冠盖六宫-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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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番被算计，总脱不出去那几个。胡萼如今是不可能，长生更不可能。徐熏没好处犯不着如此，倒是秦沁……我与她有过嫌隙。”杨云溪没将话说完，只是提醒了一句便是移开了话题：“此番的事，还请太后替我瞒着宫外。莫要让薛家和我姐姐知道个中原委，只说我受了炮火惊吓，便是难产了。”
唯有瞒着，才不会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至于薛月青的仇……最终杨云溪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出了声：“再请太后替我传话给杨家，就说我娘当年的死，必要弄个水落石出才好。”
涂太后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惊奇——她却是不知道杨家和薛家闹的事儿，只是惊奇杨云溪的态度。别人交代遗言，总归是要么不甘要么悲伤难忍，可是杨云溪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无。
杨云溪太镇定，镇定得不像是一个知道自己今日极有可能就会死在这里的人。
涂太后只觉得惊讶和……赞赏。在涂太后看来，作为女子，还是朱礼的普通妾侍，竟是能有这份气度，着实也是不容易。
当然，这点小小的要求，涂太后也没拒绝，直接点头应下。
杨云溪也没再开口说话——她是没什么力气开口了。此时因了疼痛，她的衣衫都是打湿了好几层。
王嬷嬷也终于是吐了一口气：“向嬷嬷，你去推一推肚子。”孩子塞回去了，再推动一下肚子，估摸着孩子的位置去推，便是可能将胎位弄得正了。不过这最终还得看运气。
向嬷嬷推肚子的时候，虽然尽量轻柔了，可是杨云溪还是疼得闷哼出声。死死咬牙撑着，这才等到了王嬷嬷一句：“好了，来，再来！咱们这次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
王嬷嬷话里的鼓励味道，让杨云溪也是振作了几分。她几乎是忍不住的心头生出了希望来：若是能母子平安，那就好了。
秉着这个念头，借着这一点信念，杨云溪便是也不知道已经是没一丝力气的身上又从哪里冒出了力气。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敢想，也没功夫去想。只是卯足了劲儿的配合着宫缩的力道将孩子往外生。
毕竟是经历过一次，这一次倒是显得格外轻松了一些。
很快杨云溪就感觉到了孩子在往下一点点的动。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让人觉得崩溃——王嬷嬷将手探进了产道后，这次摸到的不是脚，却是一只小小的手。
王嬷嬷当即面色就灰败的看向了涂太后。
涂太后看了一眼满头大汗，嘴唇已是见不到一点血色的杨云溪。
“还是不行么？”杨云溪强忍着疲惫，难掩绝望的问了这么一句。
却是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杨云溪深吸一口气，认命的闭上眼睛：“保孩子罢。”这么耗下去，孩子活命的机会也在不断的变少。
她耗不起。
☆、335。第335章 晨曦
杨云溪深吸一口气，认命的闭上眼睛：“保孩子罢。”
然而，王嬷嬷沉吟片刻后，却是忽然出声：“太后您看，这一次先下来的手，是否证明了方才推动几下是有用的？既是有用——”
原本也是一样闭上了眼睛太后倏地睁开了，直直的盯着王嬷嬷，将王嬷嬷的话看得竟是说不下去了。
不过，即便是话没说完，王嬷嬷的意思是表达得很清楚了。王嬷嬷的意思是，可以再是试一次。
这话是十分冒险的。因为王嬷嬷也不过是仅仅凭了自己猜测说了这话，实际会如何，大家却是都不知道。
涂太后没说话，杨云溪心知肚明应该是不同意。事实上，她也不太同意，太冒险了。如果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她愿意冒险，可是孩子……她不敢也舍不得拿着孩子的性命去冒险。
就在杨云溪想出声要王嬷嬷保孩子的时候，王嬷嬷却是又出了声：“杨贵人怀的孩子不大，再生一次应该也不艰难。如今产道也是松的，想来是很快的。而且她因发作得急，前前后后拢共也没过去多少时间，再来一次也不算特别冒险——”
王嬷嬷在涂太后跟前呆了这么些年，自然也是很有脸的。她的话，涂太后自然也看重。此时王嬷嬷这样说，太后便是明显的有了一丝犹豫。
而杨云溪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嬷嬷，心里却是满满的感激和错愕。她没想过，王嬷嬷竟然愿意冒着这样的险，替她说这么一句话。
涂太后自然也没犹豫很久，很快就做出了决断。竟是侧头看向了杨云溪：“还有力气吗？”
杨云溪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若是她有力气，涂太后便是愿意试一试。
杨云溪自己犹豫了一下，不过没等她犹豫完，王嬷嬷便是叫人端了参汤进来。又叫切参片让杨云溪含着。
孩子再度被推进去，杨云溪再次疼了个死去活来。只是这一次，她却是咬着牙放松，默默的积蓄力气。这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知怎么的，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薛月青来。薛月青那张绝望的脸，那种舍不得的充满了留恋的眼神在她身上滑过的样子……
而后她又想起了在乡下时候她受的那些委屈。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王嬷嬷那句：“再来！”响起的时候，她便是一鼓作气的将孩子顺着肚子本身的收缩将孩子用力的往外推。
许是之前两次折腾的缘故，这一次竟是异常的顺利。只觉得有东西一下子滑了出来，整个人都是说不出的轻松。
王嬷嬷几乎是忍不住的惊喜喊了一声：“成了！”
杨云溪心头一块大石头骤然落了地。来不及喜悦，便是就觉得整个人都是倦怠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不过，她也没敢就这么合上眼睛，勉力往王嬷嬷那方向看了看，虽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有些发紫的小肉团团，不过在听见那一声微弱的啼哭后，她还是只觉得热泪盈眶。
身子很累，身上很疼，可是却偏偏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东西充斥了她整个胸腔，让她忍不住的便是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杨云溪是带着这样的感觉陷入黑暗的。心里那还吊着的最后一点落到了实处，她几乎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至于别的，她这会子却是顾不上了。
杨云溪这么一闭眼，兰笙便是吓到了，连孩子也顾不上多看，便是要去叫杨云溪。
向嬷嬷一把拉住了她：“这是折腾得太久累了。”
兰笙又看了看，发现果真是睡着了一般，这才是放了心。
涂太后则是一直盯着孩子，听到了哭声那一刹那，便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刚才悬着的心。也许是在娘胎里憋得久了，浑身都是有些乌紫。看着就是让人心悬。
此时能哭出来，所有人大约都是松了一口气的。
“男孩还是女孩？”涂太后紧接着问了一句。
王嬷嬷小心的将孩子放在用火烤过的暖和棉布上，这才分神去看了一眼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一看心底却是忍不住的升起了几分遗憾来：“太后，是小郡主。”朱礼的长女，不管册封与否，生下来必然是郡主。等到朱礼以后继承了江山基业，那就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是个女孩儿……王嬷嬷觉得杨云溪必是多少也会觉得有些遗憾的。
涂太后沉默了片刻，却是笑了起来：“女孩好啊，女孩好。大郎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之人了。”自古儿女双全之人，总让人觉得是有福气的。
王嬷嬷仔细琢磨了一下涂太后的语气，发现似乎涂太后并未曾觉得失望或是遗憾，反而似乎还有点儿淡淡的……高兴？
“仔细看顾着杨氏罢，孩子也好好养着。”涂太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是让云姑姑扶着她出去了。走的时候，神色却是微有些冷，目光也是锐利。
显然，涂太后这是要去算账了。之前没能抽开身，现在可不得算账了？
走出屋子那一刹那，涂太后刚好抬头一看，却是正好看见了天边的一抹朝霞如美人面上酡红的颜色。而第一缕阳光，也就这么洒落了下来。
涂太后脚下一顿，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真漂亮。”顿了顿，便是侧头对云姑姑说，“大名就叫晗罢。”
云姑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晗”，却是赐给了杨云溪的女儿做大名。晗者，晨光也。
云姑姑微微一福：“那我就先替小郡主谢过太后娘娘赐名了。”
涂太后笑了笑。心中却是道：这个晗，也有盼着大郎他们也能迎来晨光的意思。
不过，杨云溪因了生产这个事儿折腾了这半晌，时辰倒是就这么过去了，算算时间，这会子援兵已经是快要到了吧？
涂太后盘算着，深深的往宫门口的方向凝望了片刻，便是出了声：“炮火声，似乎已经很久没响起了。”
涂太后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的一愣神，随后却是都欢喜起来。
☆、336。第336章 柔软
涂太后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的一愣神，随后却是都欢喜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朱礼却是风尘仆仆的过来了。一脸的倦色，身上衣裳上几处脏污，看着竟是狼狈得不行。
涂太后看着朱礼这幅架势，本已经放了一些下去的心，便是又悬了起来：“怎么样？”
“诚王叛乱，已是活捉了。”朱礼吐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声音竟是嘶哑得不行。
涂太后登时心疼，随后又笑了：“却是双喜临门。杨氏生了。”
这话一出，朱礼顿时就惊了一惊，呆了好一下才反应了过来：“生了？怎么就生了？不是还有一阵子才到时间？”竟是连是男孩还是是女孩，都没想起来问一句。
涂太后笑了笑，也没想着这会子将事情真相说了，只是道：“提前了一些时日。”
涂太后轻描淡写的，朱礼也就没多想。点了点头后才又想起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儿。我给起了大名，叫晗。晨光那个晗。”涂太后笑了笑，想起那孩子那般的情形，便是也没提说让朱礼去看。
“你外头事儿还不少，赶紧去换身衣裳出去罢。”涂太后催促了一声，又吩咐云姑姑：“去给大郎准备些吃食。”
朱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提出要去看看。主要是时间却是真的紧迫，如今老大一个烂摊子还等着他去收拾。皇帝昨日便是犯了头疾，如今已是越发严重，这个事儿只能他扛着。
“青羽呢？如何了？”涂太后这才又问起了古青羽的情况。
朱礼摇摇头：“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是死了几个人。但是青羽没事儿。我派去的人去得及时，说来却也多亏了杨氏的通知。”
涂太后点点头：“杨氏是个好的，也不枉你格外宠她几分。”
朱礼点点头，没再多说话，只是去换了衣裳，又吃了几口东西，便是又匆匆的离去了。
如今尘埃落定，宫中各处自然也就都重新恢复了正常。涂太后打发云姑姑：“你去看看皇帝怎么样了。然后叫皇后来收拾烂摊子。昨儿宫中都乱了套了，这时候正要人。她躲着等着谁来收拾呢？”
涂太后这话也是不客气。在涂太后看来，昨儿夜里皇后却是有些失职的。
杨云溪整整睡了两日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一睁开眼睛，倒是茫然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的回了神。第一个感受就是疼。浑身哪里都是疼。仿佛被碾碎了，又重新的拼接了起来似的。
也许是习惯，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是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这一摸却是吓了一跳：肚子空了。也变小了。
随后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杨云溪便是又舒了一口气：自己是生了。
青釉在床边守着，估计是累了，趴在那儿已是睡着了。杨云溪自己缓了一阵子，便是缓过劲儿来，出声叫了青釉。
青釉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着杨云溪醒了，登时便是高兴的笑起来：“主子醒了。”
“孩子呢？”杨云溪便是忙问，若不是身子疼得厉害，她倒是想起来去找孩子了。
“主子别心急，我这就去叫奶娘。”青釉自然知道杨云溪的心情，一溜烟儿便是跑了出去让奶娘抱着孩子过来。
杨云溪伸着脖子等了一阵子，便是听见脚步声过来了，忙更是伸长了脖子。
青釉身后跟着的一个白胖妇人，杨云溪猜这就是奶娘了。不过她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奶娘长什么样子，就被那个奶娘抱在怀里的小襁褓吸引了全部心神。
“我看看。”杨云溪忍不住伸长了胳膊想要将孩子接过来，满心都是柔软。
奶娘却是不敢给杨云溪抱，只是笑道：“贵人如今却还是少抱孩子得好。不然将来容易胳膊疼。我将小郡主放在床上，贵人便是可以搂在怀里亲近一阵。”
杨云溪只能作罢，却是挪了一下身子，好让奶娘能将孩子放在她怀里。
孩子如今似乎是睡着了，眼睛紧紧的闭着，眼睫毛也好，眉毛也好，却都是淡得几乎瞧不见。脸上的皮肤也是有些发红，看着薄得像是一碰就会破似的，几乎能看见皮肤底下的血色。小鼻子扁扁的，几乎是带点儿透明的味道。小嘴巴却是微微张着，软软的粉粉的，叫人一看心都软了。
“孩子没问题罢？”孩子就睡在旁边，杨云溪便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实际上她因了身子虚，此时声音本就是轻弱，此时再这么一压低，倒是几乎让人听不见了。
青釉也是压低了声音，轻柔回话道：“没问题，已是让太医检查过了。如今能吃能睡的，我瞧着倒是长大了一点儿似的。”
杨云溪不由得笑起来：“哪能长得那么快？”一面说着，便是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的在自家女儿额上亲了一口。
“起名字没有？”杨云溪亲了一口觉得不够，便是又忍不住去亲了好几下。唇下娇嫩而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只觉得异常的满足：瞧，这是她女儿。
说起这个，青釉便是忍不住一脸笑：“太后给起的大名，叫晗，说是晨光的意思。”
杨云溪点点头，自然也就知道了是哪一个晗，当下念了一遍：“朱晗，这个名字倒是好。那小名呢？”
青釉更是忍不住笑了，“殿下起的小名，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就叫了个小虫儿。”
“小虫儿？”杨云溪一怔，随后也是止不住的笑起来：“这是什么名字？！”
“殿下一本正经的说，名字贱，好养活。”青釉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便是忍不住的又是一阵笑，只是也不敢太过放肆，便是笑得整个人都是有些抽了：“当时所有人都憋得厉害，却也没人敢说个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杨云溪捏了捏自家女儿柔软的小手，用手指一点点婆娑那柔嫩的小手指，满面的爱怜和娇宠：“小虫儿，小虫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也许是听着杨云溪的声音熟悉，又或者是被这样玩有不舒服，小虫儿倒是真睁开了眼睛，只是不大一会儿就瘪瘪嘴哼哼唧唧的哭起来。
杨云溪有些无措，只能看向奶娘：“这是怎么了？”
☆、337。第337章 安宁
杨云溪手足无措，只能看向奶娘：“她这是怎么了？”
奶娘便是上前去查看，等到摸了一手的湿，便是笑道：“这是尿了。”说着便是叫青釉将新的尿布拿去熏笼那烤热，自己则是将脏了的尿布抽出来，又叫了小丫头打热水进来给小虫儿清洗。
杨云溪在一旁看着，倒是忍不住的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她也清楚现在她这样的情况，必然是不会让她自己试的，便是只得作罢，眼巴巴的看着，心痒痒得厉害。
不过也就这个时候，她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