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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盛唐风流-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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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赵琼就是个直性子,性情刚烈,心里头虽已赞同了李显的说法,可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红着脸,便要强行辩解上一通。

“没有可是,琼儿,你好好看看老大、老三,这都摔了多少跤了,可有哭过,可有人扶过?坐下!”

活了三世人,李显自是比谁都知晓亲情的重要,奈何他更清楚天家子弟之争的残酷性,在教育孩子上,自是不肯稍有松懈,哪怕是赵琼的面子,李显也一样断然不给,不等赵琼再次出言,已是语气不善地挥手打断了其之话头。

“唉……”

这一听李显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赵琼自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是轻叹了口气,红着双目地坐回了原地。

“哇哇……,呜呜,依呀呀……”

小重义自是听不懂大人们在争执个甚,只顾着放声大哭不止,可哭了良久,愣是没见一个大人前来救驾,自是有些子哭不下去了,待得见自家两位兄弟又嘻嘻哈哈地从身旁不远处蹒跚而过之际,小家伙嘟着嘴呀呀了几声,扭着小身子翻了起来,迈着小脚儿也颠颠地跟了上去,浑然忘了先前那场险些引起“家庭风波”的嚎啕大哭,不数息,已是与二位兄弟闹成了一团。

“看看,这不就对了,孩子么,万不可宠着养,温室里的花朵向来是结不出甜美之果的,是孤的儿子,那就该当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一见李重义已是不再啼哭,李显自是暗自松了口大气,可口中却依旧是一派不依不饶的训儿之架势。

“殿下,东都急报。”

李显乃是一家之主,他要训话,旁人自然只有唯唯称诺的份儿,附和着说些类似的话语自也就是难免之事,正自闹腾间,却见刘子明匆匆从院门处转了进来,这一见李显一家大小正其乐融融状,脚步不由地便是一涩,可也没多犹豫,疾步便抢到了李显的身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王记商号”将大部分赢利押解到了兰州,河西缺钱的事儿已彻底成了过去式,尽管旁的事务依旧缠杂,可于李显来说,大多已是例行公务的事儿罢了,却也用不着花太多的精神,这才有时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过么,放松归放松,李显心里头却依旧绷着一根弦,那便是密切注意着朝廷里的动静,此时一听刘子明如此说法,李显的心登时便“咯噔”了一下,一股子不详的预感就此涌上了心来,可为了避免家人的担忧,李显却并无甚表示,甚至不曾伸手去接刘子明手中捧着的小铜管,只是轻吭了一声,站起了身来,环视了一下三位夫人,笑着吩咐了几句,这才抬脚缓步向前院的书房行了去。

“参见殿下!”

书房里,张柬之正埋首公文之间,这一见李显行了进来,立马停了笔,站将起来,恭敬地行礼问了安。

“先生请坐。”

李显早就说过多回了,让张柬之不必拘礼,奈何张柬之在礼节上素来古板,该行的礼数从来不忘,若是往日,李显或许还会笑着调侃上几句,可这会儿李显记挂着东都局势,却是没那个闲心,只是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随口说了一句,便即快步走到主位上端坐了下来,一抬手,会过意来的刘子明立马疾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紧拽着的小铜管递到了李显面前。

果然出事了,该死的!尽管早有预感,可待得李显看完了密信,心里头还是不禁为之一沉,原本凝重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三月初三,三年一度的大比照老例在贡院举行,可还没等第二场的策论考完便出大事了,十数名举子联合检举考题泄漏,主考官林奇不单不接受举子们的举报,反倒下令将这些举子按扰乱考规定罪,要革除众举子的功名,此事一出,众举子登时便哗然了起来,整个考场因之大乱一团,副主考国子监博士卫敬业当场发飙,与林奇大吵一通之后,愤然出了考场,赶进皇城,一状便将林奇给告了,武后闻讯,即刻下令羽林军出动,封锁了贡院,将所有考官连同主考林奇一并下了大狱,案子遂闹腾大发了去!

“殿下,可是出了甚大事了么?”

一见李显面色难看至极,张柬之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孤那位母后出招了,太子那厮此番不死怕也得脱上层皮了!”

李显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密信递给了张柬之,自个儿却心情烦躁地站起了身来,低着头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额头上的汗珠子飞快地便沁了出来。

“殿下打算如何应对此局?”

密信不算太长,也就寥寥三十余行罢了,可张柬之却看得很慢,足足看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面色凝重地放下了密信,但却并未急着进言,而是眯缝着眼又寻思了片刻之后,这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问了一句道。

“孤……”

李显条件反射地便想回答坚决反击武后的阴谋,可话刚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不妥,这便生生强自忍了下来,只是焦躁地跺了下脚,眼神忧虑地透过窗子望向了南边的天空……

第五百零五章训儿(下)

“来不及了,应该是来不及了!”

李显在窗台边默立了良久之后,木讷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苦涩,微微地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极之不甘的叹息之声,内里尽是几多的无奈,几多的惆怅!

“殿下!”

张柬之乃是当世之智者,自也看出了这科场弊案后头的蹊跷之所在,也隐约猜到了武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阴暗之用心,只是他却并不似李显看得那般透彻,先前李显沉默不语时,他也在心中默默地推演着朝局的变化,得出的结论是太子恐怕要吃些亏,却未必会一败涂地,可此时见李显神情明显不对,心不禁微微一沉,略有些担忧地呼唤了一声道。

“孤没事,只是有些心绪难平罢了。”

李显没有出言解释,而是长出了口大气,随口回了一句道。

“殿下,请恕某直言,此事坐以观之并无妥之处!”

张柬之是个认死理的人,始终坚持以稳为主的策略,在他看来,太子倒了大霉对李显来说,是件好事,故此,一直不希望李显去插手朝局,此时亦然不改初衷。

“坐观?嘿,孤此番若是在朝,事还尚有可为之处,如今么,便是想插手也晚了,若是孤料得不差,此时怕都已该是尘埃落定矣!”

李显惆怅地摇了摇头,极之无奈地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

“当不致于罢,太子并非无能之辈,朝中积蓄也多,未必便不能一战。”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张柬之的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狐疑地看了看李显,迟疑地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先生有所不知,孤那位太子哥哥个性过刚,战是必会去战的,只可惜却是徒劳罢了,那婆娘既是敢出手,自是早就有了埋伏,怕的还真是太子不战,一旦太子奋起,必定将遭当头一棒,关键便在父皇身上,嘿,太子监国两年,权柄日盛,又不知收敛,父皇虽懦弱,却并不愚笨,岂能毫无戒心,早寻思着给太子一个教训了,再加上母后一吹风,太子不败才见鬼了,孤若在朝,或能劝得动太子,奈何孤如今是鞭长莫及啊,怀英(狄仁杰的字)虽能干,惜乎其之威望目下却不足以领袖群臣,难有大为之处,而今朝局已坏,差的只是坏到何等程度罢了,或许这两日便有消息,姑且看看再做定议好了。”

李显丝毫没有隐瞒张柬之的意思,这便叹了口气,将心中所思之分析一一道了出来,话语虽平静,可却透着股浓浓的忧虑与担心。

“既如此,那就先等等看也好。”

张柬之并不关心太子是否会倒了霉,关心的只是李显的利益会否受到影响,只要李显不去胡乱插手朝局,对张柬之来说,那便是好事,至于后事该如此应对,张柬之却也并不如何担心了去,这便不甚在意地应答了一句道。

“嗯,只能如此了!”

事已至此,李显除了等着之外,却也没旁的法子好想,只能是闷闷地吭了一声,再次扭头看向了窗外,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愁绪与忧虑……

乾元殿前,一身明黄服饰的太子正焦躁万分地在台阶下来回踱着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子都顾不上擦拭上一下,英挺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羞恼之色,不时瞟向殿门的眼神里尽是幽怨与恼怒。

三天了,自打科场弊案始发以来,都已是三天了,可李贤却是一点消息都不曾打探到,不仅如此,便是连求见高宗一面都不可得,这令李贤空自着急上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李贤并不蠢,自是清楚这场所谓的科场弊案十有八九是个阴谋,绝对是冲着他李贤来的,也知晓这事儿背后一准是武后在操纵,若不然也不会将此案交与无甚资历可言的武承嗣去审理,只是知晓归知晓,李贤却是没太多的法子好想,只因武承嗣那头将案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完全就是封闭似审案,任凭李贤多方设法,也没能探知一星半点的消息,在这等情形不明的情况下,李贤真不知该从何使力起,万般无奈之余,除了勒令一众手下加紧打探消息之外,也就指望着高宗能为其做主了,偏生接连几日的求见,都没得到高宗的允许,自是令李贤不免烦上加烦。

“陛下口谕,宣,太子殿下觐见!”

等待复等待,就在李贤等得心焦之际,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高领着两名小宦官施施然地走出了殿门,立于台阶上,假咳了两声,拖腔拖调地将高宗的口谕宣了出来。

“儿臣领旨谢恩!”

李贤原本都已是失望到了家,以为今日又将白跑上一回,这一听程登高如此说法,心头没来由地便是一松,却也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谢了恩,也没去理会满脸子堆笑的程登高,急匆匆地便行上了台阶,疾步向殿内行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李贤方才行进大殿,入眼便见高宗与武后并肩端坐在龙床之上,身边还立着一人,赫然竟是奉旨主审科场弊案的武承嗣,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可却不敢多看,快步抢到了御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道。

“嗯,平身罢。”

高宗的面色很严肃,平板着耳朵脸上不带一丝的笑容,面对着太子的大礼参见,并未似往常那般和煦赐座,而是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

“谢父皇隆恩。”

李贤原本就预感到事情恐怕不妙,这一见高宗表情若此,原本就沉的心登时便更沉了几分,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失礼之处,忙不迭地谢过了恩,站直了身体。

“贤儿来得正好,朕问你,那林奇与尔是何等关系,嗯?”

高宗冷漠地扫了李贤一眼,也没甚过渡的寒暄,直截了当地便奔向了主题。

“啊……”李贤显然没想到高宗会如此问法,不由地便愣了一下,再一看高宗的脸色不对,心立马便虚了,忙低下了头来,呐呐地出言解释道:“父皇明鉴,林尚书本是孩儿府中属官,颇具才干,为人又勤勉,故此孩儿……”

“勤勉?好一个勤勉,怕是勤勉着捞钱罢,贤儿如此重视这等鬼祟小人,实在是太令娘与你父皇失望了!”

没等李贤将话说完,武后面色一沉,已是毫不客气地一挥手,打断了李贤的话头,声音冷厉地训斥了其一番。

“母后,孩儿,孩儿实不知母后此言何解?”

李贤生性刚直,加之这两年来权柄日盛,早已养成了不容违忤的性子,此际自忖并无过错,又怎肯任由武后如此这般地喝斥了去,这便俊脸一红,咬着牙,亢声反问了一句道。

“何解?尔自己做下的好事,还问娘何解,当真是翅膀硬了,娘都说你不得了么,嗯?”

武后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瞥了李贤一眼,劈头盖脸又是好一通子的喝斥。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想知道孩儿究竟错在何处,竟引得母后震怒如此。”

李贤乃是个傲性子,这一见武后不由分说地便是一阵狂打脸,心头的火气“噌”地便起了,也顾不上甚尊卑不尊卑的,针尖对麦芒地便强顶了回去。

“放肆!有你这般跟娘说话的么?有错不认,还希图狡辩,上下尊卑都不要了?莫非真当自己是天了,别忘了这大唐只有一个天,那便是你父皇!”

一听李贤如此顶撞,武后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狂喜之色,可口中却丝毫没半点的放松,抬出高宗的大牌子,冲着李贤又是一顿狂训不已。

“孩儿不敢,孩儿不敢!”

明知道武后是在那儿借题发挥,可李贤却是奈何其不得,总不能当真说自己便是天了,也就只能是憋屈万分地连道不敢。

“不敢?娘看你是很敢的么?大比乃是朝堂选才之大典,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可你呢,都干了些甚好事?当真以为社稷大事能儿戏么?似你这等做派,父皇与娘又怎能放心将这大唐江山交到尔之手中!”

武后早就瞧李贤不顺眼,纵使没把柄,她也能寻出些由头来,更遑论这会儿抓住了李贤态度上的问题,自是不会因李贤的低头而善罢甘休,不依不饶地又狠训了其一回。

“母后教训得是,孩儿并不敢无礼非法,实不知孩儿究竟是哪做得不好,惹母后生气了,还请母后明言,孩儿自当改之。”

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饶是李贤心中有着百般的不服气,可当着高宗的面,却也没他发作的余地,也就只能是忍气吞声地回答道。

“不敢无礼非法?如此说来,贤儿是暗指娘在冤枉你了喽?好,很好!”

武后显然对李贤的忍气吞声并不感到满意,眉头微微一扬,阴森森地讥讽了其一句道。

“孩儿有错母后大可按朝规责罚了去,若无错,请恕孩儿不愿妄承!”

被武后这接二连三训斥下来,李贤的火气自是再也压不住了,霍然抬起了头来,强硬无比地顶撞了回去,此言一出,殿中的火药味立马便浓烈了起来……

第五百零六章天后主政(上)

“狂悖!承嗣,念!”

一见李贤如此作态,显然已是失去了分寸,武后心中固然是窃喜得很,可脸色却是瞬间冷厉了起来,阴冷地盯了李贤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诺!”

武承嗣虽是初登庙堂之高,可却没半分的怯场,这一听武后发话,不慌不忙地便从旁闪了出来,极之恭谨地躬身行了个礼,而后便即站直了身子,将捧在手中的一本奏折缓缓摊开,略一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高声汇报道:“永徽以来,天下承平,教化日盛,以致遗珠比比,圣上不忍,特设大比,以为有志之士报效朝堂之道,乃殊恩也,自咸亨三年,始成定制,取才无算,造化社稷,乃不世之功,自不容小人作祟其中,今科弊案一生,朝野为之震动,非彻查不足以平民愤,微臣蒙圣上不弃,得以主审其案,兢兢不敢自矜,三日三夜不敢稍有松懈,有赖陛下之洪福,终得悉全案始末,据查:今科主考礼部尚书林奇勾结户部侍郎王晙,吏部侍郎谢盛、礼部员外郎孙泽、刑部员外郎李其胜等人,利用职便,贩卖考题,以图谋暴利,其罪难恕,微臣恳请陛下恩准,缉拿诸般涉案之犯官到案,究明真相,以安天下举子!”

“妄言!这绝不可能!你胡说!你……”

在进殿之前,李贤便已知晓武后那头一准会借着科场弊案一事大做文章,好歹也算是有了些思想准备,可却万万没想到武承嗣居然如此狠戾,一网下去,生生将李贤目下所拥有的朝堂实力兜了个底朝天,登时便被气得眼冒金星不已,也顾不得此乃是御前,叉指着武承嗣便怒吼了起来。

“放肆!”

武后早等着要抓李贤的痛脚,这一见其失态如此,自不会放过这等打击李贤的机会,不待李贤将话说完,便已毫不客气地喝斥了一声。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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