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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盛唐风流-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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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宽虽奇怪于狄仁杰为何会如此问法,可回答起来,却是没半点的迟疑,直截了当地便给出了答案。

“嗯,是不能,那依你看,韩王会否帮着旁人造反?”

狄仁杰笑了笑,还是没有急着解释个中的蹊跷,而是接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理当不致于罢,韩王如今已是亲王,纵使帮旁人成了事,换来的也不会比今日所拥有的多,反倒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某观其人当不致蠢至这般田地。”

王宽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语气不是很肯定地分析道。

“哈哈哈……,这不就对了,韩王不过是做了件错事罢了,只是错事一出,便须得无数的错事来加以掩盖,这么一错再错下去,那也就只有谋逆一途可走了,真到那时,玉石俱焚确非不可能之事,可若是有台阶可下,他又为何不下呢?”

王宽话音一落,狄仁杰已是放声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简单地解析了一番,点明了破此案的关键之所在。

“原来如此,末将明白了。”

王宽本就多智,这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自是已然明悟了过来,这便心悦诚服地躬身行了个大礼。

“嗯,那好,这几日便都好生歇着罢,待得李都督那头来了准信,再与韩王计较不迟。”

这一见王宽已是没了疑问,狄仁杰也就不再多言,挥了下手,示意王宽自便,自己却是打了个哈欠,走到榻边躺了下来,不多会便已沉浸在了梦乡之中……

“你说什么?病了?什么病,嗯?”

自打跟狄仁杰暂时达成了协议,李元嘉便已是紧锣密鼓地张罗了起来,不单是涉县那头忙乎了开来,上党城里也是一派的紧张之调度,就等着狄仁杰出马去将王方明等人找了出来,也好进行下一步之安排,却没想到狄仁杰居然在此等时分病了,这等消息一传将回来,李元嘉登时便火了,双眼圆睁地怒视着前来禀报的李谌,恼火万分地吼了一嗓子。

“回父王的话,说是旅途劳累,得了风寒,闭门谢客。”

李谌被自家老父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却是连擦都不敢擦上一下,低垂着头,苦着脸解释了一句道。

“好一个风寒,去,将城中的名医都征召起来,送到别院去,哼,孤倒要看看他病还是不病!”

狄仁杰这么一病,李元嘉万般设计尽落到了空处,心中腻味得够呛,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恶狠狠地便吼了起来。

“父王息怒,孩儿已派了府中几名医官前去,可,可都被拒之门外,说是仅感风寒,只须静养,不必再治。”

李谌虽算不得有多聪慧,可基本的政治常识还是有的,自然是知晓狄仁杰这一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些,也早就想到要派人去试探上一番,奈何狄仁杰那头压根儿就不给他机会,连门都没让那些医官进。

“哼!其之随从可都有甚异动么?”

李元嘉大怒之余,恨不得亲自冲到别院去,朝狄仁杰好生咆哮上一番,奈何想归想,做却是不可能如此去做,真要如此这般地扯破了脸,等待李元嘉的断不会是甚好结果,无奈之下,李元嘉也只能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冲动,黑着脸,冷哼了一声道。

“回父王话,自昨日起,孩儿便已令一众人等紧盯不放,始终不曾见有何异常。”

李谌摇了摇头,有些子丧气地应答道。

“嗯,继续盯着,有甚异动,即刻来报。”

李元嘉脸色阴晴不定地在室内踱了好一阵子,始终不敢真下了狠心,末了,也只能是黑着脸下了令。

“诺!”李谌紧赶着应了一声,抬脚便要退将下去,只是脚方抬起,人却又顿住了,脸显挣扎之色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咬着牙开口道:“父王,那厮会不会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要不……”

“唔,应该不会,嗯,也不得不防,这样好了,传令下去,各营州兵即刻向上党集结,就以春狩的名义去办。”

李谌的话虽未曾说完整,可李元嘉却是听明白了,只不过明白归明白,真要其就此下决心举事么,却是没那个勇气。

“诺,孩儿告退。”

在反与不反的问题上,李谌同样也无甚底气可言,之所以出此建议,也不过是做最坏之打算罢了,既然李元嘉已是有了定见,他自是不想再多进言,这便紧赶着应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关部署不提。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狄仁杰这一病,就足足五天不曾露面,上党城里的局势因之愈发紧张了起来,几乎每一天都有各县的军伍开到城中,将上党城南、北两个军营挤塞得满满当当地,自三月初以来便执行的戒严禁令不单没有取消,反倒更严格了几分,巡逻的兵力比起原先要整整多出了数倍,风声鹤唳之下,城中的谣言已是渐起了。

弓弦绷得太紧易断,流言传多了,那便有可能会弄假成真,这个道理狄仁杰不是不清楚,他也不是不急,奈何李耀东那头始终没个消息,手中无牌之际,狄仁杰却也不好轻动,只能是按兵不动地病着,好在消息总算是在他“病倒”的第六天传了回来,狄仁杰兴奋之余,也顾不得天将插黑,急匆匆地便向刺史府赶了去。

“狄大人病体痊愈,老朽喜不自胜啊,来,来,来,屋里坐了去。”

形势微妙之际,狄仁杰急,李元嘉更急,原本正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晚膳,这一听狄仁杰来访,二话不说,丢下碗筷便抢出了府门,一见到狄仁杰的面,老脸上立马堆起了和煦无比的笑容,不待狄仁杰大礼参见,已是率先寒暄了起来。

“惭愧,惭愧,下官这一病多日,却叫殿下记挂了,好在总算是不辱使命啊,若不然,下官惶恐无地也。”

狄仁杰躬身行了个礼,话中有话地回了一句道。

“哦?好,好,好,屋里谈,屋里谈。”

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李元嘉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老眼中精芒一闪而过,但并未急着出言追问个究竟,只是笑呵呵地一摆手,将狄仁杰让进了府门,一路笑谈着进了二门厅堂,分宾主落座之后,自有下人们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各自退了下去,厅中只留下宾主二人相向而坐。

“听闻狄大人病倒之消息,老朽当真五内俱焚啊,大人若是在鄙处有个好歹,叫老朽如何跟朝廷交待才好啊,老天保佑,狄大人终于是大好了,老朽也就安心喽,春耕专使一案还须得狄大人多多担待啊。”

李元嘉乃是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尽管心里头十二万分的火急,可真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他却绝不会因之而乱了手脚,更不会因此而无条件地现出自己的底牌,倒是笑眯眯地敲打起狄仁杰来。

“好叫殿下得知,春耕专使王大人已然无恙矣!”

李元嘉的心思狄仁杰心中有数得很,却也并不在意,他此来原本就没打算与李元嘉多兜圈子,这便笑呵呵地先给李元嘉吃了颗定心丸子。

“哦?竟有此事?那王大人如今何在?”

一听狄仁杰说得如此肯定,李元嘉不由地便是一愣,心神恍惚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强笑了一下,作出一派随意状地追问了一句,可那微颤的声音却将其内心里的紧张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第六百七十三章狄仁杰断案(七)

李元嘉很紧张,他也不能不紧张,只因而今的局势下,他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有大半便系在了王方明的身上,一旦王方明将驿站失火的真相捅了出去,李元嘉可就只剩下举事一条路可走了,而这条路在其看来,实在是一条死路,除非万不得已,李元嘉是万万不想去尝试的,说实话,他早就已在后悔了,好好的亲王不干,瞎掺合到太子与武后的争端中去,简直就是自找苦吃来着,只是后悔归后悔,于事情本身,却是一点作用都欠奉,到了现如今这般田地,李元嘉唯一的指望便是狄仁杰能信守数日前达成的那份口头协议,至于能还是不能,李元嘉如今就只剩下听天由命的份了。

“好叫殿下得知,王大人目下已脱险,如今正在幽州大营。”

李元嘉的心思实在算不得隐蔽,以狄仁杰的智商,自是一眼便看了个通透,但并未出言点破,而是笑呵呵地给出了个答案。

“幽州?这,这……”

李元嘉原本还存着个小心眼,那便是打算等狄仁杰告知了王方明等人的下落之后,尽起大军前去围剿,以彻底消除王方明这个心腹之患,可这一听王方明居然已到了幽州,心登时便凉了半截,话都说不利落了。

“下官乍一闻此,亦是惊诧莫名,若不是幽州李都督来函中将事情说透,下官只怕也一样茫然不知所以的。”

狄仁杰自是知晓李元嘉在担心些甚子,但却并未急着将事情说个明白,而是故意吊了下其胃口。

“李都督?唔,李伯瑶远在幽州,却又如何能救得王方明,这怕不是讹传罢?”

李元嘉虽不曾见过李伯瑶其人,却知晓其与李显的关系颇深,更知晓其人乃智勇双全之将才,这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自不免担心李伯瑶的大军之动向,眼珠子转了转之后,故作镇定地开口发问道。

“殿下明鉴,事情是这样的,因着潞州全境戒严之故,那帮绑架了王大人的蟊贼实无立足之地,竟走滏口陉越太行而走,却不料一头撞进了李都督的春狩队伍之中,全军尽墨,王大人因此得以脱离苦海,当真可喜可贺哉。”

狄仁杰没再多卖关子,笑呵呵地将王方明“获救”的经过简略地道了出来,至于李元嘉信是不信,狄仁杰却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竟有如此之巧事,还真是稀奇得紧了,呵呵,倒真有些传奇话本之意味了,有趣,着实有趣。”

李元嘉口中说着有趣,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一张老脸皱得有若苦瓜似的,眼神里隐隐有着煞气在流转个不停。

“殿下说得甚是,这等巧事也能有,当真应了那句俗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者,必自毙也,而今王大人既已获救,下官肩头的担子可就去了一大半了,幸甚,幸甚!”

狄仁杰是没打算逼反李元嘉,不过么,却不想让其轻易便过了关去,该敲打的时候,却是不会有甚客气可言的,这便故作兴致盎然状地感慨着,直听得李元嘉眉头愣是皱成了个大写的“川”字。

“呵呵,那是,那是,啊,对了,狄大人不说担子,老朽倒险些忘了,唔,涉县一案经老朽详查,如今已是真相大白了,此处有份折子,就请狄大人斧正一二如何?”

李元嘉如今已是被逼到了墙角上,心中的恶念已是一浪高过了一浪,只是理智却依旧未曾完全泯灭,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一咬牙,干笑了两声,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尚未蒙上黄绢的折子,递到了狄仁杰的面前。

“哦?那下官就拜读一二了。”

狄仁杰诸般部署为的便是让李元嘉自行低头,此际见其已是认了栽,心中自是颇喜,可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微笑着点头应了一声,伸出双手,接过了折子,细细地研读了起来。

折子不算太长,也就是百余行,两千字不到,说的便是涉县之事,李元嘉将所有的罪责全都一股脑地推到了涉县县令刘大伟的头上,说其因与王方明有私怨,设局陷害王方明,报假案以为栽赃,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李元嘉自承识人不明、误听误信,以致险些酿成错案,自请处分云云,说来说去就是丢车保帅这么个意思罢了。

“可恶,这刘大伟当真该死,为私怨故,竟拿春耕大事当儿戏,下官定要上本弹劾于其,幸亏殿下英明,若不然,真叫这小人得了手,平白冤屈了王大人,岂不糟糕,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官这就动本,还请殿下一道联了名可成?”

本章的内容固然是假货,不过么,这恰恰正是狄仁杰所需要的东西,有了这么本折子,潞州一案便算是有了交代,至于那个倒霉的县令将会如何,狄仁杰却是懒得理会了的,当然了,为了防止事情再起变化,该做的戏自是少不得还得接着往下演上一演。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来人,取笔墨纸砚!”

狄仁杰这番怒骂当真是指着和尚骂秃子,直听得李元嘉牙根发痒不已,可又没得奈何,只能是干笑着忍了下去,高声地断喝了一嗓子,自有外头候着的下人将文房四宝取了来,狄仁杰告了声罪,便即埋头速书了起来,不多会,洋洋洒洒的一本弹章已然草就完毕。

“殿下,请您过目。”

狄仁杰写完了折子之后,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而后方才双手捧着折子,甚是恭敬地递交到了李元嘉的面前。

“嗯。”

狄仁杰的这份折子决定的可是韩王府一门老小的性命,李元嘉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轻吭了一声,有些个迫不及待地接过了折子,细细地研读了起来,怕的便是狄仁杰在文中预埋下甚害人的伏笔,当然了,这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狄仁杰若是真要整垮韩王一系,又何须搞这等不入流的小手段,直接一本递将上去,就足够李元嘉好生喝上一壶的了。

“好,好文章,狄大人当真好手笔,不错,不错,这本章老朽联名定了。”

李元嘉将狄仁杰的折子反反复复地推敲了数遍,见并无甚蹊跷之处,悬着的心就此放下了大半,兴奋地一击掌,笑呵呵地拿起笔架上的狼毫,在折子上签下了大名,又用嘴吹干了墨迹,这才笑容满脸地将折子递还给了狄仁杰。

“多谢殿下成全,事不宜迟,依下官看来,二折似可即刻并发,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夜长终归梦便多,眼瞅着大功即将告成,狄仁杰自是不肯就此放松了去,这便出言提议了一句道。

“好,就依狄大人了,来人,取孤之印信来!”

李元嘉同样不想在此事上再有甚波折的,对于狄仁杰的提议,自是不会有甚抵触心理,极之爽快地便应允了下来,一声断喝之后,便有府中文书将印信、黄绢等物取了来,一通子忙碌之后,总算是将两本折子都密封了起来,又着人加急赶着送往长安,潞州一案至此算是告了个终了。

“狄大人,差使已了,无事一身轻啊,且容老朽做东,今日一醉方休可好?”

折子既已加急发出,潞州一案已是再无波折,李元嘉庆幸之下,心情自是大好,这便兴致勃勃地打算邀请狄仁杰好生宴饮上一番。

“多谢殿下抬爱,只是下官尚有要务在身,恐须得连夜赶往通州,殿下的好意,下官只能心领了。”

在潞州一事上,狄仁杰算是放了李元嘉一马,虽说是形势使然,可心里头却还是有些不甘的,自是想着要从别处捞些回来,此时听得李元嘉出言邀宴,狄仁杰立马借势提起了通州的案子。

“唔,通州的事老朽略有耳闻,小犬也曾来信提及过,这样罢,就由老朽做主,让小犬好生再彻查一番,也省得狄大人再多奔波,如此可好?”

李元嘉乃是老奸巨猾之辈,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又怎会不知其这是要在通州一事上找补,心思立马便是一动,有心与东宫一系好生修复一下关系,当然了,他这也是怕李撰那头再出甚岔子,一旦如此,前功必然尽弃,那后果之严重,着实不是李元嘉能承受得起的,这便大包大揽地将此事承接了下来。

“那敢情好,能有殿下出面,下官也就放心了,诸事既毕,下官可就要厚颜一醉了。”

此行的目的都已完满达成,狄仁杰自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这便笑呵呵地一击掌,主动与李元嘉套起了交情来。

“好,来人,设宴,今日老朽当与狄大人畅饮,不醉无归!”

在领教过东宫一系的厉害之后,李元嘉已是彻底熄了与东宫交恶的心,自是乐得借宴请之名,与狄仁杰这个东宫一系的重要人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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