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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盛唐风流-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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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当然了,李显很清楚这个杀意并非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韩国夫人母女去的,很显然,武后对这对母女的耐心已到了极限,必欲除之而后快了,问题是武后将其与武顺母女的矛盾暴露在两个儿子面前的用心何在?

背黑锅!只有这个一个解释能说得通!李显在心中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飞快地过了一遍之后,已然猜到了些蹊跷——武后上演捉奸记,其目的就是要让贺兰敏月动气,而后再设法挑动一下贺兰敏月的敏感神经,让其与一向心高气傲的李贤发生些不愉快的冲突,锐化二者间的矛盾,如此一来,一旦接下来武顺母女有了甚意外,只怕李贤哥俩个就得成为最主要的怀疑之目标,一番折腾下来,纵使查无实据,却也足可令小哥俩灰头土脸一回的,倘若武后再适时出面搭救一把,自不愁小哥俩不乖乖归顺,从而成为其手中对付太子的绝佳棋子。

这口黑锅不好背,会死人的!李显虽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可依其对武后的了解,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未必就不会发生——若不是先前李显见机得快,拦住了李贤的发飙,只怕李贤还真的就敢跟贺兰敏月当场扛了起来,接下来的事么,或许也就顺理成章了也说不定,当然了,这仅仅只是李显私下的猜测而已,具体如何那只有武后自个儿心中有数,然则,不管怎么说,这个热闹李显都不想去沾到边儿。

“殿下,您的箱子到了。”

就在李显立于一旁胡思乱想之际,高和胜已领着数名抬着箱子的小宦官转了回来,见李贤正在殿中大发宏论,自是不敢上前搅闹,只得小心翼翼地凑到李显身边,低声地提点了一句道。

“唔,有劳了。”

李显从遐思里回过了神来,侧头一看,见是高和胜转了回来,却也不以为意,他可不想在此时上前打搅了李贤的表演,这便压了下手,示意高和胜待会再说。

“哟,高公公回来了。”

李显不想搅了李贤的雅兴,可贺兰敏月却是没那个顾虑,她本就不耐烦去听李贤的宏论,又无法就此脱身而去,早就等得厌烦了,这一见高和胜转了回来,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地兴奋了起来,不管不顾地便嚷了一嗓子,立马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李贤正阐述到一半的宏论也不得不就此嘎然而止了。

李贤素来刚直,被贺兰敏月如此一搅闹,一口气着实难以咽下,登时便被气得面皮发紫,怒目瞪视着得意洋洋的贺兰敏月,大有就此爆发一把之迹象……

第七十一章微露的杀机(下)

死婆娘,自已要找死也就算了,别拉我等兄弟下水成不?对于贺兰敏月这么个狐狸精一类的人物,李显原本并无太多的恶感,甚至还有着几分的期许,毕竟不管怎么说,有贺兰敏月母女在后宫里闹腾着,多少也能牵扯一下武后的精力,可先前贺兰敏月的惊呼声一出,却令李显心中仅存的一星半点好感都就此丧失殆尽了,恨不得拿块破布皱巴皱巴地塞进贺兰敏月那张樱桃小口中去。

“父皇,母后,孩儿与六哥准备的礼物到了,且容孩儿就此呈上。”心里头气恼归气恼,李显却不能坐视李贤当庭爆发,不得不闪将出来,站在了李贤的身边靠前小半步的地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李贤的半边身子,一躬身,高声禀报道。

李显显然是多虑了,李贤这大半年的就藩生涯可不是白过的,尽管心中不悦已极,可李贤却并没有就此发飙的打算,只是忍得比较难受罢了,此时被李显一打岔,心中的怒气自是更淡了几分,看向李显的目光里也就此多了几分的感激之色,只因李贤已感受到了李显这番打岔行为里所蕴含着的维护之心。

“好,好,递上来,递上来罢。”

高宗今日点儿着实有些背,原本午饭过后闲着无事,打算趁武后忙着照顾小太平的当口,召武顺母女前来喝喝酒,嬉闹上一回的,可却万万没想到兴致刚刚起了些,就被武后突如其来地打断了,这还不算,居然听闻两个儿子都到了宫门外,不接见都不成了,这才有了李贤哥俩个刚进殿时的尴尬局面出现,如此这般地闹腾下来,别看其如今还含笑坐于上首,其实心里头早就不耐得紧了,这一听李显的礼物到了,自是乐得顺水推舟,也不去询问武后的意思,便有些子独断乾坤地下令李显将礼物呈上。

“是,孩儿遵旨。”

高宗不想夜长梦多,李显自然也是这般想法,左右礼物一呈上,高宗那头只消赞上几句,小哥俩也就可以顺势道乏而去,这一听高宗发了话,李显自不会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诺,挥手示意一众小宦官们将箱子抬上前来,亲手打开了箱盖,从内里取出两个不大的长条型盒子,捧在手中,走到离高宗席前三步的位置便停了下来,双手将两个盒子高举过头顶,躬着身子道:“父皇,母后,孩儿与六哥准备了些小物事,还请父皇、母后过目。”

“嗯,呈上来。”

高宗要看礼物原本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此时见李显手中的两个盒子细长,与寻常的礼物盒大相径庭,还真来了几分的兴致,这便笑着挥了下手,自有侍候在旁的小宦官跑下去接过李显手中的盒子,转呈到了高宗面前。

“咦,这物事是……”高宗随手揭开了礼盒的盖子,露出了内里的一把玉石为骨,白绸为面的折扇,先是一愣,而后迟疑地伸手取出了折扇,上下打量了一番,愣是没能看出这折扇是如何用法——李显捣鼓出来的折扇在长安官场里倒是流行开了,可洛阳这头么,民间虽已有卖,可宫中却尚不曾流行,至少高宗本人并不曾见识过折扇,不知如何使用也属正常之事了罢。

“父皇,此为折扇,孩儿手中这柄亦然。”李显笑着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抖手间弹了开来,轻摇地扇了几下作为示范。

“哦?竟有如此之精巧,好,甚合朕意,不错,不错,好,贤儿、显儿都有心了,媚娘,你看这扇多精致,朕用起来顺手得很,甚好,甚好。”也不晓得高宗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不想先前那等尴尬局面持续,这一迭迭的叫好声显得分外的琐碎。

“圣上觉得好便好,妾身瞧着也是不错。”武媚娘若有意若无意地扫了李显一眼,也没去动摆在其面前的礼盒,只是淡笑着附和了一声。

“那好,既是皇后也觉得好,这折扇朕便收下了,算是尔等的孝心了,唔,贤儿、显儿都是连日赶路,想必是累了,那就都散了罢。”高宗显然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仁心殿里多呆了,笑呵呵地丢下句场面话,甚至没等李贤哥俩个出言道乏,自顾自地便起了身,手持着折扇摇晃着便行出了仁心殿,贺兰敏月母女见状,自也不想多呆,各自起了身,对着武后福了福,道了声乏,紧随着高宗身后也跑了个没影,就只剩下李贤小哥俩实在是走不脱,只得硬着头皮恭送一众人等离开。

“儿臣等恭请母后训示。”

高宗等人去后,武后并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不曾向小哥俩看上一眼,只是低垂着眼帘端坐着不动,那等若有所思的沉静样子一摆将出来,殿里的气氛登时便压抑了起来,弄得小哥俩个老大的不自在,好一阵子死寂之后,李显眼瞅着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没奈何,只好上前一步,躬身请示了一句道。

“训示就不必了,贤儿为官一任,能造福一地,那便是好的,显儿一心向学,勤奋自勉,将来必可成器,娘没甚不放心的,更难得尔等孝心有加,娘欣慰得很,都累了罢,下去休息好了。”听得李显出言,武媚娘低垂的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芒,可待其抬起了头来之际,却已是满脸欣慰的笑容,很是夸奖了小哥俩一番。

“母后过誉了,儿臣们自当牢记母后的教诲,日日以之鞭策自身,断不敢辜负了母后的期望,时候不早了,儿臣们不敢扰了母后休息,就此告退。”小哥俩一听武后叫走,自是都不愿再多逗留,各自出言谦逊了一番之后,肩并肩地退出了殿去。

“哼!”

李贤兄弟俩去后,武后默然地端坐了好一阵子,眼神变幻个不停,脸色越来越见阴沉,良久之后,突地轻哼了一声,款款地站起了身来,对搁在几子上的礼盒连看都不看上一眼,一甩水袖,径自离开了仁心殿……

“七弟,一道去为兄府上聚聚罢。”

李贤与李显一路无语地出了洛阳宫,在行到各自的马车前之际,李贤突地发出了个邀请道。

“六哥有请,小弟本该欣然应了,只是今日小弟精神已疲,不若明日一早再聚可好?”李显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本想着答应李贤的邀请,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强自收了回来,只因李显尚未将应对之策考虑清楚,此时相聚亦是枉然,这便婉拒了李贤的邀请。

“也罢,那就明日好了,六弟珍重,为兄先行一步了。”

李贤见李显出言婉拒,也没再强求,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便上了马车,须臾,大队人马轰然启动,向着璐王府别院驶了去。

麻烦大了,这回怕是要死人了!李显送走了李贤之后,也没在宫前多逗留,吩咐了高邈一声之后,也钻进了自个儿的马车中,一路行一路思索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对于武后即将出手的杀机已是了然于心,至于该如何应对,却始终毫无头绪——前世那会儿,李显并没有随驾前往泰山,对于封禅泰山时所发生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贺兰敏月母女都死了,据说是在赴武家的家宴时死于食物中毒,到底是不是如此李显却不敢肯定,是时,背黑锅的是武后的两个堂兄武惟良与武怀运,此二人全都被武后下令砍了脑袋,两家的一众人等也因之全都被流配边关,自此之后,后宫中再无人可以跟武后争宠,而本就惧内的高宗从此后再也没了一丝挣扎的勇气,朝局也因之糜烂了下去。

凶残,这就是武后的真面目,只要碍了她的事,兄弟也好,姐妹也罢,甚至是子女都可以照杀不误,李显对此自是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不以为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两位“堂舅”死了也好,省得将来武后为把持朝政,将这两货搬到朝中搅风搅雨,当然了,若是能连已死了老爹的武三思、武承嗣等人一起干掉更佳,从这个意义来说,李显倒是可以推波助澜上一番,最好让“武家”被满门抄斩,绝了武后的根也是好事一桩,至于具体如何做,不妨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也成,然则对于要不要如此行事李显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没错,李显是很讨厌贺兰敏月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女人,不过么,这骚丫头留下来却可以大大地分一下武后的后宫之宠,至不济也能牵扯一下武后的精力,若是能让其母死而其独活,那倒是佳事一桩,问题是能不能办得到却是难说得很,一句话,把握性着实不高,万一要是连自个儿一道陷了进去,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李显可没打算当替罪羊的,故此,该不该插手此事自是得好生盘算上一下,一时半会李显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头不免便有些疼了……

第七十二章夜宴(一)

麟德二年十月初三,高宗及武后率众从洛阳出发,前往泰山,沿途州县黄土铺道,洒水而迎,十月初四,关中各世家从京师启程,赶往泰安恭候帝驾,独太子奉命留京看守,十一月初九,帝假进抵泰安,宿于行宫,随行百官于宫外里许结帐而居,于是乎,车水马龙间,权贵满街,泰安一境柴米为之贵,颇有扰民之嫌。

正月初三,高宗率群臣封禅泰山,以皇后为亚献,大司空李勣为终献,下诏大赦天下,并改元为乾封元年,大典仪式上,武后亲赐文武百官官阶、勋、爵不等,并下懿旨:民年八十以上版授下州刺史、司马、县令,妇人郡、县君;七十以上至八十,赐古爵一级,免今岁所过州县今年之赋税,可谓是风头出尽,封禅刚毕,武后挂名编撰之《列女传》、《臣轨》旋即发行各州县,再加上一众北门学士纷纷撰文吹捧,武后之贤名遂起焉。

一场封禅大典竟成了武后一人表演之舞台,其之所为可谓是漂亮至极,绝对的“全垒打”——既有大赏群臣的收买手段,又有着趁势调升那帮子所谓的北门学士之官位的实惠,不仅如此,免地方钱粮之举又可收买民心,再算上一帮子无耻文人的可劲吹捧,舆论上也占据了制高点,说是面面俱到也绝不为过,这么一套套如行云流水般地玩将下来,纵使是李显这等阅历过人之辈也不得不叹为观止。

无解,真的是无解,哪怕李显已是拿着“显微镜”在观测了,却一样无法找到武后这一系列动作里的破绽之所在,当然了,即便是能找到,李显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头与武后发生碰撞,如此一来,整个封禅期间,李显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桩,那便是冷眼旁观,除此之外,便是等待,等待着一幕大戏的开锣。

封禅大典是很热闹,不过么,过了也就过了,高宗本身是没打算如此早地便回转京师,可一众大臣们却都有公务在身,自是不能因之荒废了朝堂公务,这不,元宵刚过,先是各地来随驾的地方官们纷纷陛辞而去,紧接着,朝中大臣们也都奉诏陆续返京,喧嚣了一个多月的泰安城也就此渐渐地归于了宁静,当然了,泰安城热闹与否跟李显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身为亲王,他自是用不着跟大臣们一般搭营而居,行宫里自有着其与李贤的住处,小哥俩这段时日以来皆极为老实,既不参与接见大臣,也不去与大臣们私相交往,每日里就是凑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倒也悠闲得很,这不,一大早地,小哥俩个又摆开棋盘杀上了。

李显的棋艺不错,三世为人都对此颇有些研究,尤其是后世当学生那会儿更是上过几年的业余棋院,一手棋颇见功力,至于李贤么,水平也就一般,顶多比臭棋篓子强上一线而已,之所以能跟李显杀得有来有去,看似平手相争,其实都是李显在让着他,只不过李贤棋艺实在是臭,看不出来罢了。

“启禀二位殿下,始州录事参军武攸宁前来拜候,请二位殿下明示。”

就在李贤哥俩个正埋头棋盘间之际,小宦官张彻从室外匆匆而入,对着小哥俩一躬身,紧赶着禀报道。

“不见!”

李贤的棋眼下正处于困境,心自是烦得很,这一听来者的名字甚为陌生,便即头也不抬地冷哼了一声。

“且慢。”

李贤不知武攸宁为何许人,李显却是知之甚详,甚至连其来意都心中有数,说实话,这些天来,李显一直在等的便是此人的出现,自不可能让其就这么走了,这便一扬手,呼喝了一声,止住了刚要有所动作的张彻。

“嗯?”

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有地方官吏前来拜访,其中不凡刺史一类的高官,然则每回李贤都是按着李显的建议一概不见,此时一听李显居然有要会客的意思,李贤自顾不得再思考棋局了,错愕地抬起了头来,狐疑地看着李显,从鼻腔里轻吭出了一声。

“六哥,此人乃是始州刺史武惟良之长子,算起来可是你我兄弟的表兄来着。”面对着李贤的疑惑,李显淡然一笑,随口解释了一句道。

“那又如何?”李贤对武后极为反感,连带着对武家之人也都不怎么待见,压根儿就不在意甚表兄不表兄的,头一歪,不以为然地吭了一声。

“六哥,此子远道而来,想必有要事罢,何妨一见?”

李显并不想立刻说破武攸宁的来意,这便呵呵一笑,劝说了一句道。

“也罢,传他进来好了。”

李贤皱着眉头想了想,心里头虽还是认定不见也罢,可却不好驳了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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