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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盛唐风流-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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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一地鸡毛(上)

“二位殿下,您们总算是出来了,唉,出事了,出大事了……”

正在小广场上打转悠的张、高两个小宦官一见到李贤哥俩个行出了宫门,忙不迭地便全都飞奔了过去,嘴快的张彻甚至连请安都顾不上,便即苦着脸瞎嚷嚷了起来,一派的惶急之色。

“混账,何事惊慌如此?”

李贤刚被太子挑衅了一把,心里头正自不爽得紧,这一见张彻大失常态,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便喝斥了起来。

“殿下恕罪,奴婢,奴婢……”

张彻正自心急,被李贤这么一吼,登时便被憋得满脸通红,越是着急着要说个分明,就越是说不出话来,可谓是狼狈至极。

“启禀二位殿下,大理寺衙门失火了,奴婢等一得报便赶了来……”

高邈明显比张彻要机灵上一些,见张彻半晌憋不出个闷屁,忙从旁抢了出来,紧赶着禀报了一句,只是他尚未将话说完,就见李贤怒目圆睁地一伸手,当胸一把揪住了高邈的胸衣,气咻咻地打断了高邈的禀报,嘶吼着道:“你说什么?嗯?”

该死的老贼婆,竟然玩起了釜底抽薪的伎俩,可恶,着实可恶至极!这一听大理寺失了火,李显的脑袋登时便时“嗡”地一声,险些就此骂出口来,心神一颤之间,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大体经过,左右不过是武后派人干的把戏罢了,不外乎是因在朝议上落了下风,索性将证据全毁了,空留个烂摊子让李贤兄弟俩去收拾,毫无疑问,原定的将大理寺的后党们一网打尽之预想十有八九要落到空处了的。

“殿下,奴婢,奴婢所言断无虚假,您,您……”

高邈冷不丁被李贤当胸提溜了起来,不由地便是一慌,赶忙信誓旦旦地赌咒着。

“混帐,该杀千刀的,说,何人干此恶事?说,快说!”

李贤正在气头上,哪管高邈如何分说,可着劲地摇晃着高邈的身子,恶狠狠地咒骂了起来,整一个街头怒汉,哪还有半点亲王应有之形象。

“六哥,事情既出,急也无济于事,你我兄弟还是先去现场走走罢。”

李显虽也同样气恼万分,可好歹比李贤能沉得住气,再说了,他也不能坐看高邈被李贤如此这般地折腾着,这便从旁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李贤的胳膊,语气平和地劝了一句道。

“也罢,走,看看去!”

李显的语气虽平和,可手上使的劲却不小,别看李显此际个子不高,可常年习武下来,手劲却是极大,饶是李贤比李显高了一个头,一挣之下,还真无法挣开李显的把握,不由地便有些子恼怒了起来,侧头一看,见李显正满脸肃然地看着自己,李贤这才猛醒了过来,知晓自己先前所为是有些个失态了,只不过李贤性子素刚,要其认错自是毫无可能,只是随手松开了高邈,阴沉着脸,哼了一嗓子。

“六哥,请。”

明知道此番去看现场只怕也是白去,可不管怎么说,李贤既然领了审理大理寺的职责,走上一趟终归还是难免的罢,此际听得李贤如此说了,李显自也就顺势松开了手,后侧半步,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贤先行。

“七弟,你我同车前去好了。”

李贤走了两步,突觉得不妥,又矜持地站住了脚,回首看了看李显,发出了个邀请。

“嗯。”

李显自然明白李贤相邀的用意之所在,左右不过是怕他李显就此一走了之罢了,却也懒得点破,微微一笑,点头应承了下来,几步走到李贤身旁,哥俩个并着肩地行到了马车旁,一先一后地上了李贤的马车,旋即,两府的众多人马便沿着皇宫外的大道一路向大理寺衙门赶了去。

“七弟,你看此事究竟是怎个说头?”

马车刚一启动,黑沉着脸的李贤便已是憋不住了,气闷闷地开口问了一句道。

说头?有啥好说,除了那老贼婆之外,谁又会干出这等没屁/眼的勾当,这事儿你小子心里头会不清楚,还问个啥来着!李显表面上平静,其实心里头也正烦着呢,这一听李贤问出了这么个无聊的问题,忍不住便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了李贤一把,实在是懒得张口回答,可一见李贤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李显无奈之余,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好说啊,还是等看过现场再议罢。”

“嗯。”

这一见李显显然没有交谈的兴致,李贤自也没法子,只能是闷闷地吭了一声便即作罢,哥俩个就这么一路无语地赶到了大理寺,方才下了马车,入眼便见京兆府的官兵衙役们早已将大理寺团团围住,刀枪林立间,戒备森严无比,纵使是两位亲王的车驾到了,都硬是被拦了下来,值李贤兄弟俩下车之际,前头不远处二王手下的众侍卫们正与京兆府之人吵得不可开交。

“嗯,为何在此争执?”

李贤心情正自不爽得紧,这一见前头吵得噪杂,火气立马便上来,几个大步闯进人群,铁青着脸扫视了一下京兆府的官兵们,沉着声,冷冷地问了一句,声音虽不大,可内里的寒气却是吓人得紧,原本正面红耳赤地跟二王手下争执的一众京兆府官兵们全都被震得不敢开口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下官来迟了,下官来迟了。”

就在众人发愣的当口上,京兆府尹崔景终于领着刘陕、陈仁浩两位少尹匆匆从人堆里挤了进来,满脸子媚笑地作揖道歉不已。

“崔府尹倒是来得很快么,这才下了朝,人便到了此处,不错,不错,当真是尽忠职守之楷模么?孤倒要向父皇好生表奏一下崔府尹的勤勉。”李贤心里头不痛快,自是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崔景一番,话里夹枪带棒地,煞是寒得紧了些。

自古以来,京兆府尹便是最难当的官儿——京兆府尹说起来是三品大员,放外地去,那是八面威风的主儿,可在这权贵满地走的京师之地,京兆府尹实在算不上甚了不得的人物,说穿了也就是个受气包而已,但凡有门路的官员,向来对此职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至于崔景么,说起来也是刚上任没多久,满打满算不过就三个来月,原本打算熬上一阵子,而后想办法外调的,却没想到门路才刚开始走呢,这大理寺便出了幺蛾子了,心里头其实也正火大得紧,然则面对着李贤兄弟俩这两尊大佛,就算再给崔景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往外冒火苗的,也就只能是陪着笑脸作揖道:“殿下谬奖了,下官实不敢当,下官也是刚到的,这大理寺的门都还没进,赶巧二位殿下就到了,下官迎接来迟,还请二位殿下海涵,海涵。”

“哼!”李贤对崔景的解释并不感冒,冷哼了一声,似又准备再多讥讽上几句,可李显却是忍不住了,他可不想在这大门口多浪费时间的,也不想看着李贤因小失大,这便从旁插了句话道:“崔府尹辛苦了,小王有一事不明,还请崔府尹代为解惑一二。”

“周王殿下客气了,您有甚要问的,下官自当言无不尽。”

崔景还真是怕了李贤这个性烈如火的亲王,这一见李显从旁打了岔,心中立马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对着李显一躬身,很是客气地回答道。

“那就有劳崔府尹了,唔,崔府尹既是刚赶到的,却不知这许多的兵马又是何人调来的?”李显笑着拱手回了半礼,而后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这个……”

崔景显然没想到李显一上来便问到了这么个尖锐的问题,不由地便是一愣,回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两位副手,那举动似乎在向李显表明他崔景是真的不清楚整个事发的过程。

“禀殿下,今日是下官当值,巳时四刻得巡丁前来通禀失火事宜,心知事大,又因崔府尹与刘少尹皆上朝未归,下官唯恐出乱子,这才派了人来看着现场的。”

崔景回头的动作看似在询问手下,其实明摆着是打算推卸责任,在场的一众官员们都是老江湖了,自是全都心里有数,只是谁也不好当场点破罢了,当然了,崔景确实有着推卸的理由在,毕竟他确实是上朝去了,可陈仁浩就没处躲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站将出来,对着李显一躬身,恭敬万分地回答了一句道。

“哦,原来如此,陈少尹当机立断,实是尽职,小王感佩得很,却不知那赶回衙门通报火警的巡丁又是哪位?小王好奇得很,还请陈少尹将其请来,小王当好生奖赏此等尽职之人。”李显一派和蔼状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提出了个新的要求。

“是……”陈仁浩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在想那名兵丁的名字,可半晌也没见其说出个所以然来,末了,一派歉意之色地对着李显深深一躬道:“殿下海涵,下官急着调派人手,竟致忘了嘉奖其人,若是殿下方便,可否容下官回去查上一番?”

“那好,陈少尹不妨这就去查好了,孤一时半会尚不会离开此处,陈少尹务必将此人带来见孤,去查罢。”李显笑了笑,压根儿就不理会陈仁浩的推托之言,点明了就是非要见到那个报信人不可。

“是,下官这就去查。”

陈仁浩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异色,可却不敢不应承李显的要求,躬身行了个礼之后,退到了一旁。

“七弟,走罢,进去看看。”

李贤实在搞不懂李显如此急迫地追问一个报信者的用心之所在,可又不好强行打断李显的问话,好不容易等到事情告一段落,自是紧赶着发了话,而后也没管李显跟没跟上,自顾自地便穿过了京兆府兵丁的封锁线,大步向浓烟依旧未散尽的大理寺衙门里行了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地鸡毛(下)

大理寺里一片混乱,后堂浓烟依旧滚滚,前院的衙门大堂上则是人头涌动,除了大理寺卿段宝玄不见踪影之外,其余有品级的官员们大体都堆在了大堂上,彼此间吵吵嚷嚷地争辩着,声音噪杂无比,压根儿无人注意到李贤兄弟俩不知何时已行进了大堂。

“哼,尔等都在此作甚?为何不去救火!”

李贤静静地等了片刻,见一众大理寺官员们始终吵个没完,登时便火了,冷哼了一声,几乎是用吼地怒叱了一句道。

“下官等参见潞王殿下,见过周王殿下。”

正吵得欢快的一众官员们被李贤这声大吼震慑得全都呆住了,木讷无比地看着李贤兄弟俩好一阵子,这才算是回过了神来,在袁公瑜、侯善业两名大理寺少卿地带领下乱哄哄地各自行礼问安不迭。

“袁少卿,尔等在此乱吵个甚,后堂为何起火,为何不去救火,嗯?”

李贤心情本就极糟,加之看大理寺诸官不顺眼,话自然也就说得极为的不客气,只是此番责问却实是有着逾越之嫌——李贤是得了圣谕可以彻查大理寺,问题是圣旨如今尚未到李贤的手中,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李贤此时并无过问大理寺诸般事宜的权力,哪怕他是亲王,也一样,不过么,这当口上,一众大理寺官员们显然没胆量去跟李贤叫真,全都木然地傻站着,大气都不敢吭上一下。

“回殿下的话,下官也是刚到的场,实不知火从何而起,至于救火么,下官到时,火已灭了,实已救无可救了的。”袁公瑜乃是武后的宠臣,自忖有着武后的撑腰,并不怎么将李贤的威势看在眼中,此际面对着李贤的责问,袁公瑜也就只是满脸木然地回答了一句,言语间很明显地透着不屑的意味在内。

“嗯?好一个救无可救,那孤问尔,后堂这烟是怎么回事?说!”

李贤素来性子直,哪容得袁公瑜这么个从四品下的老官僚放肆如此,火气一起,脸色瞬间便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咬着牙,寒声叱问道。

“殿下明鉴,火实是灭了的,只是烟一时未散尽罢了,下官等已着人去勘探现场,起火之因想来很快便会有结论的。”袁公瑜虽不怎么怕李贤,可值其发火之际,他也不愿去触那个霉头,这便索性闭紧了嘴,玩起了沉默,气得李贤当场便要发作,好在侯善业及时从旁站了出来,打岔般地解围道。

派人?我勒个去的,敢情派去的竟是咱的人,嘿,好样的,这一手推拿还真是耍到家了!李显虽始终默默无语,可实际上早将场中诸人的神色变幻看在了眼里,先前进门时没见着宋献与狄仁杰,李显便已有所怀疑,此际听得侯善业如此说法,哪还会不清楚这混球打的是甚主意,心中不由地便冷笑了起来,可也懒得揭破,只是一闪身,站前了一步,对着将将就要发飙的李贤比了个“请”的手势道:“六哥,多争无益,我等还是去看看现场再议好了。”

“哼!”

李贤怒视了袁、侯二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也不开口,大袖子一甩,人已向后堂行了去。

“诸公,都一道去看看罢。”

李显的演技可不是李贤能比的,尽管心里头也是火大得很,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真诚得很,对着一众大理寺官员们行了个团团揖,温和地说了一句道。

“殿下,请!”

一众大理寺官员们之所以聚集在前院,无非是想着逃避责任罢了,自是谁都不想往后院行一步,然则面对着李显那灿烂里藏着刀锋的笑容,却硬是无人敢说一个“不”字的,全都将视线投到了袁、侯二人身上,好一阵子死寂之后,曾领教过李显厉害的侯善业最先沉不住气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对着李显一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道。

“诸公,都请罢。”

李显微微一笑,也没再多说些甚子,当先向后堂行了去,一众大理寺官员们彼此看了看之后,也只能是万般无奈地跟在了后头。

大理寺后院里一片混乱,左边一片厢房全成了废墟,满地尽是黑灰、残纸,再被水一浇,便成了一地的狼籍,数十名大理寺小吏以及京兆府的兵丁衙役们正在狄仁杰与宋献两名官员的指挥下,忙忙碌碌地抢运着烧毁的厢房里的物事,整个现场乱得不成样子,直看得李显眉头狂皱不已。

“下官狄仁杰(宋献)见过潞王殿下,见过周王殿下。”

一见到李贤兄弟俩领着一大拨官员们走进了后院,狄、宋二人忙大步行了过来,各自给李贤兄弟俩见礼不迭。

“免了,这火是怎么回事,为何竟烧成这般模样?”

李贤自是知晓狄、宋二人乃是李显的手下,故此,哪怕他此际的心情极端的不爽,可还是尽自温和了下来,沉吟地追问道。

“回殿下的话,下官今日当值,本正在前院大堂断案,突闻后院火起,进来一看,这火已是大得无从救起了,幸得众人齐心加之京兆府来援及时,火势方得以控制,只是历年卷宗大多毁了,只抢救出了不到三成。”狄仁杰官位虽稍高,不过他先前上朝去了,此际也是刚赶回来没多久,并不清楚整个过程,李贤的问话自然只能由宋献来作答了的。

“唔,如此说来,这火起时尔并不在场喽,孤没听错罢?”李贤点了点头,若有所指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明鉴,确实如此,下官实不敢有虚言。”

宋献能被李显看中,自然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李贤这话是有意要为其脱开关系,立马便顺着杆子爬了上去。

“嗯。”李贤没再多问,转过了身去,冷冷地扫视了一下神色各异的一众大理寺官员们,沉着声道:“火起之际,人在后院者都有何人,自己站出来罢。”

死寂,回答李贤的只有一派死寂,大家伙都不傻,自是谁都不肯站出来让李贤当靶子打,再说了,此案子该由何人来审还得看圣意如何裁定,未必便一准落到李贤的手中,众人虽不想跟李贤闹翻脸,可也不可能在这等大事上迁就李贤,毫无疑问,沉默自然便成了众官员们的一致选择。

啧,这厮又正义感大爆发了,我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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