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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春时恰恰归-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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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芨州太守摇头道:“赵某谢施郎高义,事涉储君,杀头灭族的大罪,怎能累你一同丢命。快离了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施翎不肯,目露杀意道:“横竖一死,那些官差被我药翻,干脆杀了脱身。”
  芨州太守大惊,忙道:“万万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这一群人牵衣顿足,又逃得哪去?真个去当反贼不成?”
  施翎哭道:“既是灭族之祸,恩公甘心无血脉传世?”
  芨州太守颓然道:“既曾食金咽玉,也堪荒冢埋骨,时也命也,哪由他们来择。”
  施翎见他顽固,又拿水泼醒女眷幼童,芨州州府急道:“义士好生大胆,人多声杂,惊动天差如何是好。”
  太守府老夫人年老受惊半身偏瘫,神智却是清醒,睁眼见此异状,拿能动的那只手拉长媳衣角:“啊…啊?”
  太守夫人仍记得施翎,低语将往事道尽,老夫人眸中星火死灰复燃,费力支起身,指着另一囚车中少年小郎,拼尽力气道:“救…救…阿………”爱孙乳名就在唇边却怎也说不出来,老夫人心下发急,挣得满脸泪水。
  一旁太守娣妇哭叫道:“不不不,义士高义,救救我家幼子,他岁不过三,呀呀学语,稚子何辜,求义士救他生天,辜惜他幼弱岁小。”
  施翎转头,妇人口中幼童被那少年郎君搂在怀中,歪头吮着一指,见娘亲哭泣,急唤:“阿娘,阿娘…”
  芨州州府微合双目,不忍掩面,跪于囚车中:“施义士救我小侄一命,他岁小,他日长成,音容自改,再兼隐姓埋名,不必东躲西藏,也得无忧度日。”
  太守娣妇大喜,泣不成声:“弟妹谢大伯容让大恩,身死也得瞑目。”
  太守夫人握着老夫人的手直抖,面上血色尽褪,惨白一片。
  芨州太守柔声道:“阿悯,驹儿年十一,纵是逃得一时,又哪逃得通缉?不如我们一家人一处,免得孤单,可好?”
  太守夫人脖间青筋支楞,咬碎一口银牙,终是点了下头,又问少年郎君:“驹儿,陪爹娘身边可好?你心中可怕?”
  少年郎君哽道:“孩儿不怕,孩儿也舍不得爹娘。”
  “好好,不愧是阿娘的好儿郎,好。”太守夫人咽声笑,“好。”
  老夫人目眦欲裂,又恨又悲更盛哀求,只急得口角流涎,胸膛起伏:“驹……驹……驹……儿,救……”
  太守娣妇跪爬老夫人身边,哀泣道:“婆母这般狠心,阿果算不得你孙儿?”
  芨州太守一揖深礼,对施翎道:“此番拖累义士,此生难以回报,只来生报还。恩公休再耽搁,脱身离去才是紧要。”
  施翎点头,撬开囚锁接过少年郎怀中的小童,估量行事只恨力不能及,又不知蒙汗药抵得多久,犹豫一番,不顾幼童哭闹,转身要走,实感不足,耳中听得老夫人如濒死之雁一声呜咽,不由脚下发力跃出驿站之外,见夜空黑沉,孤星暗沉,割衣结带将幼童绑在身上,疾奔回去拉过叫驹儿的少年郎,喝道:“走。”
  芨州太守与夫人双双大惊扑向囚车车棂:“义士。”
  施翎拉着少年回首:“小郎君与恩公作别。”
  少年郎挣扎,老夫人瞪眼从喉中发出含糊不清一字:“去。”
  芨州太守与夫人只不语泣拜。
  施翎拉着频频回首的阿驹,心道:此番再无无退路,一不做二不休。杀一人是杀,杀二人是杀。提了短刀,将捆绑着的几役吏割喉宰杀。
  温热喷溅得施翎等人满头满脸,幼童失母大哭。施翎听得林中马蹄声,哈哈大笑:“好马儿,好马儿,果然灵性。”
  夜风袭过,透着腥气,施翎侧首,与暗处微一揖礼,策马扬鞭渐入无边暗林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施翎立了几乎一本书的flag,对,就是这样


第147章 
  夜雨敲窗人未眠; 一灯昏昏,火光微弱; 何栖拿了把小铜剪剪去一截灯芯; 不知怎么一时走神,缩手不及,被烫得唉哟了一声。
  沈拓忙过来执起何栖的手; 微责道:“怎这般不小心?”他边说边吹着何栖发红的指尖。
  何栖耳听雨声萧萧,道:“院中花木繁茂,这雨声喧嚣; 惹人心烦。”转头看帐中阿息顶着两手睡得熟甜; 笑道,“只阿息长日无忧。”
  沈拓也笑道:“阿息指不定也嫌日间无趣; 除去吃便是睡; 又没个消遣。”
  何栖惊讶道:“他还没个消遣?他皱了眉倒惹得一屋人来哄他; 阿爹更是溺爱非常; 恨不得学了阿翎带他翻墙上屋……”她话出顿止,收了笑颜,忧心道; “我算了脚程; 阿翎去了这些时日; 也该归转了。”
  沈拓道:“阿翎的心性;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活命之恩,或是芨州州府要他脑袋; 他也是二话不说动手献颅。”
  何栖苦笑:“他全了道义,只当家中之人当作什么?阿爹午间还念叨阿翎,问我落雨转凉,可为阿翎备了厚衣。”她低喃道,“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何秀才待施翎有如亲子,前几日还与卢继下棋时笑道:我此生之运,消也不消,无亲子傍身,却又算得儿女双全,如今又有外孙子,儿女绕膝,岂敢再苛求一二。
  沈拓心痛如割,施翎一去,他便料定此事难了,强自笑道:“阿翎守信,也学得分寸,我们只等他归转。”柔声安抚道,“阿息缠人,阿圆早些歇下。再等得几日还没消息,我随船去一趟禹京。”
  何栖起身拍案道:“也好,这般没了踪迹,我是不依。”又咬牙道,“阿翎回来,我只让阿爹骂他,累我们揪心。”
  等得何栖睡去,沈拓却是无眠,生怕自己扰了爱妻幼子,干脆披衣去偏厅吃酒,冷酒入口,冰唇冻齿,越吃越添烦愁,一壶酒将尽,入喉又成酸苦。他有心求醉,却是越吃越清醒,更深夜长,独饮苦酒更嫌难捱。拿筷子数了数碟中香豆,听雨声夹着几声犬吠,卢大送来几只细犬,不过几月大,闻得一点响动便要嗷嗷狂吠,只是声嫩没什么威慑。
  沈拓被它叫得心烦,起身去厨房喝止,刚出门槛脚步一顿,冷雨寒夜敲门声声。沈拓心有所感,连忙冒雨应门,院外果然是施翎,披了毛刺刺的宽大蓑衣,怀里似兜了什么,黑马见了旧主,打几声响鼻,上前几步低下湿溚溚的马头与沈拓亲昵,沈拓这才见着马背还驮了一人,同样兜头兜脸裹在一件蓑衣里,虽不分明,仍可见此人身形未长,想是年小。
  沈拓沉声:“快先进院。”
  施翎点头,拉马进门,沈拓忙掩门上闩,幼犬嗅得生人气味,喉中打呼,在那焦躁挠门,犬吠四起,仆妇闻得声动以为有贼,连忙点灯起身。
  沈拓一把抱下马背上的人塞进马厩中,在廊下与出门查看的仆妇道:“大娘莫慌,是阿翎雨夜归家。”
  仆妇执灯笑道:“可是该死,雨夜好睡,我们睡得死沉,竟是不曾听得施都头敲门,倒累郎主亲来应声。”
  沈拓道:“这倒怪不得你们,雨声杂乱,哪里听得敲门声。”
  仆妇又道:“都头夜间归转,腹中定是饥饿,灶中还埋了火,厨下还有青菘,不如我去煮碗汤饼与都头吃?”
  施翎笑道:“误了大娘安睡是我的不是,哪里还再累大娘煮汤饼,我自来便是。”
  仆妇忙道:“这如何使得?”
  何栖在屋间听了响动,她极机敏,立知有事,披衣拿一盏灯笼出来道:“大娘去睡罢,家里叔叔远归,我做嫂嫂的亲与他做碗羹汤。”
  仆妇这才作罢,堆笑回屋,自去睡下。
  沈拓示意施翎进屋,自己去马厩将人领去偏厅,自己抱胸守了门侧倾听动静。施翎解了蓑衣露出缚在怀中熟睡的稚童来,许是途中劳累,力小不支;许是有人以身作荫遮蔽风雨,那稚童睡得面颊绯红,颠簸辗转竟是不醒。一旁少年也除了雨具,家逢变故消得身瘦,生离死别损得容残,他虽狼狈憔悴见着沈拓与何栖二人,仍旧理了理仪容敛身一拜:“赵宜拜见沈家伯父伯母。”
  何栖眼前微黑,拿左手握住发抖的右手,稳住身形,问道:“芨州州府与你……”
  “正是家父。”
  施翎在旁噗通跪倒在地,纳头三拜,何栖鼻中一酸泪如雨下,赵宜随之撩衣跪倒。
  施翎道:“哥哥嫂嫂,施翎是来拜别的,原本不该累哥哥嫂嫂涉险,只我心中不甘,今此一别,此生难见,不见得一面纵死也难瞑目,定是毕生所憾。因此施翎任性妄为返家作别。”
  何栖怒道:“好个返家,此处既是家,你又要去到何处?”
  施翎泣道:“哥哥嫂嫂原谅则,弟弟犯了事杀了人,他处才是安命容身之所。”
  沈拓道:“阿翎素来是爽快的人,刀架脖颈不皱一下眉头,作得什么离别情态,先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楚。”
  施翎不敢隐瞒从头至尾一丝不落地说得仔细,道:“我杀了官差,再无退路,留在家中只会牵连兄嫂。踏遍山川看尽江河,剑管不平事,本就是我心中所存志向,如今也算心愿得偿。”又落泪道,“施翎薄情寡义,只得负了兄嫂,何公、阿计的一片深情。”
  何栖冷笑道:“这话你留与阿爹说罢。”
  施翎面色惨白,他本就生得好,长睫抖动引得人无端心疼,垂首委屈道:“我……我……不敢与何公作别。”
  沈拓徘徊几步,道:“你既已经灭口,又哪里了去寻你踪迹?大可在家中住下,两位赵小郎君更换名姓,只作投奔来的远亲。你本非桃溪之人,有亲来寻,哪个会去疑你?”
  施翎摇头道:“此举太过冒险,施翎不敢也不愿哥哥嫂嫂牵进此事之中,既是我做的事,自由我来担责。”又道,“常言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哪有周全无误的事,我虽杀了那几个值守,难保还有漏网之鱼。施翎半丝都不愿兄嫂家人涉及险境。”
  何栖只不应,心中谋算着万全之计,
  赵宜在旁抱着阿果,茫然道:“不如由我自去……”
  施翎淡声道:“我施翎岂是负义鼠辈,埋首跨下做人?”
  沈拓权衡种种,狠了狠心,咽下泪意:“阿圆,去为阿翎做碗面来,再为他一葫芦酒。”
  施翎听闻此言,咧开嘴爽朗一笑,掩去眼中泪拜道:“施翎谢哥哥嫂嫂成全。”
  何栖张张了嘴,喉间刺痛似是吞了糠麸,怒道:“是你哥哥应的你,我却不知成全,你也别来谢我。”她拿手一拭泪,转身出了偏厅。
  沈拓扶起施翎:“吃了面,再与岳丈道个别。”
  施翎露出哀求之意,道:“哥哥教我。”
  沈拓摇头笑道:“阿翎,哥哥只许得你走,却教不来生离。”
  施翎只感有如肉身过刀山,千刀万仞割了血肉,痛彻心扉。何栖亲手做了两碗面,青菘油翠、白菌鲜甜、鸡蛋嫩黄、腌肉香咸。
  施翎与赵宜食不知味,满头愁绪。
  沈拓道:“快刀才斩得乱麻。”不顾施翎满目乞求,唤了何秀才起身。
  施翎手中筷子重若千斤,怎也抬不起来,垂头就着碗沿将面扒入嘴中,喉中哽塞,哪咽得下半口,忽感头上一沉,一只苍老的手轻覆他发间,听得何秀才哑声轻道:“吃罢……吃完了再走。”
  施翎眸中泪下,全砸进了面碗里,也不敢抬首看何秀才的脸,就这么闷着头狼吞虎咽将面吃个干净,推碗矮身,冲着何秀才磕了三个头。
  何秀才坐那受了三个头,道:“穷家富路,备几身衣裳,多带些银两,若是得法捎些书信或信物来。”
  施翎磕头应下。
  何秀才又道:“既护了两位赵小郎君,君子一诺千金,不可负人负己。”
  施翎咽泪又磕头一头应下。
  何秀才再道:“马识旧途,归雁南飞,你可记得‘知还’?”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亲妈,我是不会让施翎连兄嫂一面不见就让他浪迹天涯的。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嘛


第148章 
  施翎重将厚厚的蓑衣披好; 一顶斗笠掩去眉目,斜风寒雨反衬得屋内昏灯温暖; 即便惨惨将熄; 却是停泊可归之处。
  于他,更是知还不得还之所。
  施翎再不敢多加停留,生怕兄嫂何公的目光勾住他的脚步; 烛火那点桔光乱了他心志。当即收好何栖沈拓所赠的银两,挎好短刀,挂好酒葫芦; 又让赵宜抱好熟睡的阿果。
  院外沈拓套好车; 连同了那匹黑马一同交与了施翎。
  “哥哥请回。”
  沈拓将握紧的手背在身后,低声道:“好兄弟; 暂去乡野避过风头; 家里的船只你总认得; 众位兄弟也是可信之人; 设法带口信来。”
  施翎将马鞭握在手里,道:“哥哥与嫂嫂珍重,他日归来; 再与哥哥痛饮三百杯。”他一挥鞭子; 鞭哨破开黑暗雨幕; 击碎落雨千点; 一马一车转瞬便隐入茫茫雨夜中。
  沈拓睁着双目,前方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仿似可见到马车一角; 依稀听得马蹄踏过泥道。
  天涯路远,可有归期?海阔山高,可有归处?
  何栖拿了一把伞立在院门中,衣摆拖在泥水里,沈拓站了半晌这才回过身,与何栖道:“也罢,阿翎自在惯了,拘他在一地,反不如他的意。”
  何栖别过脸,欲展颜泪却先至,道:“大郎何必自欺,阿翎不过以前散漫,我们日夜叨扰只令他改过来,他无依浮萍,视我们至亲,一一收了臭脾气。好比野雀成了家燕,养得熟了,倒又将他撇在荒山野地,令他独自过活。”
  沈拓道:“阿圆,且先宽心,阿翎比你我还强些。困于一地,不比四海为家来得安全。”
  何栖苦笑:“话虽如此,难免心存侥幸。”施翎所经之事,自是越隐秘越好,人心叵测谁知会有什么变故,暗自又隐着昱王,恩威难测,远走高飞才是上选。
  沈拓挽了何栖的手二人相携回房,阿息挺着肚子,睡得无知无觉,也只小儿高卧不思离苦。
  何秀才避开女儿女婿,枯坐了一夜,数雨声淅淅,生而为人,历几度春秋四季寒暑,更兼遍尝八苦。病骨老身无能为力,也只寂寂长夜寥告先人,护他一二,保他周全,祈他安康,盼他喜乐,望他还归。
  沈拓等到天亮,拿凉水泼面换了身衣物,打伞去了桃溪县衙,季长随面有倦色,抱怨道:“沈郎君来得忒早。”
  沈拓道:“沈某心有疑惑,只得上门寻明府解惑。”
  季长随这才笑道:“沈郎君来得巧,我家明府正好得空。沈郎君不在衙中任职,不似往常日日得见,我家明府早几日还曾提及沈郎君呢。”
  沈拓耐心听他念叨,随他步入后院,季蔚琇月白长袍,袍角暗绣草纹,黑发高束插一支碧色玉簪,见他求见挥退季长随道:“去沏了新茶来。”
  沈拓揖礼告声罪,撩衣坐下。
  季蔚琇看他脸色灰败隐有怒意,便问道:“施翎可回了桃溪?”
  沈拓不答反问:“明府那日可是有意让阿翎知晓芨州州府犯事?”
  季蔚琇笑道:“沈郎君可是在怪责于我?”
  沈拓道:“望请明府告知。”
  季蔚琇道:“确实凑巧,不过……”他续道,“过后我仍会告知施翎,沈郎君既过问,我无意隐瞒:我确实心存利用盼施翎能搭手相帮。”
  沈拓双目赤红,怒而起身:“明府算无遗策,只把人心置于何地?”
  季蔚琇道:“沈郎君应知施翎的心性,他若得知太守出事,京畿重地哪怕龙潭虎穴他怕也要去闯一闯,反倒送他一条性命,不如趁早相告,反有图谋之处。”
  沈拓道:“阿翎不过边县一个都头,明府不开口相告,他又从何得知太守犯事,既不知又怎会涉足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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