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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奉君侧之十年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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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之人。
  这样的一个男子,让後宫粉黛失了颜色,让三千宠爱集於一身,让天承人人感动於皇上皇後的一场情深意重。
  怎能不可笑?
  
  封後大典在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拉开了序幕。
  这一天,风和日丽,楚熙然恍惚回到自己跟贺兰大婚的那日,也是这般安静、祥和。
  只是,从贵人到贤妃到被贬为选侍,最後踏上这皇後之位,一路走来,他的心境已不似当初透澈明净了。
  楚熙然在永和宫换上册封仪式上的皇後凤袍,只见一身耀眼的金色绸缎上,绣了八只彩凤,彩凤中间穿插数朵牡丹,牡丹的颜色素雅净穆,反衬得红豔的彩凤格外鲜丽。
  而头上九龙四凤三博鬓的凤冠更是华丽,龙是金丝呈镂空状,凤用翠鸟毛黏贴,冠上还饰有数量不等的珍珠宝石,共计珍珠三千五百余颗,宝石一百五十余块。
  「好重!」头顶著这麽大个累赘,楚熙然不耐烦地摇了摇脑袋,伸手就想抓。
  「娘娘别动,您这才叫凤冠霞帔,可比当年要风光多了。」负责给楚熙然更衣的侍女笑著替楚熙然正了正凤冠。
  楚熙然自嘲一笑道:「自然是不能比的。」
  一切妥当後,就听外头小林子的声音响起:「皇後娘娘授册文、宝文。」
  宫门哗啦被从外拉开,就见小林子端著垫了红绒布的锦盘跪在了门口,锦盘上摆著的,正是按规矩,皇上之前在御殿里阅过的皇後的册、宝文,无非是些对立後的认知及对皇後的要求。
  捧过文书看了片刻,才听外头又有太监喊道:「吉时到!起驾太和殿!」
  一行人,就这麽浩浩荡荡移到了太和殿,当楚熙然步著一地长长的红铺地走向殿首的贺兰若明时,竟开始晕眩。
  俯视著文武百官,听著祭祀拖沓冗长的祭词,对於头重脚轻的楚熙然,不得不说是个苦差。心里正烦躁,却感觉有人在身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不能低头看去,却也能意识到,在宽大袖子掩盖下牢牢牵住自己的手是谁的。
  定了定神,楚熙然任由那手牵著自己,而眼光却停在了下方慕容丞相的身上,就这麽死死地盯著,到感觉出手心传来的刺痛,他才收回了目光。
  而那方,也在此刻松了手,楚熙然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他转头看向贺兰若明,那年轻的皇帝意味深长地注视著他,温柔地笑著,又移开了视线。
  而此刻,整个太和殿响起了群臣的声音:「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皇後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此时,册後大典才算基本上完成,只剩下之後的喜筵,只是楚熙然作为皇後,并不需要参加。


  已封为後的楚熙然,自是不能再回永和宫了,历来皇上和皇後的婚房,是坤宁宫的东暖阁。进了坤宁宫,入了东暖阁,楚熙然才算吁了口气,著侍女给撤下了凤冠,只随意把头发束起。
  从起床就未进食的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看著桌上一堆糕点菜肴,也就不客气地用了起来。吃到七八分饱了,他又端著酒杯,打量起东暖阁的一切来。
  大红的龙凤双喜锦被,帘帐是红色的喜图,喜床的四角还放有如意,还有桌上搁在酒壶旁的大宝瓶,珍珠宝石金钱银钱金如意银如意金镙银镙金八宝银八宝,另外一头就插著大大的贴著金色喜字的红蜡烛。
  这一切,竟跟当年永和宫里头的喜房一模一样,真真是一样未少。
  就连这满室的红,都一样过分得惹眼。
  楚熙然饮著酒,思绪渐渐飘远,这六年来的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永和宫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笑,一个眼神一个怀抱,还有夜夜在床榻上的纠缠,熟悉的体温和怀抱。
  哪怕每一个一起醒来的清晨,那人含笑的嘴角,宠溺的亲吻他的耳垂,总是会说:「我先上朝去,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
  那时的自己会红著脸点头,然後蹭著蹭著又昏昏欲睡,醒了後就开始等,等他下朝,等他过来用膳,等他的贴身太监告诉自己,今晚皇上在别宫就寝。
  想著想著,心就痛了起来,一杯杯的酒下肚也烧不了那样的痛,好像曾经美好的噩梦,一古脑儿全侵袭了上来,被一一重现,交替出现在眼前,血淋淋地,让人不敢直视。
  那样宠著自己的人,怎麽就舍得让他痛呢?怎麽就会狠心要他的命呢?怎麽就能不顾他的感受、决然地斩了他爹呢?
  难道他当真一点心也没有?若果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为何不让他楚熙然也被流放到远远的地方,至少,他可以跟在娘和姐姐身边照顾她们,而不是束手无策的不知她们人在何方。
  也至少,那样的距离可以让他忘掉宫里的一切,断了念,最多也就痛一下,而不是如今这般止不住。
  爱,还有没有他不知道,可那样铭心刻骨的痛,却不会因为爱不爱而少一分一毫。
  楚熙然喝醉了,红著眼倒在床榻上,横著身子,脸埋在被子里呜咽。
  直到贺兰若明进了东暖阁,瞧著那醉晕得一塌糊涂的人,才著人收了桌上的东西。
  「熙然,熙然,酒壶给我好不好?」贺兰小心翼翼的想抽走楚熙然捏在手里的酒壶。
  「不给,就是不给你!」楚熙然朦胧间耍起了孩子脾气,把酒壶往怀里挪了挪。
  「乖,给我,好不好,明儿我们再喝,嗯?」
  「不要!」楚熙然固执地摇头。
  贺兰没法子,只好硬生生掰开楚熙然的手指,取走酒壶给了小林子带走。
  待小林子收了东西关上门,贺兰一回头却见坐起了身的楚熙然正眯著眼盯著他。
  「你来干什麽,你今儿不是去德妃那麽?不去德妃那就去梅妃那,要麽什麽嫔的什麽美人的!你倒是去啊,来我永和宫干麽,我告诉你,老子不稀罕!反正你是皇上,除了我,你还会喜欢别人,我才不会为你难过!」
  话还没说完,楚熙然又倒了下去,揪起被子往怀里揣,一边磨蹭自己的脸、孩子气道:「反正你说过你不爱我,不爱我就别碰我!有种你别碰我呀,哼,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贺兰若明你个白痴傻瓜混蛋色狼!」
  听著楚熙然醉著还在咒骂自己,贺兰若明噗哧笑出了声,宠溺地上前替楚熙然脱了鞋,宽了外袍,又脱了自己的,这才抱著楚熙然窝进了床榻上。
  只著了白色里衣的楚熙然已醉得死死,红彤彤的脸难得不再是那样冰冷。
  「你呀,永远都是这样多好!」贺兰若明搂著楚熙然,细细看著这张一年来未好好端详过的脸,却在注意到那人眼角的晶莹後怔住了。怀里的人,嘴一张一合轻诉著什麽。
  贺兰若明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却听楚熙然在喃喃自语。
  「若明,你不爱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我还是会乖乖的待在永和宫,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闹脾气,你还我爹,还我爹,好不好?」
  贺兰若明在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他迅速抽回自己的双手,携了被想要逃开,却发觉衣角正被那醉死的人压著。他就这麽半坐在床榻边,扭著头看著楚熙然的睡颜。
  那蹙起的眉、沾著泪珠的睫毛,梦里委屈而抿起的双唇,贺兰的心顿时一软,竟忍不住想摇醒楚熙然,抱著他一起哭。
  转身俯下,手指抚摸过楚熙然的眉,顺著擦过眼角尚未干的泪,又来到那双粉红的唇,轻柔著抚摸,来来回回,跟著了魔一样再也放不下。
  多久没有亲他了?从楚家的事件後,就刻意冷落了永和宫,刻意不再去见他一天天苍白的脸。那原本会对著自己任性,会对著自己撒娇,会对著自己发脾气的人,已经被一身火红的冰冷所取代。
  想著想著,贺兰已经不自觉地凑近那双唇覆盖上去,四瓣相触,一股酥麻感传遍全身,贺兰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到回过神来,已经整个人压在楚熙然身上肆虐起来。
  只是,此刻所有的痛只有他贺兰若明一个人清楚,而另一个人,正醉得不醒人事。
  「我该拿你怎麽办?」贺兰吻过楚熙然的锁骨,留恋啃噬,印下一个个属於自己的痕迹,妄想一辈子再也洗不去褪不掉。
  「不要,不要碰我!」闭著眼的楚熙然突然挣扎起来,扑腾的双手伸向远方:「拿开你们的脏手!不要碰我!贺兰若明你好狠的心!」
  贺兰若明把惊吓的人拥紧,一遍遍亲吻一声声重复:「熙然,对不起,对不起!」
  醉了的人彷佛意识到什麽,终於渐渐安静下来,顺著两人欢爱时的习惯,闭著眼伸出手臂攀住贺兰的双臂,而打开的双腿也勾在了贺兰若明的腰间。
  随著对方每一次的进出,呻吟声慢慢从嘴角碎开。
  一夜的颠鸾倒凤,喘息声让人红了脸,守在屋外的小林子和小顺子对望一眼,笑了笑,操了一天的心,算是暂时放下了。
  
  大红的喜烛燃到了尽头,天空渐渐发白,透过窗户朦胧了东暖阁。
  屋子里还是一片的红,隐隐还残留著昨夜暧昧的味道和情欲的气息。
  楚熙然怔怔地睁著眼,没有焦距地看著窗外的白,扩散的亮光一点点侵入身体,好像在叫嚣著什麽。
  其实昨夜贺兰进入他身体的时候,他已经被疼醒了,毕竟那麽久没行过房事,紧涩的身体让他无法一下接受。他感觉得到贺兰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探入,感觉得到贺兰碎碎的吻炽热著他全身。
  於是他装作未醒,任凭一夜荒唐放纵,听著贺兰粗重的喘息和自己的呻吟缠绕在一起。更何况,他本就是他的皇後,难道,他还能跳起来把人给踹下床不成?既然醒著尴尬,不如装醉,然後自欺欺人地享受久违的亲密。
  只是,夜未过,贺兰就走了。彷佛是一下子清醒过来般,从他身子里急急退了出来,披了衣服,没有半分迟疑地带著小林子,走了。
  房间就那麽一下子冷清下来,他听见小顺子在外头试图呼唤他,他没有答,只是这麽静静地等著。等著天亮,天亮後,心就会不痛,就可以无谓,就可以继续笑得优雅而冷清。
  太阳终於露脸的时候,楚熙然叫了小顺子打了热水进来。以前,每回情事完,贺兰总会温柔地替他清洗身子,从不假於人手,可这次,贺兰就这麽走了。
  身下还黏黏的,浊白的液体在私密处和大腿间留下的印记已经干涸。
  待小顺子忐忑不安地退出了房,楚熙然这才扶著床柱起了身,一点点挪下床榻,跨进了浴盆。酸涩的身体在碰触热水的瞬间打起了颤,私处因为热水而泛起了火辣辣的疼,惹得楚熙然咒骂了句「浑蛋」!
  洗净身,套上新的里衣,楚熙然这才唤回小顺子进屋帮他更衣。
  顿时,原本冷清的东暖阁又热闹了起来,太监宫女进进出出,替这位天承第一的男皇後洗漱著衣。


  天承历来的传统,是皇帝上朝,而皇後垂帘听政。
  天承人觉得,皇後就是皇上的正室,是一国之母,也是要操心国家大事,替皇上解忧替百姓解难的。只是,历来都是女子为後,垂帘听政的意义并不大,而此刻换了个男子,还是罪臣之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然不顾群臣疑惑,贺兰若明还是坚持要让楚熙然垂帘听政,这也是当初答应了他的。因为只有真正加入朝堂,他楚熙然才能找到机会绊倒慕容一族。
  却说另一边,贺兰若明在後半夜回了自己的干清宫後,也是一夜无眠。
  曾和楚熙然在永和宫同榻而眠的日日夜夜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而刚才对著楚熙然忍不住的情欲,更让他明白自己是多想能拥著他再也不放开。
  可是,楚熙然愿意麽?
  他还记得当年最是恩爱的日子里,两人一块放风筝,楚熙然总会发呆的握著手中的线,羡慕地看著天上的风筝,笑著说他曾经在外自由的日子。然後,说他因为贪玩怎样被爹爹罚站,说他骑著马儿和朋友一起在森林里狩猎,说他在溪涧流水里抓鱼打闹。
  那个时候的楚熙然是最真实的,向往著自由,向往著飞翔,会叹气地说:「是你个冤家非让我进宫受这份累。」
  他是知道的,楚熙然真正要的是什麽,若不是因为楚老将军的死,若不是为了他的娘亲和姐姐,也许,上了战场的楚熙然根本就不会回来做什麽皇後。
  而他,天承的皇帝,一国之君,又有什麽资格能让他留下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和欺骗,就连到了今日,都是为著除去慕容丞相这个心头大患,而把楚熙然放到了皇後的位置上。
  试问,一个男人,却成了一国之母,会是怎样的尴尬?更何况,是那个原本倔强的人?可这是不得不走的棋,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皇位。
  贺兰不知道江山是不是真的那麽重要,可这是从小就根深蒂固在他心里的责任,他的君王教育里没有人告诉过他,若爱和江山矛盾的时候,该怎麽选择。他遵守著一贯的原则和冷酷,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才发觉最後痛的那个,居然是自己。
  若早知如此,自己会不会在楚熙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他爱不爱他的时候,就点头了呢?可这样又会有改变麽?楚氏一族还是会在慕容丞相的设计陷害中被除去,一切的轨迹,仍不会改变。
  「皇後起身了麽?」贺兰问向伺候著自己洗漱的小林子。
  「回皇上,起了。」
  「嗯。」贺兰若明点了点头,忽然又道:「著人给凤座上加个软垫。」
  「奴才已经加了。」小林子低著头忍笑。
  「你倒是越发周全了。」
  「好歹奴才也是从小伺候著皇上的,这点心思怎麽能没有?」
  小林子替贺兰扭上最後一颗盘扣,突然安静了下来,贺兰正纳闷,却听小林子道:「奴才只是不明白,皇上既然疼皇後,为何昨夜不在坤宁宫过夜,却要回干清宫?怎麽说,昨儿都算是皇上皇後的大婚,这麽搁著皇後一个人,後宫里指不定又会传些什麽,到时委屈的还是皇後主子。」
  「小林子,你要明白,这宫里头,委屈反而更安全。朕,宁愿委屈了他,都不想他再受丁点儿的伤。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为了朕而要做这皇後的,朕留不留下,对他又有何区别?而且,慕容那老贼正急著呢,朕好歹也要让他安下心不是?不然皇後还要怎麽报仇?」
  「皇上,那今晚是要翻德妃娘娘的牌?」
  「你果然是一点就通!哎,德妃那还不知道要闹成什麽样了!」贺兰想起这阵子因为封後一事而总是梨花带雨的慕容昭华,心里一阵烦躁。
  「皇上,待除掉慕容丞相後,皇上和皇後,能跟以前一样好麽?」
  「朕也不知道。」贺兰深吸口气说:「该早朝了。」
  「起驾太和殿!」小林子拉开门,朝著外头喊去。
  太监们一个传一个,到那声音传到了坤宁宫,已经著好朝服的楚熙然在小顺子的陪同下,步上了软轿,也朝著太和殿去了。
  
  天承明治九年,秋。
  天承开国来唯一的男皇後步上了垂帘听政的道路,从此,一王一後主持朝政,人们称之为天承的昌盛之年。而民间,也因此流传了更多美丽的爱情故事。
  可只有两个人记得,这一年是他们相识的第六个年头,也是他们的关系彻底改变的第六年。
  一季的秋,如同六年前一样。
  天凉了,叶落了,枫红了,新进的秀女也入了储秀宫。
  一切,都按著原始的轨道,继续重演,反覆著让人悲凄。
  封後大典後的第二日,皇上就翻了德妃娘娘的牌,一连三日,都陪在锺粹宫哄著。
  流言四起,後宫人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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