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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文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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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的考卷被摆上案头。

“天子重尔曹,文章教英豪。这前半句是说咱们大周历代天子都很重视读书人,开办各大书院教授众人读书,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局。”其中一位考官轻轻点头道。

判卷之时,这些考官可不用给几位大人面子。读书人读书人,对好文章的苛求,可比其他来的厉害。

陈亮摇头道:“这句诗可不止这点,‘天子’两字,就算是我们现在写文章都不敢随便乱用。张易区区一个童生,竟然胆大包天,用天子开篇,实属不易。”

不少考官连忙点头,他们竟然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杨栋抚须道:“这第一句诗,真正传神的是这下半句。诸位请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样的诗句,必然会流传千古。依我看来,第一次出现纸卷共舞异象,就是张易写完这句的时候。”

范学正摇头晃脑,一个劲的说着“不得了,不得了”三个字。

“第一次?”谢东流和刘郡守都好奇起来。

几位考官此刻没有了顾忌,争相答道:“回院君大人,这位天降秀才可不得了,一首诗引发了两次纸卷共舞的异象。”

“……这,妖孽啊。咱们还是看第二句吧。”

老成持重的刘郡守无语道,第一个念起了第二句诗:“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第一句诗表示天子重视读书人,这第二句就是劝天下读书人安心读书,方可安身立命。”

“没错,县试是童生升秀才,乃是我辈读书人的根基,自古以来只考一场,讲究的就是切题。只是文运悬顶,任何人不得泄露其中奥秘,咱们这些也是考过之后,方才知道县试跟劝学有关。”一名考官点头道,若天下读书人都知道县试跟劝学有关,那诸多劝学文章恐怕会应运而生。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这句虽然有些醉心权势的感觉,但对大多数读书人来说,却是终极梦想。这位天降秀才……着实妖孽的很,劝学诗能够拿准读书人的脉搏,就如名医对症下药,实在是高。”陈亮开口点评,倒不是为了张易说话,而是跟众人一样,都在认真品评文章。

杨栋和谢东流并排站在最前方,这第三句一般来说应该由他开口带头品评,谁知谢东流开口道:“好好好,这第三句甚好,合乎我的品位,就由我来先评吧。”

诸位考官连忙应和,这谢东流可是在场实力最强的进士,研习过圣书春秋,评鉴起来肯定跟众人不一样,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品评,前两句他根本没有开口。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这第三句诗,在我看来,就只有一个字,傲!傲气、傲骨都是傲,恃才傲物就是这个道理。”

“有钱人家的孩子怀中可以揣着重金打造的宝剑,可寒门子弟,只有手中的笔,和心中的利刃。这种傲气,就是浩然之气,定然是这一句,勾动了圣书虚影,引发了浩然文气。”在场的考官中大多都出生寒门,听到谢东流如此点评,大多深有同感,这才明白这句诗的真谛。

谢东流颇为激动,跟他的性子十分相合。谢家是大周十大豪门之一,可他出身旁门,自小生活与寒门子弟一致:虽然后来高中进士,重回主家,但身上这股寒门傲气却伴随他一生一世。

刘郡守啧啧称叹:“简直让人称奇!要是今年的童生,写完第一句诗,最多第二句诗,体内的文气就会消失殆尽。可这天降童生身受文运洗礼,体内文气积蓄良多,竟然能够支撑他写完第三句。”

“第三句诗,就算一般的秀才,恐怕都根本不能写完。只是这张易拼命写完,勾动了浩然文气灌体,方才支撑他写完全诗,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其余考官听到郡守大人如此说,纷纷感叹张易的好运气。要是圣书虚影没有反应,张易拼命书写整首诗,恐怕会被吸干精血,一命呜呼。

这种事情在大周历史上并非没有发生过,大周皇朝南唐国曾经有一名国主文采出众,最擅咏物诗,有一次他描写山河大好,文章气势十足,差一点引发天地异象……只可惜就是差了那么一点,这位国主最后完成整首诗时被吸干精血,要不是身上有一国气运,差点身死道消。

杨栋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来,谢东流点评了第三句,他身为主考官,自然应该点评第四句诗,道:“院君大人和郡守大人说都对,只是我个人更加喜欢这最后一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想当年我与院君大人同年殿试,院君大人得皇上青睐,成就进士;而我心性不坚,至今只是个贡士。”

“要是当时有人写出这般诗句,恐怕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会倍感鼓舞。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身有傲骨,心有傲气,自强不息,这才是我辈读书人的根本。”

“这句诗可能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流传的时间悠长,但这句诗才是这首诗的点睛之笔!”

杨栋身为县文院院君,点评之时,以自身蹉跎几十年为例,给诸位考官好好上了一课。这些考官大多都是举人,但他们中不少人已经安于现状,不再想着前进。

谢东流欣喜顿首,杨栋身为他的同年,不思进取的样子一直以来都让他相当痛心。前些日子他愤然前来点醒杨栋,没想到今日杨栋竟然当着这么多人自省,让他颇为高兴。

自己这位同年,恐怕很快就能够成就进士。

整首诗品评完毕,杨栋挥毫在考卷写上“甲”字,钦定了此次县试的案首。

接下来的判卷跟谢东流刘郡守两人无关,他们抬脚离开。跨出房门只是,刘郡守低声道:“只是苦了风乔两位才子,乡试案首没拿到,这县试案首又被抢了……”

谢东流摇头道:“天下读书人,谁没有这般遭遇呢?”

刘郡守想起谢东流殿试那年,呵呵摇头道:“那位可真是了不得,听闻殿试之时,他九步成诗,成诗之时,墨龙飞舞,随后他骑龙游街,万人空巷,天下女子倾心不已啊。不知是否是真的?”

“这还做的了假?”谢东流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隐忍那么久,殿试之时一飞冲天,又何来如今的宏图霸业?”

“位卑不谈国事。”刘郡守轻轻一叹,他们天才的事情就让他们天才去纠结吧!

※※※※※※※※※

桃山乃是白马郡最为险峻的高山,如今虽是四月艳阳,某些山坳处仍由积雪。诸多桃花积雪顺着山溪,从山顶欢快奔流曲折,景色倒是极好。

张易心中思索事情,无心看风景,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来到桃山深处的小庙。小庙位于桃山北侧山巅平地,周遭桃树浓密,一般观桃花踏青之人,很少会走到这边,所以格外幽静。

“你怎么来这里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兀传来。

张易方才踏上山巅平地,就听到女子疑惑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秋伊水婷婷玉立,站在小庙的石阶上,诧异的看向自己。

“原来是姑娘,咱们真是有缘。”张易也是稍稍愣神,旋即微笑着跟秋伊水打招呼,“我之前偶然寻觅到这座小庙,颇为喜欢这里的清静,这些天琐事缠身,所以想着来这里躲避几天。”

“……”秋伊水颇为无奈,这少年眉目清秀,眼眸干净如水,这种话语有些让她无语,却生气不起来。要是换个登徒子,说不得已经躺在地上。

小庙庙祝听闻有人前来,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认出张易,拱手道:“原来是张易公子,快些请进。”

张易连忙致谢,对秋伊水微笑道:“秋姑娘,小生先去洗漱一番,告辞。”

“嗯。”秋伊水听到这话,捂嘴轻笑。

张易被气浪冲击,虽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可一袭青衣和书箱,都有明显的伤痕……头发上也有许多灰尘,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

待张易走入房间洗漱,年迈的庙祝从屋子里走出,来到秋伊水身前,低声道:“圣女,那名男子确实有牧家血脉。只是,牧府乃是大周皇朝镇海支柱,怎么会修行阴阳术?”

秋伊水微微蹙眉,面容绝美,轻声道:“镇海候牧青的确是枭雄豪杰,但他对大周天子忠心耿耿,恐怕做不出背叛大周的事情。更何况,牧家那位天之骄子,不是也在白马学院求学么?在道一书院的窥视下,牧家还敢跟万妖宫示好?”

“这……”真实身份乃是浮云天宫低等神使的庙祝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通其中奥秘。

第十四章争地

张易洗漱完毕,穿上青衣童生服,整理完衣冠,便朝着屋外走去。他眼下虽然已是天降秀才,但文院金榜未揭,不能擅自逾越规矩,穿戴白衣秀才服。

桃山高达千米,清风徐来,将山巅的桃花吹落一地,洒落在空地上。小庙前用青石铺就的院子自然也满是花瓣。年迈的庙祝正在清扫花瓣,黄衫少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易对黄衫少女出现在这里也有些好奇,走上前问道:“庙祝,敢问那位姑娘去了哪里?”

庙祝抬起头来,看见是张易,脸上顿时浮现一缕微笑,道:“张公子,那位姑娘走啦。”

“哦?”张易有些好奇,但没有多问。

庙祝却支起扫帚,轻笑道:“呵呵,张公子,那姑娘跟一位昏迷的中年男子在你来之前半个时辰到的这里。她说自己迷路了,方才我亲自送他们下山,眼下应该已经快到驿道了。”

张易方才没看到白袍中年男子,听到庙祝这样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秋伊水恐怕真是迷路了,自己可能有些多虑了。

庙祝看到张易脸上的神色变化,笑容更甚,轻声道:“说起来,那姑娘身上的衣饰颇为贵重,想必也是富贵人家,跟张公子倒是极为相配。”

“……哪里。”

张易顿时有些窘迫,摆手道:“张家已经破败如斯,庙祝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张易”来过这边几次,这庙祝对张家的情况颇为了解,开这样的玩笑也是常事。

庙祝听张易这样说,连忙叹气道:“张公子切莫如此,你天赋异禀,将来必然会高中状元,光耀门楣的。”

桃山离长弓城还是有些距离,这小庙又地处偏僻,庙祝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天降童生,这番话自然是恭维自己的。张易想到这边,微笑道:“那就借庙祝吉言了,这几****家里琐事繁多,就在此借住几日,至于银钱,我稍后会付给你。”

“不妨事不妨事,张公子尽管住。这山上小庙冷清,大多时候都是老头一个人,每次张公子来这里,老头这里倒是难得热闹。”庙祝放下扫帚,边走边道,“张公子还没吃饭吧,老头子去给你做些吃的。”

“那就多谢了。”

张易没有拒绝,待庙祝做好饭食,他陪庙祝一起食用,这些事情这具身体原主人也做过,要是拒绝的话,反而会引起庙祝的疑心。

晚膳很简单,只有几样简单的素食;山高路远,这小庙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庙祝在小庙后边开垦了几块小田,用来栽种蔬菜,平日里吃的就是这些。

用完晚膳,张易就返回房间,静心读书。在读书修炼之前,他照常进行“三省吾身”,思考自己这几日的对错。

“想起来县试之时真是后怕,我原本以为自己积蓄颇厚,就算写不成‘黄金屋’,写这首四句劝学诗没有问题。谁知道劝学诗竟然耗费如此之多的文气,要不是浩然文气灌体,我恐怕已经被抽成人干了。”

张易首先反省的就是县试之事,叮嘱自己以后决不可如此逞强。

“天降秀才,县试案首,这些跟生命比起来都太过渺小。前世我修行十万年,方才获得人身。毁在天罚之下我无力反抗,今次差点让一首劝学诗就弄的自身身死道消,这完全是自作孽,以后绝对不可这样。”

至于相遇秋伊水这些事情,张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静下心来,开始研读书籍。书箱里只有几本普通读物,张易初步理解起来的确不难,只是他还是读了好几遍。

夫子曾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就是告诫圣院所有弟子,就算再平凡的东西,你多读几遍,也能领悟到不同的东西。

张易在读书,年迈庙祝待在自己房间里,却一直在观察客房的烛光。直到凌晨,烛光才缓缓熄灭,庙祝眼里不复白天的那股浑浊,而是精光四射。

“传闻张家这名公子受到了打击一蹶不振,没想到竟然如此用功,看来跟传闻里的不一样。是不是长弓大儒真的留下了什么宝贝给他,嗯,明天得派人下山去探探底细。”

※※※※※※※※※

张易在山巅小庙待了半月,颇为自在。他没有经历人情世故,对应酬这些事情不太拿手,干脆麻烦张林,自己做个甩手老爷,安心读书。

秀才老爷可以兴建府邸,等到府邸建好之后,自己招纳几个仆人,就可以让张林安心读书,少操心。张林在读书这方面极有天赋,可不能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张易发现这几日庙祝对待自己的态度越发恭敬,想必是自己天降秀才的事情传了过来,看来这边也不能久待。正思索着,山巅平地前传来一声呼叫。

“小易,你在这边么?”一听就是张林的声音。

张易连忙起身,朝外边走去。走到小庙石阶前,张易看到庙祝已经站在前边,在跟张林问候。

张林额头满是汗水,身上还有不少杂草,以他如今秀才的实力,一般来说很难出现满头大汗的情况。

张易知道出事了,急忙道:“张林,怎么如此惊慌?”

庙祝识趣的返回一旁清扫院子,张林迎了上来,气愤道:“小易,你快些与我回去,今日定要跟陈宇文理论一番。”

“出了何事,你细细说来。”

张易拉着张林返回客房,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听他慢慢讲述。

张林喝了口茶水,开始讲述者半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天降秀才一出,这次县试的案首自然归了张易,长弓城乃至白马郡诸多望族,甚至还有不少名门都开始前来送礼,要与张易打好关系。

靠着各大望族名门送来的礼物银钱,张林开始着手重建张府。只要秀才府邸建起来,张府就算重新立起来了。只是没想到的是,陈府公子陈宇文派人前来赶跑了工人,宣称张家破屋所在的这块地是属于陈府的,不得用来修建府邸。

跟张家破屋一墙之隔的陈府一直没有派人送礼,已然失了礼数。但人家是顶尖名门,张林没法理论……但如今陈宇文这般欺人太甚,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连忙跑过来找张易想想办法。

“原来如此,张林,张府原有的地契是否都被陈府抢去了?”张易好奇的问道。

“是……但这块破屋是当初老太爷划给老爷的,老爷死后自然就是你的。这块地当时虽没有分割地契,但是附近几条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张林喝了两杯桃花茶,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张易轻轻点头,陈府就是吃住了这点,不论自己是天降童生还是天降秀才,这地皮是他们的,自己就不能在上边修建府邸。

想到这,张易微笑道:“张林,既然那地皮是陈府的,就交予他们吧,我们若是没有地皮,就去城中找人买块就好。”

天降秀才买地虽然有些丢脸,但更加丢脸的肯定是陈府。不送礼已然失礼,此刻更是将天降秀才赶了出去。

“这……好吧。”张林还没想通,但张易身为张府之主,只要做出了决定,他自当遵从。

张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谢过庙祝,与张林一同返回长弓城。

张易成为天降秀才,诸多望族名门都在搜寻他的影子,今日张林上山之时被许多人瞧见,不少人都猜到了张易的行踪。

张林准备妥当,在桃山下的大路上准备了车马,眼下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大路上许多来往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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