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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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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谷明缓缓地回望亘。然后用同样缓缓的声调说:“亘,妈妈就拜托你了。”
  然后,他迈开步子。拖鞋发出声音。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我为何不留住爸爸呢?亘茫然地思索着。为何不扑上去拖住他呢?不会哭着喊着“不要走”吧?
  因为亘很明白这样做是徒劳的,一直都是这样。爸爸是决定了就实行的人。在三谷家,爸爸决定了的事情是说一不二的。爸爸的结论就是判决,怎么哭闹都推翻不了判决的。亘身上养成了这样的规矩,不能任性的。
  任性?可是这样做是任性吗?
  亘从沙发站起,冲向玄关。明正背身穿鞋。
  “爸爸。”
  听见亘的声音,明的后背微微动了一下。
  “爸爸,您丢下妈妈和我吗?”
  一瞬间,明停止了动作,拿鞋拔子的手似乎变得苍白。
  可是,他随即恢复了穿鞋的动作,把鞋拔子搁在身旁的鞋柜上,然后仍就背着身说道:
  “即使和妈妈离婚,爸爸还是亘的爸爸。不论到哪里,作为爸爸是不会变的。”
  “可丢下我们走了,不是吗?”
  亘说道。为什么只能发出这种可怜巴巴的声音呢?不能说得更大声吗?怎样才能说出更具说服力的话呢?
  “您要丢下我们?”
  三股明打开门。
  “对不起,亘。”
  说完,他走了。
  亘站在那里,眼看着房门关上。他张口结舌、眼眶干涸,下腹隐隐作痛,仿佛憋尿似的。
  “路”伯伯默默走过来,双手从后搭在亘肩头。
  “对不起。”
  “路”伯伯的声音在哭。
  “还是——不该带你回来的。和伯伯一起待在旅馆就好了。伯伯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我还在睡梦中——亘这样想道。这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我还在幽灵大厦那段尚未修好的楼梯下面,坐在水泥渣子和尘土上面,倚着扶手睡着了。伯伯发现了我,慌忙把我抱出来,此时大松社长来了,现在该把我带到大松先生家去了。
  我还在梦中。一醒过来就会回复原状。亘在心里把这些话像念咒一样反复背诵,是打败妖怪的咒文,驱赶妖怪的咒文,让妖怪消失的咒文。
  不,不,不对。念咒文并不灵验,因为我并没有睡着。这是现实。此时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事。
  从心底涌起痛楚。那位魔导士念诵的、把时间拨回头的咒文。那是什么语言呢?记住它就好了。现在正用得上。
  “伯伯。”
  亘的后背感觉得到“路”伯伯的体温,他小声问道:
  “伯伯原先就知道?爸爸今晚要出走的事,事前就知道?”
  伯伯稍微调整一下呼吸似的喘一口粗气,答道:“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前,我并不知道。”
  “那么,伯伯也吓一跳了吧。”
  所以,我只是睡着而已,伯伯也那样惊慌失措。
  “太过分了。”伯伯嘟哝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你该怎么办呢?”
  亘默默转身,抱住了伯伯。他使劲搂着伯伯大哭起来。

  即便曾如此混乱,如此疲惫,如此伤心,天还是要亮的。灿烂的朝阳落在亘脸上,他醒了。
  亘和伯伯二人在起居室里睡着了。沙发容不下“路”伯伯庞大的身躯,他躺在地板上。在长沙发一端,亘像躲避什么似的缩成小小一团。为此,当他醒来起身时,全身骨骼叽咕叽咕响。
  窗外是爽朗的蓝天。是梅雨已过的原因吧。虽然昨天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但今天的天空确实特别,没有一丝云彩。
  看看时钟,已近八点。伯伯背对光线,仍在熟睡之中。亘在朦胧之中还记得,在这里躺下睡觉只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如果不硬把伯伯弄醒,他肯定继续睡下去。
  父母亲寝室那边也悄无声息。妈妈在干什么呢?是没醒,还是假睡?只是不想起床吗?无论如何,邦子不知道亘昨天晚上回来了。
  有一下子,亘很想过去说说话,最终还是没去。今天早上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甚至讨厌被任何人看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上学去吧,不赶快的话要迟到了。
  洗脸刷牙,抹平头发,换掉皱巴巴的衣服。就在收拾好教科书和笔记本,往书包里塞的时候,他忽然想,不是非上学不可吧,找个地方去待着,不用跑回家就行。
  幻界——再次到那里去,把所有一切忘掉?
  不,不,不行。好的话是被卡鲁拉族抓住赶回来,差的话就成了螺丝头狼的口粮。
  对孩子而言,最终,只有学校好去了。如果他们没有了家的话。
  一起上学的队伍已走掉了,按规定,可以丢下错过集合时间的学生。亘独自走去学校。刚到可以看见校舍的地方,就响起了课前五分钟的预备铃。亘于是向正门跑去。这么一来,好像跟昨天以前没有两样,只是睡过了头没吃早饭而已,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难以置信的是,教室里在照常上课。任课老师似乎比平时心情好,说什么“梅雨终于要过去了,心情也好啦”之类。
  三谷家垮了而已,世道没有变。世界为何会是这样?
  稍前曾有一本预言书炒得很热,还上了电视。据说里面的语言来自对石版文字的解读,而这些石版是从超古代文明的遗迹中发现的。石版预言写着:人类将在2024年灭亡。这个节目的嘉宾当中,有一位是亘喜欢的金字塔学者,他发言说,这种预言或关于古代文明的故事,作为想象力来欣赏是不妨的,但不宜正面地接受,他的话让主持人很尴尬。他说,这个世界在将来的何时何地灭亡的问题,与预言是否可信的问题,性质完全不同。这是很堂堂正正的说法,于是亘放心了,他关了电视机,洗过澡,美美地睡了一觉。
  尽管如此,个人总是要灭亡的,甚至微不足道的让人发笑。可世界仍在延续——暂且吧。
  第一节课结束时,任课老师叫亘出来。
  “三谷君,刚才你妈妈打来电话,问你是否真的上学了。我答复说:‘他来了,在教室呢’……”
  老师不解地眯着眼睛。亘说道:
  “我妈感冒卧床了。我今天早上在妈妈起床前就悄悄上学了。”
  “啊满是这样。所以你妈妈就担心了呀。不过,你做的很棒。三谷君挺懂事的。放学后就直接回家,让妈妈放心吧。”
  亘答一句“好,我明白了”,返回座位。然后,那一天余下的课,亘听来就像微风吹过已灭亡了的三谷亘的世界。
  过了正午走出学校大门时,正是让人汗流浃背的艳阳天。亘正晃着书包走着。后面有一个吵吵闹闹的声音赶上来。几乎弄得亘耳鼓“嗡嗡”响。
  “喂喂喂,怎么啦?你怎么回事呀,还没睡醒啊?”
  是阿克。亘呆呆的。好久没见了,感觉似乎有十年二十年没见面了。
  “好奇怪呀,你今天一直在发愣吧。是弄到了《萨加Ⅲ》的体验版?”
  “不不,哪有的事。”
  “哦?还以为是那回事哩。哎,吃过午饭来我家?老爸玩弹子机赢了奖品,不知咋回事领了足球游戏回来。太对我脾气啦,要玩吗?”
  亘默默注视阿克爽朗的面容,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阿克真好”,做阿克就好了。
  “怎么啦?那样盯着我的脸?黏着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没有。”亘摇摇头,“今天玩不了,对不起。
  阿克也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似的,平时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睛,停了一下。
  “三谷……怎么了?“
  “没有什么事——没什么。”
  “感冒啦?或者拉肚子?”
  “什么都没有啦。”
  阿克不住地打量亘的神色。“不过,不对劲吧。”
  “哪有不对劲嘛。”
  亘笑一笑。阿克稍稍后退。
  “那,我回家了。”
  “噢。”
  “噢——哎,有什么事的话,给我电话。”
  “好。”
  “我一直在家里的。”
  “噢,我知道了。”
  “那就拜拜啦。”
  阿克一步一回头地走开。等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亘又迈开步子。同道的许多低年级生、同年级生都超越了。亘依然缓缓走着。等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和今早一样,独自一个人。
  来到大松先生的幽灵大厦前,亘止住脚步。大楼外貌依然如故。只是防水布亮晃晃,反射着阳光。虽然社长说过要采取措施,但到今天看来,尚未有任何举措。
  亘又想起幻界的事。奇异的是,与早上在家里回想起来的时候相比,记忆淡薄了。那只大红鸟——名字叫什么?浮现在脑海里的形象,也像照片褪色一样,逐渐地不那么鲜明了。——是什么名字?
  “——三谷!”
  有人叫呢!亘定一定神,是谁?
  是芦川美鹤。他倚在三桥神社的鸟居大门柱子上,盯着亘。
  芦川做一个“跟我来”的手势,快步走进三桥神社。亘本来已因为昨天的事情身心疲惫,但一瞬间掠过“他在这里干什么”的念头,在要御扉前的情景如电影般清晰再现。亘跑起来,如同那时追赶芦川一样。
  即便亘追了上来,芦川也不瞧他一眼。做沉思状的芦川,笔直的鼻线更加分明。
  “坐吧。”
  芦川指指神社内的一张长椅,简短地说道。亘按他说的做了。那是之前在此偶遇时,芦川坐的地方。
  一坐下来,眼前的景物,与本该十分熟悉的三桥神社却显得不大一样。平时在鸟居大门前走过,或者穿过神社时,看见的不是这样的风景。宽敞宁静,翠绿环绕。甚至连神社旧屋瓦掉落后,用灰浆修复的地方,都别有情趣。平时看这些屋瓦,只觉得寒伧而已。
  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到了遥远、陌生的地方。
  “景色不错吧?”
  芦川站在亘的侧前方,双手抱在胸前说道。
  “这里是神域嘛。”
  “神域?”
  亘这样一反问,芦川兴味索然地答道:“神明所在嘛。”
  那么严肃的回答和那么严肃的表情。即便是难得一见的神社神主(即负责人),也未必在此摆出那么可怕的面孔吧。这里的神主是个笑眯眯的小个子老大爷,也曾在低年级同学放学的时间里,手持一支黄旗子站在大门口的人行横道线上指挥交通。所谓“神明所在”,大概就是“神待的地方”的拗口版,可神主老大爷一定不会用那么拗口的说法吧。
  芦川眼望神社方向,怒冲冲似的一言不发。亘正感不自在,坐卧不安地要说些什么话的时候,芦川终于开口了。
  “去过一趟啦?”
  一个冷淡的问题。
  “去哪里?”亘问道。当然,是故意问的。明明知道的。那是那个——那个地方的事呀——唔,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真叫人吃惊,直到刚才还记得呀。
  芦川向亘转过脸来。终于,他正眼看着亘。
  “去了一趟幻界吧?门那一头嘛。你明白的。”
  亘张口结舌。幻界?所谓“幻界”,就是那个——那个——对,是沙漠。被某种可怕的野兽袭击过。可是,那不是做梦吧?
  芦川盯着亘,踏前一步,瞳仁缩成小小的,手仿佛被寒冷冻僵了。
  “我——旁边那幽灵大厦,” 亘语无伦次地说道,“是和伯伯一起去的。”
  “我们在那里见过吧?”芦川确认地问道,“不就昨天的事吗?”
  “那倒是的……”
  芦川掉过脸,不屑地哼道:粘粘乎乎的家伙!亘心想,我怎么每次见他都得被他奚落一番?尽管如此,他内心的角落里却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这回谈不拢,是自己造成的哩。那是亘身上的小小亘,这个小小亘正手舞足蹈,大声呼喊,要引起亘的注意,但这样的呼喊声渐渐地变小下去了。
  然后,最终消失了。小小亘在他消失之际,依然竭尽全力大声说道——
  “在观赏日出日落的时候,就会忘记此地的事情了。”
  同样的话,从亘口中冲口而出。然而那不是亘的声音,是低沉而自命不凡的宣言口吻。
  不搭理亘的芦川突然扭过头来,他瞠目结舌。亘则因口出怪腔而狼狈不堪,像女孩子一样两手捂嘴。
  “是……是吗?”芦川嘴角带着微笑,“你被卡鲁拉族抓住了吧?”
  亘手捂嘴巴,眼珠子朝上看芦川。美少年很高兴,几乎要当场跳舞。
  “魔导士说的不假,没错,因为你没有资格,所以回这边才过一天,对幻界的记忆便消失殆尽。”
  芦川很开心地对亘说话。亘莫名其妙,而芦川则继续兴奋地自言自语。
  “记忆在回来后并不立刻消失,因为要是立刻消失的话,就产生空白了。不过假如保留一天左右,孩子若说出来,人家会说这孩子做梦了吧,也就完了;如果是大人,也就被人取笑‘吃药了吧’而已。”
  “没错没错。”芦川拍着手,仰天大笑起来。亘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什么毛病?真讨厌。
  “怎么回事嘛。” 亘问道,“又来讥讽我吗?”
  芦川“嘿嘿”笑着,又抱起胳膊。他摇着头说:“没人嘲笑你。”
  “你不是吗?”
  “什么时候?”
  “上次。我说‘灵异照片’那次。”
  “哦哦,那次吗?”芦川点点头,“那是因为你说的乱七八糟嘛。我听宫原说‘三谷不笨’,可一说起话来太幼稚了,当时觉得好奇怪。”
  芦川又慢不在乎地加上句:咳,说着话的宫原也很幼稚吧。这话让亘火冒三丈,他猛地从长椅站起来。
  “宫原可不赖!”
  芦川仍旧笑嘻嘻。“我可没说他很差劲。”
  “你不是说他幼稚吗!”
  “事实嘛。首先,幼稚也不是坏事。要是那样,幼儿园孩子岂不糟糕啦。”
  “你这是——歪理!”
  “嘿嘿。三谷也是对爸爸妈妈那么说,挨克了吧?”
  “爸爸妈妈”这个词不知何故带上了贬义。即使不是贬义,对现在的亘而言,这是最不爱听见的词,这种贬义就更招忌讳。
  “我爸爸妈妈又怎么啦!”
  亘扑向芦川。他使劲浑身力气挥拳击出,却一下打空了,顺势翻滚在地。
  芦川运动鞋鞋尖就在眼前。如此近距离真切地看,明显可见鞋子穿得很旧、磨损严重。亘一瞬间脑海里掠过“他为何穿如此破烂的鞋”的疑问,又觉得此时不该理会。
  亘摔得很重,没能马上站起来。好不容易扭头仰望芦川,他已经不笑了。
  “你很烦,别缠着我。”芦川回复最初那种冷冷的腔调,说道,“我没工夫跟你这种身在福中的孩子打交道。”
  身在福中的孩子?谁?
  如果没有他这句话,没有这句碍耳的话,亘可能什么也不会说。芦川不友善。他不是阿克那种好友,不是宫原那种心地善良的家伙。跟这种人掏心掏肺,死也别想。
  不过,不说受不了。亘抬起蹭了尘土的脸,冲口而出:
  “这话才该我说呢,我没心思跟你这种身在福中的孩子交往!”
  芦川做作地瞪大双眼。
  “咦,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烦!”
  亘两手撑地,好不容易爬起来。他又一屁股坐下。嘴角破了呢,火辣辣地疼。
  “自以为是地说大话,其实一无所知。你——你知道吗?我把昨晚离家出走了。于是我就——所以我就——绝对——不是什么身在福中的——孩子……”
  疲劳加上挫败感,让亘喉头哽咽。
  芦川的腔调一成不变。
  “离家出走,就是要和你老妈离婚吗?”
  “对啊,还会有别的意思吗?”
  “那又如何?”
  亘还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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