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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穿成女配带球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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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换作她,肯定紧张死了。
  迟樱笑容淡淡,“你也可以的。”
  舒白的助理喊她:“白白,我们去补个妆。”
  助理的年纪比舒白大,气场也比她强大一点,这让她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别扭而古怪。
  舒白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搓了搓手:“学姐,我先走了,认识你我很高兴。”
  迟樱目光含笑:“加油。”
  不一会儿,舒白苍白着脸出来了。
  “试戏老师说我的表现还不错,但可能是在安慰我。”
  “老师都说不错了,你要相信自己。”
  迟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水眸中洇着笑意,好像闪烁着碎光。
  她妆容淡淡,肤色透亮,仿佛诠释着年轻女人最美的模样。
  舒白看着都有些呆住。
  “每个人试镜的剧本都是随机的,听说和电影中的配角既有关联也有差距,我很不适合临场发挥。”舒白神色黯了黯,“我也知道我外在条件并不是特别好。”
  舒白好像意识到自己传播了不少负面情绪,转开话题问道:“学姐,你家住在哪里呀?”
  迟樱住在儿时的城西别墅群,但她还是回答道,“城东。”
  “我也住在那边,学姐能和我顺路一起走吗?”舒白有些紧张,“我还没什么名气,公司最只安排给我了一个助理,没有其他随行人员。”
  “你先回去吧,试戏时间很长,我待会还和人有约。”
  “噢,好。”舒白礼貌地和她道别。
  试镜室的门一次次开合,女孩们挂着笑容进去,卸下笑容离开。
  迟樱等待了很长的时间,终于轮到了她。
  房间内,作为总导的顾远琛坐在中间,眉清目肃。编剧和其他试镜老师坐成一排。历经了一下午的考核,难免疲倦。但哪怕仅仅是一个配角的选角,他们也不曾有任何松怠。
  顾远琛的工作室里,每个人都是十二万分的真性情。
  已经有了荣誉和财富的基奠,对他们而言,创作电影只是对艺术的追求,名与利是副产品。
  圈子中这样的人极少,因此他们在这里相遇。
  “最后一个是宋导推荐的新人?”
  “是的。”
  “经纪公司是?”
  “还没签约,简历也有点空。毕业两年了,没有任何作品。”
  “看看吧。”
  他们小声议论的时候,迟樱迈着步子,优雅从容地走了进来。
  场内最不苟言笑的人,眼睛也不由亮了起来。
  迟樱很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天生的演员。
  深邃的桃花眼可柔可媚,清澈灵动,仿佛可以演绎万千种情绪。
  鼻梁秀挺,人中很深,这种立体的五官,不仅侧脸漂亮,镜头感也好。
  脸型对称,皮肤透白,方便上妆,后期处理也不用着多大的劲。
  她今日的妆容上得很淡,面对现场所有的试题都没有违和感。
  身材比例也好像是造物主精心计算过一样,活色生香的衣服架子,饰演绝大多数角色都不会有硬伤。
  有老师赞叹:
  “人漂亮,走姿也漂亮。”
  “气质不错,戏路也宽。”
  和老师们简单地聊了两句基本情况后,迟樱抽到了她的试题。
  好巧不巧,这也是一个在理想将近时不幸身亡的角色。
  题目要求的仅仅是角色临死前的一个眼神。
  迟樱经历过无数场试镜,还从没拿到过一个这样贴合自身经历的剧本。
  她握着剧本的手抖微微颤抖。
  故事中角色的经历引发了她胸腔的共鸣,灵魂的共颤。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猝不及防,她跌进了自己的情绪里。
  上辈子的她长相算是好看,却远远不及现在惊艳。
  她固守底线,又没有倾城的外貌,即使从小到大全身心地为演艺事业付出,也一直不愠不火。
  二十四岁那年,她走红完全是意外。
  一部最开始没人看好、关注度极低的网剧,在拍摄途中忽然被电视台选中,才转为上星播出。
  作为剧中女二,迟樱饰演的并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
  但因为她演技炸裂,三次元人设彻头彻尾没有污点,意外地获得了观众的好感,微博粉丝数一夜飞跃百万。
  她开始有了更好的资源,认识了更多的导演。
  一次偶然得知,原来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女演员,却因意外被公司雪藏封杀。
  也许,她的天赋是血脉中的传承。
  迟樱终于拿到了大型IP改编剧的女一号。
  但也就是离梦想最触手可及的时候,她病倒了。
  苍白的病房里,她见多了消极的病友,她们形容枯槁,精神憔悴,像失去生命力的枯败花朵,摇摇欲坠。
  老实说,得了绝症的人中,并没有多少人积极乐观。
  丑陋的疤痕、不同于其他花季女孩的残缺曲线、日复一日的病痛,让她们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眷恋。
  她们最多在至亲面前扯出牵强的笑容,人后只有无助的低泣。
  生命脆弱到,好像从来都不配去谈理想。
  那时迟樱想啊,也许她的遗憾和命运,也是从血脉中传承而来的。
  犹记得大二那年,外婆在辞世时瘦骨嶙峋、双颊深陷的模样。
  迟樱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亲人,也无从再报答外婆的恩情了。
  也许时间冲淡了那份蚀骨的疼痛,它们却转变为了更深的执念与遗憾,注入到她新的精神岛屿中,风雨不蚀,岿然不动。
  迟樱的眼神,裹挟着遗憾,无奈,疼痛种种,还有笼罩在这一切情感之上的消沉和绝望,像灰色幕布一样覆盖了她的眼眸。
  最后,老师一声“好了”,把迟樱硬生生地从无尽的回忆中抽身而出。
  人呐,演别人的故事,还能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是虚幻,不要入戏太深。
  一旦入自己的戏,却总是不小心就完全深陷,难以出离。
  迟樱仍有些恍惚地看着试戏老师摇了摇头,几句点评虚虚地飘进了耳朵里。
  “还不错,眼神很真实。”
  “但电影是艺术,还需要更浮夸一点,更有张力一点。”
  “有一部分情绪可以更加突出,你没有抓到。”
  “不过也不要用力过猛,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第9章 
  当这几句恳切之辞从耳膜穿入,直直扎向心底,迟樱再也无法忽视它们携来的阵阵涩痛。
  强迫自己如同吞玻璃一般咽下它们之后,迟樱醍醐灌顶。
  她演的是角色吗?
  不是。
  她演的是她自己。
  犹记得,她小时候代表幼儿园的话剧团去市里参加比赛的时候,饰演的角色是个流浪街头、饥寒交迫的小女孩。
  小小的她仍然懵懂,平时喜欢听外婆讲童话,是因为那些故事灵动有趣,五彩斑斓。
  年龄和阅历的限制,让她无法理解到精简的文字下,更深层次的内涵。
  话剧团的老师说,节目的最后,她要哭,要流泪。
  小迟樱知道,故事里的女孩非常可怜。
  但是她不可怜。
  即使无父无母,家境贫寒,外婆却对她好。
  哪怕经济拮据,她的生活里也永远不会缺少她想要的棒棒糖和洋娃娃。
  小迟樱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不仅不爱哭,而且每天都笑得灿烂,像小太阳一样温暖。
  老师问她:“你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流泪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师认真地说:“想象有一天妈妈离开了,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迟樱点了点头,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她没有妈妈的记忆。
  妈妈离开了怎么会难过?
  不难过,一点也不。
  老师有些困惑和苦恼,但很快,她拍了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迟樱,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谁?”
  她的声音稚嫩却肯定,分外响亮:“外婆。”
  “那你上台以后,就想象你最爱的外婆永远地离开你了,好吗?”
  演出那天,小迟樱只身站在偌大的舞台上,往下看去,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看不见外婆在哪。
  她感到无依又无助。
  如果外婆离开她了,她要怎么办?
  外婆对她那么好,她不要她走。
  胸腔里爆炸开了不可自抑的委屈和难过,她的泪水顺着奶白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
  再度开口,软糯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观众席响起了掌声。
  演出结束后,老师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棒!”
  那天,她被星探看中了。
  后来,迟樱系统地学习表演,有幸遇到一位德高望重的、极富匠人精神的老师傅。
  老师傅告诉她:“你这种哭的方式方法是不对的。”
  “也许很利于初学者上道,但如果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一定要精益求精,包括对细微情感的拿捏和把控。”
  虽然都是哭,都是流泪,但寄托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而眼睛,就是呈现这一切的窗户。
  迟樱习惯想象“失去外婆”的情景,情感中更多是一种生离死别的悲伤难过,以及对未知生活的害怕恐惧。
  但剧本中所要求表现的情感,却并不都是这样。
  老师傅说:“你流下的泪水应该是角色的泪水。”
  “你要成为她,感受她,引导她,表现她。”
  “话剧那晚,你哭,不是因为你失去了至亲的人,而是因为你流落街头、饥寒交迫。”
  日后的演艺生涯中,迟樱很难再碰到像老师傅一样细致入微的导演。
  绝大多数影视作品,都逐渐沦为快餐文化,他们不会去挖掘和苛责你的一个眼神。
  即便如此,迟樱依然没有松懈自己。
  不过,她这么多年都不曾犯过的错误,却在刚刚的试戏中重蹈覆辙了。
  她代入的不是角色,而是她自己。
  角色的经历和她的经历并不一样,情感也不可能会是完全一样的。
  会有相似的地方,更会有浓度和深浅相异。
  也难怪试戏老师说:“有一部分情绪可以更加突出,但是你没有抓到。”
  主人公遗憾吗?
  遗憾。
  绝望吗?消沉吗?
  并不。
  他的死亡很迅速,没有历经漫长的精神痛苦。
  他在追随理想的过程中从未丢失过信仰,他甚至甘之如饴。
  迟樱想,是故事的表面轻而易举地撩拨了她的情绪,让她深陷到不合时宜的自我感动之中,一时竟忘记了,这是她前世的病床,还是舞台。
  以后一定要加强情绪管理,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乱了分寸。
  权作是个教训吧。
  迟樱片刻失神的眼眸又明亮起来。
  她紧了紧拳,认真地鞠个一躬,“谢谢老师!”
  迟樱侧身准备离开,顾远琛喊住了她。
  “等等。”
  “再给你一道题。”
  顾远琛凝视着她。
  湖光潋滟晴方好,就是迟樱此刻的眼睛。
  他为之动容。
  下一张角色卡的主人公同样罹患绝症,但因为他屈辱苟活了一生,此时此刻只有深深的解脱和快意。
  迟樱迅速切回到正常的、甚至比平时更好的状态里,那双眼眸中,不仅有尘埃落尽的释然,更不漏风霜过后的疲惫。
  灵性乍现。
  评委席惊叹唏嘘,意外地响起掌声。
  顾远琛沉声道:“下一题。”
  是一个眼睁睁看着至爱被凌迟杀害,但却无力呼救的,轮椅上的哑巴。
  女人眼眶泛红,睚眦欲裂。
  “下一题。”
  主人公被不惜代价救助过的人推入火海,是农夫与蛇的农夫。
  迟樱那双痛苦的眼神中,甚至饱含着对人性的思考。
  “可以了。”顾远琛点了点头,“等通知吧。”
  迟樱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而此刻,她的眸子里写满了欣喜和感激。
  顾远琛对上了她的眼睛。
  试镜完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室外的阳光非常毒辣。
  迟樱没急着离开,她先去化妆间补了些防晒霜。
  晚宴的经历让她警惕,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迟樱看见舒白忐忑不安地在走廊上踱着步子。
  她讶异,“舒白?你怎么回来了?”
  舒白抬眸看见她,有些难为情地开口:“经纪人让我给我顾导送两条烟。”
  目光下视,她的手上正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
  “……”
  公司还真是不重视小明星啊,一句话就把舒白打发了过来。
  虽然演员给导演送礼是家常便饭,但这未免太不走心。
  如果导演不是顾远琛,而是程寰那样饥不择食的暴力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她们好像也常常不计代价。
  迟樱实话实说:“我觉得顾导不喜欢收礼。”
  用“仙风道骨”来形容会有些夸张,但顾远琛确实给人感觉,他与太世俗的东西是不怎么沾边的。
  舒白苦着眉头,“可是经纪人让我一定要送出去,这烟很贵。”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学姐,你已经试完戏了吗?”
  “嗯。”迟樱点头。
  试戏房间的门已经落了锁。
  “顾导离开了。”
  舒白懊恼无措地“啊”了一声:“那我只能回去了……”
  她们沉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
  走廊一侧有一个安全通道,门敞开着。
  突然,迟樱拉着舒白闪到门背后,背靠在墙。
  “嘘。”
  门缝中隐隐绰绰地看见顾远琛长身而立,斜靠在楼梯上,长腿微弯。
  好像有什么心事,手指间一只烟明明灭灭。
  顾远琛也是清冷的性子,不太好相处,不过确实是迟樱见过为数不多的,思想深沉而有内涵的男人。
  意料之中地,很快楼道里又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小明星。
  她妆容秾丽,衣领开得低。
  漂亮的小明星挺直了腰板走到顾远琛的跟前,又柔又媚地唤了一声“顾导”。
  强挤出来的双峰格外夺目,距离这么远也能看得真切。
  迟樱对她有印象,是试镜大军中的一个。
  下一秒,小明星伸开了双臂,自然地环上顾远琛的脖颈,嘴唇直直地准备贴上去。
  舒白“啊——是她——”了一声,脸红地别开眼去。
  迟樱示意她噤声。
  顾远琛迅疾地推开了小明星,眉头蹙得紧。
  “以后你不用再参加我的试镜了。”
  小明星的脸苍白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离开了。
  头还是昂得高,背挺得直。
  圈中人一定不能少的,就是骄傲。
  舒白羞怯,“谢、谢谢学姐,差点失去机会的人就是我了……”
  “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
  “是表演系隔壁班的女生,我和她不熟……”
  迟樱话不多,舒白也不好说什么,沉默起来。
  她们一言不发地乘坐电梯,很快下到一楼。
  电梯口等待的助理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白白,送出去了没有。”
  舒白垂了垂眼眸:“没有。”
  助理神色不悦,眉眼间甚至有些愠怒。
  舒白扯了个慌:“我上去的时候试镜刚好结束不久,顾导已经离开了……”
  助理咄咄逼人:“那你上去这么长时间在做什么?”
  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舒白的话语哽在了喉咙口。
  助理的眉头皱得更深:“这两条烟你藏着吧,实在不行扔了也可以,回头咱就和刘姐说已经送出去了。”
  迟樱沉默地听着舒白和助理的对话。
  前方就是大楼的出口,从这里出去以后,她便会和她们往相反的方向走。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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