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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傅家宝树-第64章

小说: 傅家宝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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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在傅挽的家人面前刻意收敛了往日的威压,可高位坐久了的人,不自觉之间还是会带出几分说一不二的魄力,连软话都说得像是圣旨,“我是仗了出身的便利,勉强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而阿挽却是凭着个人之力,就将傅家带到了如今的辉煌局面,若单单从此一事上来论,我怕是还在她之下。”
  纪氏眼尖,瞧见了他说这话时,因为提到了她那个不寻常的女儿而带出的笑。
  言行举止,百般诚恳,有时不过是男子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做出的假象。
  可若是他真心实意,那有些东西,便会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哼,”傅爹不买账,那倨傲的形态,十足十就是个天底下最让人敬而远之的老丈人,“天下男儿,有几个说话说得不好听的,我这些日子里,听着那些求亲之人的溢美之词都要听腻了,你这话,也不过就是个中下水准……”
  这话都还未完,谢宁池的脸色已在某些关键信息上沉了下去。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险些就忍不住要伸到怀里去掏出些东西来。
  就在这时,门外卷进来个小小的身影,举着什么东西就朝着谢宁池身上砸去。
  谢宁池抬手,将那“暗器”抓在了手里,另一手按住了傅七的肩膀。
  怕伤着了日后的小舅子,他手底下并未用几分力。
  可傅七还是被制得不能动手,急得满脸通红,挥舞着两只太过短小的手臂,张牙舞爪地就在呐喊,“我讨厌你,讨厌你让六哥怀上了小外甥,讨厌你!”
  傅七喊着这话,脑子里不期然就出现了以前他在院子里带秦大宝玩时不小心带着他摔了跤,而平日里对他也算不错的傅二姐冲过来却只扶起了秦大宝的画面,并且成功地将傅二姐替换成了他六哥,眼眶里都含了一包泪。
  好似已经看见了他六哥抛下他去哄自己孩子的画面。
  于是他看谢宁池的眼神更凶狠了。
  只是厅堂里的人,包括半路看见他而追过来的傅十,都因为他这句话而愣住了,根本没有人瞧见他脸上那磨牙小兽般的神情。
  谢宁池脸上的神情千回百转,六神无主地转头看向厅堂上的傅爹和纪氏,等着他们能给出肯定或是指导,哪知两人看着受到的惊吓比他还多。
  傅爹连手里端着的茶正哗啦啦地往衣服上倒也不知晓。
  于是谢宁池一转身就朝后院而去。
  仗着之前的印象,他一路翻墙过假山,横跨小石桥,赶到院门口时,正好傅挽起身,正被扶书伺候着洗漱。
  傅挽感觉到面前投射下来的阴影,一抬眼看见谢宁池正用一脸复杂难言的神情站在她面前,正想打个招呼问他怎么来得这么早,这会儿又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小心被嘴里的青盐呛得咳了下,忍不住捂着嘴干呕。
  胃里空空荡荡,这干呕一开场还有些停不下来的趋势。
  谢宁池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扶书脸上的神情又青又白,竟也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谢宁池一眼,转头去给傅挽倒了一盏温蜜水来。
  傅挽抿了几口,又坐着缓了缓,好容易顺过气来。
  她一手撑着额角,未曾被束起的青丝顺着她低头的动作而轻柔滑下,谢宁池伸手帮她将那束发丝勾到耳后,轻轻地将她搂到了怀里,在她发上一吻,“抱歉。”
  他这歉倒得不明不白却又真心诚意,傅挽没明白,只能瞎猜测,“你做什么突然道歉?难不成,刚才我爹拦着你不让你见我,你把他给打了?”
  谢宁池正一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感觉着这处追着她的呼吸而起起伏伏,想象不久以后就能隆起感觉到他与她的孩子的蓬勃生命力,无暇再去分辨她在他耳边吐出的话到底是什么,只傻乎乎地肯定了声,“恩。”
  傅挽差点就跳了起来。
  “什么?!”她抬手就把谢宁池推开了,“你打了我爹还和我撒娇?”
  脸上的神情看着,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她大抵会将谢宁池一巴掌拍死。
  谢宁池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将她的手从自己变形的脸上拿开,凑到唇边轻轻在她手心啄了一口,“我怎么会和岳父动手。”
  他改口改得相当自然,接着还顺了下傅挽炸起的毛,“你现在可不能生气。”
  傅挽“哈”了一声正要反驳自己怎么就不能生气了,扶书就端着她洗漱要用的热水进了门,并传递了纪氏的口信,“老夫人让六爷赶紧过去用膳。”
  怕去晚了又被她娘念叨,傅挽起身过去洗漱,谢宁池就跟在她身后,抢在扶书之前,拿起梳子帮她疏通起头发。
  扶书还要上前,傅挽就在镜子里朝她摆了摆手,“无事,衣兄的水准已经练出来了。”
  谢宁池翘了嘴角不语,手上极其熟练地就给她挽了个妇人的发髻。
  最后被傅挽暴躁地一把拆了,重新挽了个男子的发髻。
  这般折腾过来,等到了厅堂时,纪氏让厨房准备的菜也已经上了,傅挽往桌边一坐,伸手过去依次摸过傅七九十的头,正嘟囔着疑惑三个小萝卜头怎么turn就不趴到她怀里笑闹了,就看见纪氏往她碗里扔了块糖醋鱼。
  第一反应,便是她又何处惹着纪氏了。
  因为傅家自来贯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三岁能拿稳筷子之后,傅挽就再没见过纪氏给任何一个儿女动手夹过什么吃食。
  她疑惑地抬眼朝纪氏看去,却得到了轻飘飘的一句,“这不是你往日在家中最爱的?怕是在外面一路颠簸也没能吃上几口,小九今日特意让厨房给你准备的,赶紧先吃了解馋吧。”
  不,在她从青翠山上逃下来的那一路,吃的全都是鱼。
  至少三个月内,傅挽是不想再吃一口任何做法的鱼了。
  她伸出筷子,急中生智地将那块鱼肉夹到了傅九碗里,朝她笑得一脸和煦,“六哥的小九真是贴心得紧,这块最好吃的,自然要给小九了!”
  于是就这般“蒙混过关”。
  一顿饭除了开口受到了点小小的惊吓以外,傅挽自觉吃得甚是满足,还因为错过了早膳而比平日里多吃了许多。
  却不知,她这一顿饭里,每一下筷子的落脚点,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尤其是她在吃完午饭,又打着哈欠要午睡时,纪氏眼里已满是笃定。
  于是谢宁池送她回了卧房,再转回厅堂时,就瞧见空荡荡的大厅上此时坐满了人,傅爹和纪氏的下首依次坐着傅执傅四傅七九十,最末的一个位置上,傅小牛犊正蜷缩着,自得其乐地啃着自己的脚丫子。
  连一个多余给他的位置都没有。
  如果说方才还算是尽到了待客之道,那眼下,傅家是连待客之道都不想了。
  谢宁池自知理亏,一个长揖到底,“小婿家中并无长辈,好在三书六礼也有人能代为谋划,还请岳父岳母定个佳期,好让小婿早些去做准备。”
  这话里,连最后一丝强势也被浓厚的喜悦冲得淡了。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眼下这般情景,傅挽嫁他,基本是嫁定了。
  傅爹气得脸色发青,手里握着茶盏就要砸过去,却被纪氏给伸手拦了。
  “先不必如此称呼,辰王大礼,我傅家怕是还受不起。”
  纪氏说得和缓,脸上却无一丝笑意,“只是多养一个孩子,对我傅家而言,也不过是多了几分快乐罢了,又有他许多舅舅能当他榜样,想来也不必劳烦辰王。”
  这话里的意思,明明确确,是不想让傅挽出嫁。
  莫说谢宁池,便是傅爹,也诧异地转头看来。
  纪氏神色不变,端起茶盏握在手心里,“‘说是养儿方知父母忧’,小六长这么大,却鲜少有让她阿爹与我忧愁的事,独这一件终身大事,我虽日日在她耳旁念叨,却还是不愿意让她在此事上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而折了她一身傲骨的。”
  谢宁池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就又被纪氏打断。
  “辰王先不必急于许诺,我只单单问一件事。”
  纪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直压抑的怒色,“小六昨夜还与我说您待她有多好,可如今……辰王身在皇室,更该知道皇室对子嗣后裔是如何的严苛,先不说小六一介商贾的身份嫁给您有多为难,要受多少非议,就但是她未婚生子……上至皇族下至百姓,她与孩子,要受多少流言蜚语的诋毁,辰王可曾想过一分?”
  厅堂里一片寂静。
  纪氏长出了一口气,镇定下来,“便如您所说,小六如今的成就,并未常人所能取得,她心气之高,怕辰王您也有所知晓,便请恕我,更不能应下此事。”
  除了谢宁池,余下众人,竟都在纪氏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浅浅地松了口气。
  末席上的小牛犊怪叫了一声,傅四正要借着这个由头起身结束这次家庭会议,就看见谢宁池伸手从怀中拿出了红通通的一物,上前两步,将其放在了主桌上。
  上面明晃晃的两字,刺得纪氏都说不出话来。
  “岳母为阿挽忧虑之事,我自然也不敢轻易疏忽了。”谢宁池缓缓开口,“婚书上有陛下用的玉玺与私印,皇室的族印,以及我请婚的私印与日期。情之所至,难以自抑,然我也定然不会让她受分毫的委屈。”
  不用谢宁池再说明,纪氏也知晓,这事已在那一连串的印章落下之时而尘埃落定,她的女儿并非无媒苟合,她的外孙也不必受任何的争议。
  甚至她也知晓,谢宁池为何到此时,才拿出这婚书。
  怕他们生气是其一,其二,怕是真心想取得他们的同意。
  纪氏长出了一口气,手指按在了那婚书上,“佳期定在何时,辰王明日再上门询问吧。”
  谢宁池面上一喜,朗声应下。
  只他这口气松了才不过半个时辰,才刚等午睡的傅挽醒来与她说了这好消息,就看见门外的天丑快速越过扶书的阻拦,匆匆跪倒在他面前,额上大滴的汗砸在地上,神情满是惶然。
  “主子,陛下……陛下被宁国公发现了女子之身。”


第102章 有人撑腰
  镐城出了这般大的事; 于情于理; 谢宁池自然都不回去。
  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傅爹纪氏好不容易才松了口,傅挽又是这般特殊的情况,他若是就这般走了,也有些难以交代。
  谢宁池看了傅挽一眼,正想着该如何措辞才不会让她不高兴; 却见傅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指间把玩着茶盏的盖子; 竟分辨不出白瓷与她的手指; 哪样更白净些; “衣兄要觉得我是个分不了轻重缓急的人,就继续想想,该怎么来哄我。”
  谢宁池眉间的褶皱因为她这话而松了三两分,正想开口嘱咐她一二; 眼前降下一片阴影; 傅挽张开手臂将他抱了满怀; 头靠在了他肩上。
  温暖与重量一并而来。
  谢宁池刚要开口,傅挽已经抬起头来,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笑吟吟地望着他; “现在感觉到双倍的鼓励了没有?”
  她原本的意思; 是她给的鼓励可是有双倍那么多。
  可这话听在谢宁池的耳中,却又多了重含义。
  忍了要说的千言万语; 谢宁池只伸手按到了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牢牢护在怀里,“你也先适应一下,免得以后舍不得。”
  舍不得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此刻气氛正好,而谢宁池又快要走了,傅挽就当他这时在放狠话,一点不觉得傅爹和纪氏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答应她出嫁,只眨着眼,极其真诚地点头。
  甚至她还难得地软了语调,半是撒娇地来了一句,“衣兄若是再说下去,怕就是我舍不得你了。”
  时间紧急,镐城的情况又不甚明确,谢宁池匆匆从傅挽这里出来后,只来得及去正厅与傅爹辞别,临要走了还惦记了一句,“眼下境况,宜早不宜迟,佳期……”
  傅爹正看着要抢走他宝贝女儿的镶金野猪不爽,听见他来去匆匆,生死不知还要追问这一句,想着外孙子不能没出生就没了爹,才忍了将手上的茶盏砸过去。
  “快走,快走,”他嫌恶地挥了挥手,“你家人丁单薄,你这大的赶紧回去照顾好小的,我家金宝和金小宝可不缺人照顾。”
  谢宁池从这一长段话里感觉到了傅爹颇为别扭的几分理解和担忧之意,却又敏锐地抓住了另外一个稍显陌生的字眼,“金小宝?”
  傅爹眉眼中露出三分得意,“这自然是我亲亲外孙的小名……”
  谢宁池眉一皱,还未说话,门口就窜进来一个人影,带着瓷器相击的清脆声响,“爹,我院子里那几坛梨花白好了,你不是眼馋了好久吗?正好我被衣兄管着,好些日子没一醉方休了,今天我们……”
  傅挽边喊便踏进门,剩下的话却都在抬眼看见谢宁池后被压回了肚子里。
  傅爹站在谢宁池身后,朝瞪着他的傅挽无奈做鬼脸——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大概就是,为了赞美他日后孩子的小名吧。
  傅爹省略掉后面那句自欺欺人的话没用表情表达出来,伸手搓了搓被冻得起了层疙瘩的手臂,示意他的宝贵闺女——快哄人,快!
  傅挽扯开嘴角笑得干巴巴的,文不对题地补上了剩下那半句话,“爹,今天我们尝尝这酒好不好喝,若是好喝,日后就用这个来办我的喜宴吧。”
  不得不说,傅挽正要掐到了谢宁池的软肋。
  除了镐城小皇帝的意外,谢宁池如今最挂心的,便是两人的婚事。
  只是她这点掐得再好,也掩盖不住她之前所透露出来的讯息,谢宁池的脸色虽和缓了几分,却还是有些难看,“你现在不是能随意饮酒的时候。”
  说这话时,虽有意压制了,但看向“同谋”傅爹的眼神,还是很有几分严厉。
  那眼神里好像充满了“同是天涯当爹人,你却如此不尽职”的谴责。
  好在傅爹脸皮厚,抗住了没脸红,只伸手拿过傅挽手里的酒,“我金宝酿的酒,自然没有不好的。这几坛爹就先帮你守着,等日后要用了,爹再给你拿出来。”
  一唱一和成功,终于算是将谢宁池送出了杨州城。
  不提这边谢宁池暂时离了牵挂,不眠不休地带着黑云骑赶往镐城,接着一封比一封更形式严峻的军信,接连着做了多少部署与准备,就是傅挽,一转身进了家门,那也是脚步飞快,直奔正厅而去。
  只她迈入家门跑了还没两步,就看见了冷着小脸听着粮庄上的总账房报账的傅十,迎面看见她时居然立即就变了脸色,大喊了一声,“六姐!”
  鲜少听见这个称呼,傅挽晃了下神才反应回来,脚下一顿险些就跌了个跤,好在傅十已离她极近,飞快的用肩膀撑住了她。
  “六……六哥,”看见傅挽一身的男子装扮,傅十才意识到旁边有人,硬生生改了口,“你这般跑跳,若是伤着……”
  “小六,小十,”傅执从一侧廊上缓缓而来,打断了傅十还未出口的话,“我正想着要去何处寻你,没想却在这里遇上了。”
  傅执常年浸润书画,性子又一贯的温和体贴,微微一笑便让人觉得春风拂面。
  他走过来,将手上握着的一幅卷轴递给傅挽,“这类画作,我还是第一次涉及,又画得有些仓促,怕是还有多处未曾完善的,你们帮着瞧瞧。”
  傅家如今在的几人,傅爹惯来只对赌桌上的事有些兴趣,纪氏又只会满口说好,傅四唯对武学有研究,傅九整日不是忙着外出与小姐妹参加活动,就是处理家中琐事,也鲜少有能坐下来与傅执谈书论画的时候。
  加之小时候傅七气走了好几个夫子,傅挽自己又没有时间,就托了傅执教导傅七九十诗文,着实将傅七整治得够呛,以致于他到如今还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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