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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个夏天,那个秋季-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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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建国把玩着打火机,说:“这个好说。”
  李总掂出了他们的斤两,信心越加充足了,而“李总”的派头也就越大了,他站起身,走到记者的面前去,洪记者和卓记者都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来,李总把一只巴掌搭到洪记者的肩上去说:“这样,交个朋友,哈,后天下午,你们再来一趟,我给你们一个回话。”李总拍了洪记者一把,说:“顺便吃顿饭,哈,今天就不陪了。九点钟省里报社的一个记者还要来采访,没办法。”李总笑道:“实在是没办法。”
  洪记者和卓记者陪上笑,忙说:“你忙。”
  李建国把他们送到门口,大声说:“就这样,哈,不送了。”
  李总关上门,抱起了胳膊,放在胸前。他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感觉到自己有一点气宇轩昂。
  李建国把自己关了近一节课的时间。他半躺在自己的大班椅上,把双脚跷到桌面上去,一口气抽了七根三五牌香烟。整个办公室里头都雾气缭绕的。李建国眯了一双近视眼,仔细地设想,推断,他的整个身心都像要登台的样子,准备演出的样子,蠢蠢欲动却又冷静镇定。
  四十分钟过后,李建国掐掉了最后一根香烟,一份精致的计划就有了一个大概了。想完了,他拿起了电话,用内线叫过小蔡,小蔡在数秒之后就站到了他的面目u。李建国说:“你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二十二频道报过一个十一岁女孩,得了白血病的那个,叫什么停停的。”
  小蔡说:“记得,晚报上也做过报道的。”
  李建国伸出一只指头,开始发布他的命令:“你立即把报纸找来,或者直接与晚报联系,找到这个小姑娘,越快越好,一找到就和我联系。打我的手机。”
  “知道了。”
  “你把手头的工作全放下来,现在就去办。”
  “知道了。”
  李建国吩咐过手头的事,站到了空调机的前面去,等身体冷却过来,他洗了一把脸,整理过头发,上身下身都打量一遍,关上门,往楼上走去。李建国敲响了罗博董事长的办公室。
  李建国坐在了罗绣董事长的对面。他扼要地汇报了季候风唱片公司的工作,一共谈了五点。每一点都只有十来句话,最短的只有七八句。汇报完了,李建国总经理开始请示董事长有什么新“考虑”或新“指示”。罗绣女士说没有。罗绣女士说,唱片公司交给你,你就是主人,我们不干涉你的工作,李建国表示了谢意。表示完谢意李建国就开始谈及如何扩大总公司知名度的事了。李建国说,根据他的调查,市电视台的二十二频道快满一周年了,依照惯例,电视台会有一台晚会。李建国建议说:“总公司可以考虑把晚会的冠名权买下来。”李建国说:“八月二十八日,离开学不远了,离教师节也不远了,教育的问题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成为话题,好炒作,也就是说,记者好发消息。”李建国提议说:“第一,晚会的演出,我们可网罗一批歌手,这件事我们可以让电视台去张罗,他们熟,有路子;第二,二十二频道多次报道过一位十一岁的白血病患者,公司可以由您出面捐一笔款子,把晚会推向高潮。主持人热泪盈眶,全市的市民会热泪盈眶,当然,您更应当热泪盈眶,现场直播,社会效益是可以想见的;第三,利用这个机会资助几位特困户的学龄儿童,要是在平时,这笔费用肯定买不来这样的新闻报道,联系工作可以让电视台出面,他们求之不得,做圣人,谁都会抢着去干,我们只要掏点钱就可以了。”罗绣听完了,点了点头。但出乎李建国意料的是,罗博并不缴动。罗绣拿起了圆珠笔,有节奏地敲打自己的大拇指。罗绣说:“想法不错。”夸奖完李建国,罗董事长就语重心长了,罗绣说:“小李,新闻界的人来掏钱,千万不能当真的。你干长了,自己就会明白了。”
  李建国说:“做广告也得掏钱,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广告做得更漂亮,像一首歌,一首诗。
  催人泪下呢!“
  罗绣笑起来,说:“你还是个艺术家,不过想法不错。”
  李建国说:“具体的事务工作由我来谈,不给总公司添任何麻烦。”
  罗绣说:“挂一个冠名,他们开价多少?”
  李建国说:“价格是活的,只是说话的技术问题。”
  罗绣说:“想法是不错,但是总公司毕竟不是银行,总公司有总公司的困难。”
  李建国说:“只要董事长答应,三七开,我们季候风愿意承担三成。”
  罗绣说:“小李,与电视台合作,最大的收益者将是你们,五五开,算是我对你们的支援。”
  李建国说:“五五开不行,这样我们不和总公司平起平坐了。四六开,我一年之内把款项划到总公司的账上去。”
  罗绣笑起来,说:“小李,果真是不吐骨头。”
  李建国陪上笑说:“这只能说是总公司的遗传基因好。”
  罗绣听了这句话真的开心了,脸上就有了和颜悦色。说:“那就献一回爱心。”
  李建国说:“那我找他们谈了?”
  罗绣说:“我让广告部的人和他们谈。”
  第三章
  童惠娴的车摊设在瑞金路与延安路的交接处,背后是一块正在打桩的建筑工地,四周围着雪白的围墙。面对着瑞金路的石灰墙面上刷了一行巨大的朱红黑体字:“安全第一质量第一效益第一节约第一”。童惠娴的三轮车就停放在一棵法国梧桐树下面。各种型号的自行车内外胎挂在三轮车的把手上,而车板上则是自行车的配件,两只打气筒立在树根的旁边。童惠娴的工作写在一块木板上,“修车、补胎、打气。”童惠娴的左侧是另一个工厂的下岗女工,她在卖报。她们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不说,也不打听。她们互称“大姐”,说一些闲话,或者为对方换~些零钱。尽管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可是她们总认为这样的日子是短暂的,临时的。有一天她们会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去的。
  童惠娴于1992年9月从自行车总厂下岗。她的H儿子正是在这一年的8月考上了大学。
  儿子考取的当天童惠娴就预感到下岗的命运了。有一得必然会有一失。生活大体上总是这样的格局。童惠娴在总厂做的是装配工d多多少少算有些技术,摆个修车铺子应该能把一张嘴打发过去。修理自行车无非就是拆下来再装上去,不算什么太难的事。可是童惠娴在决定摆摊之前还是生了一场病,躺了一个星期。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在马路的边上做这种事的,拉不下这个脸面。可是儿子报完到,家里就全亏空了,看病的钱都挤不出来了。童惠嫡感觉到自己又一次掉到冰河里去了,她还是在插队的那一年掉到冰窟窿里头产生过这种感觉的,手和脚全落空了,没有一个地方能落得到实处。董惠棚后来“豁”了出去,拖了病走上街头,挂起了“修车、补胎、打宁‘的小木牌。她的第一笔生意碰上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骑了一辆很脏的捷安特山地车,后胎爆了。童惠娴修好车,认认真真地替小伙子把车子擦回到七成新。后来小伙子问:”多少钱?“童惠娴低了头就是说不出口。小伙子掏出一张十元,很大方地说:”别找了。“童惠娴没有接。童惠娴再也料不到自己不敢去接。她望着这张皱巴巴的现钞,委屈和羞辱全堵在胸窝里头,一点一点化开来了,往上涌。一双眼里很突然地狂开了两朵泪。小伙子把十元现钞丢在小木凳子上,骑上车,很满意地吹起了口哨。吹过来一阵风,那张皱巴巴的十元钱掉在了地上,翻了几翻。正过来是十元钱,反过去还是十元钱。
  小伙子走远了,童惠娴弓下腰拾起那张纸币,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童惠娴就感到自己做了一回赃似的。她童惠娴是谁?混了几十年了,十块钱就让她这样了。这一想童惠娴便越发伤心了,拿了一只很脏的手往脸上捂。悟不住,两只手都没有捂得住。
  童惠娴一到家就大哭。这时候丈夫耿长喜刚从肉联厂下班回来。他站在床边,拉下了脸,说:“告诉我,谁欺侮你了产‘童惠娴便用被角把头裹住。耿长喜从铺板底下抽出了一把杀猪的点红刀,到巷口里头看了半天,看不出任何迹象来。耿长喜回到卧室,把刀拍在床头柜上,大声说:”你说,是谁*’童惠娴料理好自己,说:“没有谁,我自己难受。”耿长喜放低嗓子问:“真的?”童惠娴说:“真的。”耿长喜收起刀,往外面去,临出门时回过头来关照说:“也不要哭得太长了。”
  童惠娴把那张十元钱压在玻璃台板底下,第二天一早就到大街上班去了。童惠娴自己也奇怪,怎么一哭身子上的病竟全好了,心里头也没有不甘了,也不再怕羞了。童惠娴骑车走在清晨的马路上,马路潮湿而又空荡。童惠娴长叹了一声,像是为自己的前半生做了一次总结:“哎,人哪。”
  一个星期之后耿长喜才知道老婆在外头摆摊了。听完妻子的诉说,耿长喜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却比童惠娴早起了半个小时。当天晚上耿长喜就笑嘻嘻地问了:“今天生意好吧?”这个混球男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老婆的心思的,耿长喜端了酒盅,开心地说:“上午环卫工人刚一扫完,我就在路面上撒上玻璃碴了。”童惠娴愣了半天,说:“你怎么能这样严耿长喜腆了脸说:”为你好。“童惠娴说:”你怎么能这样?“耿长喜不高兴了,放酒盅的声音便不好听。他用浓郁的苏北乡音说:”为你好/他梗了脖子说话的样子活像他当年做支部书记的老子。
  耿家圩子是童惠娴插队的地方。1970年的春天童惠娴来到了这座苏北乡村。是一条水泥船把他们从小县城分散到各个村庄去的,童惠娴站立在船头,心旷而又神治,迎接他们的除了乡村锣鼓队之外,还有遍地的鹅黄色的菜花。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时刻,锣鼓声仿佛不是从锣鼓里头发出来的,而是那些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油菜花在风中摇曳,兀自发出的惊天动地的锣鼓声。童惠娴深吸了一口,多么柔嫩的空气呵,掺杂了植物的气息,太阳的气息,水的气息,以及泥土的气息。童惠娴的心情绽放开来了,三四天之内都没有平复。童惠娴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她认定了自己的心情就是一朵油菜花,鹅黄色,有一种动人的摇曳,扑棱扑棱的,无始无终的。
  耿家圩子当天晚上就传开了一则好消息,城里头来了一位美人胚子。人们都说,这一下晚上出门不要等月亮上山了,那些年轻人的眼睛到了晚上肯定就会自己放光的,就像天上的星,一颗比一颗亮。小光棍们的眼睛碰上美人没有一颗不会发光芒的。耿家圩子在不久之后就传出一首歌谣了:
  天上星,亮晶晶,
  我在墙头望知青。
  天上星是泛指的,指那些年轻人。而知青则是特指,说的正是童惠娴。
  其实童惠娴称不上美人。只不过白肤特别地白罢了。但她的动人之处不在皮肤,而在神态。童惠娴是那种安静的、羞怯的姑娘,不爱说话,就会微笑。她在遇上生人的时候总是低顺了眼的,以那种招人怜惜的样子满面含羞,接下来就泛上来两腮红。她的白皮肤在这种时候就会格外显眼了,红而衬白,白而衬红,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样子。这样的神态总是能够满负荷地激发起农民朋友的审美激情。他们用葱和藕这样的上等植物来比拟童惠娴,表达他们的心情,表达他们对城市人的认可与赞同。
  农民朋友们说童惠娴和“大葱”一样水灵。而好皮肤则和“新藕”一样皎白。
  童惠娴的歌声传到农民朋友们的耳朵里头,则已经是这一年的初冬了。农民朋友们再也没有想到,这个一说话就会脸红的女孩子,站到舞台上去居然是那样地一反常态,当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能把普普通通的一首歌唱得睁开眼来,一眨巴一眨巴的,直愣愣地盯住你,让你的下已再也挂不住。童惠娴小学时代可就参加“小红花”艺术团了,还做过十几回领唱呢。
  这个胆小羞怯的小丫头一上台就镇得住场,豁得出去,台下的人~多她反而不害怕人了。用老师的话说:“天生就是一个唱歌的料子。”
  入了冬就是乡村的闲时,正是各类文娱宣传队传播“思想”和“主义”的日子。公社把刚刚插队的知青组织了起来,挑选了十几个文娱骨干。这些文娱骨干直接肩负了党和毛主席的谆谆教导,用表演唱、三句半、快板书这些艺术形式把它们送到农民朋友的心坎里去。他们一村挨一村,走一村,演一村,学一村,教育一村同时又被教育一村。热热闹闹地红火了一路。当然,“不正当”的事总是会有的,演到一半上海的一位男知青和女知青就给开除了,他们有事没事总要蹲到一块说上海话,头靠了头,距离都不到一尺宽,把所有的人都撇在了一边。这像什么话嘛!这哪里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嘛!这不是小宗派、小资产阶级是什么嘛!不要他们。让他们去兴修水利去。
  童惠娴是这群骨干里的骨干。压台戏女声独唱就是由童惠娴来承担的。给她做手风琴伴奏的是刘家村的一个知青,叫徐远。童惠娴和徐远是老乡,童惠娴毕业于二十一中,而徐远毕业于九中。方言相同,在一起说说话的时候当然就多一些。幸好有上海知青的前车之鉴,要不然童惠娴犯一些错误也是说不定的。童惠娴自己都意识到她在徐远面前的话已经越说越多了。照这样下去无疑会有滑进小资产阶级泥坑里的危险性。这真是太危险了,一个人如果对自己不警惕,走错了道路实在是一眨眼的事。
  文娱宣传队的巡回汇演进行到最后一站,是耿家圩子,也就是童惠婚所说的“我们村”。
  舞台搭在乡村小学的操场上。童惠娴给乡亲们演唱了《远飞的大雁》。童惠媲一登台就使村里的乡亲们惊呆了。她上台的步子迈得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像她的黑眼珠子,见人就四处躲藏。
  她在舞台的正中央站成“丁”字步,小辫子从左肩那边挂在胸前,用指尖不停地缠绕。童惠娴始终保持一只肩头对着台下,当她换句子的时候,另一只肩头却转过来了,又自然又切娜,宛如玉米的修长叶片。她的春秋衫做成了小翻领,收了一点腰,不过分,真是又漂亮又朴素,完全有资格代表耿家圩子的全体社员向首都北京表达深情:
  远飞的大雁——
  请你快、快飞——
  捎一个信儿到北——京(哪)
  翻身的农奴想——念
  恩——人毛主——席——
  “恩人毛主席”那一句被童惠娴唱得动听极了。舞台上的扮相也就格外动人。她会把重心移到前脚上,后脚只有一只脚尖支在台面上,而两只手的指尖翘起来,呈兰叶状,交叉着缓缓地扣向胸前,紧紧地贴在了心窝子上。热爱毛主席的人太多了,可是谁人这样热爱?谁又能把两只手与胸脯的关系处理得这样柔和,这样相互企盼,这样情深似海,这样美不胜收?
  方圆二十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耿家圩子的村民盯着童惠娴,所有的脖子都随了这句歌转了半个圈。这句歌里头有一种无限的亲近与缅怀,更严格地说,有一种普通人才有的牵挂,像牵扯了骨肉那样难分难舍。真是动听,都有点像儿女情长了。如果不是献给毛主席,这首歌要是这样演唱简直要犯错的。好听得叫人耳朵都支棱不住了,直往下挂。
  耿家圩子这一站汇演完了,文娱宣传队就暂时解散了。所有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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