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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穿越成小官之女-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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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旁边廊下的小丫头们应该是受过管束,知道她在午睡,原都只是安静看雨,说话也是套着耳朵悄悄说。这会见她出来,一下子都活泛起来,一排人嬉笑着蹲身行礼。
    霜娘笑着摆摆手:“你们玩罢。”
    她自扶着朱红廊柱,看着阶下细密的雨幕出神。
    午后的天空灰蒙蒙的,雨丝轻缓而连绵,院子里摆着的几盆花受着雨水不断的洗涤,叶子绿得如新发一般精神,花朵随着微微颤动,愈加楚楚动人。
    这么欣赏了一会,过了起初惊喜的劲头,霜娘的兴致也就消了,毕竟只是下雨的话,其实并没什么好看的。她重新返回屋来,进了书房。
    打从周连营回来,她就再没想起摸过笔了——这么算来,她的作息是没改,但日常还是受到了影响的。
    天色不好,屋里有些暗,春雨把灯点起了,再立在一旁磨起墨来。
    听着沙沙雨声,霜娘心平气和地提起笔来。想应个景,但自身古文水平有限,她沉吟片刻,只想得出诗经里的一首《风雨》来,便落笔默写下去。
    起头“风雨凄凄”四个字刚写完,霜娘就觉得有点抽,这真不算应景,而且因为自己心下犹豫,写出来的字形也发软,想揉掉,又觉得好好的一张纸未免浪费,硬着头皮把整首默完,才揉成一团丢了。
    重铺一张纸来,这回她收敛了心神,不管应景不应景了,悬腕提笔,认真写起来。
    这回直到最后一句时都没出差错,最后一个字是“喜”,她写到半截,忽听外头小丫头们的动静有点乱起来,跟着就是芳翠的声音:“六爷回来了。”
    霜娘意外,笔跟着一歪,字中的那一横就直直冲出去了。
    这种练笔废一个字就等于整篇废掉,霜娘对着那不合群的一横心痛了一瞬,暂时还是没舍得丢,搁了笔忙忙往外头迎人去了。
    因下着雨,周连营的脚步比平常略慢,手里举着把油纸伞,刚行到了院中。
    石板路上摆着好些盆花,他的目光从一盆茉莉花上溜过,新绿的叶里,藏着无数雪白的花朵花苞,水珠滚动不休。
    “六爷今天回来这么早。”
    听得这比丫头们都格外熟悉些的招呼声,周连营把伞举高了些,循声望去。
    霜娘迈过门槛站在廊下,隔着雨幕,他只见她乌黑的发,细白的脸,月白衫子浅碧罗裙,他心头一动,不由扭头又望了那盆茉莉花一眼。
    再回头时,便见霜娘又往外蹭了两步,他脚下加快,几步上了台阶,道:“别出来,看湿了你的裙子。”
    他收了伞,芳翠想接,手刚伸出半截,春雨已先一步接过去了,她低着头退了两步,站去一边。
    周连营往里走,边道:“忽然下了雨,雨天不便往别人家去,所以回来了。”
    原习惯性要往西次间去,余光瞄见另一边帘下透出的亮光来,他顿住,就转了向,进了书房。
    书桌上的笔墨摆放一看就是个正在使用中的状态,他在书桌后站定,见铺着的纸墨迹未干,显是刚才书就,便拿起看了起来。
    霜娘不大好意思,站在旁边道:“无聊所以练一练的,我的字不好。”
    周连营笑了笑:“我的字也写得一般。”
    骗人。霜娘忍不住睨他一眼,陪太子读书的人,就算学问没那么高明,写字这种门面功夫怎么会差?
    她伸手要夺:“别看了,这张写废了,该丢掉的。”
    周连营早已注意到那个写坏的字了,太明显,满纸规规矩矩的小楷,独有它一个破了格。他松手让她拿了去,道:“我回来得不巧,扰着你了。”
    霜娘团起丢进了字纸篓:“怎么怪得着六爷,我自己的心不定。”
    她话是随口客气说的,说出了口才觉得有一点点不对,练字没什么,心不定易被干扰也没什么,然而再加上她练字的内容,那就——很有点什么了。
    她想应景所以挑了《风雨》,但这首诗并不是写景诗,虽然每句的句首都跟风雨搭边,但作用只在起兴,它的真正重心着落在每句的后半截,尤以末句最广为人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是首怀人之作,更宽泛一点看的话,可以直接把这当做是一首情诗。
    所以,那啥,这么引申下来,风雨天,怀归人,心不定,她整个言行加起来,大致等于相如情挑文君,唯一一点对不上的是性别反了。
    ——这误会真大了,就算她想主动一下,以她这个感情生手加学渣,也布不出这么精致含蓄又浑然天成的局啊!
    想解释,从哪解释起呢?怎么说都感觉越描越黑,霜娘傻站住了。
    “我坏了你一张纸,赔你一张罢。”
    周连营的反应倒很寻常,霜娘听这一句,不由松了口气,心想他应该是顾及她面子,没有顺着加以调笑,把话题带开了,或者也有可能是他就不好这一口——虽然他看着不是粗放型,但口味这种事,看是看不出来的,和外表也不一定要相符。
    她等着周连营下一步的动作,不知他是怎么个赔法。但跟着却是她被拉过来,按到椅子上坐下,周连营拿起笔,塞到她手里,问道:“你是自己学的卫夫人?”
    霜娘握着笔,下意识调整好了姿势,但脑子里是懵的:“……嗯,是的。”她知道两府里的姑娘们有专门教习的师傅,但她这个身份,夹进去学未免有些不伦不类,所以从开始练字起,都是自己照着字帖,闭门造车地模仿。
    “你的拿笔姿势有一点太低了。”周连营在她背后倾身,给她调整着,“这样拿。你初改过来可能不大适应,习惯了就好了,比原来要省力。”
    “嗯。”霜娘应着,努力让自己淡定,专心把他的话听进去。她拿笔低是因为多年都拿的是硬笔,换成毛笔时,一并把这习惯带下来了。
    但把她的姿势调整对路了,周连营却还是没有离开,他取了张纸铺开,用镇纸压好边,然后直接握了她的手沾墨,落笔。
    这、这么个赔法呀!
    霜娘脸瞬间烧红了,感觉他身上带着的微微水气侵染到她身上,心跳甜成一片,咬着唇都没止住唇角蔓延开的笑意。
    她释放出的其实是个假信号,可他接了真招。
    这雨下的,真是场好雨啊。

☆、第70章

周连营手把手教她写的仍旧是一篇《风雨》,虽然还算是出自她手,但起承转合处皆是周连营使的力,出来的成品就和她的大不相同。字体仍是小楷,却要苍劲有力得多,提按分明,通篇看去又有一股舒展之风。
    就说他是骗子,这字完全可以直接给她当字帖使用了。
    霜娘对着遐想了片刻,就感觉周连营退开来,问她道:“你知道怎么用笔了吗?写两个我看。”
    他还不罢手呀,这么着跟红袖添香的意思也差不多了吧,就是还是一个问题——性别反了。霜娘喜孜孜地暗想,把面前这张小心地放去桌角处晾着,然后正襟危坐,回想着他先说的话,握紧了笔,自己用心独立地写了两个字出来。因一时没想到别的,索性还是写的“风雨”二字。
    “小拇指不是直接抵在笔上,抵的是你前面这根手指的内侧,微微使上一点劲——”周连营再度帮她调整,同时说明道,“这样笔才拿得更稳。”
    霜娘照他的意思改了,新姿势没那么快上手,这回又没人给控制着,她字写出来,倒比先前的还丑些了。
    “意思对了。”周连营却肯定道,“再来。”
    对哪了?霜娘没看出这两个抖索着的丑字强在何处,想请教也不知该怎么问,只好依他的意思,又写一遍。
    “手腕可以灵活些。”周连营给予场外指导,“不要怕,你现在笔是稳的,写的是小字,动手腕就可以,至多动到肘部,不要整条胳膊都跟着动。”
    他好认真。霜娘有点囧,发现他开始是有回招的意思在,但剧情发展下去,应该是变成看不下去她的字,在真格地教她书写了。
    这也不是件坏事,霜娘跟着收了遐思,专心致志起来。但因她还是有点怕,总觉得光动手腕不保险,加上习惯使然,这第三遍一落笔,还是连着手臂一起动了。
    她知道不对,这遍写完不等人说,就准备再来第四遍。心里正默念着“只动手腕,不要动胳膊”,一只手直接伸来抓住了她的右臂,周连营道:“你现在写。”
    上臂被牢牢制住,小臂想动也动不了什么幅度了,霜娘这回的字,就只能依靠手腕的力量来进行了,写完第一个,周连营带着她往下了点,写上后一个字。
    ——风、雨。
    还是不算好看,但霜娘觉得她摸到了点头绪。她原来的字只是规矩整齐,属于看上去还行,但真要夸,除了这两个词也再夸不出别的来了的类型,如今这遍就多了灵动。
    “就是这样。”周连营放开了她的手臂,打量了一遍她的字,道:“你是不是站着写字的时候多些?”
    “没有——”霜娘刚否认,忽想起来,“但我闲着没事,跟三嫂学了两笔画画,那时都是站着的。”
    站着时用笔都是悬腕悬臂,她手臂不可能不动,想来就因如此,把这姿势一并带入坐姿时了。
    霜娘吃亏在这上面没经过正规的系统教育,郑氏虽然教她,但不会这么较真地一点点给她纠正各个情况下的各种姿势。这当然不是因为郑氏藏私或糊弄她,而是郑氏本身在绘画上有自学成才的加成,到她这种天赋,用笔只讲究一个挥洒自如就行了,拘泥极少。
    但霜娘不行,她需要正确稳定的用笔姿势,前人的经验总结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有道理的,她靠自己这么瞎摸索,摸索到一定程度就瓶颈了。
    周连营有点意外:“三嫂会画画?”
    “是呀。”霜娘也意外了,“你不知道?”
    周连营微微摇头:“我没听三哥说过。来,我不抓着你,你自己写,就像刚才那样。”
    霜娘原想往下夸一夸郑氏的画技的,怎奈周连营太专注教学,被这么一绕回去,她只好收了心思,再度写来。
    这么着,一遍又一遍,足足写过三张纸,周连营有时给意见,有时不给,字是越来越像样,霜娘的手指连着手腕也越来越酸麻了。
    她人倒是一点不累,不想停,就只是用另一只手抓着右手手腕揉了揉。
    见她这个动作,周连营将笔从她手里抽走:“我忘了,该歇一歇了。”
    霜娘有点遗憾,其实她以前可以多写两张的,只是停了这么些天没有摸笔,耐力就倒退了,所以说,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古话一点不欺人。
    反正不着急考状元,再练练又会回来的。这么说服了自己一句,霜娘也就想开了,起身,把桌面大概收拾了一下。主要是她写的字纸,不管写坏的还是没写坏的,她看来看去,一张都不舍得丢,干脆全归到了一起,压到桌角那张上面去了。
    笔墨暂时就先丢着不管,跟周连营转移到西次间的炕上去相对坐着。
    先前他们在书房里,春雨一直没进来打扰,这时才送了茶上来。
    小雨难停,雨声仍沙沙地响着,屋檐下间或有积蓄的大滴水珠跌落下来,敲在阶下发出滴答声响。
    霜娘想起先前说郑氏只说了一小截的话来,就一边自己揉着手腕,一边道:“三嫂昨天来和我说,她要跟着三爷上任去了。却奇怪得很,湖北虽是个好地方,但这一去怕不有上千里吧?三爷怎么不留在京里呢,要往那么远的地方选了官。”
    “他有他的缘故。”
    周连营这说法和梅氏一模一样,霜娘一听,他既这么说,那肯定是知道这缘故是什么了,就眼巴巴望他。
    周连营端着茶盅,沉吟了一下,和她道:“我告诉你无妨,但此事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也不必让他知道,你不要再和别人说起。”
    霜娘迟疑着,他这话音听上去——
    “你是说,我连三嫂也不能告诉?”她问这话一多半就是替郑氏问的,一小半才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
    周连营点头:“三哥就快走了,若这时横生了枝节,添出麻烦来反倒不好。”
    她能知道,郑氏却不能知道。霜娘一小半的好奇心膨胀成了大半:“……那你说,我保密就是了。”
    “三哥外放,是为了躲开苏姨娘。”周连营显然不是好说人八卦的性情,搁在丫头们嘴里能扩展出八千字前情后要的事,到他这里一句就完了。
    霜娘只好把自己就这一句而出的浮想一一和他印证,先确定道:“他和苏姨娘的感情不好?我瞧苏姨娘和他那一房的人都处得挺不错的,三嫂常过去来往,二姑奶奶更是苏姨娘抱去养大的。三爷我见得少,但就我见过的他和苏姨娘说话,苏姨娘的态度比和别人说话都好,怎么三爷倒和她不对付了呢?”
    “这是现在了,”周连营道:“当初并不是这样。”
    “哪个当初?”霜娘追问,“难道苏姨娘还有对三房不好的时候?没道理呀,七妹妹今年才十岁,她早些时候应该好些年都没孩子吧?那不是应该对三爷更好?”又跟她有血脉联系,又是男丁,亲娘还死了,除非蠢到家,不然怎么着也该拉拢住了。
    而且她还记得叫“添香”的那丫头放的话,虽然未必准,但既有这个养育的话出来,证明至少苏姨娘是往这上面努力过的,怎么努力出这么个结果来了?
    周连营:“好确实是好的,只是她那个好法,三哥并不喜欢。”
    见霜娘眼睛亮了亮,显然没听过瘾,还要往下再问,他索性也不等她开口了,直接说全了道,“是大苏姨娘刚去时。那时候三哥正好八岁,该去外院了,父亲却没叫他去,说赶在这时候,怕他适应不过来,便只叫他白天去外院读书,晚上仍回内院来,跟苏姨娘住两年,缓一缓没了亲娘的情绪。”
    霜娘失口道:“侯爷对苏姨娘是——”真爱啊。她反应还算及时,硬生生把末尾吞住了没说出来。
    把周娇兰抱去给苏姨娘也罢了,连儿子都强行拉回,硬教再住两年,明显是打着让苏姨娘有机会培养感情的主意,添香那个话,原来不算全然的无的放矢。
    周连营明白她的未尽之意,道:“没有真的住到两年。苏姨娘示好的心太切了,当时成天宣扬她待三哥如何用心,把三哥说恼了。”
    “……”霜娘的心情很奇特,“我蒙对了啊。”
    周连营疑问地看她:“什么?”
    霜娘就把她替郑氏出头的事说了,然后道:“我那些话真是胡说的,就想把那个不着调的添香弄走,没想到三爷忽然进来,我还怕他生气骂我呢,他骂人可毒了。”
    周连营听得笑了起来:“你还追着我问什么缘故?就是这个了。三哥天天被这么说着,又不好反驳,也没人能说,就是心里憋着。他这么憋了一年,有一天我到前院里玩,他见了我,因我那时年纪很小,他觉得跟我抱怨一下应该没事,就拉着我和我说了半天,我半懂不懂的,只觉得他看起来生气得很,又不知他为什么生气。我记性好,转头回去就一句一句学给母亲听了,问他到底生的什么气。”
    霜娘听这段话时的重点不由歪了——一个缩小版的周连恭拉着一个小小版的周连营,总觉得这画面很萌啊。
    歪了一下她又忙正回来:“然后太太发了话,就叫他搬出去了?”
    周连营点头:“苏姨娘在明面上说些她怎么待三哥好的话也罢了,母亲等闲不愿意搭理她。但我回去学了话,母亲才知道,原来她私下还使人有意无意地和三哥说,她待三哥这么好,三哥以后应该如何孝敬她之类的。”
    这如何能忍,养了一年就想把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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