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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穿越成小官之女-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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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怕周连营背后的永宁侯府啊!张公公心中嘟囔,卫贵妃说得轻巧,什么花头不花头的,可她知道这个,永宁侯府这种有底蕴的世族自然也知道啊,又不是那些寒门小官好糊弄——没看周连营本人连脱衣与不脱衣的分别都门清儿吗?
    他真敢对人家的嫡子下这个黑手,他自己离去作伴的时候也不远了,这闹起来可不止永宁侯府一家的事了,好好的儿子,进宫一趟活活叫打死了,别的勋贵们哪有不唇亡齿寒要联合跳出来讨公道的?到时候他这个监刑的妥妥地是个替死鬼的下场。
    张公公满怀腹诽,明面上只是求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卫贵妃平了平气,又喝问:“那残了没有?四十杖下去,总不能叫他以后还能活蹦乱跳像个好人似地吧?”
    张公公眼睛盯着面前的青玉砖石,道:“娘娘放心,他回去少说也要养上一个月才能下床。”
    这就是没残的意思了。卫贵妃左右张望了一下,抓起一个茶盅扔下去:“没用的东西,给本宫滚!”
    张公公顶着一额头的茶叶梗,茶水扑簌往下滴,他一下也不擦,爬起来,嘴里告着罪,倒退着出去了。
    直到出了玉年宫的大门,又走出去一段,他才停了步,重新直起腰来,响亮地先“呸”了一声。
    跟着他的小内侍忙给他收拾头面,把茶叶梗都一一捻走,又使袖子给他擦面,嘴里痛心地道:“爷爷是皇爷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娘娘怎么能这么不给爷爷脸面!”
    “你爷爷我原来也以为自己有两分脸面呢。”张公公仰着脸,冷哼,“结果帮着办了那么些事,到头来在人家眼里还是狗都不如!”
    小内侍道:“娘娘以前对爷爷倒也客气,只是这一二年来,不知怎么火气越来越盛了。”
    使了这么多年劲,还没把储位抢过来,火气能不盛嘛,张公公心里恨恨地想。可这火气再盛,也不该朝他头上发啊,他是伺候皇爷的,又不是专门奉承她的。太子在东宫坐了那么多年冷板凳,那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都快而立了连本奏折都没摸到,人家不也还和和气气的,从来没听哪个小内侍无故受过他的责骂。
    而且别说太子了,就是人家的伴读都有十分修养,打得爬不起来了,还能替他开脱一句“皇命难违”。张公公这么一比,越想越气,一回没如玉年宫的意,翻脸就能这么羞辱他。见小内侍忙活好了,又殷勤地还要替他把前后衣摆拉平整,张公公等不及一把挥开他,大步飞快前行。
    直到疾走一段,把心里受的气都发出去了,他的脚步才重新慢了下来。
    小内侍喘吁吁地跟在后头,张公公则边走边若有所思,天命这回事,也许确实是违逆不了的?

☆、第95章

出了宫门后,太子派们三三两两告别地散去,孔侍讲没走,他有马车,就停在宫门外面,一路直接把周连营送回了永宁侯府。
    朱漆大门外闲站着两三个小厮,听见孔侍讲说了缘故,将信将疑地上来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立时惊得蹦起来:“真是六爷!”
    几个争先恐后地地往里跑去传报,不过片刻功夫,正在外院书房的周侯爷最先得着消息,匆匆赶来,身后四个小厮抬着张宽大的酸枝木春凳,一溜小跑地跟着。
    跑到近前,小厮们合力把人从马车上小心地弄下来,再抬到春凳上,这过程里难免要牵动到周连营的伤处,他这时还没昏迷,但神智已经不大清醒,痛楚加剧时会抽搐一下。
    周侯爷正吩咐一个小厮快取帖子去请太医,吩咐完了一回头看见,心痛地连连喝道:“蠢材们,轻些,轻些!”又喝道,“还不快把人抬进去!”
    小厮们几乎是踮起脚尖地抬着春凳去了,周侯爷这才有空招呼孔侍讲,请他进去喝茶,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内院也已经得着消息了,拜“得宠”的传言所赐,小厮传话进来之后,丫头往安氏处报信后也想着给霜娘报了,两处院落离着二门的距离不一样,正院近些,迎晖院远些,霜娘得信又迟一步,但她年轻脚程快,真是大步往外跑着去的,半点没顾及形象,因此居然和安氏同步出现,在二门处汇合了。
    两个人碰了面,霜娘喘着气叫了一声“太太”,安氏道:“你来了正好,快一道去看看。”
    嘴里说着话,脚下步子一点没停,霜娘忙应着跟了上去。
    出了二门没走几步,便见着抬凳的小厮了,霜娘一见人竟是躺着回来的,心下瞬间漫开一片恐慌——她知道情况可能不妙,但没想到不妙成这样,周连营不是那等娇贵公子,他但凡还能站着肯定是要自己走的,不会让人抬着。
    急慌慌赶上去一看,趴伏在春凳上的人腰部以下晕染开满满的一片血色,霜娘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如被捅了一刀,一股锐痛直入心间,腿脚发软着就要站不住,但旁边安氏面对失而复得还没半年的儿子变成这样,受激更大,看了一眼向后便倒。霜娘慌忙伸手帮着金樱相扶,自己脚下不得不努力跟着撑住了。
    眼看安氏不成,霜娘掐了把掌心,逼着叫自己定下神来,出头料理。
    先问是怎么回事,小厮却说不上来,霜娘也不及纠缠,周连营这样肯定是要回后院修养的,便先一步赶回院里,指挥着丫头们团转着,把次间的炕收拾出来铺上两层柔软被褥,炕上没有帐幄,更适合伤者舒展,又令准备干净衣裳去厨房要热水等等。
    一时人抬了来安置好,没多大功夫女眷们听到消息都过来了,因还不知周连营伤的是何处,不好进去,只是问候,又问发生了何事,霜娘也还发着蒙呢,一头勉强按住不耐心慌敷衍她们,一头见梅氏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要往里走,她是长嫂,和六房关系又好,相对没那么多顾忌。霜娘怕惊着她,忙又抽空来拦住她。
    安氏这时终于缓过来了,发话把众人全赶了回去,梅氏想要留下帮手,但她身子这么重,安氏当然不会答应,她只能把金桔留了下来。
    一行人刚走,太医来了,先把了脉确认没有伤到内腑,跟着便要看实际伤处。
    浸满血迹的外裤被小心脱下,怕小丫头们经的事少,手下没个轻重,动手的是金樱和金盏姐妹两个,金盏是听到消息后就赶过来的。但饶是她们,也被露出来的一片血糊吓住了——前文有叙,廷杖上是有倒刺的,所以造成的视觉效果十分惊人。
    太医打量了两眼,为难地抬头道:“夫人,这廷杖不同于普通棍棒,最好将令公子的伤处清理一下,下官仔细瞧明白了,才敢开方。”
    热水霜娘早已令人要来,这时候正好放凉了,端了一盆来,布巾下去浸湿,然后金盏就举着布巾发抖了——她是五星级的好丫头没错,可是她所受到的所有教导里没有包括要处理这种场面,一般家里教训爷们怎么也教训不出这个后果啊!
    她求助姐姐,金樱把布巾接过来,比划了一下,也停住了。霜娘避在帘后,把帘子掀了一条缝在看,这时实在急得忍不住了,出声向安氏道:“太太,我胆子大点,我来吧。”
    太医无奈之下本要接手,听帘后有年轻女眷出声,就不便再说话了,识趣地暂避向外面堂屋。
    霜娘见他走了,忙忙掀帘出来,挽袖抢过布巾。她胆子其实不大,趴在那里的要是别人,她也得吓得不敢看,但是是周连营,那其实就无关胆量大小,只有非做不可。
    她专注认真地开始擦拭,只要去除恐惧的话,这事其实不太难,主要是擦去一些虚浮的血迹,太医在堂屋传声过来,说有些已经稍微凝结起来的血团或血痂不用管,那深红褐色看着比鲜血吓人,其实是伤口在缓慢愈合的标志。
    除了血迹外,布巾还会带下来一点丝状的絮物,霜娘开始没在意那是什么,以为是伤口不太干净。等换过好几条布巾,切实见着了他伤处的惨状,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就心疼得抽抽了,憋了半天的眼泪瞬时喷涌。
    然而这也不是哭的时候,她用力抹了把眼睛又给憋回去了,继续给他清理伤口,只是心里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还不知道周连营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但廷杖只有皇帝有权下令对臣子使用,这罪魁祸首是毫无疑问的。
    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忙忙避回里间,太医重新进来看诊。
    万幸的是,太医看过之后,给出了一句明确的“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致残”的结论,听得此语,霜娘揪紧的心脏总算放松了一点,一直站着的安氏也吁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之后开方等事不必赘述。
    **
    因出了这桩意外,金盏和叠翠都重新回到了后院,迎晖院的人手又充足起来,但涉及周连营的贴身照料事宜,霜娘坚持没有交给她们,自己亲历亲为。
    周连营在军里打熬了这几年,体魄比同他一道挨板子的文官要强健许多,隔天就清醒过来了,但他虽不至于伤及根本,外伤还是委实严重,白天还能自主喝药,到夜里就发起了高热,又陷入昏沉,连着两天都是如此。好在太医事先有过提醒,他炕前没有一刻离过人,每回都被及时发现了。
    周侯爷没放太医走,就请他住在外院客房,因此药方也都是当即开来,基本没耽误半点功夫。
    到第三天夜里,他终于没有再烧起来,又过得两天,太医诊断过后,宣布他的伤势完全稳定下来,以后只要遵医嘱吃药换药,过半个月他再来复诊一次就好。然后提出告辞,他是职官,要当值的,不能长久逗留下去。周侯爷便给包了个大大的红包礼送他出府,又约定了半月后派车去接他复诊。
    这时周连营身上的疼痛感也稍微轻了一点,人来看他时,他能正常和人对答了。见此,迎晖院里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安氏这几天几乎整天守在这里,积压下了好些家务,这时也不好再拖了,好在霜娘的用心尽力她都看在眼里,她回去倒也放心。
    安氏走了,霜娘到这时,才有机会坐到炕边,说上两句私话了。
    真能说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冒出一句来:“……你抢文官的活就罢了,干嘛还这么拼。”
    他为什么挨的这顿打,当日晚一点周侯爷过来看他时就一并说了,霜娘知道当时情势下,虽然似乎皇帝还给了免罚的选择,但事实上他就是没得选,逼到那个份上了,哪还有路可退?退了以后也就不必见人了。
    但孔侍讲只是曾任东宫讲官,不是周连营真正的授业恩师,就不以身相代也不会招致什么贬语。霜娘说的就是这一点,虽然这会刷出很多声望来,但以她的立场来说,真不希望他去受这双份的罪。
    周连营扯了扯嘴角,他现在只能这么笑,动作稍微大点就要牵到伤处。“辛苦你了。”
    霜娘叹气:“我这点辛苦,哪里比得上你吃的苦头。”
    他还笑:“我想早点给你挣个诰命。”
    “我不稀罕这个。”霜娘真心实意地道,“我又不跟名头过日子,你能平平安安的,才比什么都好。”
    周连营歪头看她:“那你是稀罕我了?”
    他都这个样了还能有心情调笑,霜娘无语望天,周连营的心情还真不错,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不要装傻,我半夜睡不着,听见你偷偷哭了。”
    “……你不疼了?”霜娘被闹得没脾气。
    周连营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疼。”
    他这么说,霜娘又心软了,安慰道:“太医说了,你就是皮肉伤,看着严重,只要好好养着,会一天好似一天的。”
    周连营听了,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知道父亲给张德全送礼了没有——就是那天的监刑太监。”
    霜娘被他的跳脱弄愣了下,仔细想了想,道:“没有听说,应该没送吧?送他干嘛呀,把你打成这样。”
    “他没下黑手,不然不止是打成这样了。”周连营道,“你让人请父亲过来,我与父亲说一下,还是该送一份过去。再者,张德全偏向齐王,就算不为着谢他,给他和齐王之间种根刺也好。”
    他说着又笑了:“说不定卫贵妃已经找过他的麻烦了。”
    这是正事,霜娘忙答应着出去吩咐人了。

☆、第96章

爬到张德全这个等级的太监,一般在宫外都有宅院,就算本人一年住不上两天,那也一定要置办下——不然让送礼的人往哪里送呢?好些太监不只有宅院,连妻妾都一个不少,张太监倒没配置得这么齐全,不是他格外有人性,不忍心祸害正常姑娘,而是他自觉比其他太监头脑清明,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宫里找个对食得了,往宫外去娶妻,又不能亲自看顾,说不准哪天就绿云罩顶了。
    所以张太监的大宅子里没有别的主子,主事的就是管家。管家也姓张,就是张太监的一个远房亲戚,从老家来投奔了他的。
    这一天,张管家连着收了两份重礼,比着赛似地一份比一份贵重,送礼的人来头也一个比一个大。张太监随侍皇帝,一般人来送礼管家是不会打搅他的,先收下就是了,就算来人有事相求,拖个几天也不会怎样。
    但这两份礼来得实在烫手,张管家先都没敢收下,再三推辞无果之后,才只好收了,然后火速想法给张太监递了话。
    “……太子殿下和永宁侯府都给我送了礼?”张太监不太相信地确认了一遍。
    接信的小内侍点头:“都说是为了感谢爷爷对周六爷手下留情。”
    张太监听是这个缘故,心里有点乱。他其实没留情,他一个跟着圣意倒向齐王的人,对铁杆的太子派有什么情面可留?但碍着周连营的身份不同,他怕惹祸上身,确实给过动手的侍卫一点暗示——不然要是在完全公事公办的情况下,四十杖下来,打死夸张了点,打残真是不费多大事。
    他放的这点水只是为了自保,所以没想着向谁卖好讨人情。但如他先前所虑,永宁侯府这种世族确实是懂行的,人家连这一点花头也看明白了,领了他的情,特特送了重礼来,这样有礼数,他着实有点触动。
    ——三百两黄金呢,虽然还没有亲眼见着,想一想心里都热乎,周家这行事真是太讲究太实惠了。
    小内侍在旁道:“爷爷,张大叔说他知道利害,开头都没敢收,实在推不了才接下了。但心里还是悬着,所以来请爷爷的示下,看是不是还该给退回去?”
    太监就没有不贪财的,一听到黄澄澄的金子要离他而去,张太监心上立时像被划了一刀。这要是以前,他虽然心如刀割,但也不会怎么犹豫,多半就直接退回去了,连他宫外那个拉拔的远房亲戚都知道这礼烫手,他还能不明白?
    但挨过了卫贵妃的一茶盅后,他的想法就有点变化了——白受了气讨不回来也罢了,还要把到手的钱财往外推,他凭什么就要活得这么窝囊?这又不是他伸手敲来的,也不是真有什么瓜葛,人家的儿子就值钱,就愿意为他那点不值一提的抬手谢他,他干嘛非得把这份好意丢回人家脸上?
    小内侍察言观色,看出张太监的肉疼来了,就机灵地道:“我看张大叔是太谨慎了,爷爷留着也没什么,人家愿意给爷爷送,这怎么怪得着爷爷?而且,两份礼都是悄悄送过去的,爷爷放心,不会传到玉年宫的耳朵里。”
    他前面说的很得张太监的心,末一句却让张太监不自在起来,他是想着巴结卫贵妃齐王好攒个从龙之功来着,可攒这功劳为的什么?太监又没别的指望,还不就是升官发财,发财又比升官更重要得多,本朝太监无人权,就算做到第一号大太监司礼监的头头那也还是皇帝脚边的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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