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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姜姬-第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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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律》中有一条是说凡是本地百姓,家中有一个十岁以上的男人的,可以有十亩地,有两个,则可以有十五亩,三个,二十亩,四个,二十五亩……每增加一人,则可多占五亩地。
  这条的意思是:只要不超过《田律》规定的田亩数的,不必交税赋。
  而滨河现在百姓根本不可能一家有四五个成年男人,一家能有一个就算不错了。
  所以就等于百姓人人都不必交税。虽然女人可以种地,但女人不但不交税,还可以多得一斗豆粮!
  但世家呢?
  他们家中的田地何止千亩万亩?
  固然世家繁衍日久,人口可能有个几百号,但怎么算还是不够的!
  税官先到各家问,你家有多少田啊?咱们现在不按人头收税了,按田收。
  世家以为上面的人怎么换都不要紧,就想照老规矩老办法,跑到太守府里,给太守送礼,言称愿意供奉太守一族。
  太守是一个人跑来上任的,除了带来了五千多号悍兵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带,世家就赶紧送妻送妾送弟子送府邸送下人。
  太守从善如流的全收了以后,就说你们要配合我的工作,只要我的工作完成了,上面不找我的麻烦,我肯定也不找你们的麻烦,毕竟跟你们比,我才是外来人,我是很愿意跟你们好好相处的。
  世家信以为真,等税官去实地清查田亩后,也没有多加阻拦。
  果然,税官一边重新划田亩计数,一边死活不提什么时候交税,都说早呢,早呢,我这边都没查完,交个屁!
  世家乐呵呵的,与太守更加交好。
  跟着,掌管人户藉册的官吏出来了,说要清查本地百姓人口,小到刚落地的娃娃,老到七八十的老人,不管男女,只要没埋进土里都算数。
  世家再三问太守:当真不收人头税?
  太守斩钉截铁,拍胸脯下毒誓:真的不收!我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都发毒誓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世家就看小官们天天跑村跑田间地头查人口,果然男女都算,除了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记上了。
  不过李家当年征兵太过头了,外面的百姓里实在没多少男丁,全是妇人。
  官吏们就理所当然的依《户律》,把妇人记成户主。
  世家待要问,太守笑呵呵的解释:“不能没男人就不收税吧?”
  世家也笑了:“有理,有理!”
  太守笑:“记女的也就是落个名,算是一户,好收税。”
  世家也笑:“应该,应该!”
  百姓们清查完毕,太守开始问各家男丁都有几个啊?都多大了?都读的什么书啊?
  仿佛亲友闲谈。
  也很像是打算提拔世家子弟啊!!
  世家大喜!迅速将各家男丁报上!
  太守大喜!
  于是悍兵入城,围住各家大门:要税。
  世家大惊,飞奔去找太守。
  太守也大惊:“你们怎么可以欠这么多税?!”
  世家更惊:“我等何时欠税?此税又从而来?你怎么可以说话不讲理呢!!”
  太守一脸恍然大悟:“此地偏僻,尔等想是不曾读过《田律》,来来来,某讲给尔等听一听。”
  于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道来。
  世家:“……”
  太守拍着旁边一担崭新的《田律》:“唉,也实在是欠得太多了。某也不能过于宽纵了你们……”
  世家:“……”
  世家被悍兵围门,外面刀甲林立,太守那边一副“我是很讲道理的”“不是说好了要配合我的工作吗?”“你们也太不讲信用了吧?”的面孔。
  世家大多数都掏不出这么多的钱或粮,被逼无奈之下,几乎都放弃了各家“多占”的田地。
  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在李家势败后,他们抢李家的。
  现在来了个比李家更强横的,他们也只能拱手认输了。
  也有世家意图顽抗,硬顶着不肯交地,反而送给家中仆人随从。
  以为太守必会再从下人手中抢地,他们好破口大骂!
  结果太守并不介意。
  世家又觉得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讲理?
  ……
  于是纷纷效仿。
  若亲信仆人不够多,婢女仆妇也算上。
  磕磕拌拌数年,太守算是把《田律》给施行下去了。但后续的影响却开始渐渐发酵。
  首先,世家释出的地太守似乎是全都“霸占”了,但最终却是一一分给了耕种的人。
  因为种地的百姓并不需要给太守交粮或交钱。
  太守似乎只要求他们种地,有收成就行。
  其次,当年的“忠仆”,慢慢的也变得没有那么忠了。固然忠心者是有,但一百个里面可能只有五个。其余的在发觉身边的百姓种了都归自己之后,也开始起意要“霸占”主家相赠的土地。
  世家要捉拿奸仆,太守出来阻拦:“等等,这些人已经有了地,都是自由民了。就算仍是你家仆婢,你们也无权杀人,可以责打,但以五杖为限。”
  也就是说,最多只能打五下屁股。
  当然,打得厉害了也可以要人命。
  太守:“既是自由民,当然不可以由尔等自家责罚,来人,传本官的刑官来!”
  太守出人,太守愿意借出刑堂让世家打下人屁股,太守连牢房都愿意借出,还对世家说以后有仆人不听话,尽管告诉他!他来帮世家教训!
  哦,对了,不知你们有没有读过《刑律》?此律中有一条说凡尸首不全,或不似寻常尸首,疑有毒杀,或有殴伤、刀伤、火伤、利器伤、钝器伤等,认为有杀人罪犯,太守府是必须要彻查的。
  对了,还有哦,以后埋尸体,除非是你们自家一姓的族人可以埋在家族墓地中,普通百姓、或奴仆、或流民等,皆需埋在公共墓地。埋之前要先排号,自有检尸官查检尸首,以防凶人逃脱。
  随便埋在其他地方的,被发现就以凶案论哦。
  好了,现在打完的仆人你们可以领走了。
  最后,世家开始失去超凡脱俗的地位,世家之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风光。
  所以他们都急切渴望、盼望着有人能来救他们脱离苦海!
  现在再想一想,其实李家也没那么坏不是吗?
  李家明明就是大好人啊!
  寻找大好人的人们就找到了李秃——身边的亲信,经过一番情真意切,声泪俱下的述说之后,亲信答应前来说服李秃。
  只是说了快大半年了,李秃只是带兵跑出去杀了一个叫什么灵鹿的人,然后又回来龟缩了。
  亲信百思不解。
  他觉得是个人都不可能拒绝。李秃要是真灰心丧气至此,那又为什么去杀那个灵鹿?
  虽然他也不懂他为什么会跑去杀那个傻子。
  明明傻子还是可以用的——用来试探一下当今陛下的反应不是很好吗?
  李秃突然笑起来,笑得开心极了,一点都不勉强。
  亲信大怒:“公取笑吾?!”
  李秃连忙笑着摆手:“只是在笑李家的仇人如今的下场。”
  亲信息了怒,突然不知道怎么劝了。确实当年滨河世家在李家背后捅得刀子太狠了。不怪李秃现在还在记仇。
  亲信停了一会儿,继续劝:“前尘既忘,公当真不思念滨河?”
  李秃点点头:“日思夜想。”
  亲信大喜!
  李秃:“可那里现在对我等就是虎狼之地。我去了以后,恐怕那太守会以我为贼,借机铲除滨河世家。我若为报仇,倒是不惜此身。只是不忍令尔等随我送死。”
  亲信大惊——惊的是李秃竟然动过这个念头!
  大惧——不会是他提起滨河让李秃起了这个玉石俱焚的念头吧?他可不想死!
  大疑——真的?滨河怎么就成虎狼之地了?
  李秃笑道:“你我如今在江北,我来问你,这江北各姓现在如何?”
  这个亲信能看清,当即道:“惶惶之犬。”
  被赶得没地方藏,没地方躲,背耳夹尾,挺可怜的。
  李秃道:“你又因何以为一江之隔的江南会是例外?”
  亲信当时没听懂,回去想了几天才依稀仿佛明白了。
  从此,再也没有提让李秃带人回滨河的事了。


第795章 尾声
  一丛篝火在黑夜里吡啪做响; 烧木头的香味传出去很远,引得人流口水。
  野狼的呜咽声像女人幽怨的哭泣; 远远传来; 萦绕在人的周围,时远时近。
  男人的头发和胡子几乎把整张脸都挡严了。他穿着看不出样子的破烂衣服,好像是把行李里所有的衣服都裹在了身上。
  他的手边是竹筒做的水筒。竹筒翠绿,切口未发黄,看起来用得时间并不久。
  “你在看什么?”男人突然发问。
  坐在旁边的年轻男子立刻摇头; 目光也迅速从男人手边的弓箭上收回来。
  他想去凤凰台考学; 但家里不同意,他就悄悄从家里逃了出来。结果错估了脚程,没能及时赶到城镇,沦落野外; 他身上又没有带弓箭; 连马也没有!在漆黑的深夜里四处乱撞; 身后的狼叫越来越近,仿佛近在耳畔!
  他看到这里有火光才跑过来; 幸好这个人愿意收留他让他在这里等天亮。
  但年轻男人害怕这人半夜会趁他睡着谋财害命——估计这个男人也怕。所以两人都不睡。
  年轻男人没有说出家乡; 只报了姓名。
  这个男人却只报了名,没有报姓。
  “我叫路。”男人说。
  鹿?
  年轻男人想起去年传说的大梁遗脉灵鹿公子,好像被奸臣或奸仆给害了; 割了脑袋去找陛下邀功去了。让士人们好好的叹了一场; 写了不少美文出来。
  ——莫非这人才是真正的灵鹿公子?
  年轻男人当年也写过悲叹灵鹿公子的文章; 当时不免畅想了一番灵鹿公子生前死后的情形; 写得自己都信以为真了。现在见了一个仿佛是真人的人,顿生亲近之感。
  又难免品头论足,挑剔起来。
  说起来当时的文章里也有许多人畅想过灵鹿公子还是逃脱了。固然有奸仆,肯定也有忠仆啊!当有忠仆救人!将灵鹿公子救了出去!之后灵鹿公子徜徉山水之间,日想夜梦忠仆,方为一段佳话啊!
  年轻男子有意试探,又恐怕令“灵鹿公子”受惊,想他不会跟路边遇到的人吐实。
  ——又实在觉得这灵鹿公子如果是真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苍白瘦弱,病体支离,满怀愁苦的样子。这孔武有力的模样,只怕是个夜行八十里,单枪挑十人的勇夫!
  唉,那就不令人向往了……
  年轻男子一心愁肠百结,心中设计出几百种灵鹿公子的遭遇,几百个忠仆的面目,又想了一想灵鹿公子身边的忠婢、俏婢,一夜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等天边泛白,眼前这“灵鹿公子”一句话都没有,一泡尿浇灭了火堆,径直走了,叫年轻男子想道一声“珍重”、说一句“后会有期”都没来得及,十分扼腕。
  凤凰台。
  姜旦的胡子剔得短短的,大步流星的走在宫道上。他甩着大袖子,走路像鸭子,还喜欢走得很快,一路动静颇大,与优雅半点不沾边。
  但据姜姬所知,姜旦现在已经带领了一股新风尚。人们觉得姜旦这样才叫潇洒!才叫不拘小节!
  白哥说,这是因为人人都盼着像姜旦一样蠢一样傻还一样能有他的好运气当大王。
  短短两年过去,凤凰台上下已经没有人会把姜旦看成高深人士了。
  因为没有了龚香、蟠儿、孙菲、龚獠等人在身边遮掩之后,只凭一个春花是没办法帮他掩盖真相的。
  结果就是他理所当然的被所有人发现了本性。
  嗯,鲁人旦,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没有任何城府的,只有小聪明的,小聪明还不够多的普通人。
  但他是目前凤凰台下所有新封诸侯王里过得最滋润的一个。
  最惨的应该是魏王阿陀。
  当时他与晋王同来,结果晋王封了个平王,魏王却辞了王位,陛下就从善如流的不封他了,叫他去跟鲁相打下手。
  鲁相便是龚公。虽未拜相,但其权势之盛,尤胜徐、黄二人。
  除了姜旦,就连她这种坐着喜欢倚着侍人而不是硬梆梆的凭几的行为也有人效仿,听姜谷说现在外面很流行收几个健壮的男仆——然后当凭几靠。
  喝到半醉也喜欢叫男仆过来坐下当靠枕。
  徐青焰见她惊讶,忙劝她说这都是逸事,不是丑闻,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姜姬:“……朕知道。”她只是有点惊讶。
  不过也可以理解。不管好的坏的,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才会引人模仿。
  徐青焰让身后的人抬上来一担书藉,说:“这是查抄上来的册子。”
  姜姬命人抬下去,问道:“杀了多少人?”
  徐青焰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的就变小了:“一千一百零九人。”
  毕竟这些人都是按照她制定的刑律依法砍头的。
  姜姬听白哥说,青焰已经有快两个月睡不好觉了。
  她柔声道:“辛苦你了,到这里就行了。放你十天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然后叫侍人传来白哥,也放了他的假,让他陪青焰回去,好好安慰她。
  从宫里出来后,徐青焰就不肯再让白哥牵着手了,她上了车后更是坐得远远的。
  白哥温柔道:“怎么不与我坐在一起?”说着就要过去挨着她。
  徐青焰猛得说:“别过来!”她的眼神凶猛又惊慌,像受伤的小动物。
  白哥的一颗心都要化了——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爱妻软弱的一面了。心中更添了一分男子汉的壮气!
  他温柔道:“我不过去,你往外看看,路上都有什么?”
  徐青焰木然的目光转向车外,隔着车帘,外面的行人隐隐约约的,声音依稀传来。
  有小儿的哭闹声,有汉子的大笑声,有车马的碌碌声,有小贩的叫卖声。
  白哥看她看怔了,也静静的不去打扰她,跟她一起欣赏这烟火景色。
  在青焰制定刑律时,她并没有真的想到了以后这部刑律会取走多少人的性命。
  她只是尽力合理又合情的制定了法条,尽量符合陛下的想法,以及国中的情形。
  当她写下一道道刑罚时,呈现在她眼前的不会是血淋淋的罪人,而只是被铲除的恶行。
  直到她依刑律判人入罪,然后……
  然后一摞摞名册送到她面前来。她看到了无数的人受割刑,无数人要砍头、五马分尸、掏肠、剜心……
  当最终计数出来共有两千零九人要死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虽然这份名册递上去后,陛下勾销了女人、不满十岁的孩子和年过六十的老人。
  但这远远不够!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制定的刑律是用来杀人的。
  其实这是陛下都没有想到的,连白哥都没想到。
  ——青焰变得心软了。
  她在万应城时明明就做过刑官,还监过刑,怎么会突然受这么大的刺激?
  但这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陛下放青焰回家,虽然说是让她暂时休息十天,但如果青焰过后仍然没有好转,只怕陛下就会调青焰去做别的事了。
  回家之后,青焰仍不肯让白哥靠近。
  她独自沐浴,独自用餐后入寝。白哥被侍女拦在了屋外。
  ——最后,他等到深夜翻窗跳进去了。
  他爬到青焰床边,摸上床,悄悄抱住了她。
  大概只过了一刻,青焰突然惊醒了。
  白哥连忙出声:“是我,是我。”
  青焰的呼吸突然没有了,然后才慢慢恢复。
  “做恶梦了?”白哥温柔地说。
  可能黑夜之中更能让青焰放松。
  她突然说:“……你我今后,能一直保持清明吗?”
  白哥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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