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兄万万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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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跟着他,果真是没遇上半点儿好事,平白无故的祸从天降,还走水了!可怜她这心尖尖的上的闺女连路都不能走,这火要是再大一些,徐氏想都不敢想。
“以后你还是少出门的好,一出门就遇上事情。”徐氏心中又埋怨起了苏谨琛。
苏皎月却是悄悄的看了苏谨琛一眼,他神色淡然,眉心却微微拧着,见苏皎月的视线扫过去,也依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幸好有兄长在,我没事。”苏皎月道。
“你又替他说话!”徐氏都急了,数落了一句,怕苏皎月不高兴,便没继续说下去。
苏谨琛终于转过头来看她了,他以为得知了真相的苏皎月不会再为自己说话,更或许把这件事情告诉徐氏,好让苏政再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可苏皎月没有这样做,她只是慢慢道:“我没有为兄长说话,母亲你不知道,那时候床架子和屏风都烧起来了,要不是兄长冲进去救我出来,我现在只怕都被烧焦了。”
“呸呸,少说不吉利的话。”徐氏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苏皎月却是笑了起来,因为她看见苏谨琛好像也笑了。他笑的很浅,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而已,却比寻常他在人前装出来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好看一百倍。
他这样算不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呢?
苏皎月的眉眼弯了弯,冲苏谨琛笑了笑道:“兄长,之前……我跟你说好的事情,你还能答应我吗?”
第26章 第 26 章
那天晚上却是下起了小雪, 悉悉索索的, 落在清风院里一株已经枯萎的芭蕉上。
苏谨琛书房的灯一直没有熄, 他支着脑仁, 回想苏皎月方才说那话时候的表情。
少女含羞带笑,娇媚不可方物。
他可能是真的冷清惯了,那一瞬间竟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苏谨琛自是答应了下来, 过去的十七年虽过的无趣,可也算不上是一无所获了。
门外又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阿福提着一个食盒进门, 嘴里嘀嘀咕咕道:“大小姐又差人送芝麻四件套来了。”之前送来的那些宵夜,都是阿福吃的, 现在他看见芝麻都有些怕了。
苏谨琛却是不以为然,只笑着道:“芝麻补脑的,正是你需要多吃的。”
阿福有些不服气, 昨晚要不是他睡的太沉了,冲进火里救苏皎月的应该是他, 这样一来少说他也能得到侯爷和夫人的嘉奖,说不定还能多得一个月的月钱。
他正兴冲冲的打开食盒, 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变样了。
“少爷, 厨房的宵夜换花样了。”
原先的芝麻四件套换成了三样:一碗姜丝瘦肉粥、两个虾仁烧卖、还有一盏熬得浓浓的桂圆茶。
姜丝御寒,正是这样的雪夜所需要的;烧卖垫饥,吃了就不饿了;桂圆茶安神, 吃饱了肚子, 也就可以安睡了。
苏谨琛看着桌上的这三样东西, 伸手捧了粥碗在掌心,微笑道:“今晚就不便宜你了。”
……
徐氏却是对苏谨琛还怀有几分戒心,但看着他们兄妹两人的感情忽然就亲厚了起来,她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徐氏也没有再去找苏谨琛的不是,不是因为她也对苏谨琛改观了,而是因为她最近太忙了。老太太回府了,徐氏就跟上了紧箍咒一样,每日里晨昏定省肯定是少不了的,还要开始置办过年的事情,整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苏老太太回府之后,承恩侯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平日里互相不怎么走动的大房二房,自是每天要去鹤瑞堂请安的。
苏映月跟着兰姨娘住回了原来的漪澜院,吃喝用度都没有往日里跟着老太太舒服。
但苏家可以长期跟着老太太住的,也只有三房的嫡小姐苏惜月一人。
这日趁着苏政休沐,苏老太太便在鹤瑞堂摆了家宴,请了各房的人聚一聚,一起用个早膳。
苏老太太在家的时候,原本二房小团圆的日子,就自然成了苏家大团圆的日子。这也是徐氏不喜欢老太太在府上的原因之一。
苏皎月倒是对这个家宴很是期待,通常在这样的大场面上,最能看出一家人对待苏谨琛的态度。况且上回老太太答应了苏谨琛去书院的事情,也是时候和苏政开口了。
鹤瑞堂有单独的厨子,正是跟着老太太去相国寺的那几个,平日在寺庙中做得一手好素斋,没想到回了侯府,做起这些日常的吃食点心也是一绝。
早膳没有单独分席面,一家人都坐在一起。
大老爷在外任上,今年又不回来过年了;三老爷和二少爷据说正在回家的路上,今日也缺席了。只有二房的父子四人是男宾,在席上陪着老太太。
有苏政在,大家都比平日拘谨些,苏老太太便开口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不用拘束,怕他做什么,还有我呢!”
苏政平日里就没有什么长辈架子,也就在苏谨琛的面前从来不给好脸色,见老太太这么说,便笑着道:“儿子外头还有事情,稍稍陪老太太用一些,就告辞了,省得孩子们拘谨。”
“你不用着急走,我还有有事要找你商量。”老太太也记挂着苏谨琛要去书院的事情。
苏皎月见老太太还记得这事情,心下自是高兴得很,伸着手帮老太太夹了一个翡翠蒸饺过去:“祖母,你吃。”她又夹了一个给苏政道:“父亲也吃。”
徐氏坐得太远了,苏皎月够不着,便让丫鬟帮忙给徐氏也夹了一个。
气氛一下子融洽了好多,众人也开始一团和气的吃了起来。
苏映月看着苏皎月在那儿忙的不亦乐乎,心里便有些鄙视她,以前她腿脚好好的时候,从不见她这般会做人的,现在知道自己不中用了,就开始可劲讨巧卖乖了,真真是让她恶心。
苏皎月哪里知道自己还能引起别人的不适,她这厢正预备吃起来,却见苏谨琛一言不发的坐在席上,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热粥。
要不要也给他添一个呢?应该不会不领情吧?听厨房的人说昨晚的宵夜都吃光了呢!
苏皎月想了想,还是把青杏叫到了身边,让她给苏谨琛送了一块小鸭油烧饼过去。
这烧饼她刚刚尝了一口,表皮撒着芝麻,又酥又软,里面的鸭油馅儿伴着葱花,咸香可口。
“你做什么?兄长他不爱吃芝麻烧饼。”苏映月忽然就开口道。
虽然在苏谨琛跟前屡次丢了颜面,让苏映月很是烦恼,一回到侯府她又没了任何的话语权,可她毕竟和苏谨琛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信苏谨琛就因为那些小事情,就不搭理自己了。
苏映月正打算把那小碟子从苏谨琛的面前挪开,没想到苏谨琛竟一筷子夹住了那烧饼,放到了自己的碗中,面不改色的咬了一口。
“兄长……”苏映月都看呆了,然而更呆的还是苏皎月,按照苏映月对苏谨琛的了解程度,她说苏谨琛不爱吃芝麻烧饼,那必定是真的。
苏皎月写文时候没有那么精细,这种细微的设定,她向来懒得去想。
说话间苏谨琛已经不动声色的吃完了一块小烧饼,完全看不出他有半点不喜欢的样子。
苏皎月慢悠悠的吃着碗里的酥酪,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有苏皎月活跃气氛,这顿饭倒是吃的没有那么沉闷了,老太太也开始说笑道:“你兄长可不像你们这般挑食的,在庙里陪着我吃了几月的素斋,回来就忍不住要开荤。”
苏谨玉和苏惜月听了咯咯笑起来,两个孩子争着要比谁吃的多。
李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大房人丁实在稀少,今日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庶女苏怜月,也不是一个十分能说会道的,她也只能瞧着他们二房热闹。
苏映月见苏谨琛没有理会自己,心中很是郁闷,转头又见李氏脸色不佳,便关心她道:“大伯母怎么了?是早膳不合胃口吗?”
李氏脑门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恨不得撕了二房这个蠢钝如猪的庶女!她就算再大的脸面,也不敢说鹤瑞堂的早膳不合胃口。
然而苏映月却不懂这些,兰姨娘连上大场面的机会都没有,这些道理她自然教不会她。苏映月没瞧出来李氏的脸色更差了,只追问道:“沈姐姐今日怎么没有过来?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沈若娴在苏家住了不是一年两年了,苏家人都把她当半个自家人了,以前老太太摆家宴,也会请她过来,这次没见到她,苏映月好奇也是常理。
可这毕竟不是这时候该说的事情,况且老太太耳聪目明,回府之后见沈若娴没有来问安,就派人去大房打探了打探。如今连老太太都不问,她一个二房的庶女,问个什么劲儿?
“她这几日病了,需要静养。”李氏不咸不淡道。
苏皎月却是理解苏映月为什么会提起沈若娴来的,因为沈若娴和她的关系特别好啊!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沈若娴真心对待她,而是已知原剧情的沈若娴知道,苏映月和兰姨娘是苏家二房唯一活下来的人,这也足以证明,她们两人跟苏谨琛的关系不一般。
要是有她们做自己的助力,那她的皇后之路,应该会更好走一些。
只可惜……那些都是原剧情而已。
苏皎月挑眉看了看苏谨琛,果然他听见这个名字就皱起了眉心来。要是能帮苏谨琛把沈若娴给打发了,那他一定会很高兴?
“大伯母,沈姐姐都病了好几日了,她的病会不会过人啊?”
过年的时节,正是最冷的时候,时气不好很容易生病,侯府好几个丫鬟,都回家养病去了,就怕把病传染给主子们。
苏老太太原本就知道沈若娴是装病,必定也是不会过人的,但苏皎月这么问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都快过年了,可不能出什么叉子。
况且……老太太还是把苏谨琛当嫡长孙看的,那将来这侯府的女主人,怎么能让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姑娘给当了呢?
苏老太太顿时就警觉了几分,拧了拧眉心道:“既然病着,那就让她在大房好好养病,不要在府上到处走动了;若是实在病得厉害,再送回她老家去,可不能让这样年轻轻的姑娘家,客死异乡了。”
李氏闻言,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苏老太太是何等厉害的人啊,她之前在气头上,也确实有过把沈若娴送回山西老家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打消了,不为其他,只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养大的姑娘回那小地方被糟蹋了。可如今苏老太太的意思何等明确,沈若娴要是再“犯病”,便要以“重病”的名义送回山西去,到时候,还有谁敢上门求娶“重病”的沈若娴呢?
李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只缓缓道:“老太太放心,我一定让她足不出户的养病,绝对不会过着家里的姑娘们。”
苏谨琛这时候才放下了筷子,抬起头却见苏皎月正一脸乖巧的吃着碗里的酥酪,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珠滴流转了一圈,见自己在看她,急忙缩起了脖子,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
第27章 第 27 章
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鹌鹑, 仿佛自己就要吃了她一样的。
苏谨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 徐氏心中对老太太又钦佩了几分, 说话都热络了起来。
大家伙散去了之后, 苏老太太屏退众人,独留下了苏政一人。
苏政是个孝子,小时候他惧怕苏老太太的威严;长大后听了一些有关老太太的流言蜚语之后, 和老太太之间的关系便有了些嫌隙;再到后来,自己遇上了周氏这样的事情,等徐氏嫁进门之后, 苏政也开始慢慢理解苏老太太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苏老太太的私心是他, 而他现在的私心是他和徐氏的几个孩子。
“儿子给母亲请安。”苏政亲自给老太太递了茶,端坐到一旁。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这个算不上很成材的儿子, 眉眼淡淡。
“我听说甑先生的母亲没了,哥儿们这些时日都不念书了吗?尽在家里玩耍?”苏老太太只开口问道。
“老二和老三的先生已经请好了, 是原先国子祭酒崔家的西席,学问也是一等一的, 只是人家说十来年没回过老家了, 今年要回去探个亲,因此要等年后三月份过来,我便答应了下来。”苏政只一一答道。
老太太又点了点头, 见苏政只提及了苏谨瑄和苏谨玉, 也知道他并没有把苏谨琛放在心上, 只皱了皱眉心道:“你做父亲的偏心,我也是明白的,你那媳妇儿更是如此,眼里心里只有她肚子里蹦出来的那几个,既然你不想管着老大了,那我就向你讨个示下,让老大去玉山书院念书吧。”
苏政很不喜欢苏谨琛出去抛头露面,但很多事情他也没有办法阻止,可让苏谨琛去书院念书,这件事情他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苏谨琛一年大过一年,总要成家立业的,他现在连侯府的世子都没有为他请封,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子气。
“你自己生闷气有什么用?事情都过去这多年了,孩子长得这般大,倘若你对他有半分真心,便不是亲生的,也能养出几分感情来。你和他如此生分,这能怪得了谁?”苏老太太抖了抖眉心,继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纵着你媳妇儿搓磨他,她要是真的下狠手弄死了他,也算她的本事,可他要是不死,将来必是有你们难过的时候。”
“他敢!”苏政拧眉,脑中却闪过苏谨琛那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
“他不敢,那我问你,你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不是你儿子,是周氏和别人生的野孩子,你敢不敢?”
苏老太太看着苏政,一字一句道:“你更不敢!你连打死他都不敢,因为你还存着那么一丝希望,想着万一他就是你亲儿子,那该怎样?”
苏政面色通红,老太太的这一番话,正戳中了他心里最敏感的那个点。他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对待苏谨琛,看见他便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心里却又无时无刻希望他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也想要一个能给苏家带来荣耀的儿子!
“就让他去书院念书吧,你们父子平日见的少些,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针尖对麦芒一样了。”苏老太太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这般难看,只叹息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还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官职,你兄长虽然是三品官,却终究不是苏家嫡脉,苏家将来要靠谁光耀门楣,你心里应该清楚。”
“可是母亲……”苏政无地自容,心中矛盾郁结到了极点,眼眶中迸出泪道:“万一真的有奸夫,万一那个奸夫回来了呢?”
“让他选!”苏老太太面色沉寂,掷地有声道:“留在苏家,他就是未来承恩侯府的主人,离开苏家,他自然一无所有!”
……
从鹤瑞堂出来,两房人各自分道扬镳。
徐氏忙着去前院打理府上的庶务,随口吩咐道:“映月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去帮你长姐推轮椅。”徐氏就是这样,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搓磨人也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法子,从来不带拐弯的。
苏皎月默默检讨,是她把徐氏写成这样的,不是她自己的错。
苏映月憋着一肚子的气,自然不愿意帮苏皎月推轮椅,家里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凭什么使唤她呀?还不是想当着下人的面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