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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木兰无长兄-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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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丘林豹突心中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一个用力将阿单卓掀翻了过去,伸出拳头猛击他的太阳穴!
  “你给我去……”
  咚!
  铁青着脸的阿单卓伸出手臂格住了他的拳头,另一只手不过在他的肘关节微微一扭,就使他痛得反过了身子。
  这是花木兰得意的招式,后来教给了阿单卓。这招式只有臂力强的人才能用,否则拿手臂去挡别人的拳头,自己先被打残了。
  “你谁也杀不了。”阿单卓冷酷无情地嘲笑他,“你只是个一直把头夹在阿母裤裆里活的人,也只敢跟着一大群人去抢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贺穆兰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一直以为阿单卓没什么脾气,性子也憨厚,原来竟是她看错了。
  阿单卓真要毒舌起来的时候,还真掏人心窝子。
  “我也不想这样活!谁不愿意做英雄?谁不想要受人尊敬?谁愿意这样不人不鬼、藏头露尾的活着!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丘林豹突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你这样能跟在花将军身边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嘭!
  阿单卓又给了他一拳。
  “你心里有恨。”
  阿单卓低下头去,一把揪起了丘林豹突的衣襟,将他蓦地拉扯到自己身边。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让王氏露出了似乎下一刻阿单卓就会把她儿子吃掉一般的表情。
  “你居然还觉得花姨偏爱于我?你是不是还觉得花姨一年多没给你们送东西,所以才逼着你落草为寇?”
  这一刻,阿单卓真有咬死他的心,“你和王姨对于花姨来说只是两个陌生人,你要弄清楚,那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死去的父亲的。你算个屁啊!”
  阿单卓突然不想揍他了,他觉得揍他都脏了自己的手。
  他将豹突像是破麻袋一般抛到地上,落地之后又踢了一脚。
  “啊!”
  丘林豹突痛得弓起了身子,惨叫了起来。
  那一脚踢在了他的锁骨上。
  “我知道你肯定恨我,我告诉你,我叫阿单卓,来自武川阿单氏。你若以后想要寻仇,不妨来找我。反正我看你这种只敢拦路抢劫的蠢人,一辈子也别想打的过我。”
  阿单卓望着地上野狗一般蜷缩嚎叫的豹突,冷然道:“你父亲生前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我父亲生前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火长而已。我阿单一族传承七代,共战死男丁七十四人,我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战死,我和你一般,也是被花姨送来的东西养大。”
  王氏咬着下唇,使劲地忍着不要哭出声来,又因为有贺穆兰站在她的身边,她连过去看看儿子到底伤了哪里都不敢。
  她怕她一奔过去,花木兰会对他儿子更加失望。
  阿单卓盯着叫声突然小了点的丘林豹突,心中满是不齿。
  “我家接受馈赠比你家还早,花姨最早送到我家来的东西是什么换的你知道吗?不是粮食,不是布帛,是从蠕蠕人头上削下来的头发。”
  “我们鲜卑的贵妇喜欢用真发做成高髻编在头上,花姨在战场上有时候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粮食要留着填饱肚子打仗,就只能把蠕蠕人的头发削下来,捆成束,卖给去战场收头发的匠人,换成粮食送到我们家。”
  “后来,花姨做了百夫长,又做了将军,送到我们家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好,可是我和我阿母都记得最早那些用头发换来的恩德。你能长大,全靠别人在沙场卖命,你有什么资格当逃兵?”
  阿单卓咬牙恨道:“我阿母从来没有攒过任何东西!我家所有的粮食、所有得到的值钱东西,全都给我找了好一点的师父学武。我从小学武用的就是真剑,我的马一直都是战马!我阿母生平第一次求人是写信求花姨给我找一个好一点的武师学武……”
  “谁不怕死?谁愿意把儿子送到战场上去?我问你,你阿爷的仇,你报了吗?”
  幸福的人是多么的心狠,他们该有多满足啊?可他们除了满足,难道就真的一无所需了吗?
  阿单卓一想到“花木兰”可能在战场上到处游荡,就为了寻找战利品给他们母子送去可以糊口的东西,忍不住就有落泪的冲动。
  “我再问你,你真不知道做了逃兵,乡里会发生什么事吗?”
  当他们得到虚假的幸福和安宁的时候,竟把“天职”这个真正的人生给忘掉了啊!
  “可所有人都有资格怕,只有你……”阿单卓指了指丘林豹突,又反手指了指自己。
  “……还有我。想想我们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只有我们没有资格逃!”
  “你一直在享用着你父亲用性命换来的一切,而如今,他死了,依旧还在庇护着你们!”
  阿单卓的眼睛紧紧凝视着着王氏,“活着的人住进了死人为活人准备的阳宅。丘林夫人,他都已经死了,到底还要庇护你们多久啊?你还想把你的儿子关在坟墓里多久啊?”
  死人为活人准备的阳宅!
  听到阿单卓的这一句话,丘林豹突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悔恨、无助、惭愧、惊惧等诸多情感一起涌上他的心头,血液也像是滚烫的沸水,不停的翻腾着。
  原来他一直活在阳宅里。
  活在无数死人搭建着的阳宅里!
  “嗬啊!”
  丘林豹突大叫一声,噗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豹儿!”
  王氏软倒在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到了儿子的身边。
  “咦?应该不会被打出内伤啊。”
  贺穆兰一直盯着阿单卓,她敢肯定阿单卓除了锁骨那一下,没有哪一拳是打在要紧的地方的。
  她也上前了几步,凑到王氏身边去按丘林豹突的脉搏。
  脉搏跳动的很快,应该是情绪十分激动的缘故。
  贺穆兰之前只有在电视剧上看到过这种戏剧化的效果,待看到丘林豹突胸前那一片血渍,只留一声叹息。
  “哎。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贺穆兰看着瞪着眼睛张着口喘着粗气的丘林豹突,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你阿母说的不对,不是她的错,而是我的错。”
  花木兰,你在喝着凉水,却把自己的粮食送出去的时候……
  你在解甲归田,却连田地商铺都不敢置办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有这样的场景呢?
  “我给每个人家都送了财帛,却忘了,有些时候财帛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并没有真的关心你们,而只是把冷冰冰的财物送到你们的手里,就当是已经替战友照顾了他们的家人。阿单卓的阿母没有寄信来的时候,我甚至都已经忘了阿单卓已经到了可以学武的年纪……”
  “还有你……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害怕失去的人。”贺穆兰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安抚着他的情绪。
  这让他的气息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眼睛里的充血似乎也慢慢褪下去了。
  害怕失去母亲,害怕失去现在安宁的生活,害怕失去花木兰的信任,害怕辜负现在这些“兄弟”的义气,因为得到的太多,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害怕“失去”,也害怕被“伤害”。
  “但是,只有当一切都失去的时候,你才会知道生命究竟有何价值,自己究竟是一个能以什么样的方式生存在世界上的人。”
  贺穆兰想起了失去一切的张李氏,想起丢了官的陈节,想起被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的自己。
  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做什么,为何要这么做。
  “我不会责怪你的母亲,也不会责怪你。因为你们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只想问你……”
  “也许会死。”
  贺穆兰没有看王氏,只是问他。
  “你想回头吗?”
  你想回头吗?
  你想回头吗?
  你想回头……
  她在说什么啊。
  就算她是“花木兰”,也不能豁免他的罪责。
  他是逃兵,是罪人,即使他的阿母再怎么拼命的说是自己“以死相逼”,也掩饰不了自己确实害怕了的事实。
  他应该拒绝他的阿母,说服他的阿母,而不是卑鄙的逃进山里,让自己的母亲承受世人的唾弃和恶意。
  什么再也守不住了落草为寇,不过是自暴自弃而已。
  他情愿花木兰严厉地斥责他,对他表现出自己的失望,或者如同阿单卓那样揍他一顿,也不希望她用虚假的话来骗他。
  丘林豹突闭上了眼,觉得自己在动摇着。
  “我的天啊……”
  王氏听到贺穆兰的话,大吃了一惊。她跪在阳宅的石板上,在阿单卓和丘林豹突的靴子所留下的泥浆中,用膝头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了贺穆兰的大腿。
  “花将军,你的意思是,我的儿子还能再落回军籍是吗?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若是他还能再落回军籍,我一定不再……”
  “王氏……”贺穆兰一直觉得以“什么什么氏”唤出女人的名字十分侮辱人,可是这样的王氏根本让她喊不出口“丘林夫人”这样的称呼。
  若是能这样回头,她又何必站在这里呢?
  若是能这样回头,那还叫错误吗?
  “你想错了,我并不是要让你的儿子落回军籍,而是让他以丘林豹突的身份走出去而已。”
  贺穆兰看着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的丘林豹突。
  “回到不叫‘老七’,不叫‘逃兵’的那个时候。回到叫丘林豹突的那个时候。告诉全世界你没有死,而且你后悔了,想要承担你自己的错误。”
  “我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让你逃脱你的错误,因为那是错的。”
  贺穆兰从烛火处稍微转头,只有脸颊泛着红光,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所有人都确定他隐约在微笑着。
  她正眼直视着豹突,并且说道:
  “你若要这样做,可能会死,因为我也不知道军府会不会将你捆了,或者干脆杀了你以儆效尤。可是你觉得你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你想不想试一试?”
  “不!不!”王氏疯狂的摇着头,“会死的!即使军府不杀了你,那些乡人也会打死你的!我去,让我去!”
  躺倒在地的丘林豹抬起了双臂。他缓缓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脖子后面,一面看着天花板,一边发起了呆。
  看起来,就和许多正躺在野地里看星星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
  王氏依旧趴伏在地上嚎哭,她开始咒骂这个世道,咒骂该死的府兵制,咒骂当初为什么要嫁到丘林家。她咒骂起花木兰既然消失为什么还要出现,出现了为什么还要夺去她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的儿子……
  这个女人像是彻底疯了,她那么不安,那么愤怒,那么恐惧,负面的情绪会这样完全击溃了她,全是因为……
  她知道他的儿子会选择什么。
  她知道。
  “这样躺着,我觉得我还不如死了。”
  丘林豹突像是突然自言自语一样的呢喃了起来。“我正躺在我阿爷的坟墓里,可我阿爷安宁了,我却不能。有时候,我觉得像我阿爷那样壮烈的死了,也许才是死得其所。但我却必须要卑微的如同蛆虫一般的活着,也许连这样体面躺在坟墓里的资格都没有……”
  “阿母,我想试试回头。若是今天之前,我都没有这个勇气,也不会有人要我这样做。我根本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这也许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回头的机会了……”
  丘林豹突慢慢坐起身子。
  “花将军,我该怎么做?”
  贺穆兰看到他的选择,心中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选择苟且的活着,她就会彻底的放开手去,不再管他们了。
  “你选择的很对,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谁,这样,任何人都不能拿你的身份来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贺穆兰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小市乡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位以大将军之礼下葬的丘林莫震之子,让所有小市乡军户家都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逃兵,居然自己又回来了。
  之前曾经挨家挨户询问丘林家在哪里的那个奇怪男人,以及他身边跟着的黑脸少年陪着他,开始一家一家的道歉。
  更奇怪的是,那个爱子如命、让许多人叹息不已的丘林家媳妇,居然也跟在莫震之子的身后,去挨家挨户的道歉。
  当他们敲开乡人家门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一张鼻青眼肿、眼睛充血,似乎身上伤势比脸上更重的丘林豹突。
  这让许多人既解气又解恨……
  被长辈揍了吧?
  该!
  怎么不揍死你!
  脾气火爆的,当场就叫出一家子人,要揍他一顿。丘林豹突什么都不做,就像是那种殉道者,跪在原地承受他们的怒火。
  在场面过于激动的时候,贺穆兰会出手护住丘林豹突,让他不会在道完歉之前被揍死。
  “你居然还有脸来道歉!我已经送走了两个儿子了,现在还要送走第三个!我小孙子才刚刚出世啊!你们的心是铁做的吗?不是说那位花木兰将军一直还照顾着你们吗?她眼睛是不是瞎了才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啊!”
  贺穆兰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家至少还有买得起皮甲武器的钱,你看看我们家,我们家!”
  一个黑衣的老太太将自家的门敞开,让所有人看到她家家徒四壁的场面。
  “送走第一个的时候,好歹还有一身皮甲皮盔,带把长矛;送走第二个的时候,东西都换了给老大当救命的盔甲了,只能给二儿子买一身便宜的,枪还是我家老头子自己做的……”
  那老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泣不成声:“你逃了,我家小儿子被带走的时候,连件布甲都没有啊!大冬天要去凉州边关,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还能活吗?我现在看见当兵的人来我们乡里,我都害怕是来报丧的啊!”
  丘林豹突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
  如果只是要赎罪,何不直接自尽算了?
  花将军让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样做就真的能回头吗?
  王氏跟着那老妇一起哭,哭的比她还凄惨。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知道那种担心孩子丧命的苦楚,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念之差造成的恶果居然这样可怕,就忍不住大声的哭出来。
  阿单卓一开始的表现的像是来打酱油的。他还是刚刚建立起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年纪,既不能理解王氏的母性,也不能接受丘林豹突的懦弱。在他看来,男人死就该死的如同一团火,既要烧光自己,也要烧光敌人。
  可是当他看见那个老妇哭诉着自己不幸的遭遇时,他还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阿母。
  他若真从了军,她会不会也这样在他不在的时候痛哭流涕?
  会不会每次一看到当兵的路过,就害怕的躲在屋子里,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阿单卓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是我的错。我不求您原谅我,但至少让我来说声‘对不起’。我已经……”
  “滚!滚的远远的!我永远不想看到你们!”
  那老妇发狂的抄起手边的抓耙,向着跪着的丘林豹突劈头盖脸的砸去。
  贺穆兰一把抱住那激动的老太太,将她的头埋入自己的肩膀,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用眼色指引阿单卓拽起地上的丘林豹突快走。
  阿单卓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忍着鼻子里的酸楚,一把拉起地上的人,连拽带扯的拖了出去。
  “不会有事的,你三个儿子都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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