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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木兰无长兄-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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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跑出了门外。
  左军新兵营的某处突然火光冲天,那嘈杂和喧哗却不是发生在那里,而是本营的几位右军都尉正在命令众人关闭营门。
  “是左军起火了?不是有更夜官巡夜负责防御火情吗?”贺穆兰不确定的看了看左军方向。
  “起火了应该赶快灭火吧?把营门关起来,万一火烧到我们这边,岂不是都被烧死了!”
  贺穆兰的话一出,那罗浑和普桑普战脸色都变得铁青。不一会儿,黑一旁边的帐篷里陆陆续续出来了黑营的其他新兵,见外面乱做一团,纷纷嚷了开来:
  “出什么事儿了?怎么把营门关上了!”
  “左军着火了?今晚是北风啊!怎么能关营门!”
  “不想挨鞭子的都给我回帐里去!否则军法处置!”
  新兵的将军们都大吼大叫地开始把人往里面赶。
  扎营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一般都是在每营之间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长短树干紧密的排成两层,搭上木板,两层之间可以存放武器和让兵卒休息,也是防止各个营区互相乱跑,引起惊营。
  营门平日里是不放下的,但是有专门的队伍看守,进出都是枉然,除非能长着翅膀飞出去。这也是贺穆兰为什么想偷偷出去送信却找不到机会的原因。每个营里校场和其他设施都齐备,实在找不出理由要窜营。
  左军的新兵营动静越来越大,右军刺儿头原本就比其他地方要多,见无缘无故又关门又禁止出帐,嚷嚷的更凶了。
  有一个校尉大概是被众人吵的头疼,气极后大声吼了起来:“左军的黑营‘营啸’了!想死就开营门让你们过去!”
  两营相连,所以他才有此一吼。
  营啸?
  一时间,再叛逆的新兵也不敢吱声了,各个乖乖的进了帐篷。
  贺穆兰不知道营啸是什么东西,但看其他人的表情也知道绝非什么好事,他们进了营帐,狄叶飞和吐罗大蛮等人好奇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普氏兄弟神情有些慌乱地开始建议起来:
  “左军的黑营发生‘营啸’了。我们,我们还是把甲胄兵器都准备好吧。万一闹大了,说不定会闹到我们这边来。”
  “营啸?怎么会营啸呢?”
  狄叶飞不可思议地道:“就算是汉人军户,也不会出这种事啊!”
  杀鬼似乎是没听说过营啸,开口就问营啸是什么。
  贺穆兰其实也想问的,却没敢开口。因为这似乎是军户之家很寻常的常识,只是不常发现。
  吐罗大蛮等人知道杀鬼是奴隶出身,开始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开始整备甲胄兵器,就如同遭遇了真正的夜袭。
  原来,营啸是指军营里深夜或凌晨突然爆发出莫名的惊叫,有的是做了噩梦,有的则直接就是疯了,这个人的崩溃会继而带动大量士卒发狂,开始胡乱攻击的事情。
  有时候惊叫之人醒来后会癫狂无状,举刀砍杀同营之人,有的则是互相咬噬殴打,烧杀抢掠,毫无理智可言。
  营啸后往往伴随大量的死亡,有的是自杀,有的是已经疯了的兵士开始胡乱攻击别人,在营啸中没死掉的兵卒大多在后来也都废了,以后再上不得战场。
  这种东西连军中都不敢弹压过甚,因为古时候人并不懂心理学和精神压抑太久后的错乱是怎么回事,只认为是“凶神作祟”或者“厉鬼索命”,往往都是把发生营啸的营帐隔离开来,然后派出真正身经百战的精锐去制止,防止事态往严重的那一面恶化。
  贺穆兰一听到说夜间做了噩梦后状似疯癫,直想杀人,就忍不住脸色一白。
  前一阵子她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心中就像是有一根弦绷得死紧,随时就会断裂开来。
  其他同火似是也想到贺穆兰的失态,吐罗大蛮当场就叫了起来:“我的天啊,还好花木兰没疯,若是他也发狂了,我们这一帐里谁逃得脱他的毒手?”
  “别瞎说!”
  “吐罗大蛮,你嘴巴也太臭了!”
  阿单志奇和狄叶飞立刻喝止了他的话。营啸时人人都精神紧张,这时候开玩笑,万一把花木兰也弄疯了怎么办?
  其他人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和心口等位置,想象着若是花木兰在睡梦中突然发疯,乱砍乱杀……
  咯咯咯。
  胡力浑的上下牙齿已经在打架了。
  “无事,我还没那么疯。”贺穆兰嘴里虽然说得漂亮,可是心里其实也没有几分自信。“何况,你们也没那么弱。”
  “这话虽然说的是在理。”普氏兄弟有些惊疑不定。“不过营啸大部分是有凶神作祟,各种鬼祟上身,平日里再厉害的人,遇见被鬼祟上身之人也只有束手待命的份儿。左军怕是有哪个特别胆小的……”
  他话说了还没有一半,那罗浑突然全身紧绷地拔出佩刀,对着帐外喊了起来:“是谁!谁在外面!”
  呛嗡——
  那罗浑铁刃出鞘的声音在这半夜里、在这人人都为营啸紧张的氛围中,实在是把人活活惊个半死。胡力浑的表情活似那罗浑也突然疯了一样,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
  只有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完全不相信凶神作祟这种事的贺穆兰马上对那罗浑的话有了回应,用脚尖无声无息的挑起长枪,执着它挑开了帐门。
  门外果然站着人,而且不是一个,是好几人。
  他们身上穿着校尉以上的袍服,人人都表情凝重,当他们发现黑一的营帐里不但没有人放松警惕,而且人人都已经甲胄齐整、分外谨慎后,不由得互相对视,露出万分欣慰的表情。
  贺穆兰等人天天操练,自然熟知所大部分练兵的将军和负责营事的校尉,可是这几个人,他们人人都不识得,所以贺穆兰手中长枪不放,蹙着眉紧紧盯着他们。
  “不愧是右军新兵营里最强的百人队。”
  为首之人亮出令旗。
  ‘黑一’听令,奉大将军令,中军负责镇压此次左军的营啸,右军协助。黑营黑一所有人跟我们前往守卫两营相连之门,严防左军营啸之人逃窜到右军来。若看见有同军冲门,不可姑息,杀无赦!”
  杀无赦?
  贺穆兰捏紧了长枪,没有回应。
  那罗浑和其他几位同火得到上令,又见贺穆兰还握着长枪发愣,立刻弯腰接了令旗,拿了武器就开始跟着这群上官往外走。
  贺穆兰咬咬牙,也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门外,黑一的百人队里其他九火正在陆陆续续出来,往营门前疾奔。
  “火长,莫担心,中军既然来了,新兵营里能冲营的人应该是没有的。”阿单志奇不知道贺穆兰在紧张什么,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慰他。“这是营啸,也是没有法子。”
  营啸之可怕,上至三军将领,下至普通新兵,无人不为之战栗,如果再加上神鬼之说,更是让这些在刀口上舔血之人精神几欲崩溃。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奔到了营门前,只见营墙后已经站了不少黑二、黑三的新兵,门口位置的门卫见黑一到来,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开了半扇营门,往两侧让了让,让他们出去在门外守卫。
  贺穆兰等人在离营门很近的时候及听到了各种凄厉的吼叫声,还有斥责声、大叫救命之声,心中已经压抑的不行,待营门一开,他们被一群不认识刑军之人硬生生推出去,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不妙的心理准备。
  。
  可即使如此,黑一这百人还是无法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第125章 破而后立

  因为左军和右军的校场离得近,两军的新兵营其实并不是毫无交集。
  左军和右军一直有一种微妙的竞争关系;中军是当然不让的老大;左军和右军就经常为了谁是第二而明争暗斗。
  镇军将军的领兵风格往往决定了一支队伍走的是什么路线;左军的将军是军户出身,当年靠着同乡之力从柔然人里杀出一条血路而晋升的镇军将军,自然最看重同乡之间的凝聚力;以至于左军也都是这个风格。
  但是同乡;不代表就真的感情好。即使同乡之间,也分亲疏关系,或者一个乡和另一个乡也许有世仇,这种在入伍之前就有的关系也会带入军营。所以左军之人被欺压、排挤的也有不少,而且和右军不同,右军即使被排挤;你实力超凡也能出头;可左军最重“团队”,一个人风评不好或者遭到同乡唾弃;几乎也不会有其他人再照顾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有一个原本在乡间就以懦弱闻名、到了军中也没有变强,贪小便宜又畏战之人入了左军,昔日里的名声就会快速传播开来,像是病毒一样被人鄙夷,原本只有一分的懦弱也会夸张到十分,再加上日日被人欺凌,上了战场又差点被人当成炮灰断后濒临枉死,会爆发也是正常的。
  当然,这些事如今贺穆兰等人皆不知晓,他们只知道原本和乐融融的左军黑营,如今真像是有凶神降临一般,被混乱和火焰整个侵袭。
  火,熊熊的火,冬日里火趁风势,已经烧毁了左军黑营的大半个营区,而且正往白营而去。
  白营也被营啸影响,砍杀声一片,中军在左军的正军方向进入,从背后直接冲入左军的新兵营,开始镇压发狂的新兵们。
  这些以往实力平庸的新兵,在疯狂之后却发挥出让人惊心动魄的战斗力,而且他们往往是同乡而聚,经常合作,善于群战,中军也有大意之人一下子就被围了起来,若不是调来的中军人多及时救援,怕已经吃了亏了。
  若说贺穆兰心中最恐惧的是什么,那不是战争,也不是死人,而是人与人之间因为各种原因进行的杀戮。
  对柔然人时她尚且害怕的举不起手中的刀,面对前不久还和他们一样呼吸着黑山冷冽的空气、在同一个校场上奔跑的袍泽,她又怎么可能举得起刀?
  中军之人也有迟疑,但迟疑的很快就被砍伤了,或者劈断了肢体。疯狂之人原本就无理智可言,中军这些人再怜悯也都会以自己的安全为优先,所以最后不得不开始反击。
  残肢断臂、喊声阵阵,左军的正军正在忙着灭火,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大营,而中军的人就在灭火者的身边快速穿插,将时不时跑出来乱喊乱叫的人控制起来,实在控制不起来的,也只能杀了作罢。
  “这就是营啸……”贺穆兰捂着嘴,忍住胃中剧烈的烧灼感。
  她看着一个不远处发了疯的新兵抓住某个同袍的脖子狂乱啃咬。这个人应该是认识他,想要去劝他什么,结果被突然暴起的新兵咬掉了鼻子,一把推倒在地,像是中了邪一样开始啃起要害来。
  “这哪里是营啸。左军上次出战的新兵不过几百人,就算是营啸,整个新兵营全乱,那左军的镇军将军也算是做到了头。”
  那罗浑冷哼一声。“明明是平日里就有仇怨,趁这个时候统统发出来,结果越来越失控,所有人全部都乱了。”
  “那罗浑,你真是冷酷无情。”阿单志奇自诩脾气算是好的,听见他的话亦忍不住生气。“现在追究是什么原因有意义吗?出了这种事,应该想的是该怎么应对才是吧?”
  “怎么应对?你我不过新兵营一个小兵,就算黑一是黑营第一,放在正军也什么都不是。对面有中军在‘处理’,我们除了干看着,还能做什么?”
  他把长枪握在手里,冷冰冰地说:“吵都吵死了,希望真的上战场,不要听到这么吵的声音。”
  是啊,好吵。
  喊杀声,讨饶声,身上中了火以后的嚎叫声……
  左军新兵营里两千多新兵,除了一部分已经逃到正军之营,统统都陷入到那个可怕的地狱里。
  渐渐的,有人发现通往右军这一侧没有多少中军围剿,立刻朝着右军奔来,可是只是没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
  右军的营门前,站着一百多甲兵。
  “放我们进去躲躲吧!我们没有疯啊!”
  “都是同军,为何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其实中军得到的命令并不是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尽力活捉疯癫之人。可既然已经疯癫了,“活捉”又谈何容易,一不留神,反要命丧同军之手。
  所以也有另外一条,“若是手中确有人命又冥顽不化者,可就地格杀”。
  只是一旦开了杀戒,人人俱会胆丧心惊,原本只是对待格外狂躁的那些人,被这些已经吓破胆的人一看,便成了“中军赶尽杀绝”了。加之中军原本就高高在上,更是让人无法生出信任。
  这些仓皇失措的士兵有的只穿了薄薄的单衫,手拎着武器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有的脸上眼泪鼻涕鲜血糊作一团,披头散发形状可怖,但都还看的出都有理智,没有疯狂。
  “军令如山,有同军冲门,不可姑息,杀无赦!”
  门内的刑军之人令声一出,营墙上的卫兵立刻搭箭弯弓,指着那一群从左军奔逃过来的新兵,大有再往前一步,射成刺猬之态。
  “啊啊啊啊!老天不仁啊啊啊啊!”
  一个左军的鲜卑甲兵号哭了起来,霎时间,已经自以为“逃离生天”的新兵们各个面无血色,握着的刀剑也捏的死紧……
  。
  “门里的将军,若不是冲门,可否暂时收容?”
  贺穆兰的声音一出,众人顿时心下一凛,斜目望向贺穆兰时,只见她神色间颇有伤感之意,语气倒是颇为坚决,不似是因一时心软而起。
  “众位将军,虽然左军营啸,但并非人人都是毫无理智之辈。既然军令只是让我们看守营门,那他们不要过这道门就是了。”
  贺穆兰知道他们已经吓破了胆子,或对同袍毫无信任可言,根本不敢再回头。可前方无路,这等于是刚刚逃出生天又掐断去路,就算不疯,也把人逼疯了。
  所以她冒着以下犯上的大忌开了口,一指门前不远处:“让他们丢下兵器,在那里暂避吧。有黑一在此,就算他们真的突然发疯,赤手空拳,也起不了什么乱子。”
  贺穆兰此话一出,黑一众人纷纷附和。这些人都是新兵,乍一见这种惨态,都心有余悸,再见这些人各个衣冠不整,显然是还在睡梦中就遭遇营啸,心中也是同情,替他们求起情来。
  先前在这里传令的军官们早就已经去了左军平息营啸,此时在这里的只有负责军纪的刑军官。那人听了其他人的求情,冷笑了一声:
  “你们这意思,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你们既然一力揽下这里的防卫,那就把他们留下,只要等下别后悔就行。”
  说完也不再多言,只命众门官把弓箭收起。
  这些新兵逃出生天,各个对黑营之人感激涕零,哆嗦着就在营门边背风的地方互相挤作一团取暖,等候着乱势过去。
  新兵们逃出左军,在右军营门前安置了下来,渐渐的,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往右军涌。追缴趁乱生事者、或是已经疯癫了追着人砍的疯兵,也跟着这群新兵往右军营门前追,一时间在新兵营救火的正军们赫然发现人全在往右军跑,一个个都傻了。
  同样傻了的,还有守在营门前的黑营甲兵。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人全部开始往右军营门前冲来。
  有些人被后面乱砍乱杀的人追赶,一边跑一边胡乱嚎叫,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大有失去控制之嫌……
  “现在怎么办?”守在门外的大叫了起来,“里面的人,放我们进去!”
  “现在不可开营门!挡住他们!”
  门内刑军道:“既然你们任由前面的新兵窜营,就该想到有这种结果。”
  “便有一两个疯子,难道还要把所有人都当成疯子不成?”
  贺穆兰见花木兰记忆里那些威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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