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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木兰无长兄-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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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元景清醒过来,顿时头也不回的带着随从翻身上马。
  “对方并不是没有骑兵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元景勒令婆门上马离开之时,王帐附近突然锣声急响,显然是柔然人在鸣金收兵。原本在王帐附近的柔然人听到这锣声,再听到阵前马蹄声大作,尘沙飞扬,立刻脸色大变,各个准备奔逃。
  此时已经是黑夜,来者举着火把,一面面红旗飘扬,箭如骤雨,柔然人纷纷倒地,惨叫声一片。
  贺穆兰已经跪不住了,但听到前方熟悉的马蹄声,嘴角还是忍不住咧出了一丝微笑。
  总算还是到了……
  “婆门,你再反抗,就是在逼得柔然被我们灭族夷种!你就是柔然的罪人!
  为首的素和君领着虎贲军众骑,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王帐附近。
  “只有归顺,才是最好的选择!”
  “呸!”
  婆门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远离,听见对方使者的话,扭头对着自己的马下啐了一口。
  “如今离灭族夷种有什么区别?又来这一套!”
  素和君见没人回答,知道婆门已经逃了,王帐最精锐的武士和骑兵也一定走了,顿时猛打自己的下的坐骑,期望它跑的再快一些。
  那罗浑迎上了虎贲军就立刻回返,但他天性比其他人要冷静的多,心中已经有七八分猜测花木兰是已经死了。
  能冲入敌营正中的虎贲骑都勇悍之极,每一百人为一小队,嚯嚯呼喊,狂奔急冲,霎时间就冲到了王帐之前
  “花将军你撑住!”
  “虎贲军来也!”
  “虎贲军在此!”
  虎贲军为了救人,来的原本就快,他们此时为了救花木兰,连乱跑一片的柔然骑兵都懒得追了,更遇见素和君当先提着一颗头颅,震惊的柔然人掉头逃窜,这才迎到己方之人,去营救贺穆兰。
  贺穆兰丢给素和君的大檀首级成了震慑敌人最好的武器,素和君等人能杀出重围,全是因为对方人心涣散,无法齐心的缘故。
  可花木兰若是死了,拿了一个将死大汗的首级又有什么意思?
  像花木兰这样的武将,几百年、几千年也不见得出一个,若是折在了这里,素和君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这计策,可是他出的!
  是他让花木兰以身犯险的!
  柳元景等人此时已经离开了老远,他听到后面呼喊着“花将军”云云,心中不由得一震。
  对方果真是位将军。
  能让虎贲军放弃追击到手的军功而去救援,就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将。
  贺赖、贺兰都姓贺,也有可能是汉人的“华”姓,那瘦长的汉子有这般武勇,应当是出自鲜卑大族,“花将军”到底是华将军、贺将军还是花将军,柳元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可没过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生擒鬼方的无名小将,似乎便是姓花?
  “怀朔花木兰……”
  他跟着婆门在寒冷的夜风中疾奔。
  “希望这世上不要再有此人了……”
  “敌军!前面有敌军!”
  婆门之前打前哨的斥候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西边出现大批高车人!”
  “高车人?”
  柳元景傻眼。
  高车人不是应该都逃了吗?
  “大可汗,东边出现大批魏国骑兵!打着鲜卑人的巨狼王旗!”
  这下,连婆门都抓不住缰绳了。
  鲜卑人的王旗有多种,都和部落的来历或首领的名称有关。“佛狸”是鲜卑语巨狼的意思,所以拓跋焘的王旗便是一只巨狼。
  就像命运要彻底勒断这些柔然人的脖子一般,最后一支出去探查的斥候也跑了回来,可那脸色,比见到高车人和鲜卑人的旗帜还要怪异。
  “大可汗,北面出现大批魏国骑兵!打着,打着……”
  那斥候满脸不可思议,几乎不敢说出口:“打着右贤王的飞熊旗!”
  “什么,王叔?”
  “闾毗难道降了?”
  柳元景是幕后那出谋划策之人,从未损过筋骨的右贤王是最大的一步部署,他甚至分析过他的生平,料定他一定会为了自己隐藏的野心去活捉拓跋焘,顺便狠狠打击左贤王吴提一番,这才派出使者让他去涿邪山。
  结果这么一个有着为王野心之人,居然没有去涿邪山,导致全盘崩溃。
  婆门身子晃了晃,似乎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伏倒在马前,大哭了起来。
  “我的阿兄们!我的阿兄们!闾毗居然把他们卖了!”

  ☆、第243章 起死回生

  拓跋焘擅用骑兵的本事天下闻名,莫说这么一群柔然人想跑掉,就算是一只鸟想在这个夜晚飞走,都得看鲜卑铁骑愿不愿意。
  柳元景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咬舌自尽了。
  “柳先生,你跑吧,你一个人藏起来应该很容易。”婆门哭完以后,命令一个柔然贵族拿出一袋金子,送给柳元景。
  “我汗父说过,若是我们还有再起的机会,只能依靠南边的宋国。我的兄长只是被俘,说不得魏国人就要选个傀儡出来当汗王,我不见得能成下一任的可汗,若到时候我还有机会逃出来,一定会联系上你。”
  柳元景在柔然王庭的身份是婆门的“先生”,而他确实也教了婆门不少东西,至少这个孩子在这个血腥的夜晚,确确实实的长大了。
  “你……你……”
  柳元景之前对婆门的评价并不高,若不是他是大檀的儿子,他其实是看不起这个人的,此时见婆门居然让他逃走,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走吧,藏起来也罢,逃跑也罢,快点走!”
  婆门抹掉眼泪。
  “我们就要投降鲜卑人了,你若被发现,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汗,你……”柳元景一咬牙,深深凝视这个孩子:“你多保重!我一定会信守承诺,我宋国也一定会信守承诺!”
  话一说完,他立刻掉头向南而去。
  他是汉人,往南边跑,又有多国的路引文书,是很容易逃掉的。
  婆门等柳元景走到没影,这才下令所有人往东边而去。
  “大可汗,为何往东?”
  任谁都知道东、西、北三个方向,东边拓跋焘的队伍势力最为庞大,绝无突围的可能,往另外两个方向,倒有一拼的可能。
  “高车是我们的奴隶,即使我们柔然如今积弱,难道会向奴隶低头?”婆门一改刚才嚎啕大哭的样子,微微昂首:“至于闾毗……”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怨毒。
  “我的汗父一直认为他即使不满斛律可汗的事情,也一定是为了柔然考虑的,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降了魏人。我们柔然满盘皆输,可以说全是此一人之过,这样彻头彻尾的小人,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落在他手里!”
  落到闾毗手里给他邀功吗?
  他绝不向仇人摇尾乞怜!
  “你们大概也都要知道,我们此次是怎么也逃不了了。”这个孩子一夜之间国破家亡,母亲和姐妹又被父亲丢在了王庭,可以依赖的先生也跑了,不得不学着大檀往日的样子说话。
  “可即使是投降,我如今是柔然的可汗,也只会向魏国的可汗投降。你们都是柔然最后的勇士,必须得做出柔然勇士的样子来,否则被魏人瞧不起了,柔然无非就是另一个高车罢了!”
  他的心中其实恨不得找个地方哭个痛快才好,却不得不忍到身体微微发颤,继续说道:“只要我柔然勇士的性命还在,他日寻得妇人结合,草原上又到处都是我们柔然的子孙。无论接下来我们要受到什么样的屈辱,都得给我……”
  “活下去!”
  婆门仰起头,高声怒吼。
  他吼完这三个字后,心头显然也是激动难平,连连喘气。
  若说之前那些柔然的贵族和部落主已经在思考投降后如何好好生存了,在听到婆门的话后,忍不住还是心潮激荡,跟着回应:
  “柔然不会灭种!”
  “大可汗说的是!”
  “我们每个人都生他几十几百个孩子,整个草原又是我们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当面说出“大可汗”的字眼,之前那鲜卑勇士手刃大檀,情势急转之下,未尝没有想趁机自立为可汗的宗室,只不过有柳先生所在的刘宋支持着,他们每人反驳,但心中不服,一定是有的。
  可大难临头,这位年轻的王子不但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被激出了大檀当年的风采,有些跟着大檀一起出生入死的老人不免就想起当年的时光,也跟着心潮澎湃。
  可心潮澎湃一落,再看到前方连绵不绝,犹如天上的星子落入人间一般的火光,每个人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的全身冰凉。
  无论如何能活……
  他们终究是败了。
  
  虎贲军杀入王帐之前时,每个人的眼眶都是一热。
  没有发生什么奇迹,他们那位年少不凡的主将,并没有杀出重围。
  在此之前,他们无数次期盼过有奇迹会发生,毕竟虎贲军很多人都和贺穆兰较量过,右军很多人都传说这位将军有在乱军阵中杀进杀出的本事。
  他们猜的都没错,贺穆兰自然是有杀进杀出的本事,可那是她一个人时。
  此时这浑身插满箭支、犹如刺猬一般的将军,若还能活命,除非是天上佛祖下凡,或者人间的神仙救命了。
  “不!”
  那罗浑的脸上鲜血已经凝固,凝结成一个硕大的血疤。此时这个血疤正因为他的面颊不住的抖动而变得更加狰狞。
  突围之时所有人都负了伤,待和虎贲军迎上的时候,除了他和素和君,几乎都站不起来了,所以一干同火之中,只有他和素和君又杀了回来营救贺穆兰。
  可这样的贺穆兰……
  这样的贺穆兰……
  这一个“不”字,是对自己无能的辱骂,是满腔不甘突破胸膛时的崩裂,是痛心太甚所引起的爆炸。每个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不”字,都忍不住鼻中一酸,想要落下泪来。
  如果没有贺穆兰,柔然人早就已经逃了,这场北伐,也会最终也没有达到灭国的目的,犹如那独自坚守在夏国长安的赫连定一般,变成魏国人心中的一根刺。
  可对于虎贲军来说,三军皆在,主将却失,这算是一种胜利吗?
  这简直是一种无法痛诉的屈辱!
  那罗浑和素和君弃马跳了下来,疾奔到贺穆兰身侧。在他们赶到之前,正有几个柔然人想把她直接碎尸万段,还好虎贲军来的及时,当初也让他们万箭穿心,好歹是替贺穆兰报了仇。
  再看看她身边散落一地的箭、已经卷了的无数刀刃,还有那浸满了鲜血的土地与尸体,几乎不需要想象,眼前就能浮现出贺穆兰之前是如何奋力的搏杀,才能撑了这么久的。
  那罗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撕开的贺穆兰的前襟,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心口上。温热的皮肤让他不由得精神一震,耳下那虽然微弱却依然还在轻轻跳动的声音更是告诉了他……
  “花将军没死!花将军还有心跳!快来人!来人!”
  那罗浑猛地直起身子,只觉得什么温热的东西一直从他的脸颊一直流到了嘴里,随着他大吼的声音吞了下去,既苦涩又温暖。
  他被这温暖的液体烫的连喉咙都热了起来,忍不住继续趴在火长的胸前,就为了担心这声音会突然消失。
  嘭。嘭。嘭。
  此时此刻,那罗浑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旋律,哪怕是鲜卑人招魂的皮鼓、汉人高雅的鼓瑟之声,都及不上它万分之一。
  “什么?花将军没死?”
  “我就知道花将军不会死的!花将军那般厉害!”
  “那罗将军,你让我们也听听!让我们也听听!”
  一群人疯狂的向上涌,那架势似乎人人都想听一听贺穆兰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素和君从听到贺穆兰没死的那一刻就几乎是喜极而泣,见情绪激动的虎贲军还要往前挤,连忙高声让所有人往后退,又拉起跪在地上的那罗浑。
  “那罗浑,别听了,既然花将军还有口气在,赶紧先把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去找大夫才是。”素和君生怕花木兰没有失血过多而死,倒被那罗浑一不小心压死了,出声提醒道:“我知道你们火里的人都随身带着干净的绷带,是不是?”
  “是!是!我的马上还有!小路,去把我马鞍下面的小皮袋拿来!”那罗浑忙直起身子,去掩贺穆兰的衣襟。
  夜晚昏暗,照明全靠旁边的人举着火把,那罗浑拢起贺穆兰的衣襟,不知为何却愣了一愣。
  ‘原来火长虽然手糙脸黑,胸肌倒是白的很,也滑的很,和狄叶飞差不多的。’
  那罗浑心中这念头一起,立刻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你真是病了,什么时候,居然还想这样的歪念头!’
  他这一下打的又急又快,所有人闻声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那罗将军,你好生生打自己做什么?”一个虎贲骑士吓得大叫了起来:“莫非……莫非……花将军不好了?”
  “你才不好了!”
  那罗浑恶狠狠地瞪视他一眼,他的家传武学练得是杀气,这一瞪之下,那个虎贲骑士全身寒毛直立,立刻噤声。
  “来人帮忙!”
  素和君经常四处奔走,身上也有上好的伤药,鲜卑军户都是世代从军,家中也有不少备的好药的,一群人围在贺穆兰身边,乱七八糟的掏出一大堆东西来,却怔愣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
  即使这火把将贺穆兰四周照的通明,可他们毕竟不是郎中。很多人都知道箭支不能乱拔,尤其是要害位置,一旦拔了,反倒会送命,所以从素和君到那罗浑,全部跪在贺穆兰身侧,却无从下手。
  “我们……要不然,我们先止血……还是先把腰上那伤口裹起来?”
  贺穆兰身上最大的一处伤口在腰上,前后贯穿,她自己用腰带上移堵住了伤口,但触目惊心之处,足以让胆小的女人直接晕倒。
  那罗浑拿起绷带,咬着牙对素和君说:“你们几个把将军抬起来一点,我来缠!”
  几个骑士抬手的上去搀扶,一个骑兵突然“啊”了一声。
  那罗浑从来就不是好脾气,听到他“啊”了一声,立刻一巴掌呼了过去。
  “这时候了,还叫什么!”
  “不……不是……我搀将军的胳膊,胳膊上也有伤!”
  那骑士吓得要死,贺穆兰被称为“玄衣木兰”,所以无论是自己买还是别人送的,衣衫大多都是黑色的,黑衣服沾了血不太明显,这些人没发现她胳膊上还有一处大的伤口,可一摸之下,手上全是黏腻的手感,又有铁锈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吓得立刻松手,被那罗浑拍了一巴掌。
  那罗浑刚刚举着洁白的绷带环上她的腰,听到胳膊上还有伤口,立刻让人用刀割了她左边的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的胳膊出来。
  那胳膊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应该是之前中了流矢,流矢擦过胳膊,却破了一处血管,所以流出来的血实在是不少,再一看那只胳膊,大大小小无数伤痕,不是箭伤就是刀痕,那罗浑拿着绷带的手一僵,再也缠不下去了,捂着脸痛苦的嚎叫起来。
  “我做不了!我真做不了!”
  这么多伤口,先处理哪一个,另一个都在逐渐恶化。
  他只是个战士,又不是大夫,就算把贺穆兰全身都绑起来了,难不成就看着他活生生在这里耗死?
  “我们得先救他,若连我们都不救他,他就更……”
  素和君拿手按住那罗浑的肩膀,准备劝说。
  谁料这个动作似乎是刺到了那罗浑的哪根神经,一下子蹦了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的馊主意!我们火长从来都不是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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