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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美人相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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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慈冲她笑笑:“麻烦姑娘了。”
    侍女依旧没什么表情,漠然颔首,随即退出了屋子。
    待侍女走后,商慈坐在圆凳上,随手摘下了幕篱,在她正前方的桌案上摆着一面雕花铜镜。
    铜镜里的人,娥眉淡扫,腰若约素,乌黑的睫羽根根分明,水汪汪的眼眸像含着一泓清泉,转眸间清波流盼,凝脂般的肌肤好似能掐出水来,整个诠释了什么是粉腻酥融娇欲滴。
    商慈无声地叹气,别说戴着幕篱,哪怕面对面和师兄站在一块儿,他恐怕也未必认得出来现在的自己。
    与她原来那只能称得上是眉清目秀的模样也相差太多了好吗!
    望着铜镜中明珠美玉般的少女,商慈很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怅然,她原来的身体恐怕早就被埋入黄土了吧,估摸着坟头草都二尺高了。
    镜面里忽然出现了少年的倒影,流光走过来,低头看她:“婉姐姐,你说要来这找人,不知方才在大堂,有没有看见你所要找的人?”
    商慈一边把发间的钗环卸下一边道:“找是找到了,但我现在不打算走了。”
    她原本打算找到师兄就走,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她没想到此次招选国师会引来那么多奇人异士,尤其是那位写下奇门遁甲的中年男子,让她很感兴趣。
    奇门遁甲算是半失传的玄术了,不仅是因其流传下来的古籍很少,更因其内容的深奥晦涩,难以参悟,有些人耗费了毕生的精力去研究,最终连边儿也没摸到。
    占卜术数上的三大绝学,即太乙、六壬、奇门遁甲。
    太乙术用来占测国家大事,国家的兴衰成败,占测国运,六壬则是用于占测人世间的诸事,而奇门遁甲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占测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什么事最有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什么事不利。
    最先起源于军事,用来排兵布阵,但其真正的效用并不仅限于此。
    敢说奇门遁甲是自己最擅长的事,这人要么是一江湖骗子,要么就是有大来头。
    而且……商慈咬咬唇角,虽然那家伙没认出自己来,让她有些生气,但他怎么说都是自己师兄,十几年的师兄妹情分,又为了给自己续命折了不知多少的寿数,葛三爷的宝贝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取到的,葛三爷那点本事,想要在这一群能人中杀出条血路来,少不得要借用那法器,她得赶其他人发现之前,将那宝贝收入囊中。
    “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外面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你走,既揭了皇榜,不做点什么事就临阵退缩,这是欺君,要想从这儿出去,要么是输着走出去,要么是笑着成赢家,而且咱们要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流光眉眼中隐含担忧之色,他倒也不在乎什么输赢,只是这次待选者里面不光有和他二人渊源颇深的葛三爷,还有那位曾下符咒害她的道士,尤其方才在大堂站在她左手边的那位男子,看向商慈的眼神,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我瞧外面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有些并未京城本土人士,来自五湖四海,什么歪门邪道都使得出,咱们还是多小心些。”
    她无心争这国师之位,只是来打个酱油的,管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她只负责静静地隔岸观火……
    小乞丐难得用这么认真严肃的语气说话,商慈欣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啦,天色不早了,快回你自己的屋去,小少爷……”
    流光的屋子被安排在对面,商慈推搡着他到门口,正准备关门时,刚好和她左右两位邻居打了个照面。
    左边屋门口站着位面黄肌瘦的男子,年纪不大却胡子拉碴,衣着看起来有些落魄,手持串铃,身后还背着一大兜子药篓,可见是位铃医。他看见商慈,顿时慌张地埋下头,“嘎吱”一声合上了门。
    右边则站着位高壮的彪形大汉,浓眉虎目,身上的肌肉小山丘似地堆着,瞥见商慈,络腮胡子抖了抖,似是在嗤笑,直接脚一抬,“嘭”地一声将门踹得死死的。
    “……”
    左右两边皆吃了个闭门羹,商慈有些兴味索然,虽然他们有着竞争的关系,但要不要把敌意表现得那么明显啊喂!
    *
    是夜。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银灰色的月辉洒满了庭院,万籁俱静,只有微风从窗缝中贯穿而过,带来树叶的簌簌声,夹杂着隔壁那位大汉此起彼伏的鼾声。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许是陡然换了床榻,流光睡得有些不安稳,辗转翻身间,听到了什么异响,耳朵动了动,继而霍然睁眼。
    在他对面的竹屋,商慈睡得正香,全然没注意到窗沿上正趴着一位不速之客。
    铜黄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散发着阴鸷耸人的光,黑红色的信子急速地抖动着,像是探到了什么美味,凉腻的鳞片缓缓炸开,无声无息地朝床上正熟睡着的少女游去……
    “啊!蛇!有蛇!!!”
    门被踹开的巨响,窗外传来几道惊呼和嘶喊,商慈彻底被惊醒,揉着眼睛地坐起身,只见流光只穿着里衣站在她面前,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着粗气,俨然是刚刚飞奔过来。
    “流光……你怎么在这儿?外面发生什么了?”
    话尚出口,注意到他神情不对,商慈视线下移,骇然地发现在他的脚下,正软趴趴地躺着一条手腕粗细、足有近三尺长的巨蛇。
    商慈顿时睡意全消,当下后背激出一身冷汗,正欲出声叫流光退后,只觉蛇身上有道银光闪过,借着月光细一看,那蛇被一根银钗正中七寸,已是钉死在地上。
    这才恍然松了口气,她并不是怕蛇,以前住在大泽山的时候,没少碰见过蛇,只是这地上的蛇身上的花纹黑白环形交错,蛇尾尖细,正是所有蛇类里毒性最强的一种,俗称白节黑的金银白花蛇,被它咬上一口,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只怕小命就没了。
    窗外叫喊声不断,可见不止她这一间屋被毒蛇光顾,商慈起身,拿起杌子上的外裳边穿边对流光道:“走,我们先出去看看。”
    哄乱的庭院里,烛火陆续被点亮,一扇扇窗纸亮了起来,屋门纷纷大开。
    蛇惧明火,油灯被点亮,不敢再进人身,一时间皆逃出屋外,众人合力捉住两条打死,其余的蛇见势不妙,迅速地钻入草丛游弋不见。
    此刻几乎所有的屋门都是敞开的,商慈手持烛火,一转身却发现她右边隔壁屋居然还是紧闭着屋门,连灯火也未亮,但屋内却隐隐传来杀猪似的叫喊声,商慈想了想,直接抬脚踹开门,只见白日里见过的那位彪形大汉此时整个人蒙在被里,将自己裹成了个人型肉粽,被子上正有一条金钱白花蛇吐着信子,虎视眈眈。
    “救,救命,快把这蛇赶走……”不知是不是在被子里闷得有些缺氧,大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感受到明火的靠近,金钱白花蛇,似在权衡,最终一摇尾巴,从窗缝中钻了出去。
    “蛇已经跑了。”
    听到商慈如是说,大汉才抖抖索索地掀开被子,脸色惨白,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粒,嘴唇隐隐发青。
    商慈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走上前,只见他的左臂上有两颗冒着血珠的黑洞,没想到他裹成这样还是被蛇狠咬了一大口。
    商慈将屋内的油灯点亮,流光见势出去叫人,听闻有人被蛇咬伤,众人纷纷进到壮汉的竹屋。
    这蛇毒忒厉害,分分钟要人命,所有人都觉着这壮汉怕是不行了,这时,商慈忽然开口问站在角落中的瘦弱男子:“你不是铃医么?你有没有能解蛇毒的药草?”
    铃医望向床榻上已奄奄一息的汉子,沉默片刻,低下头眼神闪烁:“没、没有,我来的匆忙,只随身携带了些常见的草药……”
    铃医话落,只闻流光冷哼一声,转身走出门去,不消片刻,又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一捆挂着粉红花朵的草药,在他面前晃了晃,“那这是什么?”
    铃医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最后索性撇开脸,咬牙不言。
    梵天花,正是擅解蛇毒的草药,众人望向铃医的目光瞬间带了几分鄙夷。
    流光对药草向来敏感,白天他与商慈一同站在门口,自然也瞧见了她这左右俩邻居,并且一眼便辨出了铃医身后药篓中的各种药材。
    流光蹲下身来帮那大汉吸毒,商慈则帮忙将那梵天花捣成泥敷在其伤口上,大汉才算是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
    幸而发现的及时,除了那壮汉,没有其他人被这毒蛇咬伤。
    然众人皆是惊魂未定,趁他二人帮大汉解毒的功夫,聚在一起讨论,这蛇必定不会是自己跑出来的,哪怕搜遍了整个京城,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钱白花蛇,而且怎么会这么巧,同一时间分别钻到了每人的屋内?
    它只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
    商慈回头望去,竟是一位头戴牛角银饰,身着百褶长裙的苗疆女子。
    蓝紫色的丝质长裙随着她袅袅的步伐,水纹一般地在足尖轻缓地荡漾开来,她的个子极为高挑,胸前的饱满呼之欲出,商慈见了都不由得想入非非,从头到脚缀满的银饰,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冷艳的光,随着她款款走动而叮咚作响。
    她双手环胸,半倚在门框上,银花坠下狭长的眸子半眯,娇俏地笑:“哟,大半夜的这么热闹,你们汉人可真有精神……”

  ☆、第36章 被吃豆腐

别说其他人,在场人中唯一的女子,商慈都看痴了。
    并不是说那苗疆女子的样貌多么勾魂摄魄,而是从内而外,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仿佛有一种独特神秘的吸引力,让人恨不得即刻拜倒在其石榴裙之下。
    片刻的静止后,有人反应过来,站出来指着她道:“定是你这妖女放出的毒蛇,想要害我们的性命!”
    苗疆女子细眉微扬,似笑非笑:“你哪只眼睛瞧见是我放的蛇,没有证据地血口喷人,你们汉人也只有这点本事了么……”
    那人冷哼:“操纵毒虫蛇蚁可是你们苗疆的看家本领,在场所有的人唯独只有你的屋子没进毒蛇,现在还跑过来说风凉话,真当我们是傻的?”
    “那蛇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进我屋子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沦为饲料喂我的宝贝蛊虫,”苗疆女子笑意加深,嘴角漾出浅浅的梨涡,闲闲地拨弄染着蔻丹的指甲,“像你这种既没眼色又没脑的蠢货,根本用不着我出手……”
    出声指责她的男子简直气绝,一个纵步上前,扬起的右掌在看到她身后两位高壮的苗疆汉子跟班时,悻悻地放下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在男子放下手的那一刻,苗疆女子隐在袖中的左手动了动,似是把什么东西掏了出来又迅速地放了回去,眼皮也未眨一下,含笑着看那男子秒变怂包的反应。
    无怪乎那男子会这么想,湘西苗寨恶名在外,很不招人待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苗疆人天生擅驱百虫。苗疆人人会制蛊,中原很多人都是谈蛊色变——比芝麻还小的蛊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进了你的身,简直防不胜防。
    确实无凭无据,不能因为人家是苗疆人,就将屎盆子扣在人家头上。除了那位只会逞嘴上功夫的男子,其他众人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没人再去找那苗疆女的麻烦,但心中好似都认定了那苗疆女是背后黑手。
    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过去,众人纷纷回屋继续补眠。
    有的胆大地继续蒙头就睡,更多的人则点着油灯,虽寂静,却不知有多少人是在伴着烛火彻夜未眠。
    *
    翌日清早,霜露微重,晨光熹微,天空呈微微的淡青色,朝阳像被蒙上一层薄砂纸。
    侍女送来早膳,都是些常见的面点和清粥小菜。商慈略用了一些后,便起身出了门。
    她原想今日好好逛逛这山庄,未料昨日发生那档子不愉快的事,加之天色阴沉,便没了闲逛的兴致,只在院子附近走动走动,权当舒懒筋骨,透透气。
    院门前有一小片的竹林,竹林中央摆着圆桌石凳。
    圆桌前围着三个人,服饰各异,三个脑袋,倒有俩是光溜溜的。
    商慈一眼就认出来那俩油光瓦亮的脑袋,一个是白马寺的悟德,一个是昨日在大堂同悟德说话的喇嘛,另一个则是昨天大堂众人齐聚时,在她左手边写下房中术的那位仁兄。
    一个和尚和一个喇嘛同一位房中术高手聚在一起,这场面委实有些奇特。
    悟德瞧见了她,立马起身双手合十,笑着点头:“商施主,好久不见。”
    “悟德大师。”商慈以礼相回。
    悟德望着她道:“昨日的场面太混乱,未曾有机会同施主打招呼,贫僧没想到商施主来参加这国师的招选。”
    悟德、李贽来景华山庄的目的,与商慈一样,并非对那国师之位感兴趣,如果真要争国师,他们的住持和知观出马都未必能拿下,哪轮得到他们这些二线弟子,他们只是被师父派出来,想通过这个机会来宣传下各家的文化,同道间促进下交流。
    商慈尚未回答,只闻一道分外热情的男声横□□来:“姑娘,快请坐,在下正同两位大师讨论这房中术的妙处,朱某平时不轻易传教这些,姑娘今日来算是捡着了!”
    “……”
    商慈闻声看了那两位和尚两眼,只见那吐蕃的喇嘛有些面红耳赤,悟德倒是一派镇定。
    面上镇定的悟德,其实也很无奈,他方才与那从吐蕃来的喇嘛朗达姆正聊得好好的,这人过来横插一脚,他们是和尚,同他们说这些,难道要劝他们还俗不成?真是可笑……
    商慈觉着这场面很有趣,就势坐下。刚一落座,便闻那年轻男子开始喋喋不休地论起房中术来。
    默默听了一会,得知这位面容虽俊朗、却让她颇感怪异的年轻男子,名叫朱煜,据他说他钻研房中术已有二十余年了。
    商慈瞧他看起来年纪不过也才二十余岁,难道他从生下来就开始钻研这门道了?
    “自景宣帝以来,世人真是对我们这行多有误解,自古阴阳调和乃是顺应天道的自然之事,这房中术运用得好,可以祛病益身,我们道中人传授房中秘术,也是在教人如何长寿,有何过错,怎么就成奇技淫巧了呢……”
    方才无人,朗达姆还可厚着脸皮听上一听,可现在身旁多了位姑娘,他委实觉着这样不好,不好,于是讷讷地开口:“我们是出家人,五戒是根本,施主多说也是无益。”
    朱煜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讥诮的意味:“听闻你们密宗弟子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弟子要为上师进贡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唤明妃,密宗上师与明妃交…合,制出五甘露,让弟子服下,其美名曰秘密灌顶,可有此事?”
    言罢,又忍不住大声嗤笑,“哈,五甘露,亏你们这些和尚想得出来!”
    朗达姆随着他的话,脸色由红转青,听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腾地站起身来:“我……我乃显宗,密宗的那些丑闻与我显宗有何干系,施主这般信口胡说,真真是太无礼了!”
    看来这位喇嘛很不擅长吵架和大声驳斥,两句话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顿了顿,似乎觉着方才说的话太单薄了,不够狠,然而再难听的话,他搜肠刮肚也说不出来,只怒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朱煜并不在意地耸耸肩,偏过身子对上商慈,瞬间切换上一副殷切的笑,眼珠在她面颊和领口处扫来扫去:“商姑娘,我瞧你昨日在大堂,写下最擅长之事是相术,不知朱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姑娘来给我相个手相?”
    说罢,掌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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