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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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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你宋大哥亲自来做媒,你——娶不娶我?”
  他呼吸忽然有些急了起来,抽回手,转头赏月,赏出一身汗。
  终于艰难开口:“我……按道理……”
  潘小园不让他琢磨太久,一起身,血冲上头,手撑着桌子沿儿,居高临下地看他,惺忪的眼,忽闪忽闪睁着,头上钗儿乱晃。
  她带着酒意,笑着,努力做到吐字清晰:“不用你为难,因为我——我不会嫁,嘻嘻!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我——说过,不要你……照顾,过去是大话,自不量力,如今……如今……”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不过气场上耀武扬威,颇有些小人得志之色,甚至有点挑衅的意思,举起自己那酒杯,这次没有慢吞吞的抿,一口闷了,杯子倒转过来,一滴不剩,叮的一声扣回去。
  “如今也、不会……让你为难……”
  武松不知是被镇住了还是怎么,这次没跟她唱对台戏,眼帘微微垂着,依然不出声,默默端起那碗,跟她轻轻碰了一碰,灌下去。
  潘小园又忽然矮下去,凑近他面前,饱含感情地问一句:“生气啦?”
  “……”灌一碗。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了?”
  “……”点点头,再一碗。
  “怪我吗?”
  “……”摇摇头,再一碗。
  “你别醉倒在我这里,回头说不清楚。”
  武松潮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半睁着,似乎突然才发觉,她已经离那么近。细细的喘息听得见,密密的汗珠沁鼻尖。小巧的红唇,软软糯糯咕哝出那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微微嘟起来,唇边似乎抿着一小圈酒液,被她的气息一蒸,颜色成了蜜。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凑近了些,想瞧个清楚。不知哪儿来的清香,愈发清晰明显。一双瞳仁中,一双憨态可掬的人,就那么直直看着,太近了,目光中全无焦距,反而有些较劲的意思。
  鼻尖碰到鼻尖,湿津津的汗珠子。她忽然嘻嘻一笑,白盏子挡住半边面孔。香脸半开娇旖旎,辟寒金小髻鬟松。
  他果断伸手,捏住她头上那支摇摇欲坠的簪花钗儿,一把拔下来。乌油油青丝如瀑,滑落左右肩头,发梢俏皮地跳了两跳。
  恶作剧成功,看着对面恼羞成怒一张脸,他哈哈大笑,笑到一半,袖子将桌面一扫,沉沉趴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潘小园咬牙切齿,将武松用力一推,没反应;悄悄掐一把胳膊,没睁眼;学孙二娘,拽着衣服往上一提,纹丝不动。
  她对月长叹,感觉自己马上也要坚持不住,挣扎着起来,气哼哼把那钗儿从他手里抽出来,挽住头发,先随意扎上;然后扶着墙,跌跌撞撞去拜访隔壁的大和尚。
  现在这情形,恐怕只有鲁智深才能把武松弄回去了。潘小园心里还畅想着,回头武松让大和尚像提禅杖似的提起来,一把扛在肩膀上,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可惜刚走近,就听到隔壁的阵阵鼾声,雷霆一般,跌宕起伏。半坛子羊羔儿酒的威力。
  潘小园叹口气,觉得彻底被世界抛弃了。摇摇摆摆走回去,煞星已成睡神,叫、戳、拉、拖、拧、拍、抓,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武松却还是丝毫不给她面子,只是动了动手臂,嫌热,自己衣裳扯开半截,胸膛散着暖意。
  有什么稀奇,她又不是没见过。潘小园咬紧牙,肩膀全力一拱,人家借力翻下去,玉山倾倒,就卧在她那几盆群魔乱舞的花草中间,酣酣一枕,盖了一身的月光。
  潘小园拿他没办法,干脆不管了,晃悠悠回到自己的小屋,就在那“隐形之手”的横批底下,开门进去。听得贞姐在侧间睡得正熟,她自己轻手轻脚的洗把脸,扑到铺上,不一会儿就动弹不得了。
  做了两个梦,又忽然醒过来,酒劲儿还在头顶盘旋,却趴不住,半睡不醒的从床底下拉出一团富余被单,晕晕乎乎推门出去。
  武松还在原处,手里还攥着那朵从钗儿上拔下来的花儿。她嫌弃地看一眼,跪他身边,被单撇他身上,稍微给拉拉平。末了又实在忍不住手欠,蹲下去,九阴白骨爪,把他头发全扯散,心满意足地溜回去了。
  天空居然已经隐隐的开始泛出靛蓝,这一夜闹的!


第101章 989。10
  等潘小园睁眼,发觉自己依旧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衣裳都没解,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迷迷糊糊,头有点疼,一转头,小几上放了碗水。
  天光大亮,日头已经将空气晒得燥起来。
  潘小园一骨碌起来,将水喝了,侧间探头一看,贞姐也不在。
  赶紧开门出去,被阳光晃得闭了眼睛。定睛再看,院子里东倒西歪杯盘狼藉,贞姐瘦瘦小小的身子正在忙前忙后的收拾呢。见了她,甜甜一笑:“六姨早!”
  武松早没了,那被单胡乱挂在兵器架上,想是去得匆忙。
  她赶紧跑过去,讪讪叫停贞姐:“你忙个什么,去叫董蜈蚣他们来收!唔,几时了?”
  贞姐这才想起什么,赶紧放下手中活计,笑道:“哎呀,快开午饭了,我去小厨房给你盛点饭来?”
  潘小园愣了一阵,又看看太阳,才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脸一红,为自己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懒觉而羞愧万分。再想想昨晚上干的那些事儿,简直想他娘的去后山找只大虫把自己吃了。
  果然酒是任性作死之源。武松这酒鬼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
  当然还是高估他了。武松再厉害,毕竟是肉身凡胎,也没见他用内力把酒液从小拇指逼出来什么的,所以说醉倒得正得其所。再喝,恐怕就成了聊斋中的酒虫了——或者换个不迷信的说法,来个重度酒精中毒,这后果她可担不起。
  过去检查下,最后一个坛子里的最后一点羊羔儿酒,还剩薄薄的一个底儿。她暗叫惭愧,本来若是灌他不醉,还有个第二套备用方案,眼下用不着,谢天谢地。
  贞姐还问呢:“六姨,你脸怎么红了?”
  她摸摸小姑娘的头,果断抿出一个灿烂微笑:“精神焕发。”
  不让她再问第二句,去后面打水、洗漱、梳头、换衣裳,吃了两口点心,把肘子肥肠叫来跟着,信步往山上走。
  她发觉肘子肥肠看自己的眼神,多少都带了点暧昧。昨天听了旧主人张青的那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回去不定八卦了多久呢。
  眼睛稍微一瞪,两个小弟立刻知趣地低头看地,麻溜往前走。
  江湖规矩,大哥大姐们的私事,小弟们是无权过问的,就算大哥什么事做得不地道,小弟们也只能赤胆忠心地帮衬;大哥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小弟们有义务拿命去保守。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是典型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潘小园看那俩人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低声说:“昨天那事,说来话长,你们只记着,别跟别人说就是。”
  如此不见外的语调,肘子肥肠同时松口气,也不敢问到底怎么“说来话长”,连忙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和大姐一定统一战线,绝不到处多嘴。
  潘小园安抚了小弟,自己反倒有点踟蹰,放慢脚步,下了下决心,才命令道:“咱们……去断金亭,看一看。”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附近的几排耳房,门前全都挂着大锁,要么就是有小喽啰看着,几乎是万人空巷的节奏。梁山上的三日狂欢还没结束。断金亭里,扈三娘正进行着她的第二战。
  等上到半山,人却渐渐多了起来,都是往回走的。人人神色激动,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而大家手上基本上都是空的。
  潘小园心里头突然一绞,已经明白八分了。
  如果扈三娘两战全负,那么她命运已定,校场周围的那些占地盘的鞋子、席子、板凳、衣裳,应该已经被大家收走,带回家。因为不会再有第三战了。
  嗡嗡嗡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嘈杂传来,全都在长吁短叹。
  “……所以说,吃酒误事,不是吹的!不过,敢像他这么任性妄为的,全梁山怕是也没第二个……”
  “瞧人家林教头,不比他能耐差吧,战前准备了三天,滴酒未沾!他倒好,不知跟谁拼酒拼了一晚上,直到锣响也不见人,派出多少人去找。最后你猜怎的,据说是让石秀兄弟在小树林子里发现的,整个人他娘的就是一坨大酒糟,哈哈哈!石秀把他扛过来的时候,那脸都憋紫了……”
  “哼,还不是装过头了,没把那婆娘放在眼里呗。真以为她是景阳冈上的大虫,只有蛮力,不会武功呢?”
  “朱武军师说了,这叫骄兵必败……”
  另一边的一簇人,还在兴高采烈地重现方才的打斗情形,一招一式的回放,做着技术分析:“不不,不是拳路互相克制。醉功夫也有醉功夫的门道。一分醉打力,五分醉打巧,七分醉打寸,若是不小心落得十分醉啊,那反倒是:用火不戢,过犹不及,呜呼哀哉喽!”
  大家哈哈一笑:“不过这倒好,明儿还能有一场热闹瞧!”
  突然有人想起来:“武松呢?咱哥儿几个安慰安慰他去。嘻嘻,真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换来一阵大笑:“哪轮得到你?宋大哥正‘安慰’他呢,说是要禁他一个月的酒,哈哈哈!”
  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今日的战力如此反常,可能还会被质疑两句。但武松爱装逼在梁山上是出了名的。只不过他此前一直是实力装逼,别人就算看不惯,也拿他没话说;今日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不少人倒是喜闻乐见。
  人群中五花八门的言语,一阵风般掠过大路。有幸灾乐祸的,有痛惜叹气的,有忿忿不平的,有纯看热闹兴高采烈的,还有冷嘲热讽的,说扈三娘这小娘皮,这回走了狗屎运,今日爆了个冷,只要明天她没缺胳膊断腿,拿下王矮虎,她这条命就算回到自己手里,没人能取了。
  “死掉的兄弟们也只能当白死了,哼,只便宜了王矮虎这个色鬼,明儿大家看吧,我赌他肯定得不要命的趁机占便宜!”
  “哈哈哈哈,那可是得擦亮眼睛瞧……”
  潘小园倚在角落里,心中充满了作为罪魁祸首的罪恶感。不过也不能全怪她祸水,是不是?武松这厮哪能轻易让人灌成那副德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答应她邀约的那一刻起,大约就做好了自废武功的准备。
  他还挺体贴,半途醒来,知道把自己挪动到小树林,换个现场,免得将八卦之火引到她那小院去。
  这下好了,他在江湖上够被人笑话好一阵的了。但笑话跟笑话不一样。担一个“装逼遭雷劈”的虚名儿,总比被人说武功不济,或是罔顾义气吃里扒外要强得多,起码他自己不在乎。
  潘小园有点担心,万一他磕着伤着了呢?寻思半晌,还是觉得有点没脸见他,回去小厨房准备了点吃食,装盒子里,带着小弟往武松的宿舍去。武松没在,看门的罗圈腿说,他还在聚义厅,跟宋大哥深刻检讨呢。
  潘小园好声好气地说:“烦请大哥把这些东西递进去,回头就说是我送的,慰问一下。”
  罗圈腿十分给面子地双手接过了,问那里面是什么。
  潘小园有点不好意思:“绿豆汤,生雪梨儿,解酒的。”
  从武松宿舍往回走,刚绕进关前小路,就走不动了。
  眼前横了一大片阴影,上下相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高兴的气场。他双目圆睁,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潘小园无意识地一让,他也跟着一挡,摆明了是截她的路。
  肘子肥肠当即就躬身作揖,低头看地:“大哥!”
  他俩上山晚,资历浅,虽然不认识是哪个大哥,但先拜为敬总没错。
  潘小园只觉得蚂蚁爬上脊背,头顶上栓了根看不见的线,一举一动都让人拎起来了。
  第一次和不高兴大哥遇上,是他给她解了王矮虎的围;此后似乎还有一两次,不过是被他远远的甩了几个白眼,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她甚至潜意识觉得,不高兴大哥肯定是不高兴说话的,不然怎的每次听他出声,都是“哼!”的一声呢?
  梁山上看她不顺眼的人不是没有,因此对于不高兴大哥,她也是能躲就躲,装没看见,没想着去招惹。
  这回躲不过了。
  “哼!”面前的铁塔冷冷地发话了,“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娘们。”
  潘小园不敢显出生气,不卑不亢地一福,答:“奴与大哥素不相识,今日偶然经过,大哥却怎地也在这里……”
  言外之意,大家不小心碰上,既然看不顺眼,为何不像以前一样江湖不见?
  想不到对方却不买账,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浮现出冷冷的笑,一字一字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在此专等多时。”
  两个小弟完全傻住了,只木木地听,也不敢走,也不敢劝。
  潘小园心里一咯噔,竭力镇定,问道:“所为何事?”
  “哼!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个不良妇人,生得花枝招展,分明骨头轻贱,专一祸害好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让你这等人误了!今日你再也别装傻,便实话招了,有没有这回事?”
  潘小园完全一头雾水,在他的强压气场下勉励思考片刻,才隐约觉出来,难不成他……说的是武松?!
  小心翼翼地答:“大哥说笑了,奴家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哪有能力去祸害英雄好汉?似大哥这等人物,难道会被奴束缚手脚不成?”
  铁塔冷笑:“花言巧语,还抵赖!”巨掌一抛,什么东西扔到她脚底下,“嘻,你认得么?”
  潘小园低头一撇。一朵蔫不出溜红蔷薇,花瓣全皱,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柄儿上一个小别针,歪歪扭扭的斜着
  心里猛然一惊一沉,瞬间红透了脸,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她昨天簪在头上的那朵。后来似乎是让武松一把捋下了钗儿,她又给夺回来,那钗儿上的鲜花可还让他握着。可……可怎么又会到了不高兴大哥手里?
  头顶上是一朵怒气组成的乌云,潘小园话有点说不利索:“这个……敢问这是从何……”
  不高兴大哥已经完全控场,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腰间的尖刀,冷冰冰地说:“我找到武松的时候,这破花儿就在他手里攥着!我还道是谁不长眼睛,跟他喝酒厮混了一夜!”
  饶是潘小园心里有所准备,听到“武松”这俩字从不高兴大哥那两片棱角分明的唇中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找到武松……方才那些闲人说什么来着?说武松最后让人在小树林子里发现,还是给扛到校场去的。难不成就是这位……
  不高兴大哥伸出一只麻鞋大脚,轰然一踏,将那花儿碾得粉碎。两根指头挟了那小巧的白下巴,猛地一抬,好好剜了一眼那张因微痛而皱眉的狐狸精脸,开口,正气凛然的声音震人耳膜。
  “我石秀此生第一好管不平之事。既然撞在我手里,我就非管一管不可!早就看你不像正派女子,武松兄弟这等英豪,也让你祸害得吃了败仗,输在女人手里,蒙人耻笑!你实话说,怎生勾引他来?”


第102章 989。10
  潘小园终于听到不高兴大哥自报家门,耳朵里轰鸣一响,顿时一片气短,不敢言也不敢怒,挣也不敢挣一分。
  早察觉到不高兴大哥大有来头,却从来没猜到他居然是这样一号人物。
  姓名:石秀;绰号:拼命三郎;爱好: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只是比较美化的说法。江湖上,这项品质通常有另一个名字:多管闲事。
  别的事迹她不知道,但石秀管过的最大、也是最投入的一件闲事,便是捉奸。
  石秀的结义哥哥杨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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