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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孤王寡女-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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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这狡猾真是千年不变。”墨九笑着负手,慢悠悠地迈开步子,边走边调侃,“辜将军什么时候说话,也能多一点儿表情?以前我瞧你就够像僵尸人了,如今官儿越做越大,都大到皇帝跟前了,怎么脸上也不见多几分笑颜?”
  辜二的脸,有刹那僵硬。
  当然,这样的改变不明显。
  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那样的一副面孔。
  墨九并不试图改变他人的行事风格,只随意与辜二絮叨几句,便跟着他的脚步从回廊往中庭而去。一面走,她一面观察。从辜二的表情来看,东寂到金州,似乎并没有惊动旁人,只不知萧六郎这会儿晓得没有?她需不需要派人通知他一下?
  可那厮好像还在生她的气呢?
  唉!她心里感慨,谈情说爱真是麻烦。
  一阵微风拂来,她打个喷嚏,她揉一下鼻子,正猜测是不是萧六郎在惦念她,便见心涟和心漪两个丫头从宋骜的屋子里出来,一袭薄纱的裙裾拖在地上,行色匆匆,一头绾好的发有些凌乱,脸色略显苍白,似乎不太好看。
  墨九心道:这都搞完事了?宋骜那厮也太快了吧?
  这快枪手!回头她非得嘲笑他几句不可。
  “姑娘!”心涟抬头见到墨九,福身施礼。
  “嗯。”墨九含笑的目光带着审视,从她二人身上溜来溜去,正待转弯抹角的问几句宋小王爷的闺房秘事,便见宋骜那厮也慢腾腾地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廊下,他笑了一声,对心涟勾了勾手指头。
  “你,过来!”
  心涟脸色一白,看着廊下鲜衣怒马的俊美皇子,再不若先前想到宋骜时的花痴模样儿,甚至脚步都有点迟疑,一步一步挪到走到宋骜面前,手心攥紧,声音都有点儿颤。
  “小王爷有何吩咐?”
  宋骜扶了扶额,云淡风轻地笑道:“去告诉姓薛的,让他找他家主子给我弄点儿药来。”
  心涟一怔,“什么药?”
  宋骜讪笑,“你说呢?他送老子两个美人儿,不给弄点药来,不是让你们看老子的笑话?”
  心涟意味到他话里的意思,小脸微微一红,动了动嘴皮,像是想说什么,可终究不敢多言,是低低道一声“是”,便默默退了下去。
  心漪看见她离开,也像被厉鬼撵了似的,匆匆向宋骜和墨九福了福身告辞,便脚步仓惶地下去找薛昉了。
  这情形有点奇怪了。
  墨九怔了怔,挑眉道:“小王爷这是还不够尽兴?怎么把两个美人儿吓成这副德性?”
  宋骜冷哼一声,脸色难看地瞪着她,“我告诉你啊小寡妇,等萧长渊回来,小爷一定要好好和他算账!好端端地弄俩娘们儿来什么意思?真当小爷是酒囊饭袋,在战场上还要玩女人是不是?”
  “……”墨九心道:难道不是?
  宋骜犹自不悦,“敢坏小爷名声!回头看我不弄几个娘们儿,扒光了捂他被窝里,看他干是不干!”
  “……”墨九对男人的报复心表示汗颜。
  说来宋骜平常没少玩女人,心涟与心漪两姐妹长得确实不错,属于女人中的极品,可今儿他也不晓得为什么,看到两个漂亮小娘含羞带怯的入屋,他就像尾巴被人给扯住了似的,不仅膈应得慌,甚至有一点恼羞成怒,一时没压住火气,当即发了火,把两个小娘吓得落荒而逃。
  “小王爷这是真的转性了?”墨九狐疑一下,哂笑,“还是嫌心涟和心漪两个丫头不够水灵?你放心,回头我与薛昉说一声,这金州城里,肯定有比她们对小王爷胃口的姑娘。”
  “放屁!”宋骜脸一沉,“小爷对小娘没兴趣!”
  墨九惊讶,“那是……开始喜欢小倌了?”
  宋骜磨牙:“……小寡妇!信不信小爷扒你皮?”
  “额!”墨九眯了眯眼,“小王爷忽恼!主要你这突然从禽兽变成了衣冠禽兽,属实让我有点儿不解……”
  宋骜对她的讥讽不以为意,目光掠过她的面孔,扬了扬唇角,眉宇间有一种怪异的嘚瑟,就连语气也轻快起来。
  “小爷已经想好了,在我儿子出生之前,小爷绝不再碰任何女人,就算是为儿子积点德,做个好爹!”
  “噗”一声,墨九忍俊不禁。
  这样有节操的男人,还是风流情种宋骜吗?
  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一双狡黠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方才慢慢朝他做了一揖,“这真真儿是极好的!我替彭欣谢谢你了。但愿小王爷的话是由心而发,而非一时情绪。”
  “拭目以待好了。”宋熹挑眉。
  “嗯嗯,这样最好了。”墨九点头不止,“小王爷,我还有点儿事,先行一步。”
  说罢她便转身,宋骜瞥一眼辜二,目光微微一沉,“上哪儿去?我正准备找你一同去牢里找完颜修哩。今儿在荷亭里,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时候识得我的,他就被长渊给押走了,奶奶的……”
  看辜二已有几分不耐烦,墨九随口打个哈哈。
  “不急不急,回头再说。”
  若不是东寂在等,墨九真的很想留下来多奚落宋骜几句。不过,宋骜那句话,不管能坚持几天,至少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都为彭欣感到高兴,甚至也希望宋骜在有了儿子以后,真能收心,只对彭欣母子好……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是一个愿意相信美好与奇迹的人,浪子回头金不换,谁说宋骜就不能回头?
  ——
  庭院里的风,带着莲荷的气息。幽香,淡雅,吹皱了墨九的心扉。临安一别,她许久未见东寂了,平常也很少想起他。可私心底,不管她愿意承认还是不承认,东寂于她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至于这种特殊情绪到底是什么,她一时分辨不清。
  庭院里很清净,屋子里也莫名安静。
  正堂里,宋熹负手而立,背着对她,墨色的长发绾在头上,束一个精美的墨玉冠,背影显得丰神俊朗,干净俊逸。他望着墙上的一幅画,似陷入了沉思,身姿久久不动。
  辜二瞥墨九一眼,拱手道:“公子,九姑娘来了。”
  宋熹脊背微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身。
  迟疑一瞬,他慢慢回头,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脸上带出一个久违的、温暖的笑痕,如同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入墨九的心底,瞬间便生出了暖意。
  她含笑福身,“陛下……”
  “叫我名字!”宋熹打断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笑意不减,“我此次微服到金州,并无旁人知晓,阿九在我面前,更不需要客套。”
  墨九唇角扯了扯,只道出一个“哦”字。
  宋熹站立片刻,从屋内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炯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像跳跃的火焰,滚烫、灼热,似久别重逢的友人想要深情拥抱,却又不得不拼命克制。
  “九儿,你瘦了!”
  是吗?墨九双手抚了抚面颊,笑道:“这随军打仗的日子,确实不如在临安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在,瘦是在所难免的呐。”
  感受到东寂一双审视的眸子,墨九清了清嗓子,四周张望一张,转移了话题,“这金州天天打仗不得安生,东寂不在皇宫里享福,却是跑到这里做甚?”
  宋熹微微一笑,“微服私访啊!”
  微服私访?墨九只晓得清代的乾隆皇帝最爱干这样的事儿,没有想到东寂这么有先进意识,居然也晓得微服私访?
  她抿唇笑道:“不错不错,像一个有作为的好皇帝。”
  宋熹并不多言,只瞥头看了辜二一眼。
  “我自然不是白来的,顺便也为九儿准备了些吃的。”
  “哈哈哈。”墨九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说到底,她与东寂因食结缘,因食成友,到最后也脱不开一个“食”字的友谊了。
  她欣喜道:“果然还是东寂了解我。”
  两个人相对而坐,隔了一张楠木桌案,相视而笑。辜指使挥便在旁边充当着小厮的角色,把之前从临安快马送过来的碧海白鱼、竹乡鲜笋、还有一盘桂花肉,一壶梨觞一一摆在中间。
  放好碗筷,辜二默默退下。
  想了想,他撩墨九一眼,又补充。
  “这桂花肉与碧海白鱼,是公子亲自下厨做的,为免天气太热失了味儿,特地从冰窖取冰冷藏,快马送到金州,方才我去唤九姑娘时,才让人加热的……”
  墨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早就听说唐皇为了杨贵妃一笑而千里快马送荔枝,没有想到她墨九也会有这样的奇遇。
  而且还是皇帝亲手做的。
  她望向东寂,真诚一笑,“谢谢。”
  东寂回眸,面色温暖,“即是食友,小事一桩。”
  他说是小事,但墨九却不把这当成小事。
  如果东寂还是当初的东宫太子,做一顿饭倒也花费不了他太多时间。可如今的他贵为南荣皇帝,又是在与珒国开战之机,身居权位的他,每天都会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批阅不完的奏折,各路人马的闲言碎语,王公大臣的攻讦是非……他的忙碌,即使她没有做过皇帝,也能想像。
  所以这桂花肉与碧海白鱼,来之不易。
  她轻轻叹一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为了让我吃上正宗的临安桂花肉,东寂费了这么多苦心,我是决计不能辜负了的。所以,今儿这些菜都归我,我保证全部扫入肚腹,不留半点在人间。”
  东寂笑着,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放在她的面前,“不急,慢慢吃。这三五日我还不会回京,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谢谢!谢谢!”墨九嘴里咀嚼着,含含糊糊道:“这个我可就真的消受不起了,皇帝千里迢迢来给我做厨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恐怕真成红颜祸水,得被人当妖怪烧死了。”
  而且,就算旁人不宰了她……萧六郎恐怕也会宰了她。
  想到萧六郎那一双冷飕飕的眸子,墨九觉得耳朵有一点发热。她揉了揉鼻子,继续吃。
  食物是特地为她准备的,东寂并不怎么动筷子,只是手握一杯梨觞,浅抿、慢饮,目光偶尔飘向支摘窗外,看那一片片被风吹得在空中飞舞的残红,渐渐远去,目光有一些迷茫。
  夏季的花儿,盛开正旺。
  这个庭院郁郁葱葱,幽静清雅,他能这样与墨九对坐而饮,光景美好得竟有那么几分不真实。兴许是心底念想得太久,如今得偿所愿,他微微笑着,心底竟涌出一种感动的热流。
  喜欢一个人,求不了天长地久,能求得这样安静与她对坐而食的片刻,也是上天的眷顾了。
  庭外花香沁入心脾,屋内他静坐而思。一颗爱慕她的心,早已如那菩提之台,被他天天拂拭,已无半分世俗的尘埃……而她,在他的菩提台上越沉越香,慢慢就变成了他岁月里最美的一杯梨觞。
  “公子……”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墨九端着酒杯回头,见是心涟端了一个托盘过来。
  “薛侍统交代,给公子送上雨前龙井……”
  薛侍统?墨九愕了愕,反应过来。
  对哦,宋熹来到金州,住进了萧乾的宅子,不可能不派人知会萧乾。薛昉已经知晓他来,萧乾自然也会知道……可萧六郎为什么还不回来接驾?
  难道说他还在生气?墨九撇嘴。
  心涟款款入内,看见宋熹心脏怦怦直跳。
  她与心漪一开始属意的人是萧乾,可萧乾却是一根木头,根本就不解风情,不识她姐妹二人的好。后来他们退而求其次,觉得宋骜小王爷也不错,虽俊美不若萧乾,却生得风流倜傥,且观他眉目,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男子,这才向他自荐枕席。
  ……哪里料到,会被宋骜赶了出来?
  她们不甘心做侍婢,一辈子伺候人。可已经被知州送给了萧乾,若不能抓住救命稻草爬上岸,那么可能真就是做奴婢的命了。想她们从小被培养,就为伺候男人而生,怎么可能甘心?
  薛昉让她来送茶,她先前不乐意。
  这一入屋子,顿时便亮了眼。
  宋骜也算长得好看俊气,可到底年纪轻,显得浮躁了一些。俊气有余,沉稳不足。这个被所有人恭顺地称为“公子”的男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凌驾于人的尊贵,一看便是位高权重的男子。而且他面色和善,嘴角上扬时,那微微勾起的迷人笑容,简直让她挪不开眼。
  若能跟了这样的男子,此生不愁富贵荣华了吧?
  心涟把茶放在桌案上时,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公子请用茶……”
  宋熹“嗯”一声,并不多言。
  见她磨蹭着还不退下,辜二皱眉道:“退下吧。”
  心涟应喏,目光却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宋熹的脸上,后退的脚步,也根本就不听使唤……
  她异样的神色,自然引起了墨九与宋熹的注意。
  宋熹眉目一沉,似有不悦。见状,深谙“伴君如伴虎”的墨九赶紧咳嗽一声,低低道:“可惜了,梨觞酒只得一壶。更可惜,喝一壶,就少一壶。这世上的憾事,莫过于此也。”
  心涟伺候过她,墨九不想她因此牵怒。
  毕竟像东寂这样的男人,确实太过吸引女子的目光了,这本身并非心涟的错。怪不怪他太勾人。
  于是,她又补充,“东寂可有想过,再造梨觞?”
  宋熹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了过去。
  他不再理会一个小丫头的爱慕观望,只浅浅对墨九一笑,“这想法我与九儿一样,早已有过多次。只可惜,萧氏家酿传承至今,或许是失了原来的酿酒方子,不管怎么改良,都不再是梨觞的味道。”
  “可惜,可惜!”
  墨九感叹着,并不真心在意这个。
  “这一次来金州,东寂还有公务吧?”
  她随口问着,并没有想过东寂能把真实的行程目的告诉她,只不过,为了彼此的话题能够轻松的继续下去而已。
  可东寂却点了点头,目光浅浅一眯,正色道:“此次来,一为看看你,二么,听说兴隆山上有发现……”
  墨九心里一怔。
  兴隆山上的事儿,东寂知道多少?
  她笑了笑,并没有接着问下去。
  “这个事儿啊,回头再细说。”
  两个人身份的差异与距离,有些话不方便说得太透,那样只会让彼此都尴尬。于是由墨九起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其他。
  而从门口默默退下去的心涟,心尖子都揪紧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而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也很可怕。想她二人想跟萧乾,结果从天而降一个墨九,连半杯羹都没有分给她们。宋骜与墨九也走得很近,几乎称兄道弟一样亲昵,就连这个俊美的“公子”,看墨九的目光里,也满满的爱慕。
  人之心,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个女人得到这样多优秀男子的关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出得庭院时,见到心漪,说起此间的事时,心涟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满满的酸味儿,“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人家这命,怎么就这般不同?”
  心漪叹口气,“姐姐小声些,被人听去。”
  “小声又如何?听去又如何?”心涟嘟了嘟嘴巴,瞥着心漪道:“妹妹难道就甘心一辈子与人为奴,听她吆喝使唤?等年纪大了,容色不在,随便配给一个小厮,生儿孕女,从此与荣华富贵错身而过?”
  “不甘心,又能如何?”
  心涟咽一口唾沫,“只要有心,总会有法子。”
  墨九并不知道自己一番好心,却换来了旁人的嫉恨。她吃着东寂亲手为她准备的酒菜,好奇地问起了许多临安府的旧人旧事。
  原本她宋熹以皇帝之尊应当不知情才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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