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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孤王寡女-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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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嬗,下辈子投胎,莫为权臣之女,莫再执念情爱,挑选良人,也莫从己心。当寻待你好者嫁之。夫妻恩爱,从无异心。”
  “宋熹……”
  谢青嬗难忍汹涌而起的药效,身子已经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看着那一壶酒,她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想哭,可嘴一掀开,却笑了出来,凄恻的笑,像一朵开败了的玫瑰,凋零在际的美,令人心悸。
  “你竟恨我至此,到底是不爱呵!”
  若爱的人,又怎舍得她死?
  墨九那般待他,他可曾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
  是,到底是不爱,到底是不爱的人……不爱方可夺其性命。
  可她爱宋熹,若为了自己,不也曾想过要夺他性命吗?
  这人世之事,她参不透了。
  忽而又是一笑,她想到了自己这一生,被家族逼着走的一生,不曾被人爱过的一生,满目沧凉,只有悲哀,“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可我发誓,变了鬼也不会让她好过,我恨她,恨她夺去了我穷尽一生也不曾得到的……只可惜,那么多次机会,居然都没能结果了她的性命。临安,金州,次次失手……罢了罢了,许是命该若此……咳……”
  一口鲜血溢出来,她抬头看着宋熹复杂的脸色。
  “宋熹,你若肯抱一抱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临死,竟得如此才能要来一个拥抱。
  谢青嬗是可怜的,也是可悲的。
  宋熹缓缓站起,慢慢走向她,缓缓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低低道:“好好地去吧。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走错了人间。”
  “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走错了人间……呵呵呵。说得好,说得真好。”谢青嬗笑着双臂抱紧他的腰,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混合着血水,抹在宋熹雪白的衣袍上,与她的笑声一样触目惊心。
  “可好人如何,坏人如何?都是要死的。宋熹,我快要不行了,你低下头,我悄悄告诉你……这是一个大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
  宋熹眉头皱了一下。
  “我抱你,是为送别,不为换取秘密。”
  这句话说得很慢,却很真诚。
  谢青嬗怔了一下,猛地昂起头来看他。
  久久,她唇角扯来,给了他一个绝美的笑。
  “谢谢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萧乾那里,其实有我的人……”
  小声的,她喃喃着一些事,把那些藏在肚子里的话,都费力地说了出来,宋熹一动也不动,站在她的面前,任由她软绵绵地身子扑倒在他的怀里,诉说着那些不堪的、不为人知的大事、小事,直到她再也没有了声音,头猛地垂下头,他才慢慢低下头,看着她散乱的发顶,幽幽一叹。
  “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可我猜:你未必愿意知道。那就不说也罢,望你来世,再无执念。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没有纠缠,不再荒唐,也无忧伤。”
  ……
  ------题外话------
  前面还有一章,别误看了哈。

坑深330米,献计

  皇后殁了!
  家国不安,还伴大丧。
  南荣这一阵儿,真是祸不单行,衰运连连啊!
  一时间,消息传开,满营不安。
  皇后娘娘是自杀的。
  随军而来的李太医切脉后写下脉案:皇后娘娘死于剧毒鹤顶红。
  另外,据皇后的婢女说,昨儿从兴隆山镇回来的马车上,娘娘就因为“错信刘明盛,错认陛下”之事忧思郁烦。一连两错,娘娘晚膳未用,今儿的早膳也未用,一切忧心忡忡。在前往陛下房里去时,娘娘还往随身的荷包里塞了两粒药丸子。婢女也不知娘娘是要做什么用,还特地关切地问了娘娘一嘴。
  娘娘当时没有回答,只幽声一叹。
  “出京时带着它,原是为不测之时,用以避难,不至污了皇室尊严。没有想到,竟要……唉!一错再错,差点误国误民,酿成大祸。也罢也罢!”
  太医的话,婢女的话,再结合当时的事件,皇后娘娘死于愧疚自杀一事,大抵就板上钉钉了,无人置疑,也无人敢来置疑。
  皇后殁,国丧至。景昌帝伤心欲绝,整整一日未出房门,滴水未尽,想是对皇后之死太过悲痛。为此,满营将士也都唉声叹气,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祸心之中。
  有心思的人,了解这是天家斗法,早就心惊胆战了,生怕烧到自己的身上来,自然选择了静默不语。没有心思的人,则人云亦云,把这场国丧之事炒得热热闹闹。
  又过一日,晌午时,阳光大炽。
  景昌帝终于从房里来,扶着门框,虚眯着眼,神态极是沉郁。
  他静默了许久,方才沉声吩咐了一句。
  “传令!送皇后椁棺回京!”
  北上的南荣大军继续在管宗光等人的带领下,驻守在房州、荆州以及一水之隔的襄阳路,淮水以南的随州、光州等地,与萧军呈对峙之势,而宋熹却一身疲惫地带着一支精锐禁军,亲自为谢青嬗扶灵回京,从而结束了他的御驾亲征之旅。
  同一时间,由于墨九生了一个女儿,乃墨家大事,几乎普天之下的墨家弟子都在庆贺。但凡挂着墨家旗帜的店铺、客驿等等,纷纷大行折扣,以此回馈百姓。这是一喜,而另有一忧,也在持续发酵——墨九生女,依旧没有打破墨家代代生女的魔咒,引来了无数的议论之声。
  另外,萧乾和苏赫关系暧昧,他俩与墨九的关系也暧昧,这三个人之间到底要如何相处,如何进退?是萧乾“喜当爹”,还是苏赫“喜得麟儿”?到底谁要退出这一场没有烽烟的角逐?这些都是引人注目的话题。
  所以,南荣皇后之死、墨九生女,几个大人物之间的多角关系,一时间像春风一般,吹拂过九州大地,掀起了一个短暂的*,也淡化了这一场腥味浓烈的战争。
  一夜之间,事情突变,恍若隔世。
  好多人都在津津有味于这些事情,以至于都忘记了——南边、西边都正打着仗呢?
  宋熹带着浩浩荡荡的扶灵队伍,还没有回到临安,半道上就接到了消息。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钓鱼城的战争在僵滞数日之后,终于有了变化。就在几天前,久攻不下的蒙合采用了苏赫的“围点打援”战术,开始了对钓鱼城的周遭城镇以及增援部队的大面积袭击。
  这一招是相当狠的。
  钓鱼城驻扎着几十万南荣兵,要吃、要喝、要后备物资的增援。蒙合这样的打法,不符合他一贯主张的强攻猛打,靠武力取胜的战策,真真奸猾了许多。
  或许是宋熹在汉水的失利,影响了苏逸的信心以及判断。本来以钓鱼城的储备,不需要后援,粮草物资也能撑上大半个月。可他却耐不出性子了,改变了只守不攻,重点骚扰的战术,居然主动开城出击,大军压上去,将南荣兵不擅攻击战的软肋突显在了蒙合的面前。
  这个北勐大汗,惯于抓出时机。
  蒙合大喜,当即迎了上去。
  这一仗,简直就是对苏逸的当头一棒。
  战争持续了约摸三个时辰,以苏逸的失败告终。
  虽然在最后时刻,苏逸带着残兵退守到钓鱼城里,没有让蒙合因此破城,但经此一役,南荣将士死亡人数将近五万人。钓鱼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苏逸损兵折将不说,还导致了南荣士气靡靡。
  僵滞了这么久,对蒙合而言,可谓终见曙光。
  他将献计有功,并且在战斗勇猛过人的苏赫大肆封赏了一番,赐到再无可赐了,似乎还不尽兴,让人摆酒在中军大帐里与他痛饮,又商谈接下来的对敌战术一直到半夜。席间,苏赫侃侃而谈,蒙合认真倾听,可谓君主共欢,之前两人间的嫌隙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贤弟以为,苏逸此番又要龟缩多久?”蒙合举着酒杯,有了一些醉态,“这一次战败,想必这厮又要死守城池了。若他们粮草充足,就这般耗着,他们背靠南荣,我们远道而来,就算断其后路,我们自己也很吃力,经久必亏。”
  苏赫听着他的话,久思,点点头。
  “大汗所言极是。”
  “唉!”蒙合重重一叹,对于这座久攻不破,极损他威风的钓鱼城早就有了厌倦之心,“若早知这般,我便不从蜀地行军了,从乾州直走兴元路多好。”
  苏赫闻言,瘪了一下嘴,“可那样,就难免与萧乾遇上了。”
  蒙合沉吟,眯了眯眼,双目紧紧盯着苏赫特地戴了一张面具的脸,突然问:“这次再见贤弟,似乎比以往有些不同。”
  假扮苏赫的辜二,心里一惊。
  他对苏赫的模仿可以说登峰造极了,连极为亲近的人都发现不了,这个蒙合居然察觉了不同?
  姜是老的辣,这人的眼光果然厉害。
  极力坦然地与蒙合互视着,他克制着内心的情绪翻滚,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小小吃惊。
  “大汗为何有此一说?”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又道:“莫非臣弟容颜越发丑陋,惊着了大汗的眼?”
  “不不不!”蒙合豪爽地饮了一口酒,认真地盯着他道:“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停顿一下,就在辜二心跳如雷的时候,他突然大笑。
  “今日多吃了几口酒,我也不妨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感悟大抵来自于强者的天性。以前的你,坐在我的面前,恭顺、少言,可野心满满的,那种敌对感,骗不了我。我一眼就能感觉到杀气。如今的你——全然没有。来,喝了这一杯,我信你。咱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我说过的话,不会轻易改变。等拿下南荣,我统一了天下,这汉地就归你来管!”
  苏赫面色微变,当即跪下来。
  “多谢大汗!臣弟愧不敢当。”
  “你不敢当,谁人敢当?再者,一个小小汉地算什么?”蒙合是一个枭雄,平常说话都豪气冲天,在酒精的作用下,就更是没有半分顾及,大声爽朗地笑着:“这天下迟早是我的,南荣……呵呵,一隅之地而已。还有更远更远的地方,草原的那头,大洋的彼岸,等着咱们去征服呢。”
  感慨于蒙合的野心之大,辜二垂目不语。
  这时,头顶上却传来蒙合的低叹。
  “唉!一座小小的钓鱼城,却困我如斯,真是气煞我也!”
  听他又说到了钓鱼城,辜二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过一抹晶亮的光芒。
  “大汗,臣弟倒有一计,可再次引那苏逸出来,一击杀之——”
  “哦?”蒙合当即有了兴趣,摊手抬了抬,“贤弟还不快讲?”
  “这个……”苏赫迟疑着,目光不时瞄着蒙合,欲言又止,“此计恐会影响大汗威名,还是不用也罢。”
  蒙合不禁哑然:“何计会引我威名?此地就我兄弟二人,贤弟当讲不妨。想如今久攻钓鱼城不下,本汗的威名早就消失殆尽了,只要能拿下钓鱼城,将那苏逸血祭我旗,便是有损威名又如何?成王败寇,天下都是我的了,哪个还敢说三道四?”
  经了上一役,蒙合对苏赫的信息确实多了不少。
  或者说,他信的只是自己的感受。正如他所说——他在苏赫的身上没有感受到野心,所以也就少了防心。
  苏赫眼皮往下一垂,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下半夜时,咱们趁着酒劲儿,再打他一回。然后,大汗假装重伤,并将消息传出去……”
  假装重伤?
  若他重伤,对钓鱼城的苏逸来说,岂不是大喜?
  蒙合似乎领悟了他的意思,眯了眯眼,语气已有笑意。
  “征战沙场之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何来威名一说。贤弟思虑过重了。”
  听他笑起,苏赫却板着脸,语气极为郑重,“大汗,军中鱼龙混杂,难免会有各方探子,为了保险起见,大汗假伤之事,除了大汗与臣弟之外,最好不要有第三个人知晓。”
  考虑一瞬,蒙合点点头。
  “正该如此!”
  ……
  ……
  月华高悬天空,兴隆山一派宁静。
  深夜里,墨九在榻上昏睡,小丫头被抱到了奶娘的怀里,没有人吵她,做了个“剖腹取子”的手术,对她的身子影响极大,这几日都不得好睡,常被疼痛惊醒。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四下太静了,萧乾正盘膝坐在她榻前的一张美人椅上,闻声皱了一下眉头,瞥一眼墨九就蹑手蹑脚地去开了门,然后对门外的薛昉“嘘”了一声,望向窗子外面的灯火。
  “几更天了?”
  “回主公,三更了。”
  唔一声,萧乾走出房门,顺便把门带上,对薛昉指了指外面,两个人一起走到客堂坐下,他才冷肃着脸,“这么晚来,肯定有要事了。说吧!”
  喜得千金的萧乾在兴隆山已滞留两日了,顺利为墨九取出孩儿,他没有离开,而是每日陪床照顾,一应汤酒饮食,都细心照料,除了不能喂奶之外,他承担了丫头们的全部责任,这让墨九的近身之人都很欣喜,而萧军中却有很多在干着急。从古至今,哪有哪儿为了妇人生产,在大仗当前久居床头,不肯离开的?
  要知道现在形势对他们太有利了。
  南荣国丧,景昌帝回了临安便大举为皇后举丧,满城百姓皆恸哭,军中上下全稿素,再加上钓鱼城苏逸吃了败仗,想来用不了几日就将被蒙合全线攻下,南荣防线崩溃,这样情况下的南荣,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但萧乾很固执。
  不管古璃阳来函陈述,不顾军中将士的翘首以盼,坚持己见。
  旁人问及,他只回:“此时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我。”
  墨九问及,他却回:“打了几个月,疲乏了,正好趁机让大军休整。”
  如此,几日来,两个人像寻常夫妻。逗着名字尚在考虑中的丫头,乐不可支。
  女儿没有名字,萧乾只一句一句唤着人家“小丫头”,唤墨九时便改口“大丫头”,那眼中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光芒,似乎这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已占据了他全部的情感。
  两个人相处,情绪是可以相互传染的。
  他的幸福,也是墨九的幸福。
  山中岁月有情人,哪里还有比这更美的日子?
  两个人都不言语那些尚未完成的事,明知未来荆棘遍布,只徜徉着眼前的幸福相守。
  然而——
  该来的事,始终要来。
  门外巡视的墨家弟子手举的火把,照亮了薛昉的眼。
  他看着萧乾,有一点不敢说,可思忖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主公,我们不能再等了——当想办法啊。”
  他的话,有些没头没脑,可萧乾却听得懂,懒洋洋为自己倒了一杯壶中的冷茶,高举过头,端详一阵,他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神色淡淡,目光淡淡,身影笼罩在淡淡的灯火中,像一个淡淡的剪影。
  “急什么?”
  “……主公啊!”薛昉着急的心肝上都是火了,“属下来之前,刚得到消息,蒙合再攻钓鱼城,受了重伤,当即昏迷不醒,恐很难救治了——”
  完颜修告诉墨九那些事情,在她术后清醒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萧乾,而萧乾这边,其实早就得到了消息,关于苗寨的玄事,那一个极有可能与八卦墓的消息。
  当然,这个消息并非来自辜二。
  至今,他们都没有得到辜二关于此墓的半点消息。
  薛昉年岁虽小,人却老练。可以说除了萧乾之外,他很难对任何一个人有绝对的信任。不仅是他,连同声东、走南、闯北和击西等人在内,都对辜二产生了怀疑。
  宋熹围堵汉水时,可以说消息无法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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