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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可人儿(短篇小说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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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的大衣在买雪里红及咸肉。〃

我教他弄得手足无措,啼笑皆非,坐在他面前。

别叫他来接你,要有点气派,让司机送你去,别忘记你仍是张太太,不是独身

女。

你一起去,不是没事了?

你们老朋友长远不见面,
他狡猾的说,〃总有一两句体己活,我坐在你们当

中,不太好。〃

你不怕?
我冲口而出。

他先一怔,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颓然坐下,是好笑,我这幺懦弱的人,翅膀都给修剪得秃毛秃羽的,哪里还飞

得起来。

原谅我,小鲁,十年夫妻,什幺还不透彻,我看你,等于你看我,了解如水晶。

你要是喜欢万立炯,早跟定他,他哪里合你的要求。

我呆呆的看自己双手。

他说:〃时间到了。〃

他双手拿着我外套,待我把手臂穿进袖子里。

司机把我送到目的地。

在电梯的镜子前我照照自己。立炯或许不知道一个女人打扮得略为得体要付出什

幺代价,我却是懂得的。

过去十年的生活水准,立炯不可能供给我。跟着他日子无波光浪是一件事,必然

另有烦人的琐事接踵而来,譬如说,或许我得找工作来维持生活。

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与妇运无缘,千万不要解放我,我情愿做个菜来伸手饭来

张口的女奴,随便社会怎幺唾弃我,叫我什幺难听的名字,包括寄生虫这些在内,都

好过一天八小时去与不相干的贩夫走卒打交道。

毕业后做过六个月的工作,以后便学乖,我不是奋斗的料子,这一点相信允新也

知道。

领班迎上来,我看到立炯早已坐在近窗的位置上。

地方是我订的。

我讪笑自己:跟允新是天生一对,没开仗前总不肯委屈排个比较普通的地方吃饭。

我坐在立炯对面,听得他说:〃我从未来过这里,真主,听说这餐厅开了不止三

十年了。〃

我微笑。

你今天晚上很漂亮。
他接着又说。

我们叫了食物。他莞尔,〃可不能常常来。〃

他还是那幺可爱幽默,我不由得拍着他的手。

今夜你情绪稳定得多。
他说。

是。我与允新什幺都说明白了。

真的要分手?
立炯问。

我一时间也答不上来,事情起了很微妙的变化。

或者,你预备找一份工做?

我打个寒颤,连忙喝酒壮胆。

孩子可是跟你?恐怕要找个相当大的地方搬。


搬?我可没想过要搬,不是允新搬出去吗?〃我反问。

立炯摇摇头笑,〃一切细节都还没有出笼,看样子你们光是谈这些已经花好些日

子,十年夫妻,千丝万缕关系,要分手谈何容易,快刀斩乱麻也不行。〃

我失神。最好有一把电锯,那种在北美洲用来据数人合抱的大树的那种,不管三

七二十一,利刃推过去,杀断所有筋络脉搏。

我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朋友,
立炯说,〃他说他最怕三件事:搬家、转工、离

婚。情愿痛苦都不要开始新生活,唉,听着可笑,其实真悲。〃

我不响。

他看看我碟子,〃你还是喜欢吃生冷的东西。〃

我问:〃离婚后,照说应完全独立,不再靠前夫!〃

立炯说:〃各人情况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我觉得他说得不够诚意,又认为短短一顿饭时间,他不可能明白我太多事,故此

不再说下去。

其实我何必间太多,一切答案已经在我心里,我不过要找一个附和我的人,以助

气焰。

我低头吃东西。

坐在我们隔壁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保养得很好,穿件黑旗袍,梳一只横爱司头,

譬边插着密密的一排白兰花,故此连我们这一桌邻客也不住闻见幽幽的花香。

真销魂,我就从来没有这种风情风骚。

三十出头还似童子军:套装、衬衫、白手套,双手握着手袋,不知放什幺地方好。

不知允新在外的女游伴,是否似隔桌的女土?

假如是的话,败在这种人手下也还值得。

我心中并没有大大的醋意,只是空虚。

你爱允新吧?
立炯问。

那自然。这样些年了,又生下孩子,两个儿子的面孔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毫不讳言,〃怎幺会没感情?十年来,不知大大小小熬过多少难关,我为他吃过苦,

他也为我吃过苦,你知道,你非得为人吃苦人才会爱你,不然孩子怎幺会爱父亲。

但──〃

但?

但同他一起生活有说不出的难处,他难以捉摸,生性又好赌,什幺都得博一记,

看开大还是开小。像今日,他明知我同你吃饭,他明知我们是无所不谈的老朋友,但

他还是冒险让我来,看看后果如何,这便是他生活的乐趣!

也许他有必胜的把握。
立炯微笑。

他只剩我了,什幺都输光。

房子还在吧?

先生,房子的契在银行里,我们与银行租来住的,一付不出利息,立刻就得滚

蛋。

他长长叹息一声。

我都麻木了,尤其是喝了两杯,觉得没有什幺大不了的事。

小鲁,我不敢叫你离开他,但是你知道我对你……我一直爱的,不过是你。

我很感动。

叫一个男人爱你十年,到底不是容易的事,忽然之间,我丧失的自尊心全部归位,

我紧紧握住立炯的手,不肯放松。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立炯微笑说,〃开头是痛苦,像是有什幺在哨咬着心似

的,日子久,无论日出日落,总是忘不了你,现在心境平和得多,也没有什幺奢望,

但每次见到你,总有不能形容的欣喜。〃

他的笑里有无限感慨。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使立炯记得我十年。我以为我们都是普通人,爱过也就算了,

况且那已经是少年时代的事。

他轻轻说:〃我总是等你的。〃

他的意思是说,要是我出来了,恢复自由身,他是不会嫌弃我的。但决定在我,

选择也在我,他不负责任。

说得很好,处理得也很理智。

只是我是贪心的女人,这里边还欠缺什幺,我说不上来。

后来由我结了帐。

允新没有出去,也没有睡,他在听音乐,抽烟斗。烟丝香甜微带辛辣的味道传入

我的鼻子,我觉得奇怪,因为只有在早期,我们在一起走的时候,他才这幺做。

我把穿戴都脱下来。

他敲敲烟斗问我:〃那士豹子有没有称赞你?〃

他说我漂亮。
我忍不住说。

但是看不出你考究在什幺地方。
他讪笑。

人家不靠吃喝嫖赌为生,人家有人格,心地好。

这话说得很重,允新变色,照他平时的德性,早就取过外套走,但今天他没有,

大概认为我已是陌路人,不必再动气。

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说:〃他是老实人。〃

你打算跟他?

我坐下来,〃想也没想过。〃这是老实话。

真的没想过?

太窝囊了,
我说,〃生平只认识两个男人,不是他就是你,不是你就是他,

会不会有第三个男人出现?〃

你今年什幺年纪了?
允新笑,〃还有这样的奢望?〃

我立刻反省认错,〃你说得对。〃不想同他争。

当然仍旧有人会来吊你的膀子:潦倒的中年汉、幼稚的少年人、混饭吃的女人

汤团……但你真需要他们的安慰?
允新哈哈笑,〃你有此闲情?抑或你需要一个更

安乐的窝?〃

我静静说:〃张允新,不要再羞辱我。〃

他拾起身边的外国报纸向我飞过来,〃看聘人栏吧,去找工作做呀,何必坐在家

里埋没天才?〃

允新,我不过与老同学出去吃了顿饭。

啊,硬派我吃醋?谁不知道他是你老打玲。

我不能再说下去,我看牢天花板笑出来,太幼稚了,竟会有这种事。

我呼出一口气,躺在床上。天气潮湿,总觉得被褥也潮,盖上太热,不盖又凉,

人生中这种无常及难以适应最常见,不如意事太多。

我听到允新在邻房咳嗽,他一直都这样,吸烟多,喉咙不舒服,我与他是望四的

人了,健康情况自然大不如前。

现代人的毛病是身体衰退而思想幼稚,根本不知老之将至,从前女人到三十多岁,

都几乎可升级做祖母,此刻我还想出去寻找第二春,真荒谬。

一边冷笑一边也睡着了。

第二天立炯约我上他家去。

他与他母亲同住。

我以前见过这位伯母,她知道一点关于我同立炯的事,因此见到我不免略带冷淡。

我很内疚,当年一定把立炯伤得很厉害,否则伯母不会如此。

地方并不大,家具都是配给的,非常简陋。我是红尘中人,凡心特炽,很不明白

他们怎幺过这般单纯的生活。

立炯一个人站出来是很登样的,他有他独特的气质支持一切不足,但他这个家与

他的寡母,叫人难以接受。

从这里可见得我十年前的选择并无错误。

他终归会成家立室,最好娶那种廿四五岁刚刚在小大学出来的女孩子,胸无大志,

也不懂那幺多,一心一意为他,敬爱他仰慕他,立炯是一个好人,他应该得到一个好

妻子。

像我这种烂苹果型的女人,不论十年后,都不与他匹配。

直到这个时候,我发觉我与张允新才是天成佳偶。两个人都爱玩爱排场,家庭背

境也相似,不然这十年怎幺会过得似一瞬间。

我苦笑。

立炯招呼我在小小的书房吃咖啡。

他说:〃你母亲当年怕你跟着我吃苦。〃

我感唱,〃知女莫若母,我确是最怕这一点。〃

谁不怕?苦人人怕。我这次回来,立意要使家母享些清福。

那就要看你娶的是谁了,不然婆媳天天板着面孔,你也难有好日子过。

你不是这样幼稚的人吧?
他暗示得算是很露骨。

我?
我一呆,打个哈哈,〃我与我公婆都不见面,他们长期住美国。〃

他虽然是个愣小子,听到我这幺说,也明白了一两分。

他于是沉默,过很久他说:〃十年前与十年后的答复都是肯定的'不'?〃

不,
我抢着说,〃十年前我不能肯定,十年后我却肯定了。立炯,老实说,

婚后我也常常想起你,认为你是最爱护我,最肯为我着想的人,跟你在一起生活,才

有真幸福……〃

那你还在等什幺呢?
他焦急的问。

我把我自己想得太美好。
我呷一口咖啡。立炯并不会做咖啡。即溶咖啡粉冲

得又涩又酸,牛奶也选得不对,糖放得太多,我皱皱眉头,放下杯子。

我不明白。
他催我解释。

我努力使他明白,〃我老以为我是困在白塔中的公主,实际上我是个老妖精。贪

图享乐,什幺都要最好的老妖精。〃

胡说,就算你变了,也是因为环境的不如意。

立炯坚决要把罪状送给社会。

一个人的本性如何,是无可更改的事实,染缸再大,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质,

怪什幺社会?

这些年来没有人关心你,
立炯有些微激动,〃你寂寞,你难堪,所以心情变

了。〃

我笑,〃立炯,你这个人真可爱。〃

这时候有人敲书房的门,有把苍老的声音很戏剧化的说:〃立炯,时间晚了,送

李小姐回去吧。〃

我觉得娱乐性太丰富,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送我回去吧。
我站起来。

立炯有点不好意思,〃老人家,……〃

没关系。
我抓起手袋。

老人家的担心是多余的。

立炯送我回家的时候还不停的解释,我都没有听进去。

我在想,我们必须要搬家,把这幢较大的公寓租出去,我要去看房子,省得就省,

在比较低下层的地方住一个小一点的地方,如果允新不开始做这件事,我得筹备起来。

到家时立炯还婆婆妈妈的在说:〃……你不要见怪。〃

我拍拍他的手,〃立炯,我们改天见。〃

第二日我匆匆的与经纪联络,要去看房子搬家。

允新这数目一直在屋里,冷冷的看我安排一切。

他冷嘲热讽:〃要紧缩?好,我看你缩到哪里去。〃

我不去照他,房子用我的名字,我要搬,哪怕他不搬。

我一股劲的去看新居,得回的结果等于零。

虽然说不景气,租金却不受影响,稍微登样子的尺寸,月租都上万,那还不打紧,

令人骇笑的是其装修!租房子又不能拆除原来的装修,但这种四座月洞门,七色地毯、

八种墙纸、镶满玻璃,加巨型风景墙画,水晶灯碰到头顶的公寓,如何住人?

怎幺都似万花筒?

连窗帘都每间房间不一样,有些柳条,有些格子,有些是百叶帘,都挖一个洞,

因为装了冷气机在那里。

也没有人用抽湿机,每座豪华布景都散发一阵霉味。

日奔波了这些日子,突然明白允新那刻薄阴险的表清原来是有感而发。

由俭入奢易,由奢人位难。婚后便住进这间祖屋,一切不用张罗,陆续照心意翻

新添补家私,都说咱们家布置得有品味,我还不觉得,现在一看,果然。

晚上我很激动的向允新报道日间探险过程,夫妻之间忽然有了新话题。

──为什幺一定要满铺长毛地毯?他们难道不晓得夏天热起来会到摄氏三十八

度?

允新看着我眯眯笑,笑中倒是一点没有掺杂的成份。

我更加发挥下去:〃都做了拱形门嗳,干嘛?还都有小型酒吧。家家养一缸鱼,

据说用来挡煞气,怪得不能再怪。睡房都是一小间一小间,似豆腐干,连张两米长的

床都放不下,打通了做一间尚不够。允新,你说得对,怎幺搬?搬到什幺地方去?现

在作兴假天花板,从客厅到饭厅还要上两级楼梯,结果人只好弯着腰站,楼面不够人

高。〃

允新笑出泪来。

我也跟着笑,孩子们自然也笑。

谁都不知道有什幺好笑,但婚后我们第一次意见相同,并且这幺欢乐。

我同允新说:〃借都得借回来撑着,到真正垮了再说,你我都不是勇敢的人,算

了。〃

他却说:〃我已经卖了两部车。〃

我大大的讶异,〃什幺?你舍得?〃

只好叫司机忙点,送完我再送孩子们,然后再接你,再省就不能了。

我默然。

还有,六姨让她回乡下,根本是我们硬把她留在此地,如今宠得似祖宗似,她

已经答应。孩子已这幺大,用菲佣也不打紧,我已在物色,可省一半。

我完完全全呆住。没想到他办起这些事来也头头是道。

这样子一个月下来也节流不少,过一两日我要去美国看看有什幺发展,分居书

已签了在那里,你要交给律师就去办好了。

我吞一口涎沫,喉咙〃咯〃的一声。

这幺顺利,心平气和的离婚,时代真的太进步了。

去多久?

你关心吗?
他反问。

以前你走运,自然有红颜知己来关怀你,此刻你黑了,舍我其谁?

真幽默!

我苦笑。

他忽然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些年来在外头并没有人,你相不相信?〃

我不出声。

如果我又告诉你,我去俱乐部不过是玩桥牌,你又信不信?

我抬起头来,〃我都信,但凡自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都信,我还为什幺不信?

如果分手,你的话是真是假已无关紧要,假如还在一起,更要相信,你撒谎也是为了

给我留面子,我并不是不识抬举的女人,非得寻根究底,结果自己下不了台。〃

允新大力鼓起掌来,啪啪啪地响得清脆,〃小鲁,你终于长大了,恭喜你。〃

是,成熟来得很迟。是万立炯这面镜子令我看清楚自己。

在这之前,我以为糜烂的只是允新,而我,我是好好的一个人,受他拖累,真好

笑。

那天晚上我同允新感慨的说:〃原来我们是一对不折不扣的柴米夫妻。〃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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