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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可人儿(短篇小说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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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社会是拉下补上的,若果没有好功利的一群,名士派的生活必定大受影响。这许

是惟一的开脱。

有人推开我房门。

我抬头,〃老郑,你还不回去?郑太太在外头等你。

真谢谢你。


不客气。〃我说,〃你太太等你好几个钟头了。〃

他用双手擦擦面孔,形容憔悴,十二小时工作,硬汉也觉疲倦。

我怕那女人随时进来搜人,到时又害我背黑锅,于是抄起手袋,〃我先走一步。〃

你怎幺把我当大麻疯。
老郑坐在我桌子上尴尬的笑。

我歉意地看他一眼,也不再分辩,便离开写字楼,后生等着我们走,好锁大门。

郑太太已经走了。

我不知老郑怎幺想,我先松一口气。

我不喜郑太太,却更不喜欢老郑,一个男人把妻子逼得神经衰弱,他自己也好不

到哪里去。

老郑跟着我出来。

我只得说:〃她走了。〃

我知道。
丝毫不关心。

这样的夫妻关系,还持续着,真不可思议。

老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幺。〃

我在想,下个月有两星期假,是否要到美国去一趟,我有个旅游签证,快要过

期。
说完瞪他一眼,免他自作多情。

他把双手插在袋中,〃我送你一程。〃

不用客气,我自己有车。

要不要去喝杯东西?
他说,〃松弛一下神经。〃

我只回家休息,再见。

女人在停车场等她丈夫。

她站在黑暗中,一双眼睛似发出绿油油的光芒,非常怨毒无助地等郑旭初。

要命,她自然也看到我。

我惊然而惊,莫被老郑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分明有一只偷食的白狗不晓得

躲在什幺地方,偏偏拉着我这个倒霉蛋做黑狗。

我坐进自己的车子,急忙开走。

一瞥眼看见那女人正拉着丈夫不断地诉说。

她双腿够劲力,毫无疑问,一站那幺些钟头。

物仿其类,看到人家沦落,感觉往往是凄凉,有什幺可笑的,一不小心,谁都会

掉在泥淖里,谁又没有失过足,只不过快快爬起,装作若无其事而已。

换了我做郑太太,一定会努力去寻找新生活,干嘛这样委屈。

但我不是她。

自那日开始,郑太太不再站电梯大堂,她改站到停车场。

我特地换个地方放车子,不欲看见她。

她照旧打扮得很漂亮,最近把前额的头发故意拨数绺下来,剪成前刘海。然而那

幺大的年纪了。

老郑趁空档老跟我说:〃你我之间有误会,你一直不肯给我解释的机会,你对我

有偏见。〃

我微笑,〃不要解释,亦不要抱怨。〃

但他焦急,掏出手帕抹汗。我假装没看见。办公厅的人多敏感,一下子便被传成

我与郑旭初眉来眼去。

我们始终是同事,我不能因小事放弃我在公司里的成就。

放假前夕,我心情轻松步出公司,珍妮追住我,嚷说她的坐驾又进了厂。

欧洲车就是这个讨厌,
我取笑她,〃你那些勤务兵呢?〃

为省时省钱都结婚去了。
她挤挤眼。

跟着来吧。
我说。

天有微雨,她没有带伞,一路上埋怨,她脚上穿缕空白皮高跟鞋,难怪。

干嘛停到这里来?
她直骂,〃明明在同一层大厦有停车场。〃

我只得说:〃这里费用每小时省一元。〃

津贴你如何?

我都要卖车了。

好不容易挨到车子旁边,她还在说:〃真像打仗,所以我从未想过要走丝绸之路,

单单走办公室之路,已经去掉半条命。〃唠唠叨叨,青春的面孔,苍老的心情,光是

看老板的面色她就老了。

上车她脱掉鞋子把腿盘着在座上松口气,我打着引擎松手掣踩油门,扭驾驶盘将

车子驶出去,在落二楼的斜路上我便觉得不妥,脚煞掣全部失效,车子在变曲的斜坡

上颠簸地往下冲,我拉手掣,弹簧也松了,车子的速度渐高,我心都飞出来,满头大

汗地扭驾驶盘,珍妮还不知道是怎幺一回事,她尖声说:〃不要开那幺快好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往柱上撞过去,我努力闪避,但来不及了,〃轰〃一声响,

已经撞上去。

我感觉得强力的震荡,把我五脏六腑几乎由喉头赶了出来,虽有安全带系着,那

冲力也使我呕吐。

在半昏迷间我觉察有大堆人向我们奔过来。

迷茫间我并没有害怕,珍妮,我挂着珍妮,我竭力要去扶起她的头,车前窗玻璃

全碎了,她额角有血流出来,珍妮怎幺了?

我没有支持到救护车来便已失去知觉。

醒来时在医院中,医生告诉我,我没有事,左手臂早已接上,打在石膏中,过几

天可以出院。

珍妮呢?
我急问。

她亦平安,额角被碎玻璃擦伤,缝一两针,伤口平复后看不出来。

我总算放下一颗心,如释重负。

即使如此,我也内疚,珍妮塔顺风车的代价可昂贵了。

珍妮来探访我,〃吓得我,还以为咱们花样年华,就此完蛋,未免冤枉。〃

我说:〃这次真是万幸。〃

警方来问过话,说车子遭人蓄意破坏,有人钻进车底施过手脚。

我不相信!

真的,金属断口报新,有人要我们的命。

我的心直沉下去,我多幺希望这是一件意外,那幺出院后可以完全把它忘记。有

谁会要害我们?我困惑的想想,我们?不,那人并不晓得珍妮会上我车,要害的,只

不过是我。

谁会要使我在一宗汽车失事事件中受伤?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纵使在言语中略

为得罪人,罪不至此。

在极度不安之下,我在医院多躺了三天,其间一位很风趣的警官曾来问过我几句

话,见我神情萎靡,他还着实安慰我几句〃女人开车,意外难免〃,把我引得笑出来。

珍妮入院拆线时把我接出去。

她给我看前额的伤口,敷些粉根本瞧不出来,没想到皮肉也可以像布料似的用针

缝。

意外的是郑旭初也来了。

他熟络地替我挽起日用品袋子,一边抱怨,

车子为何停在那种地方?多幺杂乱,宵小偷不到东西,便拿车子出气,你不上

班,整个部门要什幺没什幺,谢天谢地,你若是没事,过两日便上班吧。

我见他口吻似老太太,便向珍妮投一个眼色,

没想到老郑自己也笑了。

我悄悄跟珍妮说:〃他怎幺跑了来?〃

是我叫他来的,我们难道还在马路中央等街车不成。

我埋怨珍妮,〃你好不懂事,他是有妇之夫,叫郑太太知道,我们够麻烦的,你

别见了男人就指使他们好不好?〃

珍妮悻悻然,〃简直是狗咬吕洞宾。〃

她生气,自己跑出去叫车子,我拦都拦不住。

郑旭初看在眼内,完全知道发生什幺事,他看我一眼,很诧异的说:〃你平日是

很大方得体的一个人,跟男同事有说有笑,绝不介怀,为什幺一见我就扭捏?我不过

代表同事来接你出院。大家都关心你,你想到哪里去?〃

我涨红面孔,只好坐上他的车子。

你对我确有偏见,
他抱怨,〃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终于说:〃那是因为郑太太的缘故。〃

你还记着那回事?
他说,〃她现在好多了。一个女人太空闲,就会胡思乱

想……〃郑旭初不愿意说下去,我知道他会觉得为难,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批评他的

妻子,但亦难替她辩护。

她说要请你吃饭,向你赔罪。

我懒洋洋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说:〃算了。〃

坐家的女人与做事的女人看样子已成水火。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们有自卑,怕你们看她们不起。你们呢,心怀妒忌,老认为她们在家享福,

是不是?

我笑了,再也不肯置评。你让我批评我真正不屑的人,我是不肯的。既然这样不

喜欢郑太太,更不想开口。

到了家我自己上去。

我太急于上班,又没有当中开胸的衣裙,此刻再也不能穿套头衣裳,惟有向珍妮

借。

衣裳是好衣裳,尺寸也对,不知怎地,腋下都有汗迹子,残掉的香水脂粉味都留

在领口上,我叹口气,只好出去自己买。

石膏过大半个月便可拆掉,暂时只好一只手做事,同事们纷纷在石膏上签名留念。

正当我要忘记整件不愉快事情的时间,郑太太又冲上办公室来。

那一日老板在我房中,我正打醒十二分精神在敷衍他,该微笑时咧开嘴,该叹息

时皱眉头,久不久哦哦连声,每隔数百秒钟点一次头,一侧耳便听到体内细胞加速死

亡的沙沙声,正不耐烦他怎幺十五分钟尚无离去之意,女秘书搭电话进来说,外头有

郑太太要求见我。

我立刻用粤语说:〃叫郑旭初把她带走。〃

老板问:〃那是谁?〃

没有谁,朋友约我午饭。

他立刻借题发挥,〃你们这些小姐,就成日挂着什幺地方吃,什幺地方穿……〃

话还没说完,房门已被人推开来。

门外站着穿粉红色衣裤的郑太太,她气咻咻地把着门柄,双眼瞪着我。

人大班一见她便无可奈何的说:〃你的朋友已经上来啦。〃他识趣地站起来,〃

你们这些女孩子……〃对外国人来说,只要穿裙的便是女孩子。

洋人避出我的房间,我想叫人,已经来不及,郑太太把门一关,随手反锁,我恼

怒,立刻唤人按铃,她要来抢我手中的电话,被我一手挡开。

我大声叫女秘书:〃快找人来开门,必要时召警。〃

听见召警两字郑太太惊慌起来,她说:〃我只不过要同你说几句话。〃

你有什幺资格跑上来妨碍我的自由,滚出去!

房门外经过一番挣扎,终于打开了。

郑旭初与秘书一起冲进来。

走!
我挥着双手说,''两个人一起走,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两个。〃

郑旭初一味道歉,拉着他妻子走出去。

郑夫人还在挣扎,掉了一只粉红色鞋子在我房间。

这个神经病女人!我一脚把那只香艳的鞋子踢出去,动不动找人开谈判,便是十

三点,不用官来判。

我怒火中烧,不停在房间里踱步──我该怎幺办?去告诉上级?怕只怕白白使人

看不起我,就此罢休,又不知道这女人见时再上来。

等到郑旭初再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我反而冷静下来。

他满头大汗,不住用手帕抹汗,面孔涨得如西红柿,见到我像是有口难开,手足

无措。

真可怜,我虽然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幺责备他。

过很久,他抬起那只鞋子,结结巴巴说声〃对不起〃。

我说:〃公司这上下恐怕已经沸腾起来,一宗又一宗接着发生这种事,我们是不

是有深化大恨?〃

他忽然说:〃也许她察觉了,我对你有说不出的好感,也许瞒也瞒不住,她完全

知道。〃

轮到我惊讶。

我急急说:〃快点走开,不要再来找我,我麻烦还不够多吗?〃

这个时候珍妮匆匆走过来,一边叫:〃你没有怎幺样吧──〃一眼看见郑旭初,〃

你还在此地?你还害得她不够?告诉你,公司并不是那幺喜欢职员闹桃色新闻,这对

她前途大有影响。〃

我坐下来,〃我真倒霉。〃

郑旭初只得低着头走开。

珍妮说:〃来,吸支烟,可怜,今年流年不利。〃

我灰头灰脑的余坐在椅子上,今后非得避开郑旭初不可。这次郑太太闹上来,大

概是为着她丈夫对我过份殷勤,管接管送的缘故。

珍妮讪笑着:〃我这个人,就是爱贪小便宜,搭顺风车一次两次的出毛病,下次

还不知要付出什幺代价。〃

我低下头,〃我想转工。〃

别开玩笑,谁不知道营业部那个缺是你的,十一月份佛烈史东一退休,你就荣

升,此时离开,你就白挨五年。
她开玩笑,〃我跟你这幺久,就是望你这下子跑出

来,你不能放弃。〃

可是你看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你此刻一走,益发显得做贼心虚。

我头痛。

'他怪不得你,我让你静一静。〃她离开我。

我用一只手托着头很久很久,另一只手在石膏中。

当日我不敢与同事一起下班,我不想他们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郑太太是这幺奇怪的一个女人,她甚至不能忍受丈夫同女同事多说一句话,这种

人的精神何其痛苦,她岂能铲除世上所有女人。

我猛地抬起头来,车子的煞车被人锯断,与郑夫人的妒意有无关联?

还不走?
有人推开我的房门。是老板,他一向算是关心我的。

我乏力地笑。

他坐下来,〃珍妮都跟我说了。〃

我先是一跳,随即感激她。

那与你都无辜。

我冷笑,〃他无辜?〃

怎幺,他故意害你吗?
老板诧异。

谁知道。
我激愤的说。

你放心,公管公,私管私。你且回去休息吧。

我只得打道回府,明天是另外的一天,非得厚着脸皮去应付不可。

那夜我做了许多恶梦,半夜醒来,石膏内的手臂奇痒难搔,恨得巴不得敲碎它。

老郑今天把话说明白,他对我有特殊好感。办公室罗曼史一直是存在的,寂寞枯

燥的工作使人过度渴望获得安慰,女秘书同上司,同事及同事间,都有眉来眼去的事。

老郑本人并不讨厌,如果有真爱的话,他那妻子也不足成为阻力,但我并不爱他。

要付出那幺高的代价……确直要爱得灵魂焚烧才行,谁还有那样的精力,郑太太是例

外,看样子她立定心思要毁掉任何有成为第三者可能的女人。

她那幺爱丈夫,爱得那幺深那幺错。

是有这种女人的,现在很少了,但仍然没有绝种:丈夫同婆婆多说一句话也会引

起不安。

这样说来,老郑也是很苦的,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如影附形般紧盯着不放,而他

又不再爱她……想想都不寒而栗。

总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第二天自然精神萎靡。

一打开门看见郑旭初的面孔,开头以为眼花,随即想大叫。

这两夫妻真叫人精神崩溃。

我说:
不用解释了,忘记这件事,忘记你认识我。〃

你听我说──

请求你们两个,别把我搁磨心当中,她不知道,你也该知道,我是无辜的。

他很憔悴的靠墙角,〃你愿意亲口同她说一声吗?〃

不,我没有义务向她解释任何事。
我很固执,〃并且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她根本已经失去常性,〃别再站在我门前,这是一个小城,无论谁做什幺都有人看

见。〃

他忽然说了很滑稽的话:〃你不打算拯救我?女人多数是慈悲的,但凡不获妻子

了解的男人都有第三者来搭救。〃

我一呆,〃女人不再愚蠢了,〃我说,〃以前女人最大的毛病便是不信邪,老以

为在她手上浪子会得回头,百炼钢能化作绕指柔,别人不行,那是别人没办法,她是

不同凡响的一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没有这幺大的野心,我

忙着救自己。〃

郑旭初深深叹口气,非常语塞。

安慰郑太太,
我说,〃跟她说一切会过去,你们会白头偕老,同她到巴哈马

群岛度假。〃

我昨天已提出离婚。
郑旭初说。

老天。

我闭紧嘴巴,不发一言。

她的反应很恐怖,我一个晚上在路上逛,不敢回去。

我默不做声。他们结婚多久?十年?八年?换了是我,我的反应也会很可怕。问

题不是爱得难与此人分离,而是恐惧:他甩掉我,我以后怎幺办?上了年纪的女人要

再找理想对象,好比天方夜谭,于是死不肯让身边人离开。

我说:〃爱莫能助。〃

我自己叫车子走,把他撇下。

其实是可以活下来的。不知为什幺,许多女人在战争与折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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