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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女法医辣手摧夫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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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适容陪着陆夫人,一直熬到了天亮。眼见那些惊魂未定的客人,有些被闻讯赶来的家人接了去,剩下的人都在帮着善后,瞧见杨焕也夹在中间来来回回指挥着陆府的家人不停忙活,脸上几片乌黑的印,想是被烟火熏燎出来的。
  “姨妈一夜未曾合眼,这就回去歇下吧。”
  许适容见陆夫人脸色青白,眼眶凹陷,便低声劝了道。
  陆夫人又看了眼被大火掠过后的一片焦瓦黑砾,长长叹了口气,刚起了身,突听外面响起了阵杂乱的脚步声,探头看了下,竟是林知州和州府里的一干属官到了。想是这火太大,又是夜间燃起,烧得半城方圆几里应都知道,这才连州府官员都闻讯过来了。
  陆夫人见林知州一干人都到了,避嫌起见,只得又退回了屏风后。
  那陆通判见上官与同僚同来,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样,急忙上前见礼,被林知州拦了道:“昨夜本官还在此与大人把酒言欢,不想今早竟是闻此恶讯,极为惊讶,这才匆匆赶了过来,府中诸位都无恙吧?”
  陆通判叹了口气道:“多谢林大人关爱。虽是烧了几间屋子,好在昨夜发现及时,留宿在此的贵客们都是安然无恙,一早已是各自回去了。”
  众人闻得此言,点头称是,道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此时,突见一人丛那大堂入口处匆匆跑入,面上带了焦惶之色,直直朝着陆通判大叫道:“陆大人,我家大人昨夜醉酒了宿在贵府,今早一直不见回来,又听闻你家失火,你可曾见到过?”
  陆通判闻言一惊,急忙笑着安抚道:“胡副使稍安勿躁。黄大人昨夜确是宿在此处,只火起之后,宿在此的诸人都已是安然退出了。许是黄大人又去了别地,所以才迟迟未归?”
  那副使头摇得拨浪鼓般,神色间尽是不信:“我家大人奉了皇命到此任观察使不过月余,地头也不甚熟悉,大清早的哪里有别地可去?”
  众人听得这话,一下都是齐齐看向了陆通判,神色各异。
  陆通判刚刚才稳下心神,此时被那胡副使如此一说,虽是清晨空气还带了几分凉意,只那额头却已是涔涔出了汗滴。
  “此事干系重大啊,陆大人,你确信火起时诸多留宿的都已是出来的?万一……”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长得肥肥白白的。虽声音不高,话也未说完,只那“万一”两字,却是一下将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陆通判擦了下额头的汗,看着那男子,有些不悦道:“曹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曹大人哼了一声,这才低声道:“我的意思就是叫陆大人仔细确认下才好。”
  陆通判心头一下起了怒火。这姓曹的是个监当官,掌管州府里茶盐酒税的征收事务,素日里便有些不大干净的,与自己关系向来不好。此刻这话说的,便是如同针尖般刺进他心间。强压住心头怒火,正要反唇相讥,突听边上林知州咳了一声,看了过来道:“陆大人,人命关天,这观察使大人又是皇上钦派到此监察州里事务的,非同小可,陆大人还是仔细些的妥当。”
  陆通判听这林知州也是如此说话,只得强按住心头不悦,转身朝着管家厉声道:“我之前问你,你道客人都是出来了的。可是如实?”
  那管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腿已是不住发抖,半日才吱吱呜呜道:“应当……都是出来了的……。当时乱成一团,小人也未一一数过……”
  陆通判大怒,只还未开口说话,边上又有一人突然惊叫了起来道:“哎呀,之前都未想到,此时这样一说,倒是想了起来。黄观察使正是住在我隔壁尽头那间屋子里的。我出来后便仿似一直未见到他。莫非竟是没有逃脱,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倒抽了口冷气,全场刹那便是鸦雀无声。
  许适容听见身边陆夫人喉间似是发出格格之声,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柄手,一双眼睛已是发直了,急忙过去拍了她后背,怕一时顺不过去晕厥过去。
  “胡……胡说八道!”
  陆通判虽仍还站得住,只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了。
  “快,快去寻下!”
  林知州面色大变,嘴里说着,自己已是朝方才那人所指的方向去了。众官见他都过去了,立时也是踩着瓦砾,纷纷涌了过去,泼了些水到那瓦砾堆里降温后,也不嫌肮脏,七手八脚地便在那地上掏拣了起来。没一会,便听见一声惊呼:“不好了,果然是有人烧死在此处了!”
  陆通判闻得这声叫,猛地一抖,跑了过去分开众人,果然瞧见那被抬开的墙面下压了具已被烧得焦黑的东西,瞧着模样,依稀还可辨认,便是具蜷缩着的人形。腿一软,已是一屁股坐到了瓦砾堆上,连疼痛都觉察不出了。
  那些州府里的官员,平日何曾见过如此被烧得惨不忍睹的人尸,待反应了过来,胆小的已是不住后退了,便是胆大的,也无不变色,不敢再瞧第二眼了。
  “陆大人,此屋里住的可是黄观察使?”
  林知州后退了两步,反应了过来,看向陆通判,厉声喝道。
  陆通判脸色死灰一片,嘴唇微微抖动,已是说不出话了。
  众人立时交头接耳,面上神情各异,同情、惊讶、幸灾乐祸,各色各样。
  林知州见陆通判答不出来,想必便应是了,叹了口气道:“陆大人,观察使身份贵重,如此意外命丧你府上,虽是天灾,只本官少不得也只能据实上报了,还望陆大人莫要怪罪。”
  陆通判坐在瓦砾堆上,头微微下垂,心中又悔又惧。两淮物饶丰富,盐铁税又重,仁宗派了这观察使下来,是要监查各州府课税缴纳的。如今因了自己贺寿,这样突然死于自己府中,上报天听,自己这罪责只怕是不轻了,虽不至掉头,只贬官却是必定跑不了了的。
  陆通判想站起身来,只两腿却是软得如同棉花,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罪在老夫,林大人据实上报便是……”
  “等等!”
  他话未说完,突觉自己身子一轻,一下已是站了起来,转头看去,见竟是那杨焕将自己拎了起来。心中有些感激,苦笑了下道:“贤侄,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了……”
  杨焕远远瞧了那焦尸一眼,大声道:“府里好好的怎会着起了大火?说不定是有人被这短命的观察使给揪到了小辫子,这才想法子弄死了他,顺便嫁祸给陆大人的吧?”
  此话一出,立时便是惊起了满场人。那林知州不过愣了一下,便是岿然不动,方才那曹监当却是大叫了起来道:“杨大人,你是青门县令,到通州也不过几日,怎的就如此信口开河了?你两家便是亲戚,这样红口白牙地庇护,也是不大妥当吧?”
  杨焕斜睨了他一眼道:“小爷我又没指你,你这么急吼吼跳出来做甚么?”
  那曹监当气得全身肥肉都抖了起来,指着杨焕怒道:“你……你个……”
  杨焕呸了一声道:“你什么,说不定就是你趁了夜半无人,放了把火的!”
  曹监当面色一变,如此肥重的人竟也是一下子跳了飞奔过来,眼见着又要吵了起来,突听有人说道:“在下听闻杨大人在青门县里素有青天之称,便是一具死去经年的烂骨,也能从中寻出蛛丝马迹查得真凶。杨大人既是有此怀疑,便要拿出凭据。一来是为陆大人洗脱冤屈,二来,也好叫我等都见识下杨大人的奇能。”
  杨焕循声望去,这才看见这说话的人远远站在人群后。方才因了一直默不作声,所以也并未注意到他。此时才见他一身青衣,负手而立,看着自己的神色里含了丝淡淡的笑意。突又觉着有些面熟,再仔细一瞧,已是想了起来,居然正是入城那日抢了自己天字号房的那个男子!
  三十二章
  众人听得这话,纷纷回头看去,见到那青衣男子,面上俱是露出了笑意。林知州上前了两步,笑着寒暄道:“徐大人何时来的?”
  那男子亦是笑道:“昨夜吃了几杯陆大人的寿酒,便早早回去歇了。今早起来,却听闻陆大人府上昨夜竟失了火,心中有些记挂,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不想诸位大人都已是早到了。”说着已是到了陆通判的面前,低声抚劝了两句。
  陆通判面色灰败,叹了口气,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谢过。
  杨焕见此人被称作徐大人,似是与这些人都很熟稔,偏又只穿了常服,眼睛转了下,扯了陆通判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人什么来头?”
  陆通判有气没力道:“徐三爷,徐进嵘,祖家还是你那青门县的……”
  杨焕猛地一惊,盯了那徐三爷一眼,面色有些怪异,也不管陆通判的一张哭脸,突地自顾呵呵笑了起来。
  “贤侄,你这是……”
  陆通判有些不解。
  杨焕摆了摆手。他是突地想起了前次那徐大虎的事情,自己既打死了人,又白白捞了他家一大笔钱。虽前几日在那客栈是吃瘪了,只比起那事,这小小的吃瘪简直不值一提。此时见这徐进嵘甚有威势,方才又放出了那样的话,一下便又起了好胜之意,哪里还肯认输,几步走了过去,便昂首道:“小爷觉着这火就是蹊跷,这其中必定有鬼。”
  曹监当摇头冷笑道:“杨大人口口声声说是蹊跷,总该拿出些凭据,如此才好叫人相信。日后闹到了皇上面前,也不好只这一句吧?”
  “去将州府里仵作叫来查验下。”
  那曹监当刚说完,林知州便如是吩咐了下随从,随从应了声是,急忙下去了。
  正此时,众人突听身后响起了阵女子惊声大叫的声音,俱都回头望去,这才瞧见堂前那架屏风后似是有妇人裙裾摆动,想是陆家女眷,便也不大在意了。
  方才那声音却是陆夫人身边那丫头所发。原来这陆夫人担惊受怕,一宿没合眼,方才听到烧死了那观察使,便已是惊得不行了,此时听到这曹监当的话,又气又怕,一下竟是晕厥了过去,被许适容用指头死命掐那人中,这才悠悠转醒了过来。
  许适容见陆夫人如此了,也顾不得什么避嫌,叫了小雀和那丫头一道,搀了陆夫人便从屏风架后出来,往她自己屋子去。
  杨焕方才被那曹监当问了,哪里服气,正要回嘴,突见许适容从屏风架子后绕了出来,也顾不得许多,几步赶了上去,低声埋怨道:“不是叫你待在前面的,怎的也跑了过来?”见许适容不理睬自己,已是出了那画堂的门,突地想起了什么,又上前扯住了她衣袖道:“娇娘,那个倒霉鬼观察使,烧死在了这。若是不寻个什么由头出来,只怕陆大人这罪过就坐实了。你快想个法子。”
  许适容见陆夫人已是被小雀和她自己的丫头扶着去了,这才停了脚步,盯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怕是你要给自己争面子吧?”
  杨焕起先是真觉着可疑,又见陆通判唬得血色尽失,想着这老头子虽和自己老爹年纪差不多,待自己那却叫一个好,十个亲爹也比不上,所以便想着帮说下话。待后来被那徐进嵘一激,便已是只想着给自己挣脸了。此时被许适容说中,也不害臊,只压低了声道:“那陆家好歹不是你亲戚吗?你总要帮下的。”
  许适容想了下,这才道:“我看下可以,只有两条,要跟你先说清。”
  杨焕急忙点头道:“快说快说,我听着便是。”
  “第一,那观察使到底是被烧死还是如何死的,我只能凭了自己经验决断。陆家是我亲戚,我自是盼着他家无事,只也不能无中生有地胡乱说话。”
  杨焕一怔,挠了挠头。
  “第二,”许适容看了眼大堂过去的方向,皱眉道,“等下待州府里的仵作验尸后,不管如何下论断,你须得支开众人一会,我才好过去查勘。”
  杨焕又是一怔,再挠头道:“这……这是为何?”
  许适容哼了声道:“方才那姓徐的不是说你是青天,以断案出名吗?此时叫我出面又算什么?不若成全了你的青天之名,我若察出了什么异状,告诉了你,你去人家面前卖弄便是。”
  杨焕虽被她讥讽,只这话却实在是说到了他心里去。一来他是有些不愿自家夫人当众这样抛头露面的,二来也确实有那好面子的心理。被她说中,不但不恼,反倒是厚了面皮嘿嘿一笑。又想起那徐进嵘前次在客栈中总盯着娇娘在看,方才见了那人,心中便有了个疙瘩。此时听她口气,却将那徐进嵘称为“姓徐的”,想是也没甚好感。心中一下大乐,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州府衙门里那仵作很快便赶到了。那人也是个有经验的,虽烧焦的尸身极为狰狞,竟也丝毫不避,仔细查看了一番,又翻检了下早已面目全非的口腔,这才凝神道:“确系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何以见得?”
  仵作见林知州询问,应道:“人若是死后被焚烧,面部虽焦黑,口舌内必定是干净异常,没那烟灰之物。方才我翻看了下,口舌里亦是布满烟尘,显见是起火之时张嘴吸入的。故而据此推断。”
  那仵作说完,众人便都是纷纷点头。陆通判本还存了微末希望,盼那仵作说是起火前便已死去,如此好歹总能再立案查下是否有人行凶再纵火灭迹的,此时听他如此说,心底里那最后一丝希望也是破灭了去,一下心灰意冷,只叹自己时运不济,又怪自家那婆娘,好好地非要办什么五十寿辰,结果却是惹出了如此的祸事。
  林知州正要叫人抬了尸身下去,不料杨焕突地出声阻拦道:“且慢。方才徐大人既是开口叫我查看,不看下总归是不妥。待我细细查验下,若无疑问,再下定论也不迟。”说完还特意盯了徐进嵘一眼。
  徐进嵘方才不过是故意激下他,此时听他应激发话,自己倒是怔了下。随即笑道:“杨大人愿意,自是求之不得。我等拭目以待。”
  杨焕咳嗽了下,装模作样道:“我勘验尸身,却是有个癖好,须得自己一人查看,边上人多了,便会分心。还请诸位暂时移步到外略事休息,待我勘验妥当,再请诸位移步入内。”
  “这倒奇了。勘验便勘验,还要避人。”曹监当低声咕哝了句。
  徐进嵘看了眼杨焕,对着林知州笑道:“只要能为陆大人好,避下应也是无妨。林大人,你说是不是?”
  林知州干笑一声,点了下头,正色道:“如此便都出去了吧,在堂外等下。”
  林知州既是如此发话了,人又已是抬脚往外走去,余下众人便也都跟着出去了。
  许适容方才趁了众人凝神听那仵作解说之时,已是悄悄又躲回了那架屏风后,此时待众人都出了大堂,这才从后面绕了出来。
  她方才叫杨焕出面,却是也有自己的考虑。这通州府不比青门县那旮旯地方,自己便是抛头露面下,也是无甚大碍,便是有话传了出去,也尽可以推到史安身上去。此处却是一州之府,自己若是毫不避嫌地验尸,莫说别人,光叫陆夫人知道了,便是不大解释得通,更遑论若再传到京中许娇娘的娘家,只怕就更骇人听闻了,所以才叫杨焕屏退了众人,这才出来查看的。
  许适容踩了瓦砾堆,到了那焦尸跟前。
  这尸体已是被火烧灼得严重异常了,头部烧得只剩下半个头颅,上半个头盖骨竟也是四分五裂迸了出去,寻了一会,才在边上找到了几片残片。
  “这……是甚么东西?”
  杨焕见她手上拿了片焦黑的东西,小心问道。
  许适容应了声道:“此人的头盖骨。”
  杨焕咋舌道:“好家伙,这火烧得,连头壳都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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