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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吸血鬼黎斯特-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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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子上染着人类的血。地母和天父拒绝供奉的祭品,如此一来,只徒然增加他们的无助与无奈。他们不肯凭藉吸血来取得力量以搬动石头,他们希望单凭思维意志来达成目标。
  饶是如此,地母天父的力量仍增强了。
  酷刑年复一年,神与神间的真正年复一年,相信生命和相信死亡的教派,彼此之间的纷争也年复一年。
  历经数不清的岁月,地母和天父终于陷入寂静中;没有谁记得他们曾经乞求、战斗或谈话的即往;没有谁记得囚禁天父和地母的是那个恶魔,甚至也没有谁知道,为什么绝不允许释放被囚的他们。有一些根本不相信地母和天父竟然是起源,也不相信他们的供祭对别人有害。那不过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吧!
  历来,埃及就是埃及,它的宗教不受外来者的破坏;仍然相信良心,相信不论贫富,死后皆受审判,仍然相信世上的美德和死后的生命。一个夜晚来来临,地母和天父终于从监禁中获得自由,那些看守他们的,察觉只有地母天父自己 能移开石头。在静默中,他们的力量强大到难以估量;然而他们一如雕像了。在肮脏黑暗监禁几世纪的房间中,他们互相拥抱;赤裸裸且闪闪发光,衣物由于年代久远,早已腐烂不堪。
  当他们啜饮供养的祭品,行动就一如冬天的爬虫类,慢吞吞懒洋洋。时光仿佛对他们意义全然不同;对他们而言,一岁只是一夜,世纪乃是一年。
  古代的宗教仍强盛如昔,即不属东方,也非真属西方;饮血族仍保留良好像征,即使最卑微的埃及灵魂,来世也能享有灿烂的生命。
  随后的时代,只有作恶之人, 能得意充当祭品。甚至藉此消除人们罪恶,并保护人们。神的静默声音安慰了弱者;神只在饥饿中,学习到真理;世界充满了永恒之美,没有灵魂是真正孤单的。
  地母和天父奉祀在最可爱的圣殿,神只来到圣殿,依他们的意愿,得取走滴滴珍贵宝血。
  但是,不可逆料的事发生了,埃及的末日即将来临。原本认为不会改变的事,几已完全的改观;亚历山大大帝来了;托勒密王朝是统治者;凯撒和安东尼——戏剧中未开化和不可思议的要角全来了,这出剧不啻是真正的“全部的终结”。终于,这个阴险、愤世嫉俗的长老,这个坏心眼、失意的家伙,把地母和天父留置在太阳下。
  我从长椅上起来,站在位于亚历山大的房间中,注视着动也不动、眼眸直瞪的阿可奇,弄赃的亚麻布披在她身上,对她真是侮辱。脑海盈满古老诗句,我已被挚爱征服了。
  和长老打斗过的身体不再疼痛,骨头也已复原。我跪下来,亲吻阿可奇垂在身旁的右手手指,我抬头仰望,看到她正俯视着我,她歪着头,脸上掠过一阵奇怪的表情,其纯挚正如她的受苦,与我刚 尝到的幸福感没有不同。然后,她的头非常缓慢地转成向前直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所看见和了解的事,是长老从来不曾知道的。
  再次用亚麻布裹着她的身体时,我已恍惚忘我,只更觉得必须好好照顾她和恩基尔;长老可怕的死亡景象,不时在我面前闪现,她输给我的血,增加我肉体的力量,同时也增加我精神上的亢奋。
  在准备离开亚历山大时,我梦见逐渐苏醒的恩基尔和阿可奇,在未来的日子里,渐渐恢复所有被偷走的元气;我们将在亲密儿奇异的情况下,互相认识了解,梦里的经历与认知之丰富,使得她赐给我的血都相形失色。
  我们旅行所需的马匹和车辆,雕刻精美的石棺、锁及铁链等等,我的奴隶早已准备就绪,一切全在屋外等候出发上路。
  我把装好地母和天父的木乃伊箱子,放入石棺中,并排地放在马车上,加上锁链,并用厚重的毛毯盖在上面,我们往城外出发而去;途中我们先抵达地下神殿的大门口。
  站在大门口,我下令嘱咐我的奴隶,一旦任何人接近就大声警告。我拿了一个皮袋走进庙里,进入长老的书库,把所能找到的文件,悉数放入袋中;我偷走那里每一片带得走的文献,甚至希望能取下墙上的文字雕刻。
  屋里还有别的同类,但是他们太害怕而不敢出来。他们当然知道我带走地母和天父,他们也可能知道长老的死亡。
  我没有什么顾忌,我要离开古老埃及了;随身带着我们力量的依据和一切资料,我年轻、鲁莽而且热情洋溢。
  我终于到达殴诺得河上的安提克——一座伟大奇妙的城市,它的人口和财富足以和罗马媲美——我读了那些写在纸草上的古文,文中记述了阿可奇向我透露的所有事情。
  我为她和恩基尔建造第一座礼拜堂,往后礼拜堂则遍及整个欧亚洲。他们知道,我会永远照顾他们,我也知道,他们不会让灾难降临到我身上。
  经过许多世纪后,我在威尼斯,惨遭一伙幽冥子孙的焚烧,当时我离阿可奇太远,不能得到救援,否则她将会再次施以援手。在真正尝到当年神只被烧的痛苦之余,我终于挣扎回到圣殿,在喝了她的宝血之后,身体终完好如初。
  把他们安置在安提克后,差不多过了一个世纪,对他们复活的可能我已不抱希望。他们的沈默和静止持续至今,只有皮肤戏剧化地随着年岁改变,太阳的灼伤逐渐消退,他们再度恢复像雪花石膏般的白润光滑。
  这段时间,我察觉自己忙于观察城市趋向和时代变化,我疯狂爱上一个希腊艳妓,魅力棕发的潘多娜。我以对人类最热烈的拥抱来爱她;她第一眼就看出我的真实身份,等待时机成熟,她的魅惑使我昏眩痴迷,终于将她带入魔法之中,由于获准从阿可奇那里得到血,她变成我所知道最有力量的超自然怪物之一。两百年来,我活着、战斗,忙着和潘多娜相爱。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
  几个世纪来,我有百万个故事可以一说。我从安提克到君士坦丁堡去旅行,返回亚历山大,又往印度去,而后再到意大利;从威尼斯到酷寒的苏格兰高地,然后到爱琴海中的岛屿——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
  我能告诉你这些年来,阿可奇和恩基尔极细微改变,他们所做令我困惑的事,以及他们留下来的难解之迷。
  或许,在遥远未来的某个夜晚,当你再回到我身边,我将谈其他熟知的不死幽灵的故事,有一些和我一样,是各地残存神只制造出来的——部份是地母的忠仆,有些则是来自东方的恶魔。
  我可以告诉你马以尔的事。那个可怜的德鲁伊祭司,在喝了一位负伤的神的血后,在一瞬间失去原有的古老虔信,变成一个具危险性,而又无赖的不死幽灵。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必须照顾者的传说,如何流传到全世界,以及许多次有其他不死幽灵,或因骄狂,或只是想彻底的破坏,拟偷走地母天父,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将告诉你有关我的孤独、我缔造的其他幽灵以及他们的结局;有关我如何带那些必须照顾者埋入地底,然后再度复出;感谢他们的血,使我再度蛰伏地底之前,能过凡人的好几个世代。我可以告诉你,我偶尔遇到的几位真正永生的幽灵;有关我在德勒斯登市最后一次看到潘多娜,她和一个来自印度,强大邪恶的吸血鬼一起,我们大吵一架后分开了;她曾有一封信,恳求我在莫斯科与她见面,可惜信掉落在零乱的旅行箱箱底,发现时已晚。太多的事,太多的故事,有些可以记取教训的,也有什么也不是的……
  但是我已经告诉你最重要的,关于我如何取得那些必须照顾者,以及我们真正是谁的事。
  现在,你要了解的是某些关键性的事:当罗马帝国衰亡,届时,所有异教徒的古老神只,都将被新兴的基督教徒视为恶魔。你很难跟他们解释,当世代传递下去,他们的救世主基督,难免也成为传说中的另一个森林之神;就像在他之前,酒神戴欧尼斯,冥府之神欧塞里那样兴起又灭亡;事实上,圣母玛利亚,就是再度安置在圣殿的善母。这是一个产生新信仰和新信念的新时代,在新时代中,我们就成为恶魔,是他们的信仰必须隔绝的妖孽,从而,古老的知识也被遗忘或曲解。
  然而这是发展趋势的必然。对希腊人和罗马人而言,以人类充当祭品是很恐怖的事;当我想起凯尔特族在柳条编的巨像里,为了神焚烧恶人时,我也会不寒而栗。对基督徒来说,想法感觉一定也是一样,所以我们这些饮血族的神只,怎么会被视为“善良”呢?
  最糟的是,一旦幽冥子孙相信,他们乃侍奉基督教里的魔鬼;彷效东方恐怖的恶神,将邪恶赋予价值与意义;将邪恶予以架构理论化,而相信其中产生的力量;并要求世界承认其正当性与合法地位,这 会造成对我们最大的误会与曲解。
  请留神听我说:在西方世界,绝对不容许邪恶有合法地位;对死亡的看法,也绝对不会视为轻如鸿毛的。
  自从古罗马帝国衰亡以降,不论时代如何暴力不断,不论战争如何残虐可怕;也不论各种迫害与不公不义的持续存在;但是人类对生命价值的重视,却只会增加而不减。
  纵使当教会展示流血的基督,以及殉道者的雕像和图片时,教会深信这些忠实信徒之死,乃出于敌人迫害,而非受神职人员之愚呀!
  由于对人类生命价值的信仰,拷刑室、炮烙刑及更恐怖的行刑手段,此际在全欧洲都已弃置不用。也正是这种对人类生命价值的信仰,导致许多人宁愿脱离君主政治,进入美国和法国的共和政体。
  现在我们又处在走向无神论时代的转捩点上——基督教正逐渐失去影响力,如同多神教一度丧失它的主导性;新的人道主义兴起,相信人道、人权以及人类成就的理念,将比以往更具势力与影响。
  当然,古老的宗教信仰一旦彻底消失,将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很难预料。基督教在多神教的废墟上诞生,只是把旧的崇拜带向新的形式;也许一种新宗教即将崛起;也许在没有宗教的情况下,人类将在愤世嫉俗的犬孺哲学,自私自利的本位主义中粉碎,因为人类真的需要神的救赎呢!
  不过,或许某些更奇妙的事将会发生;世界确实蓬勃发展,超越所有的男女众神,超越所有的恶魔和天使而前进。在这样的世界里,黎斯特,我们的地位将更微不足道了。
  我所告诉你的全部故事,就像所有古代的知识一样,对人类、对我们都毫无用处。它产生的意象和诗篇可能是美丽的;它能使我们对某些怀疑或感受到的事,因有所认知而颤抖;它能把我们拉回到对人类仍是清新而?妙的时代;但是我们毕竟仍要回到今日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吸血鬼只是一个恶神,是幽冥之子,其他什么也不是。如果说他把美好的力量,用在人类的心智上,那也只因为人类的想像力乃神迷的,既隐藏原始记忆,又有不肯承认的欲望。每一个人的心智——套用你的说词——乃全是野性的乐园,在那里,奇思异想起起伏伏,想像的奇花异卉 歌颂不久,随之而来的常不免是否认乃至谴责。
  然而,当人类真正认识我们之后,他们就会爱我们,即使现在他们也爱我们的。巴黎的群众,喜欢他们在吸血鬼剧场舞台上所看的一切。那些在舞会上见过你们同类的人类,对于苍白、披着天鹅绒斗篷的致命贵族,内心极尽崇拜与倾倒呢!
  他们对永生的可能性感到好奇与兴奋;对纯粹的邪恶,竟能以堂皇富丽之姿出现而着迷;对无所不觉无所不知,却选择饮血之命运赞叹;因此他们翼盼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芳香邪恶怪物之一员。对他们来说,这一切看起来何等简单,他们追求的正是这种简单与单纯!
  然而、赋予幽冥法术者,能够做到像你不可怜兮兮的,恐怕百不得一呢!
  我还能再喋喋不休吗?说的越多,恐怕只会徒增你的彷徨与恐惧。在世界上我已经历一千八百个年头,我可以告诉你,人生绝不会因为没有我们而有所缺憾;我活着从来没有真正的目标,我们实在无处可以遁逃呀!
  马瑞斯停顿下来。
  他第一次视线离开我,望着窗外的天空,方法在倾听我无法听得到的海岛声音。
  “我还有些事情得告诉你。”他说:“虽然只是实质的事,但这些都相当重要……”他有些心神不宁,“有一些承诺——”最后他说:“我必须坚持……”他沈入安静里,凝神倾听,他的脸像极了阿可奇和恩基尔。
  我想问成千上万的问题。更有意思的是,我想重述他所有的诉说;好像为了细细领会话中含义,我得大声的说出来 行。唉!我重复说了,算什么呢?
  我双手合十,一如尖塔之形,身体坐回冰冷有椅臂的织锦缎椅上。我注视着前面,似乎他的故事展开在面前,让我得以再读一次一般,关于他对善于恶所叙述的真理,我一再仔细思索;关于他尝试令我确信,在东方恐怖恶神的正义哲学里,我们的作为得享有某种荣光时,我是夺目惊吓和失望。
  我也是西方的子民。在我短暂的凡人生涯,对西方世界接受邪恶或死亡的无能为力,内心一直在痛苦挣扎。
  在所有这些思虑中,尚存在着一个令我战栗的事实。马瑞斯可以藉着摧毁阿可奇和恩基尔,把我们全体一举灭绝。马瑞斯可以令我们每一个完全消失,只要他焚毁阿可奇和恩基尔,不仅我们,而且也把世界所有古老、衰弱而没有用的恶魔一并去除。这是事实吗?至少听起来很像如此。
  至于阿可奇和恩基尔本身的恐怖状况……对此,我能说什么呢?除了,我也有如他灵光一闪的感受;也许我能唤醒他们,我能让他们再说话,再行动;或更真确的话,在看他们之际,我认为总应该有某一位能做某些事,终可结束他们睁着眼睡眠的境况。
  如果他们真能再走路再说话,他们会怎么样?这两个古代的埃及怪物,他们又会做什么?
  我突然想到两种迷人的可能念头;唤醒他们或毁灭他们,两者都在心里蠢蠢欲动。我想洞悉他们并与他们交谈,然而我了解到尝试毁灭他们,与他们一起进入火焰中;无异葬送所有我们的族类,这是多么难以驳斥的疯狂!
  两种方式的采取都需要强大的力量,也需要跟时间有相当程度的竞赛。
  “你是不是曾经想过这么做?”我问道。我的声音隐含着痛苦,不知道在底下的他们是否听到了。
  他从倾听中醒了过来。脸转向我,他摇摇头:不。
  “即使你比任何一位都更清楚,我们的存在了无意义?”他再次摇摇他的头:不。
  “我是不死幽灵。”他说:“真正的不死幽灵。说真的,我不知道现在有什么能杀死我,或任何能置我于死地的东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继续活下去,尽管我根本不去想死活的问题。我自己能不断的有所认知,智慧日益增长,这是我当凡人时,向往很多年的事。再说我喜爱人类,也一直喜爱人类伟大的进步。当世界又回过头来质疑上帝时,我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唉!此际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服我阖上双眼呢!”我了解的点点头。
  “不过我并没受过你所受的煎熬。”他说:“在法国北部的小丛林里,当我被缔造成如此时,我已不年轻。此后,我虽然一直很寂寞,有时频临疯狂的边缘,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然而我从来不是年轻的不死幽灵。对于你应该去经历体验的事,我老在已一再做过了。体验人生的欲望,很快会让你离我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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