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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鉴花烟月 by 简青远-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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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在他的眼中我还真是个孩子了,这样也好,不是吗?
  “以后,我们就随便谈谈吧,”他提议,“如何?当然,字你得继续练。琴嘛,你也自己练着吧。”
  说罢,看我一眼,颇为意味深长。
  他又发现了什么?
  我曾师从广陵琴派名家,也是连学且练十多年。
  之所以选学古琴,因为家明说古琴轻、微、淡、远,令人绝俗。
  我当时听得莫名,家明笑敲我一下,“你什么都放心里,像个小大人,还是现在这个表情适合你。”
  “就学它吧,你性静,可能更适合。当然,学不好也无所谓,反正是玩,对不对?”家明朝我眨眨眼。
  我笑出声。
  第一次觉得身为孤儿也许并不是件多可怕的事,因为,我还有家明。
  年光与人事,东去一声声。
  如今,不知与他隔了多少山川、多少光阴,只留我一人,将往日种种一一拾取。
  古琴。
  那天简宁送来古琴,说是明国师亲自替我选的,因为他第二天开始授琴课。
  琴,色沉近黑,琴式似伏羲而琴体较薄,似与宋琴略类。
  轻轻拂拭,其音古朴透净,端是一张好琴。
  明于远授琴那天,设帷焚香,当窗而坐,素衣一袭,神情淡静。
  半晌,指下如秋山烟净,林表霁月,寒涧流响,孤松岩岩。
  这样的琴音,我再练十年怕也赶不上。
  想不到他的弹奏清妙如此,在我所知道的古琴演奏大师中,也罕有其比。
  我不禁对他生出诸多好奇,明于远,究竟还藏有多少面目?
  他一一细讲弹奏要点后,就开始要我自己练习。
  将琴弹好,不容易;但要弹得生涩,很简单。
  只在每天读书,练字累了的时候,身边无人,我会将琴取出来,练很久很久。
  还有晚上。
  这儿,长夜漫漫,我会在简宁来过之后,取了琴反反复复地弹。
  教我弹琴,明于远讲解精微,点到为止,并不多言语,但他有时看向我的眼神令我不安。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能藏住什么?
  “又出神,”头上被他轻轻一敲,“如何?你还没回答为师……”
  什么?我抚了抚头,看向他。
  “简非,你这习惯可要不得啊——”他凤眼流转,斜飞我一下,“动不动就将人当作不存在,唉,为师很伤心哪。再问你一遍,从明天起,我们改读书为闲谈,好不好?”
  我被他逗笑出声。
  我能说不好吗?
  他可是狐狸一只。
  但是,随便谈谈?谈什么?
  
                  人海身藏之二
  安居流景任相催。
  和风微拂,竹子摇曳,沙沙轻响。案简无尘。
  站在书桌前,以明于远的字为帖,在临摩。
  字,写得再好又如何?
  这突然的念头袭来,不禁停下笔。
  来到这儿竟然也已三年。
  院中不知名的小鸟在花树里欢快啼鸣。
  我依窗而立,神思游走。
  不知何处声响,抬头看时,这些小鸟已“忽”地飞散。
  我笑着摇摇头,转身援笔在纸上写下一行:
  晨雀藏园树,鸣声相与闻。枝头忽飞散,花落自纷纷。
  刚写完,纸已被一只修长的手抽走。
  我一惊,抬头就见明于远站在身侧。
  他低声念一遍,就很自然地将它折叠了,袖入袖中。
  “你——”我一急,连“老师”也忘了称,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我,我怎么?”明于远凤眼笑睨,“哦,原来简非也有急起来的时候哪。嗯嗯,不错不错。”
  他一脸兴味,顺势牵过我的手,“大好春光啊,简非,我们院中走走吧,如何?”
  见他并没追究什么,我心微安。
  读了三年昊昂国的书,我也知道这儿文章虽不算很贫乏,但大多质胜于文,兼美篇章并不算多。
  诗风,近年来颇有兴盛之势。
  但诗,明于远并没有对我讲授过。
  只是偶然听他提及过昊昂国争相流传的一首诗作,却又哪比得上唐诗?
  我自己这个随手涂抹之作,自知距唐诗甚远,但对于一个不曾学过诗的孩子来说,突然能写出这个,是不是有些说不通?
  明于远:“……”
  正自胡思乱想,明于远对我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
  忙回过神,发现我们正停在院子东南角的取水管前。
  这儿本来僻静,我们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他刚刚又问了什么?
  明于远正兴致浓浓地研究着这个取水装置,“它叫什么?”他突然问。
  “唧筒。”我不假思索,说完,呆住。
  生活在其中,偶然知道府中饮用水多是家仆清晨自城外山上取来,路途遥远;生活用水多是去城中水井边,也很不方便。
  于是想到了这个取水装置。
  当初为了做这个类似虹吸管的铁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不满意,以至于最后,城中最好的铁匠铺子里那位老工匠一看到我就打哆嗦。
  选了家中几个较隐蔽的位置,装上后真是方便多了。
  几滴冰凉落在我脸上,我一颤,回头见明于远正将压上的水花轻弹向我的脸。
  “嗯嗯,不错,终于醒了。唧筒,”明于远凤眼微眯,“这个东西怎么来的,你肯定是不知道了?”
  他话是问的,但语气却肯定。
  这只狐狸。
  我笑着说:“学生确不知道。不过,这个应当哪儿都有吧?”
  “哦,你觉得为师会对一个随处可见的东西感兴趣吗?”说完,笑着斜睨我一眼。
  我一愣,暗暗懊恼后一句问得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最近几年,简相府中新鲜物儿不少,连带着我们昊昂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当然,这些你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了?”
  他继续向前走,我伴行在侧,却不知道如何说话。
  他想说什么?亦或说他在怀疑什么?
  这几年,我也只是为了生活的简便,略做了些变动,比如这个取水装置,比如磨面粉用的水磨,比如我的简易淋浴房,比如我的羽绒服,比如……
  正出神,就听见“花落自纷纷——是你写的吧”,声音漫不经心。
  “是的。”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
  我张口结舌,站住了,不自觉地抬头看明于远。
  他素衣临风,狭目流光,也正一脸笑地看我。
  “非儿——”身后传来简宁的轻喊,我一听,松口气。
  转身跑过去,抓住简宁的手。简宁掌心的温暖令我一阵心安。略定了神,回头暗瞪明于远一眼,不想他仍在看我,我的目光已来不及收回,突然就觉得委屈,慢慢红了眼。
  却见明于远已是目光一转,自然地看向简宁,笑得十分愉快,“简兄,这院中风景不错,晴和天气,令人神清气爽啊。”
  “呵呵,国师见笑,”简宁握握我的手,“非儿这段时间真令国师费心了。”
  “哪里哪里,这个学生,”他话音略停,笑看我一眼,“我很满意,哈哈。”
  我暗地里扁扁嘴。
  以后的日子里,我发现明于远似乎总有本事令我情绪失制,他,似乎也很以此为乐。
  而我在他面前似乎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且可怕的是我居然越来越不想控制。
  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在一天天地长大,可是性子却似一天天地变小。
  难道是简非在一点点地回来?
  这天黄昏,明于远在我的书房里看完他的公文,说:“简非,你今年十三了吧?不知不觉都七年过去了。”
  我头没抬,继续看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兜圈子了。”
  “这是你对为师的态度吗?”他一副委屈状,“再有几天,为师生辰,你作为学生好歹应有所表示吧?”
  “哦——”我停了笔,看向他。
  七年来的点点滴滴开始涌上心头,他对我的教导,尽心尽力中带着些纵容和随性。顺着我的心意,他并没有要我去学什么定国安邦之策。
  “感谢的话嘛,就别说了,”他笑看我,狭长的眼里光芒闪闪,“礼物嘛,却不可以忘了。记住,为师我要简非亲手做的礼物。”
  我瞪他一眼,“我所学全是你教的,还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配得上老师你这样的人物?”
  “不一定,不一定。”他笑着俯身朝我眨眨眼,“总之记住,别令为师失望啊。”
  说着,眉花眼笑地离开了。
  剩我一人坐那儿发呆。
  送什么呢? 
  初冬的月,照于室内,梅香轻流。
  记起了简宁的三十岁。
  为了他的生日,我准备了一年半。
  叫钟管家去找五十两最好的山羊毛,并且要求是剪下来的越长越好的山羊毛,钟管家听了我的要求后,一脸坚忍,终于在两个月后给我送来了。
  果然是上好的。毛色洁白,纤维光亮细长而柔软。经过一番处理后,请吴娘纺成了羊毛线。
  洁白细软的羊毛线。又就地取材,用竹针打了一件超薄纯羊毛毛衣。
  每次都是早早地支开环儿,我一人坐在室内,挑灯准备。
  家明的线衫好几件出自我的手,想着我织的毛衣会给他带来温暖,心中便觉温馨。
  但是,简宁会不会喜欢呢?
  取来真丝,找来最好的绣娘将它缝制成了一件素白的长衫。
  画了一幅墨竹图,请绣娘以此为画样,自左下方向上斜斜绣在长衫上。
  绣得很成功。
  这样的衣衫穿成简宁的身上会是什么样子?我很好奇。
  记得他生日前夕,当我将这两件衣衫送给他时,简宁十分吃惊。
  尤其是对那件线衫,他脸上神情之复杂,我一时难辨。
  他问我怎么会想到将羊毛变成线时,我照例语焉不详,将原因归之于纷乱的念头之一。
  许是震波渐消,简宁微笑着看我,说十分喜欢这两样礼物。
  至今记得当时他穿上那件真丝长衫的样子。
  颜如秋江澄月,衣胜苍山白雪,衫上竹子清瘦秀挺,卓约清逸,仿佛微风可动,
  唉,我看着他,心里知道,这样的温润不是家明,只属简宁。
  昊昂后来开始流行这样的着装;羊毛,也不再仅仅粗制成毛裘,开始出现各种羊毛加工产品。
  呵呵,生日礼物。 
  我低头伏于书上,这明于远究竟想要什么?
  看着面前的书,我心中一动。
  算了,就送他一份礼物吧,这狐狸也很有趣。
  明于远生日当天,简宁与我皆在被邀之列
  这还是七年来第一次到他家。庭院简静,疏落之外别有大气。
  此日,他似乎并没有请多少人,只设一桌于东厅。
  今日能被明国师邀请的人,大约都不简单吧?我如间于其中,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征得明于远的同意,由人带路,来到他的书房。
  室内,应是地火龙了,很温暖。
  纤尘不染。除了一琴一几一榻,余皆为书。
  书房窗外,也栽了一株梅,苍劲枯瘦,疏影横斜。我依窗而立,不禁微笑。
  取过一本山水小品,在窗前坐下,静静地翻看,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啧啧啧,看来我这个老师今天是连一句生辰快乐都听不到了。”突然狐狸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惊醒中抬头,就见他已斜坐在我对面,满脸那叫一个哀怨。
  我睡意还未完全消除,却已被他逗笑出声。
  他突然一愣,微转了脸,低咳了一声。
  捧出准备好的一只梅花型陶泥小盅,上面是一只梅花型盖子,递上前去:“祝老师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朝。”
  “哦——”明于远接过盒子,在灯下细看。
  它的身侧,我以钟王小楷笔意刻着八个字:德为世重 寿以人尊。
  细细抚摸着上面的字,明于远微微笑起来。
  他打开梅花盖子,里面是四十个梅花型陶泥字模。散发着的,正是梅的极清、极冷的香。
  他略疑惑地看我一眼。
  我微笑着将它们取出,拿出准备好的一盒胭脂,又取来一张纸铺于桌面。
  将字一个个印在纸上。
  香暗绕窗纱,半帘疏影遮。 霜枝一挺干,玉树几开花。 
  傍水笼烟薄,隙墙穿月斜。 芳梅喜淡雅,永日伴清茶。 
  明狐狸看着,又开始凤眼流光,显然这份礼物他是满意的。可是,我还不满意。
  于是,又将这些字模重新组合,再一一印在纸上。
  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 斜月穿墙隙,薄烟笼水傍。 
  花开几树玉,干挺一枝霜。 遮影疏帘半,纱窗绕暗香。
  果然,看着看着,明狐狸开始轻皱眉头,突然他眼中光芒大盛,朗声大笑,“哈哈,好好好,简非,好一份生日礼物!”
  我笑起来,明狐狸看到它的表情果然很有趣。
  清代张奕光做这首回文茶诗《梅》时,一定想不到它还有别的用途吧?
  不多久,活字印刷开始在昊昂出现,此是后话。
  “如此良宵,怎能无酒?”他笑着站起身,命人取来一壶酒。
  我没有喝过酒,不知道简非的体质能否饮酒。醉了到不怕,只怕醉后胡说。
  见我迟疑,明于远笑着说:“放心吧,这酒不烈。再说,醉了也无甚要紧。刚才简相来时,见你睡着,怕路上风寒没有喊醒你,已先回去。今日你且在我府中歇一晚。”
  我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起身倒满一杯,送至明于远面前,“圣寿祝天长。”
  明于远微笑接过,一饮而尽,凤眼光彩流溢,顿生魅惑之态。
  “来——,”明于远递过来一杯,“简非。”
  我喝下,渐渐就见两个明于远在面前晃,依稀听自己在说两只狐狸之类,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人海身藏之三
  谁隔晴窗唤梦回?
  醒来时,正幽禽宛转,红日高照。
  我睁开眼,有瞬间出神。并不熟悉的床帷,鼻端是淡淡的檀香。
  “呵呵,醒了?”一惊回头,却见明于远神清气爽坐在正对床的一张椅子上。
  我微不自在,“昨夜……”
  “醉了。”他接过去。
  说得真简省,可惜还是废话,我难道不知道自己醉了?
  我暗扁扁嘴,他低笑出声。
  “那这儿?”我环顾一眼四周,布置洁净简雅,不沾半分胭脂气。
  “我的卧房。”他回答得照样波澜不兴。
  哦?
  起来将衣衫穿上,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我将袍带系好。
  洗漱后,明于远唤来丫头帮我梳理头发。
  收拾停当,回身之际却见那姑娘正怔怔地看着我,我朝她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就见她的脸“突”地红了,飞快地看明于远一眼,慌忙转身出去了。
  这是什么状况?我看了看明于远。
  他笑得那叫一个狐狸,“走吧,用过早餐我送你回家。”
  就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
  我横他一眼,“你这么闲?忙你的去吧,我已不是孩子,自认得回去的路。”
  “嗯嗯,那是,简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语多敷衍,说完还大笑数声。
  我恼怒,走得更加快了。
  回到自己的家,要来热水,泡了进去。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却半分印象也没有。
  竹子的影子淡淡地印在窗纸上,明瓦上有光柱泻下来,细微的灰尘在其间茫然地浮动。一如那些前尘往事,在时光的流逝里,渐渐变得烟尘一般,飘忽,迷茫。
  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却原来在回首之际,会变得这般模糊。
  渴慕的笑容,如家的温暖,雪白的海潮……全在时间的洪流里向后一一飞掠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剩下轮廓,剩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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