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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其实只恋长安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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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枫别雨摇头,“但我还是会继续自己已经坚定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花葬说,“也许炽月并不想你替她报仇?”
  “她对你那么好,”北归尘也说,“她没有理由看你去送死。她也不会忍心你生活在仇恨中。”
  “她需要你活着,”花葬说,“她需要这世间有一个人,能够记得她,爱着她,她需要这个人时常记起和她一起的温柔岁月。她不能被世界遗忘。”
  “当她死去,就等于这世界都已经选择了背叛她,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她,唯有你,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忘记她。”北归尘看了一眼花葬,道。
  花葬略点头,“当你也死去,那么从此这世间,便再无人如你那样爱着她,再无人在雨后的清晨或者落雪的黄昏将她忆起。纵使你与她在黄泉路上相遇,走过舍子花开遍的路途,登上了渡船,饮下了孟婆汤,过了奈何,你们会彼此遗忘,生生世世,不复想起。直到下一世再入黄泉时被红花唤醒刹那的记忆,然后再次沉寂。永无止休。这样,岂不是更可悲?”
  “你们不用说了,”枫别雨轻声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我不能这样自私地独自活在这世间,不能孤冷地活在这寂寂深宫。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无法杀了那人,那么,就用我的命,偿还炽月姐吧。”
  花葬还想说什么,北归尘制止住了她,他说,“既然你已有打算,我们自不会强求。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各自为安吧。”
  枫别雨说,“我不会后悔。”
  北归尘点头,“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朕会令人厚葬炽月,也不枉你们姐妹一场。”
  枫别雨跪地,“谢陛下。只是……”
  “讲。”
  “别雨希望能将炽月姐的骨灰一并带走。”
  “这是为何?”北归尘蹙眉,“你可知入土为安?”
  枫别雨轻轻说道,“炽月姐曾说,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在一片白梅林中老去。我想将她安葬在那里。”
  北归尘看了一眼花葬,花葬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北归尘说,“准。”
  “谢陛下仁慈。”
  北归尘不掩眉间倦色,“此事,就交给禁卫去办罢。朕会令人将炽月骨灰予你。”
  “回陛下,炽月姐还说,”枫别雨抬眸,看着这个尊贵的男子,“她只愿与一人,白首同所归。”
  “是谁?”花葬问。
  “炽月姐曾说,”枫别雨道,“她希望她能等到她的良人,在满山的野花里,守着她的坟墓,守着她长满青苔的墓碑。”
  “她还说什么了?”北归尘眸中一片寂暗。
  “她经常梦到一个人,她曾对别人说,那人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可她自己,却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北归尘和花葬皆沉默。
  枫别雨又道,“她梦中的人,是十一年前经常在永寿城中流连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归尘。”
  “她说的对,”北归尘微微叹道,“他确实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半晌,北归尘疲倦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自以为是的良人,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而他爱的那个人,也不会知道。
  那人不会明白一个少年隐秘的心事。
  而他,也没有打算教那人知道。
  他只是,想这样,淡淡地,在世间把那人喜欢着,这已足矣。
  足矣。
------题外话------
  好了,上一章有点问题,是薄情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均息也出现了。那个男子是四大公子之一公子孤息,有妹纸已经猜到他是四大公子中的一员。这一章,薄情的少年形象同样令人感觉棒棒哒。另外,大家都在吐槽盗笔季播剧,原著粉已哭卒。
  

☆、第十六章:情至深处

  十六°情至深处
  当你在世间流离时,总有人陪你醉笑三千场。
  不诉离殇。
  在最深的红尘里,相惜一场。
  看云卷云舒,朝花夕殒;品青茗薄酒,古卷禅宗。
  闲调风月琴,轻舞水云袖。
  驾一叶扁舟流连寒江,醒时一袖灯影,半壶佳酿,再对酌复引觞,醉眼看烟光。
  花葬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北归尘亦是。
  她与他,看过浮生雪满长安道,一夜花落临江楼。
  彼此心照不宣。
  她似乎是忘记那个白衣的男子了。
  她的眼里,如今只有他。
  是高山流水?是阳春白雪?
  那其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终能找到一个人,愿陪她颠沛流离。
  花葬与北归尘煮茗烹荷露的日子里,枫别雨,也在某个白梅经久不谢的地方,守着某块青色的石碑,忆着某个女子孤傲的清高。
  她不是忘记了仇恨,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一举杀了那人。
  而北归尘与花葬,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枫别雨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们也不会知道,枫别雨从某个人那里得知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足以造成一场不可挽回的罪孽。
  一身缟素的女子淡淡地对着一块青色的石碑说,“你放心,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不会太远。
  有人告诉她,如果她想复仇,那么便按照他说的去做。
  毫无疑问,她相信那人了。
  为什么呢。
  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因为她从那人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她无法得知。彼岸的红花开了一片又一片,红衣的女子漠然地立在其中,火光照不亮她空洞的眼眸。
  三途川上的轻舟来来往往,然而哪一叶,可载她脱离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常年的下雪,一场又一场下不完的雪,一点一点,埋葬那些炽烈的红花。
  月光是冷的,苍白的,偶尔的明亮是因为那人的一抹微笑。
  那人说,留在这里,我要你永生无法轮回。
  她是亡魂,没有知觉。
  她感觉不到雪落在眉间的温度,她闻不到那些红花的香气。
  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可她,还是从那人随意的一句话中,感到了刺骨的凉意。
  男子闲闲地过来了,墨发用了白色的带子松松地系着,唇角的微笑开得美艳薄情。
  “人间,美好罢?”
  她没有回答。
  因为,亡魂是不会说话的。
  他让她再无法说话。
  她仍然漠然着。
  男子缓缓步入红花丛,笑颜倾世。
  “有人要替你复仇,我很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
  她微微有点动容。
  男子接着说,“我愿意让她来杀我,不过,”他揉碎了一朵红花,“我可不能保证不会是我杀了她,况且,她凭什么相信我会为了别的女子而入这场赌局呢。”
  男子渐渐走远,低沉温柔的声音飘进她耳中,“薄情,从来不会动情。”
  青衣如玉的男子笔直立在弱水岸,“薄情,你如何保证这场赌局,你不会输?”
  漫天红花起。
  “他当然不会输,”男子动听的声音传了来。
  无心回头。
  “因为,他是薄情。”惊鸿妩媚一笑,“我认识的薄情,从不会输,也不会服输。”
  无心抱臂,“算了吧你,你只是不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吧。”
  惊鸿看了他一眼,“啧啧,无心,你变了,你变腐了,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优雅的男子了?”
  “貌似至始至终,一直腐的,是惊鸿尊者你吧。”女子薄凉的声音响起。
  惊鸿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谁,“我当是谁呢!紫衣使者,使者这样评价本尊,本尊怎么觉得使者你有点以下犯上了呢。”
  紫衣冷冷白他一眼,拱手道,“紫衣有礼了,尊者安康。”
  惊鸿转过身来,“嗯。”
  “紫衣,不用理这货。”无心慵懒带着调笑的声音。
  “原是无心,”紫衣道,“你二人是一样的。”
  “什么?”惊鸿问。
  “蠢。”紫衣看了惊鸿一眼。
  惊鸿抬手轻揉眉心,“啊,我蠢,我竟从不知。”
  无心优雅地笑,“那是因为你从未有自知之明啊。”
  “无心啊。”惊鸿哀怨唤他。
  “啊。”
  “她在挤兑你,你为何帮她说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无心一脸无辜,“我可没有帮她说话。主要是我自己想挤兑你。至于你最后一句话,我只能说,从未。”
  “打你啊!”惊鸿皱眉。
  “你打我呢……”无心笑着抚上眉心,“你是认为我不会还手么,嗯?”
  “你不准还手!”
  无心摆了摆手,“我傻么。”
  一边紫衣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够了,我来是有正事的。”
  “做什么?”惊鸿整了整肩上青丝。
  “七月,北归尘会在帝都举行祭天仪式,他递了帖子给永安。”
  “你是说他给公子孤息递了请帖?”惊鸿叹道,“唉,为什么我这么美,却没人给我递呢。”
  无心优雅白了他一眼,“惊鸿,认清现实吧。”
  “是呢,”惊鸿柔柔抚上眉心凤凰花,“话说回来,北归尘递帖子给四大公子,这又关我何事呢。三生谷从不插手人间之事。”
  紫衣道,“事关四大公子,这不能算是人间之事。”
  “啊,那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紫衣道,“那人的命令是,杀了他。”
  “杀了他?杀谁?”惊鸿问,“北归尘还是孤息?”
  “不会是北归尘,”无心道,“倘若薄情要杀北归尘,当年大可不必救下他。而且,北归尘,对薄情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有何冲突?”惊鸿道,“当年救了他,如今,想杀他了,杀便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如果是北归尘,”无心白了惊鸿一眼,“那么,这场赌局,如何继续?你不会以为是薄情怕输了此局所以才要杀了北归尘?”
  “我可不会这样以为。我说过,薄情不会输。啊,是不是你还想说,况且北归尘是人间的帝王,不能杀?”惊鸿笑道,“薄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杀的人,管什么帝王人间?他连天帝都敢战,何况人间一帝王?”
  “紫衣?”无心看向女子。
  紫衣摇头,“那人并未给出准确指示。我也不知他真意。”
  “那么问题来了,”无心踱步,“薄情为何要杀北归尘或是孤息?”
  紫衣道,“为何?我可不知道无心你与那人心意相通,却竟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呢。你若是心慈手软然后装无知,对那人,可就算是一种背叛了。”
  惊鸿摊手,“这不能怪无心,薄情残忍,可无心,还是有温度的。”
  无心笑笑,“我本无心呢。”
  紫衣目光冷淡地看了无心一眼,道,“那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二人知道缘由也好,不清楚也罢,现在首先要弄清的,是到底要杀了谁。”
  惊鸿拍了拍无心念肩头,“老兄,你就别发言了,啊。你这么心慈手软,可是要坏薄情事的,啧啧。”
  无心面无表情道,“爪子。”
  “唉,”惊鸿妩媚一笑,“无心你也会傲娇呢。”
  “别闹了,”紫衣道,“无心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不要在那深沉。”
  “唉,紫衣你何必为难无心呢,”惊鸿幽幽道,“可怜的孩子,竟然被一个老女人为难。”
  紫衣道,“你说谁是老女人?”
  “咦,不是你么?”惊鸿一脸天真,“你不是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么?难道不是老女人么?”
  紫衣冷冷转过了身去,“尊者请注意言辞。否则。”
  “啊,好怕怕。”惊鸿一脸凝重地把手放在了无心肩头,“无心救我。”
  无心若无其事走掉。
  “无心,其实你已经给出了答案。”惊鸿盯着他的背影,妩媚笑道。
  无心仍是不动声色,“是么。”
  “从一开始,”惊鸿笑着,“你就有意地避开北归尘的话题。准确说,你一直在引导我们,将我们手中的矛头指向除了北归尘外的另一人。这一人是谁,很明显,你想告诉我们的,是公子孤息。”
  “没错,”紫衣也道,“你确实从一开始便在替北归尘开脱。不过,你这样的意图是什么呢,是太心软,还是你真的知道什么。”
  “无心从不会说谎,”惊鸿笑道,“既然他已经告诉我们答案,那么便执行好了。”
  “如此,也只能照你说的来了,”紫衣声音冷寂,“你果然,是这世上最能与他相惜的人。”
  长风催开红花,在月华下开成盛世的繁华。
  青衣如玉的男子儒雅地笑着,“无心从来都是孤寂一人,何以谈相惜。”
  紫衣眸光明暗着。
  惊鸿眉心的凤凰花忽然妖冶地不似真实,妩媚的男子媚眼如丝地对青衣的男子说,“无心,愿以惊鸿,共君千秋。”
  “浮生不歇,一夜白首。”紫衣接了下去。
  惊鸿看着无心挺直的背影,大声而不失优雅地道,“纵卿薄情,此情岂休。”
  男子的青衣动了动。
  ——多半是风罢。
  是他们三人的誓约。
  他们在月光下立下生生世世永不相负的誓约。
  那一刹彼岸的花盛开地像回忆,白雪掩映着横叠的山峰。
  温暖明亮的莲灯从人间某个地方缓缓漂浮进这一片弱水,暖黄的光氤氲了冥界经年的夜色。
  惊鸿说,愿以惊鸿,共君千秋。
  薄情说,浮生不歇,一夜白首。
  无心说,纵卿薄情,此情岂休。
  他们三人,在茫茫的岁月里相惜相顾,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情一点一点,在生命里开出繁花。
  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自己。
  他们比对方更能清楚地懂得何为对方真正想要的。
  这个世上,有一种感情,沉淀了经年,浸透着深沉。
  它潜伏在每一个人最深的心湖,只等待某一缕清风吹过,湖水微漾,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波光自湖心穿透而下,照映在深深的湖底。这一刻,它便苏醒了,并且疯狂地蔓延。
  于是这些人,他们开始出生入死,他们开始风雨同舟,他们开始羁旅四方,他们开始荣辱与共,他们开始相惜相顾。
  无论道路有多少荆棘的生长,无论夜色是多么的缥缈,无论有多少霜雪爬上他们的衣角,鲜血在脚下横流,但是眼泪凝聚在心中,他们不会服输,因为他们,有最值得信赖的彼此。
  岁月开成一朵又一朵的花,他们的感情日趋深厚,那是糅合了多少光阴才结晶出来的真挚。
  是的,我们大多数人通常把这种感情称作友情,义薄云天。
  但是,更准确地来说,它绝不仅仅只是在对方需要自己时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
  它还要更深刻一点。
  热恋中的男女,一起许下死生契阔的誓言,在日薄西山时,仍能执子之手,青丝缠了霜雪,而紧扣的十指,是最美的风景。
  一个真正的,值得托付的良人,会如飞蛾扑火一样,为彼此做任何事情。死亡又有何所惧,他们愿意为了彼此牺牲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知道,在长长的黄泉路上,他们彼此,依然可以相互搀扶着走下去。看遍红花如火,点燃西天的星光。
  这是爱情。
  世间最美好的感情,纯粹,不含杂质。
  可是薄情他们三人的感情,却并不只是如友情那般义气凛然,无所畏惧,义无反顾。
  爱情,是愿意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生命。
  友情,是愿意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而这种感情,比爱情纯粹,比友情伟大。
  人间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莫过于此。
  拥有这种感情的人,都是死而无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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