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对面)-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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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若您要把皇位传于五皇女，便更要给她招仪宾，而不是公主妃了。”
　　“怎么个说法？”
　　“皇上，您是过来人，您比臣更明白这些，若您加封五皇女为公主，便等于把她放在明面上来了，皇上，您这些年有意栽培五皇女，但她们却一直没有多关注五皇女，是因为若要封帝姬，必须先封公主，五皇女被封了公主，与她们处于同一位置，便必定会被她们所关注，到时候您的关爱，便会化为穿肠的毒药，使人防不胜防啊。”
　　“可是这与招仪宾还是招公主妃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史料所记，虽每朝都有皇夫摄政，却毕竟是少数，若您为五皇女招仪宾，便会向她们传达一个信息，便是五皇女被封为帝姬的可能性很小，她们便不会太过关注五皇女，而若您一为她招的是公主妃，便立刻就会让五皇女成为众矢之的。”
　　代祁泓沉吟许久，依旧有些为难：“按照五儿的性子，朕自是很想给她找一个能多照顾她、帮助她的，只是万一这皇夫的权力太大，五儿最后被她所制，江山不就真的成了别人的吗？”
　　“皇上，只要兵权还在五皇女手中，皇夫只有文臣，是掀不起多少的风浪的，若皇上担心，只要五皇女登上帝位那日，废皇夫，招皇妃，也或者，直接把皇夫变为皇妃，撤了她的摄政权，前朝虽无先例，但是却有皇妃被封为皇夫摄政的先例，想来也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的。”
　　“恩，这个办法不错，”代祁泓不由得连连点头：“但是即位废皇夫的旨意，需要朕来下，如果是五儿自己去下，肯定会陷她于不义，若朕去下，她们便不得不遵旨了。”
　　洛川连忙离席而拜：“皇上拳拳爱女之心，连臣都忍不住感动不已。”
　　“若说爱女之心，天下的母亲都是一般模样，只不过朕是皇帝，便只能委屈她们得不到一般母亲的爱了。”
　　“皇上说哪里话，您给她们的，比天下的任何一个母亲都要多。”
　　代祁泓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跟朕说说，哪些人，做得朕五儿的仪宾？”
　　“那就说说今次得魁的，柳纤离，气度不凡，容貌也属上乘，算试成绩远远超出第二名一大截，皇上觉得如何？”
　　“这个朕倒是也觉得不错，但是朕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不该有的傲气，恐怕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万一日后——”代祁泓没讲下去，因为她知道洛川已经懂她的意思了。
　　洛川笑了：“读书人么，总是有那么一点傲气的，时间久了便磨没了。”见代祁泓明显的不感兴趣，便试探着说了另外一个：“那翔麟呢——”
　　代祁泓皱了皱眉：“武臣不行。”
　　想是因为武臣将来会上战场，万一战死沙场就麻烦了，洛川想到这里，便大着胆子又说了一个名字：“楚誉。”
　　代祁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洛爱卿，你觉得她这个人如何？”
　　“臣的能力不如她。”
　　“噢？”代祁泓哈哈大笑：“朕的洛相乃是亘古未有之贤相，今日居然跟朕讲她不如一个小娃娃？”
　　“臣惶恐。”洛川连忙跪□来：“皇上才是亘古未有之帝王，臣只不过是皇上的臣下而已，哪里当得贤相二字，请皇上切莫再开臣的玩笑。”
　　“我看啊，你这谨小慎微的毛病，与她是一模一样的。”代祁泓把毛笔扔进笔筒：“好了起来吧，朕不想再跟你猜来猜去了，你也
　　不必一直看朕的面色说话，昨个儿御花园设宴，五儿看了那些个官员，似乎很中意那个叫叶落怀的。”
　　“皇上觉得她如何？”洛川又开始窥探她的脸色，她也想改啊，可是老毛病想改也改不了了。
　　“朕问你，有什么说什么，朕又不会怪你。”
　　“是，皇上说了不怪臣了，那臣就直说了，”洛川也不斟酌字句了，直言不讳：“臣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她，那就是谜，她的出现很突兀，在边境生活了十四年，又回到凉城生活了四年，便突然间来到历城，并且是以作画为噱头引起我们的注意，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然后被皇上关注，再得以封官。她的这个目的似乎很简单，就是想做官，报效朝廷或者实现抱负，但是仔细一想，却有很多疑点，她在边境经商过的好好的，却为何要跑到历城来呢？虽说她的双亲确实是典籍在册的叶氏人，但是她的名字并不在册，边境里弄虚作假的不在少数，她的身份究竟是真还是假呢？臣也知这两个疑点有点牵强附会，但是她这个人，往你面前一站，就觉得她是个谜，若要真的说出来，臣却实在是找不出来了。”
　　“你说的，朕懂。”代祁泓微叹了口气：“你跪安吧。”
　　“臣告退。”
　　洛川走后，苏和走了进来：“皇上，叶落怀已经在外候着了。”
　　“宣。”代祁泓抚了抚额，代君撷当时跟她说时可不是“中意”这两个字，而是“只要她”三个字，可是要叶落怀做公主妃，着实可惜了，她本人也很有可能会不愿意，而且依洛川所言，做仪宾确实是一举两得的。
　　“臣中商道道令叶落怀，叩见皇上。”
　　“叶爱卿请起，坐。”
　　“谢皇上。”
　　“这几日，觉得如何？”
　　“臣观朝政在皇上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每位同僚谈起皇上，莫不是一片敬仰敬佩之色，臣想，要不了多久，千古未有之治世便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臣得蒙看见，都是托了皇上的福。”
　　“你们呀——”代祁泓无奈的笑了笑，虽说好听话听多了会腻，但是人还是喜欢听的：“朕想五日后加封五儿为公主，叶爱卿替朕想想什么封号才配得上五儿呢？”
　　叶落怀忽然离席跪下：“皇上，臣认为，皇上现下不宜加封五皇女。”
　　“噢？你且说说，这是为什么？”
　　“皇上，有些话，臣不敢说。”
　　“朕不怪你，你说吧。”
　　“皇上，若您加封了五皇女，德贤公主和德清公主
　　必不会放过五皇女，那么，依照皇上现在对五皇女的宠爱，她必会被两位公主戕害——”
　　“大胆！”代祁泓气的站起身来：“朕的女儿一向和乐融融，岂会互相残害？”
　　“是臣失言，请皇上责罚。”叶落怀本就是跪着的，此刻把头深深的伏在地上。
　　“罢了，是朕让你说的，你起来吧。”代祁泓也坐下，这叶落怀恁地胆大，什么话都敢说，哪日瞅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敲打她一番。
　　“五儿到了年纪了，朕是一定要加封她为公主的，朕不但要加封她为公主，还要给她招个仪宾。”
　　“仪宾？”叶落怀诧异的看着她：“皇上，若招仪宾的话，来日皇夫摄政，江山就未必是五皇女的了。”
　　“朕有告诉过你，朕要传位于五儿么？”代祁泓脸色忽变威严。
　　“是臣失言，皇上恕罪。”叶落怀又跪下了：“可是臣冒死进谏，五皇女绝对是最合适的帝王之选——”
　　“放肆！皇家之事，何时轮到你这小小中商道妄议？叶落怀，你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既然你想死，朕便成全你，来人——”代祁泓冲外面喊道，苏和连忙推门进来：“臣在。”
　　“叶落怀胆大妄为，押入天牢。”
　　“是！”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间觉得，有些人是那么个人，便会是那么个死法，那个死法于她，也是最合适的。


☆、天牢

　　叶落怀随着几个牢卒进了天牢，天家的牢房没那么多拥挤，只关着零星的几个人，看见有新人进来都抬头看一眼又耷拉下眼皮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很多囚犯身旁竟还有书籍和笔墨纸砚，看起来，天牢里的待遇还是蛮好的。
　　“进去吧。”叶落怀正想着，被狱卒毫不客气的推进了一间牢房，开始了她的牢狱生涯。
　　丧气的坐在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上，叶落怀想着刚刚的场景，若是知道是这个结局，打死自己也不会讲什么五皇女绝对是最合适的帝王之选，她愿意传给谁就传给谁，关自己什么事呢？前一刻还是春风得意的新官大人，此刻却成了前路未知的阶下囚，帝王之心，果真变幻莫测，她也没说什么时候放，也没说砍不砍自己，把自己关在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想起家里的人，叶落怀叹了口气，琳琅肯定急坏了。
　　叶琳琅听到家仆传来的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萧知秋折腾了半天终于把她弄醒，醒了后就再也断不了眼泪，连忙吩咐家仆出去盯着，但凡有关于大人的一丁点消息都要立刻回来报告，想着叶落怀如此，自己总要告诉雪姨一声，但是雪姨向来神出鬼没的，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自己本身认识的人也不多，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却也无从找起，再一想，萧九曲经常去德阳公主府为德阳公主治病，那便也只有她了，便回过头来跪在萧九曲面前：“四妹，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四妹你一定要帮我。”
　　萧九曲连忙伸手想要扶起她，却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大嫂你先起来，大姐出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帮，只是现在我们连事情都没搞清楚，想帮也帮不上，而且毕竟是皇上下的旨，也只能是皇上说放才能放，但好歹皇上没说要杀了大姐，就说明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大姐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你先别急，我去三公主府上先问问情况，大嫂你就在家里等着我，饭照吃，觉照睡，好吗？”
　　“那就一切拜托四妹了。”叶琳琅充满期望的看着萧九曲和萧知秋消失在视线里，真恨不得自己变成隐形人也随着她们一起去了才好。
　　“公主近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萧九曲诊完脉，稍觉安心。
　　“那也是萧妹妹医术好，太医院那群人合起来，也不如萧妹妹你。”
　　萧九曲看她心情似乎大好，便斟酌了下词句：“曲儿听说，皇上今日大发雷霆，把一个新上任的官员给打入了天牢？”
　　“噢？”代君颛调笑道：“萧妹妹与这个官员有什么关系呢？”
　　“实不瞒公主，曲儿与她是结拜的金兰，所
　　以还望公主——”
　　代君颛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萧妹妹也知，既是母皇下的旨，君颛是有心无力，而且她一个新上任还没开始办事的官员，不会因为办事不力而惹得母皇生气，便只能是言语的冲撞，母皇登基以来，还未听说过有谁是因为说错了话被母皇砍了脑袋，所以她没有生命危险，母皇或许，也只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兴许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放出来了。”
　　“既是如此，公主可否告知曲儿，她大概会被关多久？”
　　“这个不好说——”代君颛想了想：“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或许——”
　　也或许就放不出来了，萧九曲黯然：“那公主可否帮曲儿一个忙？”
　　“何事？”
　　“曲儿想安排个人进去看看她，看到她无事，我们也好放心。”
　　代君颛点头：“我自当为你们安排。”
　　叶落怀在牢房百无聊赖，看到旁边牢房那人一直在看书，便凑过去喊了一声：“喂~”见她没反应，便又喊了一句：“喂~”，那人依旧毫无反应，便索性又耍起无赖来：“喂喂喂喂——”
　　“在下姓谷，单名一个雨，不叫喂。”
　　“谷大人——”
　　“在下此刻是罪人一个，当不起你如此叫我。”
　　“那谷雨前辈，你在这里多久了？”
　　“二十年。”
　　“二十年？”叶落怀被她吓的跳了起来：“皇上关了你二十年？”
　　谷雨却没说话，只是看书，叶落怀却没书看：“那谷雨前辈，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觊觎皇上——的女人。”
　　叶落怀好半天没敢再说话，这谷雨真是天大的胆子，皇上的女人她也敢动心思，莫说皇上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容忍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如果有人敢动琳琅的心思，自己必定要与她拼命。
　　可是按照皇上的性子，不杀她，只关着，倒也奇怪。
　　想琳琅琳琅便到，狱卒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亦步亦趋，看见自己便立马跑了过来，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不是叶琳琅又是谁？
　　叶落怀连忙迎了过去：“琳琅——”
　　“大人——”叶琳琅也扑了过来，无奈有牢门挡着，也只能把手伸出去互相握住彼此聊以慰藉了。
　　叶落怀见她眼珠子肿成了桃子，不由得一阵心疼：“琳琅，你受苦了。”
　　“大人才苦，琳琅恨不得替大人受这些。”
　　“琳琅——”叶落怀委屈的扁扁嘴：“皇上
　　这次生了好大的气，如果她要杀我，你怎么办啊？”
　　“琳琅当随大人一起，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
　　“好琳琅。”叶落怀紧紧的握住她，患难见真情，古之人不余欺也：“如果我有机会再出去，定会只宠你一人。”
　　“大人，琳琅什么都不要，琳琅只要大人能够平安回来，琳琅便是替大人去死，也值了。”
　　“不死不死，咱们都不死，我还要看你三年抱俩呢。”叶落怀安慰她道。
　　帝王向来喜怒无常，却不知她何时能放自己回家呢。
　　“母皇母皇——”代君撷闯进奉先殿，给代祁泓行过礼，看苏和她们下去，方才跑上前去撒娇道：“女儿听说您把她给关起来了，她若不愿意，女儿也不强迫，女儿又不愁没人要——”
　　“朕的五儿是这天下最美的美人，又是皇女，她哪会不愿意，谢恩还来不及呢。”代祁泓一见她，心情就没来由的好，刚刚因为戈林又来进犯而惹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可是母皇为何——”
　　“五儿啊，你知道母皇为什么要把你带在身边教你治国之道吗？”
　　代君撷是想到了那一层，却不敢说：“女儿不知道。”
　　“母皇也老了，说不得哪日便去了，五儿你说，到时候这历朝的万里江山，该传给谁呢？”
　　“母皇说哪里话，母皇能活一万年呢，撷儿就想这样与母皇在一起一辈子。”
　　“哎哟，母皇要真的活上一万年，那不成老妖婆了？”
　　“母皇才不老呢，即使活上一万岁，母皇依旧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油嘴滑舌，你这张嘴越发像涂了蜜一样！”代祁泓嗔怪道：“这件事朕迟早都要告诉你，便索性今日告诉你了吧，朕想过几日加封你为公主，便需给你挑几个像样的妃子——”
　　“母皇，撷儿不想做公主，也不想要妃子。”代君撷连连摇头：“做了公主就得搬出皇宫，女儿想一直待在母皇身边。”
　　“雏鸟难飞，朕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朕的小五——”代祁泓抚摸着她的脸颊：“可是你是皇家的孩子，就必须出去历练，以期有一日降临到你身上的责任，也只有五儿你真正的成长了，母皇才放心把那些东西交给你。”
　　代君撷双眼含泪：“母皇不要赶女儿走——”
　　“怎么会是赶你呢？”代祁泓被她逗笑了：“你的公主府也就建在你三皇姐旁边，想回皇宫随时都可以回来，朕哪里赶你走了？”
　　“母皇不让女儿侍奉在身边了，母皇不
　　愿去永和宫，也不想去长乐宫，颜贵妃和母妃都先去了，如果五儿再走了，母皇夜里再做恶梦，又能有谁能陪着母皇呢？”
　　代祁泓被她说得眼窝泛酸，心一软便想此事作罢算了，可是国家大事由不得儿女情长，她向来以国事为重，纵算是因为朝局稳定而牺牲她最心爱的妃子也未曾后悔过，此番既然她已决心要让天命落到代君撷身上，便更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误了她的将来。
　　“母皇你莫哭，是女儿说错了，以后女儿再也不说了。”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