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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养匪-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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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自觉地放开了抱着她的手,而她已纵跃而上!
  但见那灵巧的身形在长刀的刀尖借力一点,便跃上了悬崖。
  这一手梯云纵,和刚才他所以攀上洞顶的招数一模一样。
  秦念上到崖顶,浑身便已累极,径自仰面瘫倒在地。
  今日却是个好天,阳光明媚,虽然那阳光是冷的,犹自泛着酷烈的水汽。长江的涛声方才是那么可怖,但现在,在离自己数丈远的下方听来,却只觉得雄浑壮观了。
  这样美丽的景象,几乎要让人忘记自己刚才是从一个怎样惨绝人寰的地方走出来。
  一阵劲风掠过,谢随也落在了崖上。他将长刀入鞘,看了看四周,又看向躺在地上的她。
  她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面。
  他不解,秦念撅起嘴,又用力拍了拍。
  他只好在她身边坐下,却被她伸手一拉袖子,整个人都同她一样地躺倒下来。
  一躺下来,便觉阳光刺眼,他不由得抬手挡了挡,却听见她在笑。
  “这里真好。”她笑道,“江涛、山风、白日、浮云,这里真好。”
  他侧过头看她。
  “我如果不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看不到人间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了。”秦念笑得很开心,阳光在她的眼眸里一闪一闪地跃动,“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哪一个不比朋友来得更牢靠?”
  “谢随,你同旁人说得轻松,好像你真的一点骨气都没有了一般。”秦念道,“但是我却知道,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最有骨气的人。
  “以后有什么脏的、磨人的、说不出口的事情,你不要做,让我来做就好了。这样,你同安老板,还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
  “高楼主,还不现身吗?”
  夜色极深。
  在冷风吹过的树梢上,渐渐显露出一个人影。
  俄而那人从树梢飘落下来,一点声息也不发出地落了地,像猫一样,又慢慢地直起身子。
  安可期看他半天,而后道:“你就是高千秋?”
  他知道越是江湖异士,越是装扮奇异,但这位高楼主看起来也太奇异了些。
  但见他戴着一顶高高的黑斗笠,穿着长长的黑大褂,手上还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但无论是这斗笠、这大褂、还是这长剑,却全部都是纸糊的。
  安可期微微眯起了眼,心中愈发戒备。
  要知道人若是穿着紧身的衣料,那么使出轻功落地无声尚还可以理解;但若是全身都披着散乱的纸,那纸被风吹过怎可能全无声息呢?
  ——不过常年披了几十两黄金在身的安老板,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对方奇怪就是了。
  那纸糊的斗笠下面,露出一双阴恻恻的黑眼珠,在那惨淡的眼白里滚了一滚,“还有九十九条命,在哪里?”
  高千秋其貌不扬,但声音却很难听,像是肥肉在刀丛里刮过,又像是没上油的铁链子在地上拖过。
  安可期笑了笑,“吹金断玉阁大老板一条命,难道不能算作一百条?”
  高千秋看着他,缓缓摇头。这一回,他摇头时,那纸斗笠便在风中振振作响。
  “没有谁的一条命可以抵得过一百条命,两条都不行。”高千秋那沙哑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真是一种折磨,“一条命,就只是一条命。哪怕皇帝的一条命,也只是一条命。”
  “命不能抵命,却可以抵钱?”安可期皱眉。
  高千秋一声干笑,“安老板纵横江湖,拿命抵钱的事,难道做得还少了?”
  安可期冷冷地道:“安某只不过是个生意人,怎样划算便怎样做罢了。”
  高千秋倒还点头,“不错,安老板做的都是了不得的大生意,似我辈江湖草莽,那是拍马莫及。”他话锋一转,“安老板周转了那么多条人命,早也该想到今日了吧?”
  安可期眼中光芒愈来愈沉,“这些废话,如今多说也无益了!”他往前一步,正站定了位置,手中真气渐渐地凝聚起来。
  ***
  秦念在这悬崖上躺了半晌,吹了好一阵风,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次肚子叫得太过大声,一旁的谢随都听见了,笑了起来:“饿了,想吃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却都是一愣。立刻秦念坐起了身,抬脚就走。
  谢随叹口气,也站起身来,跟在她的身后。
  此地也不知是陆地还是岛屿,从那悬崖上下来,便见一片广袤的树林。秦念径自往林中走去,脚下也没有什么道路,只拣着可走的地方走,渐渐地竟便听不见长江的水声了。
  有鸟雀被他们的步声惊动飞起,秦念蓦抬眼,手底拾了一颗松果便往空中掷去——
  “嘎”地一声哀鸣,鸟儿被打落在前方的石头上,鲜血淋漓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今天吃鸽子。”秦念说着,将那死鸽子的翅膀抓起来。
  谢随笑了,“这边走,有水。”
  淙淙的流泉自乱石间漱过,天际白云倒映水中,仿佛便被撕扯成丝丝缕缕雪白的碎片。
  谢随在溪流边打开了包袱,拿出来一套衣衫递给秦念,“好在这些还没有湿。”
  秦念拢着衣襟接过来,鼻头微微地发红。“你不许看。”
  谢随笑了笑,背转身去,开始洗鸽子。
  秦念望着他的背影,想起过去那十年,自己每到换衣、洗澡这样的时候,总会跟大哥哥似认真似玩笑地说一句“你不许看”,而大哥哥也确实从来没有偷看过。
  她默默将湿透的衣衫褪下,换上了干净的那套。那是一条天青色襦裙,配了方便拔刀的短衫,她将长发从衣领中撩出来,闷闷道:“我换好了。”
  谢随这时已洗好了鸽子,在岸边用干柴搭好了木架,打上了火。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火苗,秦念心头忽有些不安,“有烟,会遭人看见。”
  “不过是吃一只鸽子,我们又没有做犯法的事情。”谢随笑道。
  秦念抿了抿唇,也靠到火边来,一边将换下来的湿衣搭在火堆旁。毕竟还在冬日,自己方才又全身湿透,此刻见了温暖的火,真是亲切十分。这时候,谢随才终于转过头来,将她这一身衣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不错嘛。”
  秦念道:“你知道怎样是不错?”
  谢随理所当然地道:“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穿成怎样都不会错。”
  秦念反唇相讥:“你见过很多么,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谢随笑起来,好像为她这一反问而感到棘手,但眼里的盈盈笑意仍流露出柔软的纵容,“这世上的人本就很多,我的记性又不太好。”
  秦念撇了撇嘴。但见谢随熟练地翻动着架上的烤鸽,隔着火上滋滋冒出的香气,谢随的脸也被氤氲得模糊,像是在梦里一样。
  那这个梦可真好啊,不仅有谢随,还有又肥又美的烤鸽子。
  “鸽子虽好,可惜不是乳鸽。”但听谢随道,“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野外吃的那顿烤乳鸽吗?”
  秦念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谢随看见了,又是好一阵笑。


第18章 小欢喜(二)
  那可能是秦念满十岁后的事情,是在川西的一处荒郊野岭里。
  像那样的地方,原不会有什么乳鸽的,但却恰巧被他们撞见了一户养鸽子的人家。
  当时他们已跋涉了快十天,十天以来,只以野果就着溪水充饥,谢随还好,秦念实在已饿得面黄肌瘦,连路都走不动。偏偏两人又走错了路,原想着往陕甘走的,谁知那驿道却是通往西南,越是往前走地势越是高耸,连飞鸟都要绝迹。
  那一户人家就在驿道边,可能这驿道就是这家人负责的,但因为这里人烟太冷清,所以那小屋也显得寂寞凋零,丝毫没有官人的气派。
  谢随去求恳那户人家让他们歇宿一晚,但或许是因他的衣装太过落魄,竟被那家的妇人拿着扫把撵出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快走快走,我这里没什么吃的给你!”
  谢随站在阶下,抬起头,十九岁的少年,身躯虽瘦却挺得笔直。那妇人像是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口中嘟囔着“要饭的还神气什么啊”就往回走,又“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谢随站在原地静了片刻,秦念歪着头看他的表情。
  那个时候,她尚看不懂他的表情。
  终而谢随牵起秦念的手,慢慢往回走。到了傍晚,他们终于在山里找到了一个歇脚处,那是一棵早已老死的大树,巨大的树洞足可容纳两个人蜷膝而卧。
  太阳落山之后,山林间就变得尤为寒冷,谢随在树洞前生了一丛火,秦念吃了几颗野果子后,便靠着谢随的肩头慢慢地睡着了。
  睡着以后,她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和谢随都身在光明敞亮的地方,穿着漂亮结实的棉布,吃着香喷喷的大油饼,面前一摞高高的盘子摆成了宝塔状,里面全都是新鲜出炉的大油饼,专给她一个人吃……
  于是她拼命地吃、拼命地吃,那高高的盘子塔也渐渐地变矮了,她吃得油光满面,可是她的肚子却仍然是饿的,好饿,好饿……
  “念念?念念,醒醒。”
  她睁开眼。不是因为谢随在叫她,而是因为鼻尖嗅到了一阵极诱惑人的清香。
  谢随拿着一根木头串起的烤乳鸽,正在她鼻子上空晃荡。见她醒来,他也笑了。
  少年的下巴泛着胡青,眼底一圈青影,那一双笑着的眼睛却如碎星荡漾。“来吃烤乳鸽啦!”
  秦念犹疑着慢慢坐起身,“这是哪里的乳鸽?”
  “那家人,”谢随一边给她撕下鲜嫩的乳鸽翅膀一边道,“给朝廷养了一窝的信鸽,刚刚好前几天还生了一窝的小信鸽。”
  秦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你去偷来的?”
  谢随漫不经心地道:“我给他们留了一点东西。”
  秦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最后她发现,他刀柄上的那一颗明珠被抠掉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
  “一只乳鸽,值不了那么多钱。”秦念小声说道。
  谢随将那半片翅膀递给她,“但是你饿坏了吧?”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
  那个时候,秦念想,等到他们出了这片丛林,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就可以想法子赚到些钱。有了钱,他们就再回来,把谢随那刀上的明珠给换回来。
  她下定了决心,转过身,在那老树的枝干上与自己身高平齐的地方,用弯刀刻下了一个记号。谢随看得有趣:“你要想长高,就得多吃点肉。”
  可是他们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走过的路,满以为会再回来,可是往往一个转身,就已经回不去了。
  ***
  鸽子已烤好了,虽然没有油盐,但却仍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来。
  谢随还是先将翅膀撕给秦念,“喏。”
  秦念接过,默默地啃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掠向谢随腰间那长刀的刀柄。
  刀柄上那个黑漆漆的洞仍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换上新的明珠。
  这片森林格外地幽静,片刻之前太阳被云层遮蔽,林间暗影重重,只有罡风呼啸愈急。风将草木吹得飘摆,将秦念的衣发吹起,也差点将火堆给吹熄了。
  太阳没了,便觉出分外的冷。
  烤鸽子吃完,感觉身上有了些气力,秦念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忽道:“有人。”
  谢随正枕着胳膊躺在地上,闻言懒懒地道:“有人正好,便问问他们这是什么鬼地方。”
  秦念皱眉,很想踢他一脚让他起来,但这时候已容不得她分心——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站了两人,正将他们团团包围!
  俄而又听见“咚咚咚”的声音,像是许多木棍整齐有力地敲击着干燥的泥土,伴随着低低的沉闷的梵音——
  “和尚?”秦念脱口而出。
  一阵穿林分叶之声,八个手持齐眉棍的僧人从林木中走出。
  秦念低头看了看两人吃鸽子过后的一地狼藉,道:“谢随,我恐怕是打了和尚养的鸽子。”
  ***
  八个僧人,面容冷漠,却并不看打了鸽子的秦念,而是看向谢随。
  谢随正面对着的两名僧人,一个脸上有疤,疤痕从脑门直划到他那细长的三角眼,一个断了条腿,但却独腿站得笔直,走路的姿势也与其他人无异。
  谢随微微一哂,“叨扰宝刹,实在抱歉。”
  话是如此说,但他的语气却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他左侧的一个僧人将齐眉棍往地上一敲,大声道:“来人莫不是延陵谢季子?”
  谢随转头看去,但见那发话的僧人膀大腰圆,身材比身边人高出两个头,全身还挂满肥肉,活像一座肉塔,但横肉脸上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毫不让人,正紧盯着谢随。
  谢随叹了口气,“不才自己虽是无名小卒,但宝塔罗汉的威名还是听说过的。”
  那僧人笑了,“久不见你了,你却好像全没有变。”
  “你却已变了,你原来还只是个假罗汉,如今却成了真罗汉。”谢随诚恳地道。
  僧人低眉合十:“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如今这世上只有改尘,没有阎九重了。”
  随着他这一合十,八个僧人也全都低下头来,口唱佛号。
  谢随笑道:“改尘大师竟是悟了,恭喜恭喜。”他复看向那个刀疤脸,“河间双煞刀,想必也已换了戒刀。”那个独腿人,“李家的铁拐,换了齐眉棍。”复叹口气,“大家都悟了道,独留我一个在红尘里,好不寂寞。”
  那独腿僧人冷笑道:“说的好像我们以前是多好的朋友一般,我却只听说延陵谢季子忘恩负义有家不回,是个无行的浪子而已。”
  “无行的浪子,也可以有朋友的。”谢随漫漫然道。
  他右侧的一个青绿脸色的僧人发了话:“这位姑娘,便是你的朋友?”
  谢随心中一凛,微微转身将秦念挡在身后,“原来六如老盗也在,真是失敬失敬。”
  那僧人垂下眉,目光却仍盯着秦念,“贫僧法号改因。”
  秦念突然发了话:“三年前河套上那个案子,便是你做的?”
  僧人的脸似乎更绿了,眼中精光微动,“贫僧已割断前尘,六如老盗做的事情,与贫僧已全无干系了。”
  秦念冷淡地笑了笑,“那佛门可真是个方便之门。”
  她这话一出,四周空气陡然变得紧张。谢随暗叫不好,他第一眼看到这八个人,便知他们全都是昔年江湖上为非作歹的恶徒大盗,但都已销声匿迹很多年,谁知竟全都躲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上做了和尚。他有意与他们周旋,然而秦念却偏要惹事一般,这时候又开了口:“听闻六如老盗专爱强…暴他人…妻眷,是因为他曾经的老婆跟着小白脸跑了。”
  那青脸僧人的脸色更青,“你休得——”
  “我自说六如老盗的前尘往事,改因大师您生什么气呢?”秦念嫣然一笑。
  青脸僧人气得双目凸出,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随听了,真哭笑不得,向众僧人拱手道:“不知贵宝刹有没有酒?”
  改名改尘的宝塔罗汉笑了,“早听闻谢季子嗜酒如命,原来不止如此,你明明把酒看得比命还要重。”
  谢随道:“我却知道有改尘大师在,我的性命是不必担忧的。”
  改尘哈哈一笑,“好,好,这高帽戴得甚稳。原本也是方丈让我们来迎接一下贵客,绝没有冒犯人的意思。”他径自转身,其余七个僧人竟也全都乖乖地跟了过去,“贫僧这便领你去见我们方丈。”
  ***
  两人跟着僧人们在树林间穿行,渐觉地势上升,不久之后,便来到了一座山门前。
  过山门,经宝殿,绕佛塔,便到了后院的数间禅房。八名僧人将他们送到一间禅房门口,便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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