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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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外的空地上,官兵们和土匪缠斗在一处,火铳点火发射的声音此起彼伏,仅有冷兵器防御的土匪们死伤惨重。奇怪的是,林霏在绞斗的人群中搜寻了一圈,竟都未看见谢桓和大将军的身影。
林霏屏息静气,放开耳目,收纳方圆百里的所有声响,于是清楚听见某条小路上越来越远的一众脚步声。
林霏双足发力,往声源处追去,晏海穹紧随其后。
她二人刚刚抄入近道,身后的土匪寨“轰”地一声被火|药炸开,火光冲天中房屋四分五裂。
第50章 白色纸鹤
距离尚远; 林霏都能感受到后背袭来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此火|药威力之大不言而喻。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林霏心头一紧; 就要返回原先的土匪寨; 去搭救遭难的庶民,才行了半步; 就被晏海穹拦住。
“师妹,俘虏们应该不在寨子里; 否则土匪为甚么不拿他们要挟朝廷退兵?又何必点燃火|药; 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林霏以为晏海穹说得在理; 便捺下怦怦直跳的心跳,沿着蜿蜒的山道继续去追前头的大队人马。
复行数十步,二人不禁放缓脚步面面相觑。
原先越走越远的脚步声突然变得越来越近; 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阴暗的前路出现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林霏刚刚认出那人是谢桓,尚未松口气,谢桓便十步做一步; 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林霏面前。
“你……”
堪堪吐出一个字,林霏便被大力拥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耳边是细密的喘息声; 可见谢桓赶得有多急。
“吓死我了,”他出口的嗓音低磁浑厚,隐带颤意:“我就怕你还在寨子里。”
谢桓抱得很紧,林霏要教他勒得喘不上气了; 况且晏海穹就在一旁,这样实在是有伤风化,但无论林霏挣扎都推不开他。
“别动。抱一会儿。”谢桓吻了吻林霏耳垂,将脑袋埋在林霏颈间,双手收得更紧,轻声道:“别管其他人。让我缓缓。”
林霏咽住话,一抹浅红自她的脖颈爬上了如玉的面庞。
大将军带着一众人姗姗赶来。
方才谢桓听见惊天巨响,突然调头乘奔御风而去,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带着大队人马急哄哄地追上来,可看到的却是脸色难看的晏海穹,还有依偎在一处的两个大男人,大将军一时像噎了只苍蝇在喉头般,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谢桓身后密密麻麻站了一队身披盔甲的兵士,林霏些微窘迫,硬着头皮将谢桓拨开。
“是我考虑不周,没料到黄江竟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要亲自看着你,我才放心。”谢桓退开身子,握着林霏双肩。
听他所言,林霏不禁问道:“你要去哪儿?”
话音一落,谢桓身后飞出一只双翅扇动的白色纸鹤。
“跟着我。”言讫,谢桓牵起林霏,跟在那只诡异的纸鹤后面。
林霏回首望了晏海穹一眼,晏海穹定定站在原地片刻,最终还是和大将军一道,跟了上去。
于是大队人马跟着纸鹤,走了九曲十八弯的泥道,绕过半座山。
谢桓遽然敛步,弯臂做了个肃静的手势,身后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纸鹤在空中不稳地扇了两下翅膀,蓦地像被人夺走了生命般,轻飘飘地自空中滑落,又被谢桓伸手接住。
“到了。”
众人屏息静气朝下看,入目的坳陷盆地上,坐落着另外一个覆压三百余里的高脚山寨。
建在盆地之上的山寨才是真正的戒备森严得天独厚,从四面高地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伸展出枝叶,将其遮了个严严实实,即便寨中灯火通明,也不容易让外来者发现。
而谢桓一干人等之所以能将盆地下的景象一览无余,全是因为他们正站在漏出一处大缝隙的高地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第一次抵达的山寨仅仅是为了避人耳目,要的就是他们落入陷阱,然后被火|药炸的尸骨无存。黄江其人奸猾阴险,为了给自己多留后路,可谓是狡兔三窟。
但这处高地不宜久留,他们能清楚看清盆地之下,下方的土匪也能轻易将高地之上尽收眼底。
大将军率领大军绕到寨子后方,让甲兵们准备好火箭,准备偷袭,一举端了土匪老巢。
“别忘了赵靑蕖的交代。”谢桓与大将军密语传音道:“剿匪一事交给你了。”
大将军将谢桓所言纳入耳底,两手握紧刀戟,号令众兵跟着自己冲进寨子,将黄江等人的首级摘下。
而此时,正与心腹收拾金银珠宝的黄江,万万没想到官兵竟追到此处。
前一刻,他还因为想起那帮蠢笨的官兵连同谢桓都已葬身火海,而暗自欢喜;哪知道这一刻,却听见了屋外的喊杀砍打声。
他为了迷惑官兵的视线,已将大半数手下留在旧寨,这处刚建成半年的新寨已然人手不够,倘若真的正面对敌,他哪有什么胜算。
方寸大乱之下,黄江连金银都顾不上了,赶忙在牖纸上戳了个洞,探出只眼朝外望。
这一看差点让他吓破胆,他正巧看见的不是令他闻风丧胆的谢桓还能是谁。
黄江迅速退开身,喘着气靠在墙上,瘸了的那只腿骨又开始隐隐作痛,疼痛一遍又一遍地令他回想起那夜叛乱失败后所发生的事。
那夜,谢桓一刀一刀地将他膝盖骨剐落……
当时他没能从谢桓掌心逃脱,因此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这一次,他便是死也不要再落入谢桓手中。
“八门先生,仔子们打来了!只要这次还能把仔子们打回家,我黄江的命就是你的!”
黄江口中的八门先生与他同处一屋,就站在大桌旁。他本名虽叫魏高,但身材矮小似侏儒,看面相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下巴蓄着半白不黑的山羊胡,犀利的一双三角眼透露着精明老辣。
他两年前被黄江所掳,黄江见他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便纳他为大沥帮的八门先生,专门研究八卦山独特的阴阳地势。而此前朝廷两次出兵剿匪,都是仰仗他出谋划策,大沥帮才得以全身而退。
今日更是因为他派人去接应,黄江和裴立卿才成功从官兵的手中逃脱。大难临头,黄江已对其放下三分之二的戒心,更引他为心腹手下。
魏高如今正在摆弄刚刚折好的纸鹤,听罢黄江所言,他咧嘴一笑,缺了一颗门牙的嘴一翕一合,尖细的嗓音自其口中传出:“怕甚么,不是还有后头的票子么?”
经魏高这么一提醒,黄江这才想起后头的俘虏来。他原本打算将俘虏们留半数在旧寨,却被魏高劝阻。
魏高言,倘若教官兵们找到了新寨,他们伙匪人数不够,好歹还能拿俘虏做要挟,官兵们见他们手上的俘虏众多,绝不敢轻举妄动。
黄江庆幸自己听从了魏高的意见,如今还有一条生路。
“大当家的,你先找个地儿躲一躲,老拙去后头把票子们带出来。”魏高两手互拢于长袖,眯眼朝黄江挥了挥手。
“哦!对了!”魏高捏出一只纸鹤,轻轻拍在黄江后背,“到时老拙就靠它与大当家联系。”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黄江来不及细想,当即应下,就要带着裴立卿等人,从暗门藏到另一处。
裴立卿突然躬身央道:“大当家的,我和魏八门一道罢,也能给先生打个下手。”
黄江斥道:“你跟去添甚么乱?”
“不打紧不打紧,就让裴当家的护老拙一程也好。”魏高依旧眯着眼,左右和事。
黄江拿那只完好的独眼盯了裴立卿片刻,随后拄着拐杖带伙匪们匆匆离开。
魏高笑眯眯地瞧了裴立卿一眼,双足一跺,忽地凌空跃起,矮小的身子自下而上破开屋顶,裴立卿紧随其后。
裴立卿早在黄江让他挟持林霏失败后,便对其失去了信任。如今又是一次生死攸关的转折点,黄江为了自保定会牺牲其他人的性命,裴立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追随他,任其利用轻贱。
而他之所以选择魏高,就是因为他不相信魏高对黄江的忠心,他赌魏高定有其他脱逃之法,既然有利无弊,他何不捡个便宜以保性命。
一路跟着魏高到了关押俘囚之地,裴立卿就要以为自己赌错了。
魏高突然敛下脚步,笑眯眯地转身与裴立卿道:“裴当家的,老拙要逃命去了,你请自便罢。”
裴立卿眸中精光一闪,暗中摁上了袖箭,阴柔道:“先生,你我同寅一场,何不一道逃命?还能互相帮衬不是。”
魏高摇了摇脑袋,再出口的语气已不见原先那般祗好:“不成不成,你太慢了,会拖累老拙的。”
“那就……”裴立卿摁上袖中开关,袖箭与他的话语一同脱出:“休怪我无礼了!”
魏高诶了声,长袖一甩,数百只纸鹤眨眼间化作活体,自魏高袖中飞出,猛地朝裴立卿扎去。
裴立卿并不将这些被黄江奉为圭臬的旁门左道放在眼里,他的袖箭上淬了毒,魏高如若被袖箭射中,两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两个时辰,够他威胁魏高带他脱逃了。
手中没了羽扇做兵器,裴立卿便徒手往飞来的纸鹤抓去,欲图将其揉碎。
哪知刚抓上一只纸鹤,手心便像被刀割肉般大痛,他凭着本能将手缩回,但还来不及查明发生了什么,脖颈动脉突然破裂,“咻”地喷出血柱。
魏高弹掉欺近眼前的袖箭,面无表情地看着双眸大睁的裴立卿前后摇晃两下,像无骨的绸缎般一段一段折摔在地上,其喷出血柱的致命伤口上,嵌入了一只被血染红的纸鹤。
魏高复又将双手互拢于长袖,哼了声,嘟囔道:“叫你平日在背后骂老拙是相鼠侏儒。”随后掏出一大串钥匙,转身往牢狱步去。
再说另一头。黄江带着伙匪们从暗门到了另一间高脚屋。外头的砍杀声不绝于耳,外头拿刀的土匪哪里是手持火铳的官兵的对手,他转念一想,思及怕是魏高还没将俘虏带来,自己就已经落入谢桓手中了。
越想越不安,黄江烦躁地伸手将后背的纸鹤撕下,扔在一边,又让伙匪们守在堂外,自己去里厢拿兵器。
那只被黄江扔在地上的纸鹤,趁着无人注意,缓缓直起身,贴着地向前飞行,再次轻轻地附着在黄江的靴底。
黄江哪里是去拿兵器,他把伙匪留在堂屋,自己又从暗门返回了原来的屋子。
第51章 流沙井
黄江把拐棍扔在一边; 瘸着腿从木柜中翻出一个大包袱,接着将铺在桌上和炕上的珠宝细软收拾进去,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直到包袱装不下; 他才将带子打结绑好背在背上; 再挪到炕边,蹲在角落一阵摸索。
不知又是如何找寻到正确的机关; 他猛地将炕角一块石砖按下,那块石砖被推进墙壁后; 一旁的桌子连着墙体开始大幅度抖动; 随着“轰隆隆”的阵阵声响; 桌子连着墙壁朝外旋转开,一条黑黝黝往地底延伸的密道赫然出现。
黄江整了整身上沉甸甸的包袱,挥臂将烛台打翻后; 迅速弯腰爬进密道。
许是独眼及瘸脚的原因,爬进密道时他被绊了一跤,靴底的纸鹤被蹭脱,翩翩落于密道外。
黄江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黑暗的密道中; 旋扭开的桌子和墙体迅速复原,炕角那块石砖跟着一同复位。
被踩成灰黑色的纸鹤追不上消失的黄江,堪堪撞在合拢的墙壁上; 它不甘地挣扎一二,撑开撞扁的身躯,扇动翅膀飞到炕角,随后贴在那块暗藏机关的砖上。
黄江前脚刚从密道遁走; 谢桓三人后脚便跟着指路的纸鹤破门而入。
林霏和晏海穹跟在谢桓身后进屋,入目一片狼藉,炕上地上哪里都散落着黄江来不及带走的珠宝玉器,被打翻的烛台焚烧着可以点燃的东西,已隐隐出现走火的趋势。
白色纸鹤在空中挥舞着翅膀,其纸做的脑袋左右扭动,似是惧怕由火造成的热浪,又似在辨明方向。炕角贴在砖上的灰黑色纸鹤似乎接收到了讯息,一下一下扭动着身子,白色纸鹤发现了它的踪迹,领着谢桓来到炕上,绕着炕角飞来飞去。
谢桓蹲下身,敲了敲灰黑色纸鹤附着的那块石砖,随后当机立断地将其摁进墙壁之中。
紧接着,响起桌脚刮在地砖上的尖锐声音,但一旁的桌子仅仅往前移动了稍许距离,桌前的墙壁纹丝不动。谢桓三人预想中的密道不但没有出现,甚至伴随着地面的震颤,整间房屋开始摇摇欲坠。
“走!”谢桓抓住林霏的手腕,提气施展轻功,拉着她迅疾掠出已然坍塌的屋子。
白色纸鹤和灰黑色纸鹤以最快的频率扇动翅膀,最后各自附在谢桓和林霏的后背,依靠他二人逃过一劫。
到了屋外,林霏急忙转身,待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晏海穹,她才松了口气。
整座屋宇轰然倒塌,那黄江从暗道逃跑后,为了以防万一,将外头的机关全部损毁,如若再次触及开门的机关,那么整座房屋都会坍塌,欲图打开暗道的人将会成为废墟中的葬品。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但谢桓已布了两年的局,今日收网,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
林霏的手还被谢桓牵着,谢桓突然跃起,林霏一个踉跄,不得不施展轻功跟上他的脚步。
晏海穹紧握双拳,不远不近地落在林霏身后。
疾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先后抵达盆地中央。
放眼望去,方圆几十里内没有任何建筑物,中央的地坛上只有一块刻有“石敢当”三字的石碑。
奇异的是,覆盖在地坛上的不是青石板而是厚厚的流沙,时隐时现的月光正好洒落在石碑上,林霏能清楚看见石敢当坐落的底部生长着枯萎的狗胡椒。
“我们来这儿干嘛?”林霏不解。
谢桓终于松开紧扣着林霏的手,“找黄江。”
林霏如坠五里迷雾:“怎么找?他在此处吗?”
谢桓:“你站立的土地之下,有一个巨大的宝库。”
林霏被他点通,“你是说黄江藏在地底下?”
谢桓颔首。
林霏环顾昏暗的四周,脱口而出:“这里就是宝库的入口,对吗?”
谢桓答道:“是也不是。”
“宝库的入口在地底,这里应该是地隧的入口。”而地隧通往宝库。晏海穹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继续为林霏解惑,“要想进入地隧,必须破除地坛上的机关阵。”
林霏眼皮微跳,心下疑窦丛生。
八卦山为何处处都是机关阵法?谢桓又是怎么知道此处有宝库?
念及此,林霏不禁望向谢桓,就见他已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往地坛走去。
林霏欲图跟上去,却被晏海穹拦住。
“师妹……”晏海穹嗫嚅一二,望着林霏在月光下姣好的面容,终是将阻拦的手放下。
林霏知道他担心自己,怕自己到时误入阵法走不出来,于是出言与晏海穹道:“师兄,机关术我也学过一些,虽然还是门外汉,但总不至于教它困死。再者说,如果我真的误入机关阵,不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晏海穹看着她轻松的笑靥,终是咽下让她别插手谢桓之事的话语,仅仅点了点头。
林霏一别眼,便看见谢桓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正俯瞰着她和晏海穹的方向。光线昏暗,林霏瞧不清楚他的神情,但猜也知道,定不是那么好看。
林霏与晏海穹走上地坛。三人围在石敢当附近,晏海穹蹲下身,抓起一把流沙搓了搓,谢桓则是静静立于一旁,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四下一片寂静,偶有寒风掠过,林霏道行太浅,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阵法,哪里又是阵眼。
她绕着石敢当走了一圈,无解地停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