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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天香_梦溪石-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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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殿下娶她,会不会也因为其中这层关系?”
    春辞心头一动,嘴上却道:“你可莫要胡说,我看思王与王妃感情甚佳,应该不是这样的,再说陛下赐婚,思王哪里能预料?”
    夏语眨眼:“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但这里头的缘由,想想也觉得了不得呢!”
    二人又聊了几句,正好小宫女来请示事务,便都各自散去干活了。
    一天匆匆而过,用过简单的晚饭,春辞像往常一样躺在榻上。
    与她同屋的是夏语,但夏语晚饭后就被思王妃叫去了,至今还未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训斥。
    今日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回荡,春辞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眼看窗外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复又爬起来,穿好鞋子,披上外裳,朝外头走去。
    这个时辰,往常只有思王书房的烛火还亮着,但自从思王成婚之后,一连几个晚上,书房再也没有亮过,寝殿的方向也静悄悄的,像是主人家已经睡下了。
    那夏语呢?
    难道已经被处置了?
    春辞不敢深想下去,她在原地站了足足好一会儿,直到一阵凉风吹来,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这才醒过神,咬咬牙,没有回屋,而是沿着墙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春辞发觉有些不对劲。
    往常长秋殿人再少,守卫总还是有的,但今晚不仅听不见宫卫的脚步声,连远处隐隐绰绰的光亮都消失了,若不是天上还有繁星点点,几乎要令人伸手不见五指。
    春辞一只手按着宫墙,借着手心传来的冰凉让自己得以冷静思考,想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往回走。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却多出一双眼睛,令她差点心跳停顿,尖叫出声!
    但她没能来得及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候,她的口鼻已经被紧紧捂住,双手也被人牢牢钳制,丝毫动弹不得!
    白天还与她喁喁私语的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虽然春辞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能听出那语气里蕴含的失望。
    “春辞,我没想到,王妃说的是真的,你果真背叛了思王。”
    ……
    “春辞已经被拿下了。”杨谷过来禀报结果,顺道命人重新点起烛火。
    魏临嗯了一声,不单是他,顾香生的衣裳也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春辞是永康十年到我身边的。”他叹了口气,“那时候见她行事恭谨低调又手脚勤快,就慢慢地重用起来,他们这些人,包括杨谷,都是跟着我一路走过来的。杨谷我是没法子了,但春辞和夏语她们,我曾想过,再过两年,就为她们找门好亲事嫁出去。”
    顾香生俏皮道:“难道不是将她们收拢在身边?调教得这样好还要嫁出去,岂不便宜了别人?”
    气氛有些凝滞,王妃还这样说,岂不令殿下心中更加不快?
    杨谷悄悄抬眼,却见魏临抿了抿唇,喜怒不辨:“你就知道打趣我是不是?”
    顾香生:“哪有,我明明是正经发问!”
    魏临:“那好,反正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夏语,我择日就向阿爹请求将她册为侧妃,你可满意了?”
    杨谷心一紧,正犹豫不知该不该打个圆场。
    顾香生:“满意是满意了,不过一个太少,是不是得再多几个,还算好事成双?我身边还有诗情碧霄,容貌也堪称清秀,不如思王殿下一并纳了?”
    虽是这样说,嘴角却禁不住泄露一丝笑意。
    魏临好气又好笑:“你继续气我罢!”
    成婚之前,只有他捉弄她的份,几曾想过对方还是个促狭鬼?
    杨谷见两人不是真吵架,只是在打情骂俏,不由偷偷放下心。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魏临敛了笑容,对他道:“此事不宜张扬,你连夜审问罢,看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杨谷应声离去。
    顾香生有点担心:“会不会打草惊蛇?”
    魏临摇摇头:“若春辞还可用,我不介意放她一条生路,让她继续为对方传递消息。”
    顾香生明白了,魏临的意思是想让春辞做双面间谍。
    “也许是我弄错了,春辞在你身边多年,理应不会轻易为人收买……”
    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人,要说魏临一点都不介怀,那肯定是假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当初从东宫迁过来时,这里就已经清掉一批人了,我以为剩下的这些应该忠心无虞,没想到还是出了一个春辞。”魏临道,“她平日从不张扬,连我和杨谷都没有察觉,若非你心细如发,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顾香生:“我也只是起了疑心,稍微试探两句,没想到她心中有鬼,忍不住就要去通风报信。”
    且不提之前的蛛丝马迹,单论一点:春辞和夏语差不多前后脚进宫,两人的感情很好,就算顾香生当着春辞的面怀疑夏语,春辞也应该为夏语辩护几句才是,但春辞却没有那么做,想来也是正好希望魏临他们能转移目标,不要怀疑到自己身上,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还是暴露了自己。
    魏临:“现在你晓得了,我这里就是个龙潭虎穴,就算没当太子,身边也多的是妖魔鬼怪,你在我身边,说不得还要经历许多次背叛。”
    顾香生眨眼:“那我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魏临笑道:“自然是来不及了。”

  ☆、第56章

为什么自己在思王眼里是可疑的?
    春辞到现在还浑浑噩噩,一团混乱。
    长秋殿的人没有将她拉到永巷,也没有将她绑起来,她依旧完好无损地跪坐在席位上,对面则是杨谷。
    小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杨谷道:“说罢,事到如今,抵赖也无甚意思,倒不如痛痛快快认了,你我相识数载,如今也未酿成大祸,我或可在主人面前为你求情几句,令你从轻发落。”
    春辞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夏语比我还可疑,若非她怂恿我,让我去找思王告状,我也不至于,不至于……”
    杨谷接下她的话:“不至于急着半夜去通风报信?”
    春辞讷讷:“我没有……”
    杨谷脸上没什么吃惊的表情,反倒很耐心为她释疑:“夏语早就一五一十全招了。她一开始的确很为你抱不平,所以私底下没少说王妃的不是,但后来,她与你说的与吕家有关的那些事情,却是经过王妃的授意。”
    春辞脸色越发苍白,她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杨谷:“原本一开始我们没有怀疑到你身上,你知道你是在哪里暴露了么?”
    春辞抿着唇没说话。
    杨谷道:“长秋殿所有箱子的钥匙,一直都是由你掌管,包括先皇后的遗物,殿下也全都交给了你,从未过问半句,可见对你信任有加,照理来说,以你的谨慎,就算添减了什么东西,你也必然会上报,但这次王妃拿过钥匙清点之后,对比物品单子,却发现其中少了一对鸳鸯玉佩。”
    鸳鸯图案的饰物,多是寄寓夫妻和顺,举案齐眉,春辞故意拿走鸳鸯玉佩,这是希望能引起顾香生的疑心,让她觉得玉佩被思王拿去送人了,若能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那自然最好,就算不能,起码也可以在顾香生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她早已笃定,顾香生年方十五,刚刚嫁入皇家,面对新夫婿和陌生的环境,肯定会选择隐忍下来,再慢慢探查丈夫是否像益阳王那样,与身边宫婢有染,就算有所怀疑,肯定也不会这么直愣愣地跑去质问,却没想到思王对顾氏信任至此,连物品清单都直接交给对方。
    夫妻之间,竟是半点猜疑也无?
    杨谷摇摇头,脸上带着惋惜:“你想走玉阶的老路,却也不想想,殿下不是益阳王,你也不是玉阶。思王信重你,是因为你做事认真老实,你怎能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非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又是何苦?”
    “为何不是夏语?”春辞慢慢道,带了一丝不甘心:“我不过是出了一点纰漏,何以就认定是我?”
    杨谷:“若夏语有问题,她不会在王妃面前主动将出宫的机会让给你,反而会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出宫以方便传递消息。”
    “还有,之前王妃问起你二人入宫时间时,你在言语之间,千方百计为自己开脱,反将夏语推上风口浪尖。你俩素来情同姐妹,你这样的行事,根本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想让夏语当你的挡箭牌,借以隐藏自己。”
    “但你太心急了,急着去通风报信,若你能耐得下心,那些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殿下也不会因此就定了你的罪。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
    春辞的眼底逐渐漫上湿润,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没有伤害殿下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她掩面哭了起来。“阿弟欠了赌债,是他们帮着还的,阿娘又病了,我不敢拿这些事来烦扰殿下,我,我也是没法子……”
    杨谷气笑了:“你无非是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正好借着对方的幌子来行事罢了!”
    他言辞犀利,春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道:“他们答应过,只让我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绝不会伤害殿下分毫……”
    杨谷打断她的话:“他们到底是谁?”
    春辞:“翁山伯家的人。”
    杨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翁山是县名,翁山伯便是县伯爵位,被今上封给了三皇子的外祖父,三皇子因坠马案被流放之后,生母德妃降为昭仪,被勒令居住增成殿,形同软禁,三皇子魏节的舅舅李植则被外放到庐州当刺史,外祖父李锡倒没有被削爵,兴许是皇帝念他年纪大了,放了他一马。
    但,怎么会是李家?
    “怎么会是李家?”顾香生同样满脸讶然,“春辞没有弄错么?”
    杨谷道:“应该是没有的,她言之凿凿,奴婢已经派人出宫探查了,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所有人都觉得会指派春辞干这种事情的,不是刘贵妃,就是同安公主,以刘贵妃滴水不漏的作风,只怕对这种隔靴搔痒式的挑拨根本看不上眼,所以最有嫌疑的还是同安公主。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李家。
    顾香生问魏临:“我们和李氏有仇?”
    不是“你”,而是“我们”,魏临心头一暖,摇摇头:“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没有?在杨谷没看到的角度,顾香生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魏临闷声笑了一下,才道:“三郎被发配到黄州时,我未能劝得父亲改变旨意,若李氏因此怀恨在心,我也无话可说。”
    可就算是怀恨在心,让春辞来做这种事情,又有什么意思?既伤不了魏临的筋骨,反倒还轻易被人发现了。
    顾香生迟疑道:“要不我找个机会去见见李氏,听听她的说法?”
    魏临:“不必着急,先等杨谷那边调查出结果再说。”
    不管怎么说,春辞的事情告一段落,顾香生借机对长秋殿上下进行一番整顿,剔除了许多可疑的人,除了自己从顾家带来的诗情碧霄之外,还提拔了婚前给她与魏临送信递消息的小宫女晴空。
    经此一事,夏语也不敢再小觑这位新王妃,行事低调老实了许多,也算能为顾香生所用了。
    对人员上进行调整之后,顾香生总算能够抽出点闲工夫,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顾家时种的盆栽被她带了一部分进来,还有一些留在顾家,让人悉心照顾,入宫的时候她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淘弄了不少种子和幼苗,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带进宫来栽种。
    其中茶花占了多数,还有些薄荷,茉莉,玫瑰一类,长秋殿后院原本就种满了桂树,不过这并不是魏临让人种上去的,而是长秋殿从前便有的。
    按照惯例,每一任新人入主之后,不管喜不喜欢,总要换上新的草木,以示自己拥有绝对权威。但顾香生原本就喜欢桂花,也觉得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因为再过两个月,桂树就会陆续开花,到时候桂花不仅可以拿来做香囊,还能做许多吃食,想想就觉得不错。
    于她而言,嫁入宫里,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好处是长秋殿够大,可以任由她摆弄,能够养花种草的地方也多了许多,坏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皇宫”更非一般江湖可比,这里集中了全天下善于勾心斗角的人精,她们也许不善于治国平天下,但绝对擅长栽赃陷害,隔山打牛。
    不过眼下暂时还不必费神想太多,后宫里头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这意味着顾香生不必隔三差五去给长辈请安,上头也没人管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魏临还需要三不五时上朝议政,被皇帝召见,顾香生却出了归宁那天回了一趟顾家之外,其余时间都待在长秋殿看书习字,打理上下庶务,显然比魏临悠闲得多。
    贵妃虽然掌六宫,对皇帝的儿媳妇,管起来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自己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未借着庶母的名义对顾香生管东管西,反倒是顾香生嫁进来几日,她便已经派人来送了好几回东西,仔细琢磨,却又都是按照宫中规制来行事的,无一逾距,令人叹服。
    这一日,顾香生正在长秋殿的小厨房与碧霄几人一道淘弄吃食,却听宫人来报,说是思王回来了。
    她有些诧异,这个时候魏临应该还在大政殿跟皇帝议事的,一般连午膳也会在那边用,今天未免回来得太早了些。
    “吕诵回来了。”
    顾香生回到寝殿,魏临已经换了衣裳,正拿着汗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告诉她这个消息。
    今年天气热得早,刚刚进入五月,许多人就已经耐不住闷热换上了夏衫。
    连皇帝案头的桃饮,都换成了冰镇酸梅汤。
    魏临笑道:“吕诵在前线立了大功,这次回来定能得到封赏,你二姐姐这回脸上有大光彩了。”
    顾香生暗自摇头,那倒未必,这次她回家见了顾画生,对方话里话外依旧酸溜溜的,本性不改,但她却发现她这位二姐姐,对于吕诵死而复生,还立下大功,并未表现出如何高兴的模样,在顾家人恭喜她时,笑容也身为牵强,仿佛并不希望吕诵回来。
    本朝对女子并不苛刻,丈夫亡故,妻子再嫁实属稀松平常,顾画生婚前便百般不愿,心里未尝就没有产生一些不可告人的念头,只不过吕诵既然已经回来,那念头终归也只是念头罢了。
    “这是什么?”没等她多想,魏临便探头过来,好奇看着盘中食物。
    “薄荷糕。外头一层是糯米和梗米混合,中间加了绿豆米分和薄荷,饴糖,是我琢磨出来的点心做法,你试试?”顾香生目光期待地看着“小白鼠”。
    魏临对甜食没有太大的喜好,一听加了饴糖,手就想缩回去,没奈何已经问出口了,总不好尝都不尝,令思王妃大失颜面,只好硬着头皮拈起一块送入口中,咀嚼几下,眉头不自觉松开了些。
    虽然加了饴糖,却只有淡淡甜味,还被薄荷的清香冲淡许多,最后留在齿颊之间的是微微的清凉,因为有了梗米的缓冲,糯米也不是特别粘牙,更适合一边看书一边填饱肚子。
    不知不觉将手上这块薄荷糕吃完,魏临拿筷子夹起另外一个盘中的饺子,刚咬下一口,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是苹果?”
    顾香生笑嘻嘻:“味道如何?”
    旁边碧霄吓了一跳,这盘苹果饺子也是四娘兴致一来随意弄的,连味道都没尝过,本也没想着给思王吃,没想到他却当了试菜的。
    魏临表情古怪地将那个苹果饺子给咽下去,言不由衷道:“还不错。”
    顾香生:“那多吃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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