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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家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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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山坳下头,吴大厨和另外七八个搭伴的行人,已经走到山路拐弯的狭窄处了,山路出口处,突然冒出两个端着枪的劫匪来,吴大厨虽然有些肥胖,动作可灵活得很,大叫一声便趴到了地上,他的两个同伴更是身手敏捷,将担子一丢便滚下了山路,躲到茅草丛里去了,反应不及的那几个行人,吓得魂飞魄散地跪在地上叫“饶命”。
  那两名劫匪喝道:“不许跑,谁跑打死谁!”
  躲到茅草丛里的两个人,赶紧爬起来,一脸惊恐地畏缩在山路下。
  又有四名拿着刀的劫匪从山坡的树丛里冒出来,看样子是打算挨个搜身,首要目标,自然是一副老板相的吴大厨。吴大厨浑身直哆嗦,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掏别在裤腰后头的菜刀。
  张斗魁首先开了枪,顾岳紧跟其后,两人颇有默契地分别瞄准了左右两侧最外面的劫匪,由外向内依次射击,一连六枪,几乎是眨眼间,六名劫匪相继倒地,无一例外都是被打中头部。吴大厨嚎啕一声,爬起来便向松山坳这头跑,其余人回过神来也赶紧跟着跑。
  枪声一响,埋伏在稍远处接应的另外四名劫匪,飞奔过来,他们手上还有两杆枪,立刻向着岭上还击。拿刀的两人,则追过去砍明显跑不快的吴大厨。
  顾岳刚才开枪之后,已经换了一个位置,山下的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去的同时,他与张斗魁再次开枪。不过这一回,顾岳只射倒了一个,另一名劫匪在他开枪的时候,正好绊倒在地,躲过了瞄准他脑袋的那一枪。
  甫一倒地,这劫匪便看见了地上六名脑袋开花的同伴,心里突地冒出一句话:“早知道山岭上是神枪手……”他就不冲出来了。
  可惜后半句话连想也没来得及想出来,便被同时射在他头上的两颗子弹结束了。
  这一场伏击,干净利落,肖参谋赞赏之余又有些惋惜:“这么一来,高麻子就不会轻易露头了。”
  缩进硬壳里的乌龟可不好砍。
  张斗魁爱惜地摩挲着手里的新枪,不在意地答道:“高麻子到我的地盘下战书,他要不不敢接我的战书,就不要再在道上混了,也不要带他的弟兄了!”
  狼群里的头狼,若是胆怯畏战,会死的比哪头狼都惨。
  松山坳这边开了这么多枪,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瞒不过高麻子的,只是天色已晚,山间黑得早,不多时便黑古隆冬的,两边都不敢贸然开打,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时当盛夏,在山林中露宿一夜倒不是什么麻烦。天快亮时,顾岳和豹子一道,跟着山猴儿悄然潜入了后山,借着曦微晨光,先攀了上去,到了山顶时,停了下来,这一面山崖皆是石壁,不便攀援,于是在山石上绑好绳索,将山猴儿放下去探路,之后用鸟哨声通知顾岳两人槌下来,山猴儿又重新爬了上去,收好绳索,以免被村中的劫匪发现。
  高麻子没想到有人能够从后山爬过来,虽然放了岗哨,都在盯着路口与河岸,黎明时分又正是守了一夜、昏昏欲睡的时候,村中的狗又早被高麻子他们宰掉了,是以竟无人发现,顾岳和豹子已经潜入了村中。
  天亮之后,匆匆吃了早饭,张斗魁派人来隔河叫阵了。嗓门奇大的吴大厨再一次粉墨上阵,因着害怕对岸的冷枪,还弄了块砧板挡在自己前面,每叫喊几句,便立刻缩到砧板后面去躲着,旁边草地里还趴着个劫匪,举着唢呐,时不时吹上一小节,给他助威。
  吴大厨常年和菜贩肉贩打交道,能说会道得很,一开头便将高麻子比做缩头乌龟,下了战书又不敢迎战,只敢挑河下村这样的软柿子下手。高麻子一伙,睡觉的刚刚起来,守夜的刚刚吃了早饭打算去睡觉,被吴大厨这么一骂,唢呐这么一吹,哪里还睡得着?
  高麻子那边,不甘示弱,也弄了个嗓门大的家伙来,隔河对骂,骂的自然是张斗魁如何如何软脚虾,掌不住大明山这块风水宝地,被人赶出来,成了丧家狗还在这儿充大爷。
  两边骂得热闹,中途换了几次人,越骂越有内涵,互挖痛脚,种种真假难辨的内情,听得顾岳目瞪口呆。豹子恼火地瞪他一眼,做了个手势,顾岳回过神来,示意他放心。
  两人一左一右,向着高麻子一伙摸了过去。豹子用的是一柄张家祖传的猎刀,腰间别着张斗魁的盒子炮;顾岳用的是张斗魁借给他的一柄短刀,外加肖参谋借给他的□□。
  不过现在还不到用枪的时候。
  顾岳绕过墙角,一跃而起,一掌劈在墙角外正在向河对岸张望的那名岗哨的后颈上,那名岗哨没来得及出声便倒了下去,被顾岳轻轻接住,转眼看见豹子利落地挥刀割断了另一名岗哨的脖子,再看看左侧柴房里隐约可见的村民尸体,抿紧了嘴,双手一错,手中那名劫匪的脖子咯拉轻响了一声,头便垂了下去。
  顾岳将尸体轻轻放在地上。
  用枪杀人,和用手杀人,是大不一样的。明明不曾见血,他却觉得更加血腥刺鼻。
  然而,他总是要走出这一步的。
  更何况,他以为,这些人是该死的。
  骂得正热闹时,张斗魁带着人从村子西头的小路摸过来了,却被一阵乱枪挡个正着,高麻子哈哈大笑:“张斗魁,咱就知道你在声东击西!怎么样,枪子儿吃得痛快吧?!”
  两帮人马,一边隔河对骂,一边开枪对射。张斗魁要吸引高麻子这帮人的注意力,高麻子为了抢地盘也下足了本钱,一时之间,那阵势颇有些子弹不要钱一般的大方。
  枪声大作之中,顾岳和豹子已经慢慢接近了高麻子,只是高麻子身边人多,再近就会被发现,不好下手。两人交换一下视线,豹子身高体壮,若是上房上树,茅草屋顶和村中并不算高的枣树都承不住他的重量,倒是顾岳可以一试。
  顾岳翻身上了房顶,豹子隐在墙角。
  顾岳轻轻地将夺来的一杆□□架在房顶。□□射程太短,要射杀高麻子,还是得靠□□。
  擒贼擒王。对于土匪来说,尤其如此。
  高麻子这边也有几个枪法不错的,对峙之间,杀伤了张斗魁的三名手下。张斗魁的子弹不多,眼看着子弹袋里已快见底,等着顾岳两人得手,等得已经有些着急了。
  顾岳那一枪,在混战之中,一点也不起眼,高麻子后脑上突然冒出一个血洞,他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直至高麻子砰然倒地,才猛然惊醒,枪声立时停了,所有人都呆了一呆,不知如何是好。
  张斗魁一跃而起,带着人冲上了缓坡,将手里的子弹都打了出去,不给对方缓过神来开枪的机会,抽刀混战起来。
  豹子从后面杀出,顾岳仍旧在房顶,居高临下,若有高麻子的人从墙角房内冲出来,立时便是一枪。
  不多时,河下村里的枪声,平静下来,被擒的土匪,一个个捆好了跪在河岸边,山猴儿不知何时溜了下来,与豹子一道,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搜拿余党,其他人则将地上死尸拖到河岸边上清点。
  在河对岸观战的肖参谋轻轻吁了口气。
  这一战,说轻松也轻松,说凶险也凶险。高麻子若是不那么自大,若是对张斗魁这边的人了解更多一些,就不会忽视后山的峭壁;那片峭壁,不是寻常人能够爬得上的,山猴儿又是个打不了仗的家伙,全靠豹子一个人去偷袭,太过冒险,加上顾岳,就多了三分把握了,两军交战,多这三分,足可左右战局;顾岳两人,若是太早被高麻子发现,又或者张斗魁没有痛下决心、将家底都搬了出来打这一仗,多半会死伤惨重,还很可能因为顾岳的伤亡得罪顾家和整个李家桥――即便是顾岳主动请战。
  好在没出差子,顺顺当当、有惊无险地打完了这一仗。只要在填写委任状时,将收编张斗魁的日期,往前写个十天半月的,这一仗便成了程旅长的功绩。、
  可惜顾岳如此勇将,一时半刻,却还不能纳入程旅长麾下。
  重新踏上茶山村后山那条山路,顾岳恍然觉得,短短十来日,竟是漫长得如同经年岁月。
  顾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过头问身旁的蒋黑皮:“那天你们怎么选在下坡这段路打劫?这不是仰攻吗?”居高临下,才能占到地势之利不是?
  蒋黑皮笑嘻嘻地道:“打劫么,哪能和打仗一样?莫师爷讲,咱们若是占住上风头劫路,被打劫的吓坏了,往山坡下一滚,哪里追得上?占住下坡路可就不一样了。嘿嘿,这个,咱不说顾小哥也明白的不是?”
  顾岳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手无寸铁的行人,在这下坡路遇上劫匪,向后退要爬山,固然不便,向前行又正撞在枪口上,可不是只能任凭宰割?
  一想明白,顾岳忍不住说道:“看不出你们还挺有门道的。”
  蒋黑皮洋洋得意:“那是,没门道的早就饿死了,要不就像高麻子那样被剿了。”说着不知怎的叹了口气:“这年头,土匪也不好当啊!”
  顾岳啼笑皆非。何思慎在一旁微笑点头:“盗亦有道,古人诚不我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盗亦有道,语出《庄子?外篇??l箧》:“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民国是个盗匪无处不在的时代,其中鱼龙混杂,并不可一概而论,借用庄子此语,不过是想说,在那个人人奋力寻找出路的年代,即便是土匪,也得有“道”,才能生存下来。


第11章 七月流火(一)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流火,语出《诗经?国内?豳风?七月》,意指大火星西行,天气转凉,不过后世多误以为意指暑热。《七月》一篇,述写农家全年劳作不息之艰辛:岁寒至春耕;蚕桑;织布制衣;猎取野兽;收拾屋子过冬;为公家采藏果蔬及造酒,为自家采藏瓜瓠麻子苦菜;凿冰及年终燕饮;等等。
  本篇写暑日收割,俗称“农忙”,故以“七月流火”命名。
  至于“悠小孩”的风俗,来自于某次短期培训时和一位沧州学员的聊天。沧州此地,武风隆盛,传统时代有“镖不喊沧州”之说。流风所及,即便是家庭妇女,也浸润极深,如鱼在水中而不自知,夏夜乘凉,悠小孩习以为常。笔者直接借用过来,特此说明并致谢。
  一、
  夕阳堪堪落到清江河畔那株两三人都合抱不过来的老柏树的树梢上,暑气远未散尽,岸边的草地上铺满了短褂裤衩,一群半大小子脱得精光,在树荫下那道水流平缓的河湾里扑腾,也有水性好胆子大的,游到了河道中央,更有一二佼佼者,迎着急流在两岸之间游了个来回,得意洋洋地向同伴炫耀,嘻笑打闹之声,远远地隔了竹林也听得清楚。
  何思慎带着顾岳从竹林中穿出来,走不上几十步,便到了江边。五六个孩童,各骑着自家的水牛,从他们前头经过,往江中去洗澡,一边走一边好奇地转过头来打量一袭长衫的何思慎,还有明显不像当地人的顾岳。一个年纪稍大的很快认出了何思慎,吓得赶紧从牛背上滑下来,慌慌张张地鞠了一躬,大声喊道:“何校长好!”
  何思慎当年十六岁便以阳县头名考中了秀才,整个衡州都轰动了好些时日,都说若不是废科举了,这何家老三说不定可以一路考上去,中状元都是不好说的事情,柏树湾周围几个村都引以为荣。科举一废,何思慎脑子活络,知道世道变了,便跑到日本去留学,学的是师范,回来之后在柏树湾办了个新式小学堂,前些年又做了阳县高等小学堂的校长,阳县人都尊称他一声“何校长”。这可是阳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柏树湾的人,一提到“何校长”,也觉得自己倍有脸面。
  那最先认出何思慎的孩童,去年刚刚入学启蒙,年初随着家中长辈给何思慎拜过年――这也是柏树湾近些年兴起的风俗了,但凡上柏树湾小学堂念书的学生,总得到何家拜个年,以示不忘本源之意。
  其他几名孩童也跟着慌乱地跳下牛背来鞠躬问好。何思慎微笑着挥手示意他们自去玩去,看他们急急走远,才转向顾岳道:“这几个都是清江河这边杉山铺那个村子的。”
  顾岳有些惊异:“姑父都认得出来?”
  何思慎笑道:“其实我只认得去年上柏树湾小学堂念书的那一个,不过另几个应该都是一个村子的。”他略略解释了一下那个拜年的新风俗。顾岳若有所悟,不觉有些感慨地道:“我们一位教官说,法国有位不世出的名将叫做拿破仑,初初带兵的时候,两万人的军队,他不须几日,便能叫得出其中数千人的姓名,所以能够让将士在短短时间里便听命效死。姑父是不是也认得出你所有的学生?”
  何思慎笑而不语。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河堤上,放眼望去,沿着堤岸往上游走一里来远,河对面便是那株老柏树,柏树湾之名,便因河湾畔这株据说已有八百岁的老柏树而来,再往上游走半里许,河道狭窄处建了一座石桥,这便是李姓一族当年捐建的那座桥了,李家桥之名也因此而来;过桥之后,不过一二里,一片起伏平缓的小山坡上,围了两人多高的石墙,石墙外紧挨大门的路边,有一个数亩大的池塘,塘边绿树成荫,一大群白鹅哑哑嘶叫着在塘中游来游去;石墙内房屋错落,多是瓦房而非茅屋,略略估算一下,足有二三百栋,这样的规模,说是村落,其实比起顾岳途中所见的许多大镇来,也不遑多让。山坡北面,隔了大片稻田,不过几里路开外,已是巍峨群山,想来便是大明山的支脉,清江河的一条支流,当地人叫做小清江的,自群山之中蜿蜒流出,围着那片山坡绕了好几个弯,才在石桥上游不远处曲折汇入清江河。
  以顾岳的眼光来看,这片村落,背山临水,居高临下,控扼着整个开阔平坦的河谷,当真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即便是池塘中那群一派田园风光的白鹅,也莫名地让顾岳想到,据说家鹅比狗还要警觉,是天生的哨兵,而且成群结队游于水中,偷袭者想摸哨都没法摸。
  夕阳之中,河堤上长衫飘飘的何思慎极是惹眼,河中那群戏水的少年,嘻笑声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一个个光溜溜的,不敢站起身来鞠躬,只伏在水中大声喊“何校长好!”大约自己也觉得尴尬好笑,参差不齐地喊完之后,又笑嘻嘻地钻进水里游到稍远处的小叉湾里,半藏半露地探着头向这边看。
  何思慎眼力很好,一眼扫过去,便提了一个人出来:“李长庚,过来!”
  那群少年哈哈笑着,将刚刚从河对岸游回来的一个同伴推了出来,又有人伸手从河岸上的草地上勾了条裤衩下来,那少年爬上这边堤岸的同时,已经快手快脚地套上裤衩,一身湿淋淋地站到了何思慎和顾岳面前。
  何思慎道:“这是你大姑姑家里的老三李长庚,这是你小舅舅的独子顾仰岳,比你小五个月。”
  这几句话却是分别对两个人说的。
  顾岳自觉地叫了一声“长庚表哥”,李长庚很自然地回了一声“仰岳表弟”,顾岳有心想纠正一下,自己的名字其实是“顾岳”,但是心念只动了一动,便压了回去。
  在路上何思慎已经明白告诉他:回到李家桥,他就是顾仰岳;要做顾岳,且待他日。
  李长庚手长脚长,看身量已是个魁梧大人,面相上却还带着几分憨气,抓抓头,笑着说道:“大舅舅家里明天清早开镰割禾,从外头请了十个帮工,都住在家里,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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