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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家小福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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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屏息,身上的腱子肉崩得比白日扛包时还紧。
  在少女玉凉的手指触碰到他伤口最敏感的血肉的刹那,他全身像一根快崩断的弦。
  这太诡异,太不可思议,也太绚幻了……
  “你疼不疼啊,我要是下手重了你就说。”
  妙言绞着眉毛,用干净的手绢攥出一个角,扫除他破裂嫩肉里面的污秽,光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白泽愣了半晌,忍住手上被她触碰的轻微起栗,岿然不动:“不碍事,你快些弄吧。”
  他语气似乎藏着一点巴不得快点远离她的焦躁。妙言郁闷,她知道,白泽对她的好,全是为报答她娘的恩情。在他眼里,她大概是个一再轻视他伤害他的坏女人。唔,在今天她一觉醒来重生之前,可不就是嘛。
  妙言状似无意说起:“手裂成这样,明天别去扛包啦。不然赚来的钱都不够付你的药钱,得不偿失。”
  今天的妙言,真的很不一样。白泽轻声应答:“我明天多戴副手套子。”
  “够了够了你们!这是女眷的住所,包扎完就赶紧出去,墨迹什么——”
  柳氏困得打了三次呵欠,不耐烦催促他们。
  妙言喊等等,她抱着药盒放回炕柜上,顺道拿来一双羊毛手筒子,连着五指到胳膊,专挑绵羊腹脯下最细软的羊毛制成,温暖轻便。
  “你拿着吧,我不常出门,要这个没用。”妙言递手套过去。
  白泽已不能言语表达内心的震动,踌躇不接,不是不接,只是愣在了那里。
  妙言的手别扭的僵在半空,撇撇嘴:“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白泽一把接过羊毛套子,紧紧攥在手心,定定道:“我会赚更多的钱,你跟干娘北上的盘费,不必担心。”
  *
  翌日,阮语嫣按照柳氏的嘱咐,不再去女郎中间闲闲度日,而是去了蔡氏那边,看望奴奴。
  中午时阮语嫣回来一趟,满面红光,叙述了在玉林轩那边的事情。如柳氏所想,以她未来要进二房的内定身份,没人比她更适合照看奴奴,昨日被纪氏教训的贵女们都涌去了玉林轩惺惺作态,蔡氏只谢过她们的好意,独独让她亲近奴奴。这也有对未来妹妹表示大度接纳的意思。
  阮语嫣傲然的说起,甄氏也去了玉林轩,也像昨天夸阮妙言一样夸了她。所以甄氏是对事不对人,昨天阮妙言那点小九九压根不用放在心上,她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了。
  受到了表彰的阮语嫣殷勤无比,中午特意回来跟妙言炫耀一番,这又匆匆走了,声称下午蔡氏要拔冗去礼佛,正好把奴奴交给她照顾。
  *
  事情坏就坏在,在这天快要结束的亥时末,玉林轩那边传来天翻地覆的消息。


第6章 
  妙言他们所在的这间屋,挨近奴仆住的后罩房,平时又无人与他们往来,玉林轩那边的消息传来时已经很晚了,还是阮语嫣做错事纸包不住火,老夫人差丫环递话请柳氏过去一趟,妙言才知晓的。
  事情一开始发生在午时刚过、未时初。阮语嫣受蔡夫人的嘱托,在玉林轩照顾奴奴。没想到中午用完食没多久,奴奴胳膊上就起了米粒大的麻疹。这是后话,起先阮语嫣吓坏了,发现后摒退丫鬟,不知一个人窝在房里作什么妖,可能怕奴奴病在自己手上,遭人诟病,便想隐瞒下来,用法子将疹子消去,可她哪懂岐黄?弄巧成拙,没等麻疹消下去,婴孩哭得越来越宏亮,疹子也越浮越多。
  守候在门外的奴仆听到小主子的哭声,都觉不对劲,又被丢了魂的阮语嫣勒令不许进屋,更加怀疑。就在奴仆要去通知老夫人时,中间还发生一则小插曲,谢家三小姐,谢珺的九岁的亲妹妹谢清欢突然拜访,说想找小侄女奴奴玩。
  阮语嫣见来人是个小姑娘,便心生一计,想将奴奴出事栽赃到谢清欢头上。阮语嫣将谢清欢引进屋子,转头开溜,并且给房门上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但她着实不了解,谢家三小姐不是普通的小姑娘,那是让整个谢家头疼的小魔女,从四岁启蒙,五年里赶走了十七位西席先生,不爱诗词女工,最喜骑马练武,不服管束,比男孩子还野。二夫人崔氏对外人提起这个女儿,又气又叹,说她投错了女胎。
  这位谢三小姐在被关上的刹那,第一时间就去踹开了窗户,跳了出去,围堵住欲逃走阮语嫣,将事情来龙去脉追查清楚,才知侄女差点死在阮语嫣手上!
  此刻,妙言无人拘管,跟着来到了人群汇聚的玉林轩这边,听到各家小姐窃窃私语,都在谈论这件事。
  妙言探听情况时,身后突然传来‘闪开让开’的喝令,妙言随波逐流的被推搡到两边,让出中间甬道来。只觉一阵风刮卷般,一位穿素色妃色夹袄的女人狂奔而来,她衣袂翻飞,发丝挣掉了几绺,随风后荡,嘴里失魂的喊着奴奴,飞快越过她们,往玉林轩内庭去。正是从夫子庙祈祷到一半闻讯赶回来的蔡氏。
  妙言思绪电转,搭着蔡氏尾后的奴仆,一道进了内院。
  几乎所有相关人都汇聚在正堂中。柳氏、阮语嫣、阮崇光三个缩在墙角,战战兢兢抱成一团。纪氏陪着老夫人坐在主位,拉长阴沉的脸,听候医正的诊断。
  突然,蔡氏哭天抢地的扑进去,打破了堂中的死寂。蔡氏抱过气息微弱的女儿,手臂颤抖,问大夫情况怎么样了。
  医正惋惜的摇头:“来不及了,没救了,就这一两个时辰的事,各位夫人请节哀。”
  隆隆的如雷轰顶,妙言呆站在门槛外。前世奴奴被照顾得很好,拖上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现在缩减到只有两个时辰?妙言定定心神,轻步上前,趴在朱柱后面。只见奴奴嘴唇青紫,面无人色,露出的小截胳膊密布破掉的疱疹。这情况可不像前世阮语嫣信中描述的,先前只是点黄色的印痕,后来伤口才慢慢肿胀破掉的。病情怎么恶化加剧了?
  小小的谢清欢走到阮语嫣面前,脚下蓄力,陡然抬踹:“你对奴奴做了什么,你说!”
  这一脚爆发出堪比一个少年的力量,竟将阮语嫣猛击向桌角,再嗷的一声惨叫,滚滚落地。
  甄氏平日不喜孙女儿动用武力,现被她一语惊醒,也顾不得了,厉目射向阮语嫣:“语嫣,奴奴下午都是你在照顾,你到底做了什么。”
  阮语嫣哭着喊冤枉,说她对奴奴是掏心掏肺的,只是在发现孩子起疹后,想加以挽救,就用冷水和热水交替给奴奴擦身子。医正听到这连连叹息,说小小姐本不至于这么快就破疹出水,都是冰火交加让小小身子承受不了,否则他还可拖延上十天半月,另访名医求救。
  这话倒解了妙言的疑惑。她想,前世那胡人大夫说过,只要病人还有口气,药一到还可救,现在应该不晚。她舒了口气,斟酌作何托词去书写药方,连带计划她逃跑的事。
  蔡氏放下孩子,疯了一样扑抓向阮语嫣,攥她领子摇:“我相信你,把孩子交给你,你就这样等不及害我们母女!你还没过门就打起主母位置是不是,你想要当主母你说,我什么都给你,为什么害我女儿!我杀了你,要你赔命!”
  她欺负完阮语嫣,调头跪求医正:“葛大夫,葛神医,救救我女儿,求你!”
  医正捻抹胡须,想起一个人来:“当世,以华侬华神医的医术最为精湛。但他脾气怪诞,从不给士族中人瞧病。”
  “这个人就不必多说了,”甄氏为当家主母,处理家中大小事务雷厉风行,她道:“我赶来这之前,已叫小厮去天山药庐请华神医。两刻钟前,小厮回话,华神医游方问道去了,不在药庐。既然人都找不到,他肯不肯治,我们也无从劝说。”
  蔡氏顷刻燃起希望,顷刻又破碎,再度转向葛医正:“大夫,你治治她啊,你再治治,别放弃啊,你治好了要多少钱都给我你。你不肯治,我就要你的命,不治也得治!”
  蔡氏纯粹癫狂了,又央求又威胁。医正被晃得头晕眼花,拼命去解她的手:“药医不死病,□□人。夫人你放过我吧,不是我不肯救,是救不了啊。”
  “老夫人,蔡夫人,让我试试给奴奴开药吧。”
  一道彷如天籁的解救福音自门口传来,大家目光齐刷刷看过去。甄氏看到人,疑惑多过惊喜:“妙言,你难道懂得医术吗,葛医正行医三十年,他都没有办法啊。”
  “回老夫人,我不懂医术。但从前,我家有一位粗使婆子的孙儿和奴奴得了一样的病,婆婆管我借了钱,带孙儿去瞧病,我好奇跟去看,凑巧看到了药师开的方子。药师是云游四方的散医,但医术很奇,不到三个月时间,婆婆的孙儿就被完全治愈。那方子很复杂,要根据病人情况加减衡量,而且时隔两年,我有些忘了药方的后期配制,需要一点点推算,请给我些时间,先给奴奴开第一副药。”治病的确是分疗程的,她想等到最后一步,同蔡氏交换条件。
  蔡氏已到日暮穷途的境地,奔过去,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执起妙言的手:“阮二小姐,你能救奴奴,真的能吗。”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我尽力试试,相信奴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事不宜迟,劳烦给我准备纸笔。”妙言道。
  她之所求谢家上下无不风风火火的操办起来。仆人去拿纸笔,直接连二公子书房里的整张书桌都抬到正堂里来,上面均是上好的澄泥砚台、玉版纸、小狼毫笔,还临时找来多本医籍供参考,全都任妙言使用,还将奴奴睡的楠木小摇床也搬过来,便于妙言就近看诊。
  眼看妙言被供奉成神女一样,被蔡氏骂得狗血淋头的阮语嫣暗暗嫉恨,突然起了一个龌龊而强烈的念头。
  “是阮妙言害的人!她昨天不知对孩子施了什么妖法,让孩子一天都乖乖听话,然后就让我接手照看,就变成这样了,她借刀杀人,害完奴奴再害我。现在又来扮好人,阮妙言你这个贱女人!”阮语嫣越想越觉得对。
  甄氏朝医正示意了一眼,葛医正走过去,摇头轻语:“小小姐昨日病情好转,跟今天的疾病,都非常人能控制。”
  甄氏了然,看向口不择言的阮语嫣,再看向阮氏夫妇:“这就是贵府的家教吗,做错事到现在为止,一口一个冤枉,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只会推卸责任。”
  蔡氏心念电转,噗通朝祖母跟婆婆崔氏跪下:“祖母,娘,阮语嫣未过门就谋害谢家子女,一叶知秋,可见她是个怎样的人。她这样的人连妾都不配给世暄当。不如将妙言留下来,不然,我怎么也不会认一个害我女儿的人作妹妹!”
  “不要啊!”柳氏忙摁着阮语嫣跪下,砰砰连磕两下头:“嫣儿,快道歉啊,其它的什么也别说,快说话。”
  阮语嫣又恨又吓,弄得六神无主,战栗跪在地上:“对不起,老夫人,二夫人,蔡夫人,你们不要赶我走,我爹和你们说好了的,我是珺表哥的未婚妻啊。即使奴奴真的活不成,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个女孩罢了,凭什么要我偿命。我会给珺表哥养育更多子嗣的……哎唷。”
  柳氏猛掐女儿腰后,眼珠快凸瞪出来:“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我平时这样教你的吗。”
  甄氏叹息摇头:“崔氏,你是谢珺的母亲,你怎么说。”
  崔氏嫌恶的睥睨地面的人,“我家世暄就一个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再者,在我们家,男孩女孩都是谢家的亲骨肉。照阮大小姐的意思,她以后生儿子就用心栽培,生女儿就视为草芥了,荒唐。我的孙子孙女决不能出自这么一个肤浅女人的肚皮。不妨就让妙言跟语嫣换换。不然,就都送走吧!要不是妙言能治好我孙女,我一个阮家人都不想看见。”
  甄氏点了点头,做总结:“谢家娶媳,论贤德不论长幼,论才貌不论家世,语嫣虽为长,心性远不如妙言稳妥大度。而且妙言方才说了,那位给婆子孙儿治病的药师,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把人治好。以防万一,妙言至少也得待上三个月,那就耽误了阮家北上的行程。你们阮家商量下,要留,就只能留妙言。不愿留,就都不留,举荐书我们谢家也不会给,只能奉上给奴奴治病的医药费。你们抉择吧。”
  柳氏急得掉眼泪,背后暗推搡男人:“老爷,别。”
  阮崇光拿开摁下妻子的手,即刻下了决定:“遵照老夫人意思,留下妙言吧。”
  他先前肯一味偏袒正室,是在没有触犯到他利益下。现如今老夫人把话摊开明白,他不能让之前所做的功亏一篑,那么只能委屈柳氏,便宜了宋氏母女。
  甄氏拿不准当事人的意思,看向妙言:“孩子,你愿留在谢家吗。”她也不敢保证,不让妙言不做妾,即使换了个人,还是要做的。毕竟,阮家原先势力不可小觑,日后一旦起复,现在的付出,还是希望得到回报的。作为私情,她不该强人所难救命恩人为妾室,作为谢家的主母,她又不得不维系谢家与各世家的牵连。


第7章 
  这件事远超出了妙言的预期,却不算坏的走向。她对逃跑的情况隐忧重重,乱世之中,她和娘亲两个美弱女子如何抵御外界侵害,遑论背上叛逃的罪名。若眼下能名正言顺的留在谢家,不就有了依傍?
  跟谢珺的婚事不急于一时。妙言知道,谢家有意放出结亲消息,虽主要是为大公子谢墨,而谢珺是附带,但谢家从来一视同仁,对妻、妾遴选严格,不会厚此薄彼,让仰慕谢墨的女子留待观察,草草办理谢珺的婚事。
  故而倘若她留下,必会和那些世家女子同等留候。时间再短,也比近几日策划逃跑来得舒缓。这段期间,她想逃跑,会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不想逃,日后再做打算。
  留下来的念头强烈砰动,带动勾起了她想入非非的余后打算。譬如丹阳郡有一个相当奇怪的地方,在市肆东面的五十里开外有一片废林。那林子土壤贫瘠,常年干涸,只种了稀稀疏疏、好养活的胡杨,几乎人迹罕至,路人经过都巴不得走快些。
  但是不到两年时间,那里就成了商贩云集、客流阜盛的巨大市肆。这是阮语嫣在来信中,佯装无意的炫耀,说建康越来越繁盛,她在新开发的地盘酒楼畅快无比。
  具体的,因当时她自顾不暇,对这封来信只是感到一点疑惑,原先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变得如此繁华?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她当时心灰意冷,认为回到故乡是下辈子的事情,没有去深究。
  即使她不知前因,可依循前世的轨迹发展,一块无人问津的场地惊人崛起这种大事,后果是大几率不会变的。她若是筹得钱把那块地皮买下来,即便在谢家受气,也不非得向谢家乞讨饭吃。她和宋氏的生活不用发愁。
  再放远了想,提前买下地皮,她以后就是干收租子都能吃几辈子的小富婆。
  “妙言,妙言,你同意了是吗?”甄氏轻咳。
  崔氏乜眼,又嫌弃又得意,敲敲打打:“那能不同意吗,谢氏门阀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我儿谢珺也是五车腹笥的谦谦公子。阮家是高嫁,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老鼠掉进了米仓,土包子进城,丢人现眼。”
  对于这桩双方默定的婚事,她心里既不平衡,又不好明说什么。阮妙言是罪臣之女,除了空有一副狐媚皮囊,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二房人丁还算兴隆,还比不上仅有一个寡妇和谢墨支撑的大房,外人提起来,都说二房仰仗谢墨的光彩,才有口饭吃。她一直不服,想给儿子寻门好亲事,带二房拉拔起来。阮妙言的身份,在她眼中远不够格。但想到只是做妾,不是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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