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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狼-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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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麦西不是俄国人的姓。”
  “本来是波兰人的姓,叫麦辛斯基。我父亲的一方原来是从华沙来的。母亲的一方则是纯俄国人。”
  “但你不喜欢俄国人。”
  “为什么你这么说?”
  “你第一次到那家医院看我的那一天,你看我时的那种表情。你的眼睛里满是不信任,甚至是不喜欢。”
  麦西摇了摇头。“这不是事实,安娜。恰恰相反,俄国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诚实、豪爽的人。我恨的是共产主义。它摧杀了人们脑子里所有尊贵和善良的东西。有一点是不会搞错,安娜,克里姆林宫的那帮人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权力。从他们身上你可以看到活生生的纳粹影子。只不过在旗帜上不是双s的十字,而是一把榔头,一把镰刀和一颗红星。”他停顿了片刻。“安娜,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们大使馆的人想要跟你谈谈。”
  她定睛看着他。麦西看见她眼里的恐惧。“要说什么?”
  他把凯宁告诉他的解释了一番。“这只是常规做法,却必不可少。你觉得你能经受得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希望我去我就去。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这以后,美国大使将会对你的事情作出决定。那个俄国官员,他的名字叫鲁穆尔卡。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鲁穆尔卡没有权利盘问你有关你被指称犯下的那些罪行问题。不过他会要求你回去接受审判,而且他会许诺你给予宽大处理。但是我想你知道这种事情很少有兑现的。”
  “今天早上医生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是否对杀了人有所悔意。对那个劳改营的官员和边境线上的那个哨兵。”
  “那你怎么跟他说?”
  “我说对他们的妻子和孩子——要是他们有的话,我会有这种感觉。但我决不后悔杀了他们。我要逃跑,施加于我身上的那些罪行都是毫无道理的。我记得伊凡告诉我一句话,一句他朗读过的话,对于那些施加暴行于别人的人,就只有以暴行回报于他。我只是把暴行回报给那些施加于我的人。我跟他们是你死我活的相斗。”
  “那么我想这回答够明确了。”
  当麦西和安娜坐在赫尔辛基市警察局的会客室里时,一名警察打开房门,两名身穿便服的俄国人从他身旁走过,跨步进房。
  这两人之中年长的一个是四十出头,人象头浑身是劲的公牛,长得高头大马,那肌肉发达的身体紧绷着他的衣服。
  一双冷酷的眼睛深嵌在一张一副凶相的脸上,那张脸长满了粉刺和痘疱,他的左耳缺了一块。他随身带了一只公文包,落座后草草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尼基塔·鲁穆尔卡,莫斯科来的一名高层官员。
  那第二个俄国人,是一名年轻的使馆助手,坐在他旁边,并呈上一卷案宗。
  鲁穆尔卡信手打开案宗,开口问道:“你是安娜·克霍列夫?”
  那个人问话时,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麦西朝安娜点了点头,她回答道:“是的。”
  那男人霍地抬起头,两眼严厉地盯着她。
  “在苏芬两国外交上签有合作协议的情况之下,我在这里仍提供给你一个自我赎罪的机会,尽管;;你在苏联国土犯下了严重的罪行。我被授权通知你,如果你自愿回到莫斯科,你的整个案子将会重新审核,并重新提交法庭审判,这样你就会得到最宽大的处理,这是每个苏联公民都可以享受到的权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娜犹豫着,她还尚未回答,麦西用流利的俄语说道:“还是省掉那些官腔吧,鲁穆尔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双灰冷的眼睛盯到麦西这边来,鲁穆尔卡的声音里充满了奚落。“那些问题是宣读给这女人听的,不是给你的。”
  “那就尽量简单些,这样她可以清楚地听懂是怎么回事。”麦西毫不客气地回言道。
  鲁穆尔卡两眼朝麦西翻了一下,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然后身子往椅背一靠。
  “基本的情况是——只要她同意回到莫斯科,就会重新审理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如果法庭确认她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或者是错误的虐待,那么她最近犯下的罪行——射杀边防哨兵、从劳改营逃走,就会被从轻发落。我这样已经够简单了吧,即使像你这种思维简单的人也应该清楚了吧?”
  麦西没有理睬他的挖苦,转过头去问安娜:“你有什么要说的,安娜?”
  “我不想回去。”
  鲁穆尔卡语带威胁地说道:“外交上的交涉最终会确保你被引渡回国,但是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自愿回来,并让你的案子得到重新审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认真地考虑这个提议。”
  “我说了我不想回去。我无辜地被投入监狱,在我被送到古拉格去之前,我根本没做什么坏事。应该受审的不是我,而是那些送我去劳改营的人。”
  鲁穆尔卡的脸因为发怒一下子变得狰狞凶狠。“给我听着,你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女人!好好想一想我们会让你小孩的日子怎么难熬。乖乖地回来,到法庭受审,你或许还可以再看到她,不然的话,我可以向你担保,她今后在孤儿院的日子会非…常…非…常地不好过。你听明白了没有!”
  鲁穆尔卡的咆哮声里充满了暴戾之气。安娜怔怔地定坐在那里,她的脸因为提到孩子而蒙上了一层伤痛之色。
  旁边,麦西对鲁穆尔卡冷言道:“你可真会挑伤口撒盐,鲁穆尔卡,居然把孩子也扯了进来。”
  鲁穆尔卡满脸鄙夷地看着麦西。“为什么你就不能识相一点闭上你的嘴,美国人?这得由那女人来作决定,没有你的事。她如果有脑子的话,就该知道照我说的做才会有出路。”
  麦西尽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痛揍这个家伙的怒火,然后他看到安娜的眼睛里泛起仇恨的目光,受到刺痛的表情不断在她脸上加重,直到她的理智显得被击溃似的,所有的怨恨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她霍地跳起身来,扑向桌子的对方,手指甲狠狠地抓在鲁穆尔卡的脸上,划出了道道血痕。
  “不许你们伤害我的女儿!不许你们这样……!”她失控地悲愤尖叫。
  当麦西抓住她的手并控制住她时,鲁穆尔卡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你这臭婊子!”
  麦西和那助手插在中间将他们架开,警察也出现在门口,麦西急忙让他将安娜带出房间。
  鲁穆尔卡从衣袋里掏出手帕轻敷着脸上的血痕。他恶狠狠地瞪着麦西。
  “你还没听我讲完最后的话!你们的大使要是敢多管闲事,就会要他的好看。”
  麦西怒不可遏地看着这个俄国人。“留着跟你的那些混蛋同类说去吧,你这渣滓!但是她已经作了她的决定,我们也会作出我们的决定。现在,”麦西用一根手指狠狠地戳着鲁穆尔卡厚实的胸脯,“从这里滚出去,别等我来把你揍扁了。”
  有那么一刻,鲁穆尔卡吓人地盯着麦西,似乎要跳起对这份挑衅还以颜色。他的两眼露出暴怒的凶光。但是突然间,他一把抓起那个公文包,像阵狂风似地冲出屋子。
  鲁穆尔卡的助手点燃了一根香烟,看着麦西说道:“这女人这样做可不大明智啊,要知道我们大使极有可能交涉成功将她引渡回国;再说,鲁穆尔卡可是个很厉害的人,不大好招惹。”
  “我也是,小子。”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事就算这么定了?”
  “随你怎么想,同志。”
  这天晚上,麦西来到医院,他们又一起散步到湖边,坐在一张木凳上。安娜问道:“我今天这样做是不是在添麻烦?你们的大使是否决定了对我怎么处理?”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麦西,但麦西却展颜笑道。“大使听到了鲁穆尔卡的那些威胁的话语后,毅然决定同意你避难。我们会帮助你在美国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安娜。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帮助你安居下来并为你找一份工作。你不可以马上拿到公民身份,不过这样也是正常的,就象其他合法的移民一样,你必须要住满五年。不过只要你不违反法律或不去做一些出格的事,这应该不是个问题。”
  麦西看见她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又慢慢地睁开双眼,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麦西笑道:“不用谢我,应该要谢大使,或许你应该谢谢那个鲁穆尔卡。明天你就飞往德国,在那里,你会得到安排转机。那以后你就会飞往美国,到哪一个地方我就不知道了,这些细节事已经不是属于我管了。”
  很长的时间里,安娜;;;克霍列夫一语不发,她只是看着那冰冷的湖,最后她问道:“你认为我在美国会幸福吗?”
  麦西看到她脸上突现出害怕的神色,好象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过去的噩梦和对将来的未知。
  “这是一个适合新的开端的良好的国家。你受到了很重的伤害,你的感情世界遭到了摧毁,你不知道未来会对你怎么样,而你的过去又是一个痛苦的回忆。你现在就好象处于一个刚见曙光的地方,你或许会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觉得迷乱而失去方向。在一个新的国家里,一开始你会没有一个朋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创伤会慢慢愈治好的。我知道你会的。”
  麦西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
  “行了,就这些了,除了一个坏消息外,那就是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但我祝愿你幸福,安娜。你想从一个年长一点的人听取一点参考意见吗?生活中的磨难就是让你知道哪些桥应该走下去,哪些桥应该烧掉。现在你就照着这条桥走下去,尽量把留在你身后的那些桥烧掉。”
  “你知道还有一件事吗,麦西?”
  “什么?”
  “如果一切变好了以后,我真希望能再看到你。就想再跟你聊聊,能够成为朋友。我想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善良的人。”
  麦西微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夸奖。但我想你是因为对许多人还不了解,安娜。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相信我。”
  “你会到机场送我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他俯视着她,一种难以言状的冲动使他轻轻地搭着她的肩膀。“你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你会的。时间会医治好你的心灵。”
  “希望如此。”
  麦西笑了。“相信我。”
  大地上覆盖着一层黄锈色的雪,麦西和另外两个人陪着她走向那架飞机,“芬兰之星”已经等候在停机坪上,乘客们都已经在上机了。
  麦西在铁梯脚下停住了脚步。
  他向她伸出了手。她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就这样了,安娜。自己保重。”
  “我希望能再见到你,麦西。”
  她上飞机时一直掉头看着他,他又看到了她噙在眼角里的泪花。他知道他是她这六个月来所碰到的第一个以真情相待的人。他猜想他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许多从苏联边境逃过来的人都是这样,害怕、孤独、彷徨,他们会紧紧抓住伸向他们的第一只友善的手。
  他也清楚,不管他的直觉再怎么告诉他,他对她的判断还是有可能错的,而那个怀疑她故事的芬兰情报局的官员则有可能是对的。麦西不相信他会错,却也知道只有时间才能加以证明。
  五分钟以后,他站在候机厅里,目送着“芬兰之星”在跑道上滑行然后攀升着,最后没入波罗的海的暮色之中。那闪亮的机灯透过包绕的云层发出微微的光点。麦西看着那已明净无物的天空好一会,然后轻声地说道:“德斯维达尼亚。”
  当他竖起衣领朝出口走去时,因为太过入神,而根本没注意到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蹰留在报栏边,也在注视着那架飞机离去的方向。
  (第一部分完)
  第二部分1953年1月13日…27日第八章
  德国,巴伐利亚。
  1月13日,
  晚上11点。
  那天晚上,整个德国南部都下着大雨,叉状闪电不住地在地平线上空划亮,这是个不宜飞行的天气。
  那座军用飞行营地座落在巴伐利亚湖区的正中央,此刻被低垂的云层和浓密的雨雾笼罩着。这个地方只有一条飞行跑道,一排木建营房,这里曾经属于德国空军响当当的南方空军指挥部,而现在则是中央情报局苏维埃分部在德国的指挥所。
  当杰克·麦西走出那用作行动指挥房间的尼森式样的棚屋时,他抬头看了看那狰狞、黑压压的天空,然后竖起他的衣领,奔到一辆盖蓬的军用吉普车边,那辆吉普在倾盆大雨下正等着他。又是一道叉状闪电划破黑空,当他钻入吉普时,坐在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说道,“我得说,这是个应该躺在床上的夜晚。让个娇滴滴的女人陪在你旁边,再来上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麦西笑了笑,吉普车发动起来沿着柏油道行驶。
  “你可以随便交差,简尼。”
  “那么今晚又塞给我些什么人?”
  “两个前乌克兰党卫军人,通过基辅前往莫斯科。”
  “妙极了。你总是弄来些一流的伙伴,杰克。”
  “他们要么为我们工作,要么就去面对战争罪犯的审判,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党卫军分队的成员,这个分队在里加枪杀了一群妇女和小孩。不过我们就象讨饭的,选人也不能太挑剔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给中央情报局做事,你总是能碰上各种各样最有趣的人。”
  这个坐在麦西旁边的人穿着一件飞行员的皮革飞行服,扎着一条白色的丝绸围巾。他有着一张活泼、开朗的脸,虽然他长得矮而粗壮,但他的稻草色的头发不容置疑地表明他是个北欧人。
  尽管只有三十一岁,简尼·萨里宁要比许多人经受过更多的沧桑。经过了那场跟俄国人的40年代的冬季战争后,象有些芬兰人一样,萨里宁将他们的国家跟希特勒的德国联盟看作是一个可以向莫斯科讨回公道的机会。他毅然将自己的赌注押在了德国人一边,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一次波罗的海空战中,一颗俄国榴弹钻入他的德国战机驾驶舱里,炸掉了他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现在他不得不接上一个木头玩意儿来当作腿使唤。在他的那个惨不忍睹的大疤痕里还嵌着一块俄国产的金属弹片,那个大疤痕是当时德国的外科医生将他的那条残肢凑合着缝合在一起而留下的,但不管怎么说,萨里宁仍还可以走路,尽管一跷一跷地很明显。
  吉普车开到一条靠近一个大湖的跑道上,旁边有一排飞机棚,其中的一个门开着,里面弧光灯打开照耀着。
  麦西钻出吉普,冒着雨奔过去,后面跟着萨里宁。
  有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的一角抽着烟等着,他们旁边放着降落伞,近旁就是一架停在棚内的dc;;3飞机,那飞机被漆成黑色,没有任何标记;一道登机用的铁梯通向机身旁开着的货舱门。
  其中一个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高而瘦,一张心神不定的脸满是紧张的表情,尽管他还很年轻,但已经刻露出几许凶残的习性。
  第二个人年龄大一些,一个典型的粗犷汉子样,体格魁梧,看那一头赤红的头发和那张铁硬的脸,活脱象是从岩石里蹦出来的。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是自负的人,当他看见麦西进到飞机棚里时,他便站了起来。人一边走过去一边随手将香烟朝旁一扔。
  他用俄语对麦西说道,“这种天气,又是黑夜,人和动物都不出门,更不要说飞行了。我们还要走吗,美国人?”
  “我想是的。”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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