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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主,请上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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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沉吟不语,殷逐离笑意更盛:“如今你能带兵,我有钱财,而军中多有曲大将军旧部,倘妥善应用,他年改换了天子……”曲怀觞一怔,她仍是云淡风轻地道,“我们九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软弱天真,没什么主见。倘若皇位上换了他,皇后换成殷某……二哥,逐离是个妇道人家,只识经商赚钱,对从政毫无兴趣。作为逐离的兄长,你说到时候这天下谁说了算呢?”
  曲怀觞察觉自己竟然在微微发抖,他已不能掩饰自己的震惊:“你……”
  殷逐离笑着将手按在他的肩头:“兄长,九爷毕竟也是姓沈的,他又如何能信得过?到时候你若废帝自立,天下改姓曲,逐离也可以做个长公主……兄长,你说我是帮他还是帮你呢?出将入相的荣耀,抑或这万里河山,比之寄居他人篱下,庸碌一世的蝇营狗苟,哪一个更有吸引力一些?”
  四目相对,曲怀觞已然一身冷汗:“父亲不可能同意的。”
  殷逐离拍拍他的肩:“你先想一想,男儿无魄力无胆识者,不能成事。待他日你想通了,若当真有这雄心壮志,再来找我。不过事不宜迟曲二公子,若是兄长同逐离亦非同道中人,逐离只好冒险试试曲大公子的意向了。”
  曲怀觞还待再言,殷逐离抬手打断他的话,轻声道:“送客。”
  红装丽人上得前来,温暖如春的广陵止息,曲怀觞只觉得如置冰窖。
  
  第七章:九爷的妾
  
  这日清晨,曲怀觞接到圣旨,近日他将要同曲流觞至山南道押运官银回长安。他这几日心里像是钻进了一条毒虫,神思不属。殷逐离的话时不时在他耳边响起,他是次子,虽然同曲流觞是同胞兄弟,但父亲曲天棘一直就偏爱曲流觞。
  曲流觞倒是承继了曲天棘的性子,自幼便严于律己,十五岁已经是大荥文武状元,便是先帝也对他赞赏有加。相比之下曲怀觞便显得失色许多,他先前也努力念过些书,然而最后发现不管再怎么努力,大家眼里依然只能看到优秀的大哥。
  他开始行些明知不可为的混账之举,因为只有这样,曲天棘才会注意到他,哪怕只是几句喝斥。其实曲流觞对他这个弟弟还不错,这么些年二人虽不算兄友弟恭,却也算是尽了兄长的本份。
  但这些比之千古帝王的荣耀,孰轻孰重?这些天他一直犹疑不决。
  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本来已经发誓再也不想这回事了,然而那条毒虫爬来爬去,他最终还是秘密到了广陵止息。殷逐离在等他,面前是一盘残棋,她同自己对弈,毫无等待的焦躁,似乎笃定他一定会来。
  曲怀觞期期艾艾地在棋盘边坐了下来,许久才道:“你想怎么做?”
  殷逐离行了一步后手打劫,掷棋入棋筒,方抽了一方丝帛细细擦拭双手:“祁连山有草,马食而发疯,名曰:戮草。我来时为你带了几棵。”
  她自腰间掏出一个灰色的布袋,也不打开,自放在桌面。曲怀觞颇为困惑:“要此何用?”
  殷逐离终于拭净了手,神色淡然:“此去山南道,山高水远,若策马于悬崖峭壁之时,马突然疯了,马上的人如何还能活得?”
  曲怀觞霍然起身,殷逐离不着痕迹地压住他:“我并不迫你,这草你可以喂马,也可以烧掉。只是自古无毒不丈夫,若非如此,你断难得到曲将军亲睐。此事之后,曲大将军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再没有什么能压在你头上。你想清楚。”
  曲怀觞自小生于富贵之中,也不乏劣迹,但这等事情,他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他是我哥!”
  殷逐离把玩着手中杯盏,笑意清薄:“他若是你弟,这草会喂给谁的马呢?”
  曲怀觞上齿咬住下唇,许久方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握了那方装着戮草的布袋。
  沈小王爷醒来的时候殷逐离不在。他总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床的。侍女巧云端了水进来供他净面,他习惯性地问起:“王妃呢?”
  巧云对他十分体贴,过来替他穿衣:“王妃说她今儿个有事,怕要晚些回来。”
  他便有些生气:“每次都这样,出门从来不说声!”
  巧云正替他系着衣扣,闻言笑道:“王妃也是不想吵醒九爷。”她素手停在他胸前,故意靠近他,露出胸前的沟壑,声音放得极低,“其实王妃不在,府里其他人……也是可以陪九爷的。”
  不想沈小王爷又哪里是个解风情的,他将巧云一推,自己系衣带:“她现在一定在广陵阁,本王去找她!吩咐小何备车!”
  何简在门外听了许久,最终没进去。
  殷逐离不在王府,沈小王爷也出了门。何简无所事事,出外闲逛。趁着无人注意,他去了一趟宫里。宫人对这位一直无所作为的福禄王府闲散先生也渐渐地不大留意,收了他几颗金豆子也就放他进了椒淑宫。
  何太妃一个人在宫里,傅太后与她有怨,自是对她百般欺压。这个女人也能忍,闲暇时每每在佛堂诵经,极少与外人接解。
  何简给她送了些衣食,她命宫女将人领到佛堂,同他说些闲话。他在下首坐下来,何太妃捻着手中佛珠,眉宇之间姿态祥和:“九爷最近如何?”
  何简点头,又略有忧色:“其他都没什么,但九爷对男女之事,毕竟涉之甚少。那殷逐离生于草莽,颇多花样。在下观九爷神色,只怕他沉迷。”
  何太妃捻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沉迷女色?”
  何简摇头:“若是沉迷女色,还不算大事。只怕是男女情爱。”
  何太妃略一思索,点头道:“犹记先前本宫倒也为蛟儿物色过两个相貌、个性都极佳的丫头,就翠珠和巧云,只是这事怎么提呢?以殷逐离的性子,能容得下这事吗?”
  何简许久才叹气:“她容不下何某忧虑,她容得下何某更忧虑啊。”
  何太妃放下佛珠,神色郑重:“总之,本宫既将蛟儿交予先生,一切便由先生拿主意吧。”
  沈小王爷在广陵阁找到殷逐离,殷逐离带他前往桃花源狩猎。殷逐离求刺激,往猎场深处行,领着两个家奴还猎了一头吊睛巨虎。回来后将唐隐都惊吓了一番,又罚了她二十个手心,他自罚十二个,殷逐离挨了八个。
  沈小王爷体力不如她,这时候便困乏得厉害,殷逐离替他沐浴后便将他赶到榻上睡了,她自己却是到书房看账。何简在房外的小径上几度徘徊,就寻思着这话怎么提个开头。最后想想,他觉得仍需从沈小王爷身上下功夫。如今一切还需仰仗殷逐离,这个王妃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当天夜里,殷逐离在书房看书,沈小王爷在卧房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被人唤醒。见是何简,他揉揉眼睛,脑子里还一团糨糊:“先生有事?”
  何简在榻边坐下来,神色温和:“九爷,先生有些事和你谈。”他恐沈庭蛟受凉,将他赶回被窝里,“你觉得福禄王妃如何?”
  沈小王爷缩在被子里,脑子还不是很够用:“逐离?逐离很好啊。”他想起今日马上二人耳鬃厮磨的情景,不由有些脸红,但想到今天那头虎,他随即又兴高采烈,“她很厉害先生,今天我们一起打猎,遇到那头老虎,她……”
  何简叹气,终于出言相劝:“九爷,恕何某直言。殷逐离是个商贾,她的每一分付出都讲究回报。目前看来她对九爷是很好,但她不会白白付出。九爷对她,不宜用情太深。”
  沈小王爷有些不解:“先生是说,本王不应该与她太过亲近?”
  “不!”何简在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态和蔼,“在下的意思,是九爷表面可以同她亲近,但不应该爱上她。九爷毕竟年纪小,接触过的女子也少,所以容易为她所惑。在下想,王妃进门也有些日子了,九爷这时候再纳一房小妾,也是时候了。”
  沈小王爷歪着头,没由来地想起那句“老子不夜夜战你三百回,你就不知道何为‘铁杵也能磨成针’”,他打了个寒颤:“可是……这个……先生,本王应付她一个已经很吃力了啊……”
  何简绝倒。
  待何简出了房门,沈庭蛟仍躺回被子里,收了那份单纯。
  晚间殷逐离回房歇息,沈小王爷又缠她,她那小玉瓶里没药了,沈小王爷眼巴巴地看她。她勉力应付,沈庭蛟明显感觉这次不怎么顺遂,殷逐离一直提不起兴致。他只道是她白日里累着了,倒也不曾深究。
  殷逐离环了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九爷,我们成亲也有段时间了,我身边的清婉是个可人的,要么九爷就收了她作个侧妃……”
  沈庭蛟本就在为刚才她一直提不起兴致的事狐疑,闻听这话就发了火:“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纳侧妃了?!”
  殷逐离压在他身上,咬咬他的耳垂晓之以理:“你堂堂一个福禄王,怎么能一房妾室都没有呢?还是你喜欢小倌?广陵阁瑶琴快到年纪了,要么我帮你把他赎出来?”
  沈庭蛟狠狠地将她自身上推下来,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不是不想再应付本王了,就想找人来应付!”
  见他一脸委屈,殷逐离忙揽了他,指天发誓:“哪有的事!”
  沈庭蛟气得直踹她,殷逐离握了他通透如玉的足踝,柔声哄劝:“好了好了,不纳妾,不纳妾。”
  沈小王爷仍是气鼓鼓地模样,还大声吼:“也不买小倌!”
  殷逐离轻抚他的足背,语声肯定:“嗯,也不买小倌!”
  沈小王爷仍有些将信将疑,气咻咻地吼:“你敢背着本王纳妾,本王抄你全家!”
  “啧……”殷逐离咂了咂舌,“我的九爷,你说什么都好成不成?来,先把裤子穿好,总得穿好裤子才能去抄草民全家罢……”
  然而这事过去不到两天,沈小王爷还真纳了个妾!
  殷家大宅。
  殷逐离同三十六位账房先生核完账目,信步行至归来居。临溪水榭畔的桃花开了一片,暗香盈袖,沁人肺腑。唐隐倚树垂钓,树下一方矮几,几上置茶盏,还搁了几包鱼饵。
  春日阳光落满衣襟,殷逐离觉得全身都暖意融融,不由在他身边坐下来。许久不见一条鱼上钩,她不由有些坐不住:“这……师父这实在不能怪你的垂钓之术,定是郝剑太吝啬了,偌大的荷池,竟然连鱼也舍不得多买几条。买得少也就算了,居然还天天都喂得这么饱,令我师父一条都钓不到!”
  唐隐微勾了唇角:“贫嘴。”他抬眸看看殷逐离,笑意温和,“其实垂钓不是真的就非要有鱼上钩,垂钓的乐趣只在于期待,你一直期待下一刻就会有鱼咬钩,便不会觉得时日难挨。不过你还年轻,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节,这些道理不需要懂。”
  殷逐离与他坐得近,她不愿意他这般说话,这样的话似乎他已经很老,而她还很小一样。她蹭过去抵着他的背:“也可以先听着,等我老了,也这么打发时间。”
  唐隐伸手摸摸她的头,那手略带了些粗糙,抚过耳际的轮廓时有轻微的刺痒:“你和师父是不同的,等你老了,会有儿孙绕膝、良人相伴,无暇垂钓的。”
  殷逐离眯着眼望向金光粼粼的湖面,不再说话。春风挟着花香掠过脸颊,暖意微醺,殷逐离阖上眼,本是打个小盹却就这么睡着了。
  唐隐只觉肩头一沉,侧脸便感觉到她的发丝摩娑过脸颊微微刺痒,距离太近,发香也分外明显,他别过脸,望向这一片天青水蓝。
  粉色的花瓣转着圈儿落满肩头,他端坐不动,安静垂钓。鱼儿几度咬钩,浮漂下沉,他一直没有收线。阳光渐渐浓稠,桃花如画,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抚过发丝衣袂,吹起一汪新绿。
  郝大总管急步寻来,见此情景,只得远远止住了脚步。
  翠珠寻来时便见郝剑同清婉守在临溪水榭月牙形的院门前,她自觉高清婉这些丫头们一等,问话也不客气:“王妃在里面?”
  清婉看了看郝剑,郝剑自然会意:“王妃同唐先生有事要谈,命我等不得打扰。姐姐在这里稍等片刻,在下进去通传一声。”
  他往里欲走,翠珠却是拦住他:“大家都是奴才,你往里面通传和我自己进去,有区别吗?”
  她往里走,清婉还欲上前阻拦,郝剑倒是不同她争执,拉了清婉仍然在门旁站好。
  翠珠进得临溪水榭,自是瞧见了二人相依的一幕,她对方才郝剑的阻拦也明白了几分,当下却是冷声咳嗽,将殷逐离惊醒过来:“王妃……方才王爷送了个人回来,说是……”翠珠眸中略有异色,“说是九爷新纳的小妾。”
  唐隐随即起身,他本磊落君子,襟怀坦荡,如今这般已是逾礼,落入他人眼中,面上便多少有些难堪。殷逐离倒是坦荡:“小妾?”
  翠珠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才表情怪异地道:“王妃您还是回府看看吧。”
  殷逐离赶回福禄王府,心中还在思忖,若沈小王爷当真纳妾,自然还是自己身边的人才好。这女人如果太难对付,还是留不得。而府中何简已经是怒发冲冠了,指着小何就喝斥:“说的什么胡话,九爷就算是要纳妾,那也不能纳这么一个……”
  “一个什么?”殷逐离缓步行来,倒无不悦,“我们九爷堂堂一个王爷,三妻四妾本就是极平常的事,只要是个活人,怎么样都可以。先生就不要责备小何了。”
  “王妃。”何简施了一礼,惊诧于她的平静,却仍是炸毛,“可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她她……”
  殷逐离四下里张望:“还是个女人,这说明我们九爷很正常嘛,先生有何……”下面的话倏然打住,面前出现一个人。
  果然是个女人,也没缺胳膊少腿儿,五官也还正常。
  殷逐离沉默了半晌方转头看何先生:“这……这就是九爷要纳为妾的女人?”
  小何一脸悲痛,何简一脸绝望,但二人都点了头。殷逐离半晌才回过头来,努力让自己脸上带笑:“请问……您贵庚啊?”
  对方垂眉顺眼,似是小户人家出生:“回王妃,我今年四十有六了。”
  殷逐离从上至下打量她,这要说驻颜有术也就罢了,偏偏她还特显老,那松驰的皮肤、那脸上的雀斑,那纠结的白发,这别说四十有六了,就是说六十有四她也能信。可是这这这……我们家九爷就喜欢这个?
  这癖好、也太特别了些……吧……
  殷逐离默然,许久终于转向小何:“怎么回事?”
  小何抹了抹一头冷汗:“王妃,今日九爷邀曲二爷去千顷富贵坊斗蛐蛐,门前这妇人揪住自己儿子哭闹,九爷就出了三十二两将这妇人买了下来,说是要纳为妾。”
  千顷坊是个赌坊,因其乃富贵城名下产业,众赌徒为图个吉利,又称其为千顷富贵坊。而今日不巧,沈小王爷与曲二公子堪至赌坊门口,便见一个老妇正拖着一青年男子,纠缠不休,引了无数街坊围观。男子不厌其烦,狠狠一脚将她踹开,径自往千顷坊行去。
  妇人哭天抢地,引得周围众人更是议论纷纷,她儿子原本是个屠夫,其父早逝,以往辛勤下来每日也还有些盈余,一家日子过得尚可。自从迷上了赌博,便天天往这千顷坊跑,眼看成年了,连媳妇也娶不起,到现在他母亲也落得只能乞讨度日。而他今天把房子也给卖了,得了银子便匆匆来到千顷坊,准备翻本。
  沈小王爷闻知事情经过,只气得火冒三丈,上前扶起了地上恸哭的老妇:“普天之下,竟有这等事情!来人,去把那混账东西给爷揪出来!”
  小何是他的长随,也是有些身手的,何况见是沈小王爷,勾钱自然要多加照抚。那青年男子很快就被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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