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沉-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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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夷光向着车营走去,准备按照子期的安排,先去集整自己弓箭营需要的那五百辆车。
正走着,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自己的声音:“秉右领请稍等!”
第273章 噬魂弓
施夷光将出帐篷,便听到了身后的呼声。她停住脚步,转头看着走上前来的养子庸。
她转过身子,对着养子庸抱拳行礼:“养左司。”
“久仰秉将军大名呀。”养子庸走到施夷光身边冲她亦是抱拳回了个礼,开口说道。
施夷光放下手,看着养子庸。
久仰大名?养子庸虽为左司马,却是西北驻军的人,听过她一个中军小裨将的大名?
施夷光没有说话,只勾了勾嘴角,挑起一个稳重而不失风度的笑。
“秉将军不是要去车营么,走啊,我也要去领车。一道儿去。”养子庸看着施夷光少言少语的端正模样,开口道。
“然。”施夷光微微垂下头应声,跟在了养子庸旁边,继续走向车营而去。
养子庸走在前面一步的距离,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施夷光,道:“将军三个尉的弓箭手都训练好了吗?”
“一直训练着,如今该是上得战场的。”施夷光跟在后头,垂着头老实的回道。
“嗯,那便好。我之前便听闻司马大人说过你,言及只道本事可不小。”养子庸说着,转头看了眼施夷光:“入军不过一载,能从大士升到裨将军,也足以说明能耐了。”
“承蒙司马大人赏识,想来不过随口一语,左司多想了。”施夷光回道。
“司马大人可不随便夸人的。能得他那般说,那秉将军可不是普通的。”养子庸道。
像这种一直夸奖的话,她懒得一直来来回回推脱然后不停的说。于是抿着嘴扯了扯嘴角皮,当是应了。
听到没有回声,走在前面的养子庸又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施夷光。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
就在施夷光以为养子庸不会再多言的时候,不想又听到他问道:“不知秉将军的箭艺师从何人?”
施夷光听到养子庸的声音,转头看向他,道:“不过一个无名先生耳。”
陈音是孙武的旧友,而长卿先生确是九年前带领吴王阖闾一路杀穿楚国霸占了郢都的罪魁祸首。
毕竟是仇人,而陈音也不是泛泛之辈,两人的关系足不足外人道还不可知。
“不知秉将可能引荐此先生?”养子庸开口又道。
施夷光闻言,倒是不由得问道:“不知养左司问此作何?可是有甚缘故否?”
养子庸听着施夷光的话,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的箭艺跟我熟悉的一个人很像。”
听及此,施夷光倒是有些惊讶了。
莫不成真的认识陈音?
“不知养左司所言何人?”施夷光转头看向养子庸,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疑惑的开口问道。
看着施夷光的神色,养子庸倒是不遮掩,回道:“也不是谁,乃是家翁。”
“养子基将军?”施夷光开口接道。
养子基这人她也只是听百里瑾他们偶尔提起过,本来说了不过一次的名字也不会记得,不过扯到了现任的左司马身上,施夷光倒是记清楚了。
“秉右领识得?”养子庸听着施夷光的话,开口诧异的问道。
他爷爷养子基是先王的手下的将领,施夷光这样一个初入楚军不久,根基又不深的一个小裨将居然认得。
施夷光道:“也不算认得,只是闲时听部下兵士有讲过。养将军雄韬伟略,本领过人。”
施夷光说的自然极了。
她不过也只听了个名头,到底是什么将军,又怎么样施夷光却是没有深究过,根本不知。雄韬伟略这样的话不过是顺口说出来的。
说者无意,听的养子庸却是一瞬感慨颇深的样子。
他回过看着施夷光的头,看向长长的黄泥土路,叹了口气。
“祖父雄韬伟略,勇猛过人。当年战场里以一敌十。箭术更是精湛无二。百步盲射穿杨,一舍之外可取敌军将领首级。说是当今天下箭术第一人也不为过。只可惜……”说到最后,养子庸不禁抬头望天,长长一叹。
前面施夷光听着还算认真,到后头听到‘一舍之外可取敌军将领首级’不由得愣了愣,然后撇了撇嘴没接话。由着养子庸长叹惋惜。
一舍为三十里,古有退避三舍。意思便是交战之中,后退了九十里地。
三十里外取敌军将领首级。这话听听就好了。
“当年楚顿交战,家翁披甲执锐,带领楚军挥战沙场。一把噬魂弓也不知杀了多少敌军首级。可惜战入敌军腹地之时,被埋伏……”
养子庸的话还在耳边絮絮叨叨。
“噬魂弓?”施夷光开口,打断了养子庸的回忆。
“嗯,噬魂弓是家翁的弓箭。”养子庸回道。说着,又补充道:“当年家翁便是用这一把弓,一舍之外取了顿国将领茨。”
这名字,不同于当今人们通常的命名。更像是人间之外的东西。
“这弓的的名字听起来倒是与众不同。”施夷光转头看向养子庸。
“不仅是名字不同,弓也不同于平常的,听家翁讲,重足有十石。非常人不能提起。我曾试过,当真是提不起来的。”对于这事,养子庸也不掩藏,径直回道。
“竟然这般重?养老将军真是威猛。”施夷光说的话带着适时的惊诧和赞叹:“不知这弓如今在何处?”
养子庸听着施夷光的赞叹,赞同的微微颔了颔首。而后又摇了摇头,开口道:“这就不知晓了。多年前家翁站卒顿国后,这弓便消失了。”
“哦?那养老将军的遗身可找到未曾?”施夷光道。
“家翁自然是找到了,抬回家乡光葬了。只是怪哉,那把他随身带着的噬魂弓竟是没了踪迹。到如今也未曾听过一点儿消息。”养子庸说着,满脸的遗憾。
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了。
施夷光也跟着叹了口气,道了句“可惜”便不再追问。
“说不低还在顿国,谁知道呢。”养子庸幽幽的又道了一句。这般的神兵利器,若是遗失在顿国的土地里,被人偷去的可能性却是更大一些。
“这是左司一定要灭顿国的缘故么?”施夷光转头看着养子庸问道。
第274章 齐玉兰
养子庸想了想,摇摇头:“噬魂弓只是其次,我射艺本不精湛,多用长矛刀剑。一定要灭顿国的缘故,不过是因着家翁之死实不释怀。我是家翁一手带大,情甚父子。不报家仇心有不甘!”
养子庸说到最后,几近咬牙切齿,红了眼眶足以知晓心中仇恨滔天。
施夷光听着,心里头有些惋惜。
若真是神器,这弓倒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左司不必介怀,顿国是迟早要灭的,只现下还不是时机。”施夷光开口劝诫道。
闻言,养子庸转头看向施夷光:“你跟司马说的一般。可我却觉得,顿国那么小,以楚国之力覆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正好现在有了契机,怎就不是最好的时机了。”
养子庸说着,回过头,拳头攥着,脑子里头已经幻想着怎么个作战方式和进攻队形可以最快的覆灭顿国。
施夷光转头看向养子庸:“以楚国之力覆灭顿国的确易如反掌。司马却依旧不轻易大举出兵,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养子庸转头,看向施夷光。
施夷光对上养子庸询问的视线,缓缓的回过了头,看向行路,道:“顿国虽小,但却友国众多。兵力武器皆是晋国提供不说,边境多国皆有利。其中吴晋两国更是后盾。牵一发而动全身。孰又知贸然楚兵会不会落人口舌给楚国引得大祸。”
“所以司马大人说得对,现下的确还不是楚兵的时机。”施夷光说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正指挥着战车运输的上车正。
“这些都是司马大人跟你讲的?”养子庸听得有些愣。他作为楚国的左司马,自诩是了解楚国的军事国力状况。而对于敌对之国的认知,更是自认为军队之中除了大司马子期外,没几个能比得上。
这些话里头的道理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未如此的深想过。
如今一个刚升裨将军的小右领却能在楚国对外军事之上侃侃而谈,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第一想法,自然是别人教他的。
施夷光转过头看了眼走在旁边的养子庸。咳了一声,而后回过头,看向近处的几个上车正。纪里站在旁边分配着不断运出去的战车。
“到了,左司要跟我一道进去领车马否?”施夷光放慢了脚步,看向养子庸开口问道。
养子庸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而后摇了摇头:“我还要去集整军队,秉将军去领车罢。”
说着,对着施夷光躬身一礼。
施夷光躬身回礼,看着养子庸的背影离去。
“你跟养左司很熟?”不知何时,纪里走到了施夷光的旁边,跟着她一道儿看着远处养子庸魁梧的背影。
施夷光转头看向纪里,摇了摇头:“随口说的几句话。你手上负责的车马都安排好了么?”
“没呢,还有好几个将军的副将没来集整。”纪里说着,带着施夷光向着车营里头走去。
天儿回暖,日头虽不大,可阳光尚算明媚。
边塞的施夷光正集整着将要征战的车队和弓箭手,远在郢都的楚宫里头,却是不同于边塞的急切忙碌。
楚宫之中早开的广玉兰已经冒起了骨朵儿,洁白美丽。
姜许站在自己的宫落之中,规矩的交叉着手端端的站着,抬头看着头上已经冒出骨朵儿的白玉兰。
发着呆,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大会儿,宫苑外站着一名宫娥。
姜许听到声响,转头看向宫苑外冲着自己行礼的宫娥。伸出手捏着彩丝线刺绣坎肩提了提,走出了宫苑外。
姜许更在那宫娥身后,绕着楚宫走了一圈又一圈,而后走进了东北角的一间宫苑中。
宫苑更大了些许,里头早春的月月开已经绽了红红的脸蛋儿。
宫匠们将花枝修剪的整齐极了,爬在宫墙上,远远瞧着,像是给宫墙披上了一层绿色的长毛绒毯,不蔓不枝。
此时宫苑中一名身穿华贵衣裳的女子背对着宫门站在月月开前,细细瞧着上头含苞待放的红骨朵儿,不时伸出手点上一点。
旁边提着竹篮,拿着剪子的小宫娥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剪下那女子点过的花枝。
姜许跟着身前的宫娥,径直走进宫苑里头,冲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抬手作揖:“阿许见过夫人。”
齐夫人是齐国公族的女子。曾在齐国公族地位并不高,故而被楚王纳入楚宫时,只是一个随齐嫔的媵妾。
后来那齐嫔过世,如今的齐夫人便被抬为仅高于御妻的世妇。这么多年熬下来,一个当初在齐国一点儿不打眼,作为媵妾扔掉的她,竟出乎意料的,一步步坐到了夫人。
夫人,仅次于王后。一宫之中,宫妃最高的位份,除了一个王后,便是三个夫人。
楚昭王的后宫,她在这么多年,除了王后,也只听说过这一个夫人。
姜许埋着头,看着清晨还带着湿意的草丛。
正点着花枝的齐夫人听到声音,没有立即回头,只认真又点了一枝花骨朵。缓缓开口道:“汝母可有带信给你。”
话是问的,却没带什么疑惑的语气。
姜许依旧弓着腰,规矩的道:“带了,今儿一早收到将看毕,便来见夫人了。”
齐夫人这才偏过头,目光落在旁边宫娥挎着的竹篮子里头,瞧了瞧将才剪下还带着夜里露珠的花苞。
“齐公那边已经准备立安孺子为太子了。齐楚联姻还没有明了,你呢,可还要留在楚宫?”齐夫人说着,这才转头看向姜许,面上带着公族女子惯常温婉的笑容。
乍一看,跟姜许脸上常常带着的笑容竟有三四分的相似。
“全凭夫人差遣。”姜许低着头,闻言细语。中规中矩的回道。
齐夫人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姜许,回过头,缓缓向着旁边的宫殿走去。
姜许也跟上,伸出手,扶着齐夫人向着宫殿外的青石阶梯走去,两人身后的一众宫娥跟上。
“吾知晓你是个伶俐的,也不用藏着话。”齐夫人顺着姜许的搀扶,向着青石阶梯上走去:“吾想听听你的考虑。”
姜许听着齐夫人的话,没有回答,她微微偏着头,看着站在齐夫人旁边宫娥手腕上提着的花篮子,里头的花苞上还沾着露珠。
“将才来时,阿许宫苑中的广玉兰开了苞。”姜许搀扶着齐夫人走到阶梯上:“想着夫人亦是欢喜鲜花,正思虑着要不要给夫人剪些许过来。”
齐夫人伸出手,提了提裙摆,走上了阶梯。面上依旧是温温婉婉的浅笑,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任由姜许扯着似乎不相干的事,也未曾打断。只静静的听着她讲。
早春的风吹过来,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冬末寒意。齐夫人拢了拢宽大的袖口。
第275章 驱逐东莱
“后来又有些犹豫,想着纵然现在剪过来给夫人,不过两日就该要凋敝了。不如等过几日花开了,许备好清茶热酒,诚邀夫人去许那边观一观。这样,夫人亦是看到了玉兰,这玉兰还能绽放的长久些许,不是更好么。”
姜许温声细语的说着话。
旁边的宫娥早一步走进了宫殿内,撩起了窗柩的锦缎帘子,将殿中火盆的火捅了捅,去了烟,盖上雕纹镂空铜盖,端到了宫殿中的沉木长椅旁,又正了正椅子上的软垫。
“可等许到了夫人宫苑,便看到夫人剪下了这月月开的骨朵。”说着,姜许顿了顿,将齐夫人搀扶到长椅上躺下,“夫人呢?是更喜欢月月开,还是玉兰?”
说罢,姜许放开齐夫人,自己跪坐在旁边的软垫上。提着身前的燃着的铜盆,探了探温度,远了些许。
齐夫人躺在沉木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以为呢?”
开着的窗柩外吹来清晨的风,拂过宫殿里头,清爽又夹杂着寒意。
“许以为,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姜许规矩的端坐在一边,开口接道:“不过是看到了更近的月月开。看着它抽芽发绿,又看着它生长**。心里便是欢喜的。”
说着,姜许抬头看着旁边躺着的闭着眼的齐夫人:“可是夫人没见过更远一些的广玉兰,熟知它比那月月开更冰清玉洁呢?”
齐夫人没有说话,只静静的躺着,呼吸趋渐平稳。似乎小憩了。姜许也不急,只端端的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齐夫人这才睁开了眼睛,一双婉转流波的狭长眸子看向姜许:“可是吕阳生做不得玉兰。”
说及此,齐夫人勾了勾唇角,温和的笑带着些许嘲讽。晃眼便过,很快有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又回过头,缓缓闭上了眼。
“正如夫人许久未见过许宫中的玉兰花一般。许在此说的冰清玉洁,你便以为它真真的冰清玉洁。可您又如何知晓,它是不是早就被回春的新燕啄了几个洞。腐掉的花蕊说不定还当不得王子阳生。可只要你相信,就够了。”姜许说道。
“再者,如今时机未到,便剪下了月月开,只会让它凋敝的更快罢了。那被新燕啄了洞的玉兰依旧能站在枝头一直活到春日尽。”
姜许一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