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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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尉迟越见过她的睡相,她睡着时绝没有这般乖巧。
他伸出手,指尖还未触到她便像烫到了一般缩了回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一定会在碰到她的刹那醒来。
他只敢用目光描摹她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有些下限的眼窝,微微上挑的眼尾,蝶翅般的睫毛,失去血色的双唇。
他甚至不敢呼吸。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用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手背。
只那轻轻的一触,他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变成了岩浆,重新向胸膛中汇聚。
太阳在一堆冷灰中复苏,他的四肢百骸都在燃烧。
他又能感觉到痛了。
锥心刺骨的痛,差点失去她的痛,在失而复得之后,终于变本加厉向他袭来。
他痛得躬起了背,几乎喘不过气来。
新生的太阳在他胸口紧缩,喷薄,灼烧,烧化了他的肋骨。
他跪倒在床前,凑到她耳边,声音喑哑,像是刮擦旧铁器:“小丸,别睡了,该起床了。”
第122章 苏醒
沈宜秋此时正躺在舟中打盹,小舟徜徉在一条永恒的河中。
河水像云,又像光,和煦的阳光洒在她额头和眼睑上,阿耶在煮茶,阿娘在作画,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说着话。
微风吹来夹岸杨柳、桃花和春草青色的气息。
她头枕在阿娘膝上,浑身的骨头像是泡在热泉中。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安心,只想一直随波逐流,载沉载浮,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只有一桩事令她有些扫兴。
岸上一直有个声音在唤她。
阿娘道;“小丸,那人又在唤你了。”
沈宜秋懒懒地把一方帕子盖在脸上,懒懒道:“不理他。”
阿耶问:“那是谁?”
沈宜秋想回答,却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含糊道:“就是一个人。”
阿娘笑着将她脸上的帕子揭下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同阿娘说说。”
沈宜秋将眼睛隙开一条缝,眼前是阿娘模糊的脸庞,嘴角有揶揄的笑意。
沈宜秋把嘴一撇:“一个很无谓的人,烦人得很。”
阿耶似乎很高兴,兴致勃勃道:“哦?怎么个烦人法?同阿耶仔细说说。”
沈宜秋想了想:“他不让我好生睡觉,逼我跟他习武骑马。”
这回阿耶不高兴了:“阿耶教你骑,用不着旁人教。”
阿娘乜他一眼:“一边看着炉子去,烦人。”
那声音又在“小丸小丸”唤个不停。
阿娘道;“他似乎很急。”
沈宜秋也叫他唤得有些难受,再也不能安心睡觉,便坐起身,去看阿娘方才画的画。
阿娘画的是灵州的桃园,一纸芳菲,似要灼灼燃烧起来。
沈宜秋十分羡慕:“阿娘教我画。”
阿娘便将她搂在怀里,把着她的手:“这样起笔……学会了么?”
沈宜秋点点头,她的手有些小,握笔也有些生疏,但画的桃花已经有模有样了。
岸上的声音又在唤她:“小丸,该起床了,你已经睡得够久了。”
阿娘道;“他好像快哭了。”
沈宜秋心里发堵。
阿娘道:“真想见见小丸的心上人啊。”
阿耶慑于阿娘的威严不敢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
沈宜秋矢口否认:“才不是。”
阿娘不说话,只是笑。
阿耶道:“小丸都说不是了。”
阿娘道:“你懂什么。”
沈宜秋耳朵发烫,嘟囔道:“阿娘想看,那我画给阿娘看。”
她一边说一边提起笔,可笔尖刚落到纸上,却画不下去,她苦恼道:“我想不起来他的模样。”
阿娘捏了捏她的手道:“那便再去看一眼吧。”
阿耶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小丸去吧。”
沈宜秋左右为难:“可是我想和阿耶阿娘在一起。”
阿耶道:“我们一直在这里。”
阿娘也点点头:“我们哪儿也不去。”
话音未落,河水陡然变得湍急,小舟猛地一颠,沈宜秋蓦地睁开眼,阿耶阿娘已经不见了。
眼前模糊又昏暗,她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骨头像是散了架。
她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攒住了。
方才在舟中听见的声音又在唤她:“小丸……”声音颤抖,又哑又沉,像是压着一座山。
随着这一声轻唤,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只觉嗓子干得冒烟,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尉迟越?”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她手背上。
她一怔:“殿下你……”
尉迟越别过头去,瓮声瓮气道:“孤没有。”
沈宜秋刚弯起嘴角,连日来的记忆忽然涌上来,她心头一凛,笑容顿时没了踪影。
她挣扎着想坐起,但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表兄和牛大叔……还有周将军、谢刺史他们……”
“别乱动,”尉迟越小心翼翼地将她按住,“表兄受了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周洵也救回来了。”
沈宜秋的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涌出来,尉迟越没提谢刺史和牛二郎,他们定是以身殉国了。
尉迟越一手搂住她肩头,一手攒紧她的手:“他们的遗骸找回来了,灵柩停在刺史府中,待你好些,孤带你去祭拜。”
沈宜秋默然点点头。
尉迟越接着道:“灵州城失陷后不久便夺了回来,阿史那弥真被生擒。突骑施残军逃出城外,渡河时遇到凉州军和吐蕃大皇子艾雪勒的亲兵,邠州援军也到了,是毛老将军亲自领的兵,前后夹击,几乎全歼。”
沈宜秋刚醒过来神思仍旧有些恍惚,半晌才将这些话的意思弄明白,黯然道:“到底没能守住……”
尉迟越道:“别自责了,灵州城若是早破几日,后果更难以设想。”
这话并不能让沈宜秋感到宽慰,她怔怔地躺了许久,这才道:“是殿下亲自带兵来的?太冒险了。”
又看了眼他胳膊上缠着的纱布,见里面隐约透出血,不由蹙眉:“殿下受伤了?”
尉迟越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她伤心,没来得及跟她算账,不想她竟倒打一耙,顿时觉得一股气血涌向喉头。
他强压了下去:“太子妃可以舍身取义,孤便要坐视灵州百姓陷于水火?莫非孤就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困?”
沈宜秋有些气弱,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哪儿?”
尉迟越道:“这是云居寺,寺主救了你,她发现你倒在一户人家的后窗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只求她能活着,找到她以后,他只求她能醒过来。
只要她能安然无恙,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然而眼下她醒过来了,连日的忧怖惶惧就难以一笔勾销了。
沈宜秋心道不好,那日她决心赴死,冲入火场,正要自戕,忽听外面有人喊,太子领着援军到了。
她便即收了刀,可门口已经被着火的房梁堵死,她根本没法出去,火势越来越大,逼着她退到内室,好在净房中有一缸水,她扯下袖子蘸了水,扎在口鼻上,然后用刀砍断了后窗的窗棂,竭尽全力爬了出去。
但是在火场中逗留,还是不免吸入了烟气,跳窗逃出后,她只走了几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照实说是不行的,她蹙了蹙眉:“头晕,记不清了。”
尉迟越早就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见她直到此时还不说实话,差点没气出个好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纸已有些皱了,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这封信还给你。孤不曾看过,也永远不会看。”
沈宜秋目光落在他脸上,昏黄的烛火中,只见他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整个人憔悴得脱了相。
她轻轻叹了口气:“易地而处,殿下也会这么做的。”
尉迟越叫她噎得不轻,又没有办法否认,她说的不错,若是换了他也会回救灵州。若她不这么做,也就不是他的小丸了,可是……
沈宜秋又道:“殿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尉迟越简直想拂袖而去,又实在舍不得她,火只能往自己心里烧。
沈宜秋却道:“殿下过来,妾有话同你说。”
尉迟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略微靠近了些:“什么话?”
沈宜秋道:“请殿下再过来些。”
尉迟越俯低身子,又凑近了些。
沈宜秋抬起胳膊揽住他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目光盈盈:“这就是妾想说的。”
尉迟越哑口无言,心道这女子可恶至极,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他神智尚在负隅顽抗,浑身的骨头却似泡了酒,又酥又软,没有半点挣扎便一头栽了进去。
他把脸埋在她肩窝中,无声道:“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沈宜秋醒了片刻,说了几句话,便又乏了,尉迟越像她昏睡时那样,用嘴哺了几口水和米汤给她,便替她掖好被子:“好生将养几日,城中的事不必担心,一切有孤在。”
沈宜秋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殿下也保重身子。”
尉迟越在抚了抚她额头:“知道了。”
顿了顿道:“快点痊愈,我和你这笔帐还没算完。”
沈宜秋醒醒睡睡,养了四五日,终于可以下地,尉迟越便带她回了刺史府。
刺史府中竖起白幡,谢刺史的灵柩停在堂中,他的兄弟们还在赶来的路上,谢夫人带着长子和长女守着棺柩。此外还有许多自发前来守灵的灵州百姓,乌压压的一片。
尉迟越和沈宜秋并肩走进灵堂中,谢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迎上前来行礼。
短短数日,原本有些丰腴的谢夫人已经形销骨立,与以前判若两人。
谢大郎红着眼睛,紧抿着嘴唇,稚气的小脸上已有了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担当。而谢大娘懵懵懂懂,不明白阿娘、阿兄和嬷嬷们为什么要哭,阿耶为什么一睡就不醒了。
尉迟越和沈宜秋向谢家人行了礼,对着谢刺史的灵柩深深拜下。
谢夫人惶恐道:“殿下与娘娘切莫行此大礼。”
尉迟越道:“谢使君为社稷慷慨就义,这一拜当之无愧。”
谢夫人忍不住抽噎起来。
礼毕,尉迟越走到谢大郎跟前,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给他:“你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当用此剑保护令堂和令妹。”
谢大郎接过剑,大声道:“是!”却忍不住抽噎起来。
尉迟越蹲下身,拍拍他的胳膊,柔声道:“令尊会在天上看顾着你们,别怕。”
谢大郎用袖子擦去眼泪,用力点头。
从堂中出来,两人来到牛二郎和侍卫们停灵的厢房中。
一一上香祭拜,沈宜秋停在牛二郎的棺柩前。
棺盖已经钉上了,她隔着厚厚的木板,轻轻叫了一声“牛大叔”,眼泪便止不住往下落,洇湿了棺柩前的青砖地。
尉迟越默默陪着她,半晌方道:“明日我便令人将他的灵柩送回庆州安葬,妥善安置其家人。”
沈宜秋点点头,在心里道;“牛大叔,你放心,我们一定用曹彬的人头告慰你在天之灵。”
第123章 醒悟
出了灵堂,沈宜秋立即去探望表兄。
邵泽受了重伤,被太子的侍卫发现时又淋了一会儿雨,后来高热不退,伤势反复了几次,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凭着坚韧的意志总算挺过最凶险的一夜。
此时他脸色仍然苍白得吓人,嘴唇焦枯,额上有疼出的冷汗。
一夜之间,俊郎魁伟的少年郎满脸病容,仿佛换了一个人,沈宜秋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邵泽见她双眼红肿,眼看着眼泪又在打转,不禁蹙眉:“莫哭,这是不是……不是没事了么……”
沈宜秋忙忍住泪意:“表兄你别多说话。”
邵泽抽了口冷气,点点头。
就在这时,忽有谢府的下人来禀:“启禀殿下,娘娘,邵郎君,外头有一位姓邵的女公子要见邵郎君,说是邵郎君的妹妹。”
沈宜秋一怔:“芸表姊?”
一转念便觉不对,表姊还在洛阳,到灵州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得到消息立即赶来也没有这么快的。
她想了想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位“邵小娘子”到了,一身胡服,头上戴着浑脱帽,手里还握着马鞭。
沈宜秋不等她行礼,惊呼道:“戚家阿姊!你怎的来了?”
随即看向邵泽:“瞧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连太子也饶有兴味地觑着邵家表兄。
邵泽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戚七娘才下马,又从外院疾步走进来,气息有些急。
她的长相不是一般人眼里的美人,下颌略方,五官生得霸道,眼睛大而有神,嘴也阔,身量更比一般女子高了不少,可别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动人。
大约是连日顶着大太阳赶路的缘故,她的双颊连着鼻梁都是一片绯红,便是此刻脸红也看不出来了。
她落落大方地向尉迟越和沈宜秋行了一礼:“民女戚氏,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道:“阿姊与我还客套什么,原来怎么相处如今还是照旧。”
戚七娘从善如流:“那民女便僭越了。”
上前执起沈宜秋的手:“那样我也觉着怪别扭的。”
顿了顿道:“我在京城听说你在灵州可吓得不轻,换了我这皮糙肉厚的也罢了,你平日多走两步路都喘,哪里经得住打打杀杀的?
“走到半路听人说太子妃娘娘舍身忘死,带着禁军回救灵州,安抚将士,号召百姓,这才知道是我见识短浅,把你看小了。”
她叹了口气,摸摸沈宜秋的头:“我们小丸真真了不得,不该叫小丸,该叫大……”
沈宜秋忙打断她:“阿姊,你不是来看表兄的么?他都快把两只眼睛望穿了。”
尉迟越颇有深意地咳嗽了两声。
沈宜秋回头乜了他一眼。
戚七娘大大方方地走到邵泽床边,往他裹着纱布的胸膛上瞅了一眼:“怎么样了?”
邵泽受了伤,不能盖被子,只能敞着胸膛,叫她看得一缩,浑身上下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仿佛她不是朝他看了一眼,而是泼了一锅滚水。
他不自觉地去摸索衾被,想把自己半裸的胸膛遮起来,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轻嘶了一声。
戚七娘嗤笑了一声:“几日不见,越发扭捏了,像个小娘子似的。”
沈宜秋暗暗扯了扯尉迟越的袖子,对两人道:“我们还要去探望周将军,两位先叙,失陪了。”
尉迟越也道失陪。
邵泽用眼神哀求表妹,沈宜秋佯装没看见。
两人步出门外,尉迟越攒住沈宜秋的手:“不该叫小丸,该叫大什么?”
沈宜秋瞪了他一眼。
尉迟越心道,几日不见,我的小丸变得有点凶了。
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却似有一股蜜糖水涌入心间。
他向来以为自己偏爱柔顺的女子,如今才知道真心实意地心悦一个人,哪里会有诸般要求,她是什么样,他偏爱的便是什么样。
她柔顺时,便是柔顺的可爱;她凶悍时,便是凶悍的动人。
即便她如邵夫人对表舅那般又掐又打,他怕是也能毅然将胳膊伸上前去。
……
邵泽顽强地往床里侧缩了缩:“戚……戚家小娘子怎的来了……令尊令堂……”
戚七娘道:“我同阿耶阿娘说过了,阿耶还把他的战马借给我了呢。”
邵泽张口结舌:“可……可是……戚家娘子的闺……闺誉……”
戚七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儿了。”
恰在这时,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