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养妻日常-第7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位。到如今李昊亲政,而高太后又因宫变被锁到了慈宁宫里头清修,这一生默默无闻的老太妃扶摇直上,竟成了皇宫内城中唯一能理事的老人。
刘太妃在长寿宫接见韩覃与韩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招韩覃与韩清到面前凑近看了半天,连连笑道:“难得这样像的姐妹俩,竟是长的双生子一般。”
韩清适时跪到了地上,连连垂泣道:“不瞒太妃娘娘说,小女外舅是高瞻,而太后娘娘,是小女的舅奶奶。如今舅奶奶深锁宫门不见外客,小女并舅舅一门再无别的心思,却是十分思念于她。今日小女入宫,再无他求,还请太妃娘娘垂怜,让小女去见一回太后娘娘,不必多言,只带一两句思念既可。”
高太后与陈九等人谋逆宫变的事情,虽然闹的大,但是群臣们为了治宦,最后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太监们身上,而高太后身上反而没有太大的罪责。再就是高瞻虽然倒台,却因他退的爽快,也不过革治退财而已,并未问罪。
是以虽然李昊深恨高太后,但为防天下人言其不孝,对于高太后也不过是强制其闭宫门颂经修性,却也未十分阻拦其于人来往。这刘太妃是个老好人,又未经历过权利斗争,与高太后关系也还不错,听韩清这样哭了一番,心中有所触动,便招来几个尚宫道:“既这孩子与太后娘娘有旧,你们几个便跟着,叫她去见一回太后娘娘呗将军娘子美娇郎。”
她见韩清行过退礼走了,韩覃却仍还在杌子上坐着,招手唤韩覃到膝边,笑问道:“孩子,你怎不去?”
韩覃回道:“回太妃娘娘,臣妾虽与韩清是一房的姐妹,却是远房,所以于太后娘娘无旧。既她们亲眷相认,臣妾便在这里陪着太妃娘娘说说话儿也使得。”
刘太妃连连点头道:“我一人于深宫中呆了三十年,委实寂寞无比,好孩子,你于外头有什么热闹新鲜的话儿,讲来于我听听。”
韩覃见这老太妃和蔼可亲,遂寻些自己当年于龙头山时听来的稀奇古怪的农家故事来给她听,却也逗的这老太妃娘娘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太妃今日怎么这样高兴?远远就能听到您的笑声。”一个沙哑而深沉的声音,笑吟吟自殿外传进来,脚步沉沉,那人随即走了进来。一时之间,长寿殿里里外外,所有的宫婢尚宫并太监们全都跪伏于地,哑口无声。
韩覃溜下杌子,就在太妃娘娘的脚边跪了下来,便听刘太妃道:“皇帝才刚下朝么?”
“不过中午回来略转一转,下午还要去阁房,与几位阁老商议朝政。”李昊边说着,边坐到了刘太妃身边的太师椅上,因见地上伏着一个穿命妇服的妇人,也不言语,也不看她,只略略皱了皱眉头,对刘太妃说道:“竟是朕粗心了,忘了太妃也喜欢与人说说话儿。若您喜欢,改日朕吩咐内务监,叫他们多请几位命妇进来,陪您闲话凑趣儿。”
刘太妃指人拉起韩覃:“好孩子,快起来吧,咱们皇帝不善与妇人说话,也是怕吓着你们。”
韩覃默默起身,缓缓退到了朱漆柱子的后头,因未行过退礼,却也不好退出去,便仍低头在那朱漆柱子后头的垂帘下站着。
李昊与刘太妃才闲话了两句中午吃的什么,并阁老们议的事儿,便见两个太监捧着漆盘进来。那太监远远跪了道:“陛下,您该用药了!”
李昊苍白的脸上本还有笑意,见了那药碗已然惨白,愠声道:“御医们不是说朕已经无碍了吗?为何还要吃药?”
药方子是御医们开的,也是内阁六位辅臣们看过并且签字盖了章儿的,太监们只管熬药,那只知道皇上病好了不曾?是以他们仍是跪着,复低声道:“陛下,您该用药了。”
就算韩覃不懂医术,也看得出来这李昊的身体不好。若她记的无差的话,他的身体本来就差,经过那一场宫变,虽有唐牧相救侥幸未死,只怕如今身体更差了,否则脸色不会那么惨白。
这些内侍显然也是新上来的,摸不准皇帝的脾气,仍还跪在地上僵持着。
刘太妃不得已劝和道:“皇上,既御医们说您身子不好要吃药,良药苦口,您便再不爱吃,也不过一口而已,快忍着吃了吧。”
李昊不言,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却是耍起了小脾气。
这端药的太监也不懂看眼色,见皇帝不肯喝,高奉着盘子膝行两步,将个药碗儿几乎要顶到李昊面前去:“陛下,您该用药了,否则药就凉了。”
李昊闭眼忍了片刻,听那太监又张嘴劝药,随即一把挥向盘子,将那药碗远远挥出去,药汤淋淋洒洒着飞向韩覃在和谐世界捡肥皂。韩覃一躲竟未躲及,瞬时便淋了一身的药汤。
刘太妃一声惊呼,叫个宫婢扶着站了起来,转身往韩覃身边走着,边问道:“好孩子,可烫着你不曾?”
韩覃连忙摇头道:“无事,药汤是凉的。”
李昊亦站了起来,一边透过刘太妃的肩膀打量着韩覃,一路走了过来,走到她身边,那双眼皮深深的眼睛微眯,沙声问道:“这位是那家的夫人?”
刘太妃其实也没有问清楚究竟今日来的是那家的夫人,回李昊道:“像是高瞻府上过来的。”
韩覃连忙跪了道:“臣妇是唐牧唐清臣的妻子,当年左佥都御史韩兴府上的孙女韩覃。臣妇见过皇上。”
李昊点头应着,不知为何听这命妇说话时心中酸楚不已,竟有种忍不住要流泪之意。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忽而会变成这个样子,见一众宫婢们皆都退开了,伸手示意道:“韩夫人请起,是朕方才的过失,洒了你一身的汤药。”
韩覃站了起来,朱漆大柱旁的鲛纱垂帘相隔,她在这一头,李昊在那一头。
李昊复看了韩覃一眼,隔着那轻薄而透的鲛纱幔,只一眼,从眉到眼分外的熟悉,便又再看了一眼,再看一眼,仍觉得无比熟悉。他重复道:“清臣府上的夫人!”
韩覃道:“正是。”
李昊渐渐连牙关都不能控制,觉得自己再站片刻就要哭出来了。他自那一回庄嫔死时哭过一回,还再未哭过。他以为自己是又想起了庄嫔,遂连忙转身往外走着,走到殿外,心中那份撕扯愈甚,站在殿外檐廊下仰面望天定了片刻,才吩咐身边太监道:“去告诉太妃,等唐夫人走的时候,多赏些内造的绢帛绸缎,让她替朕给韩夫人陪罪。”
这太监领了命,一路儿跑了。
李昊下了台阶一路走出长寿宫,才到宫门上,便见另一个与方才那韩夫人容颜无差的外妇自外头也正要往宫门上走。这一个唇略薄,仍还是姑娘家的半梳头,显然未嫁。她此时正望着他,眸中闪着叫他觉得有些不舒的目光。
韩清远远便提裙下跪,娇声道:“小女韩清,见过皇上!”
*
长寿殿内,刘太妃眼见换完衣服的韩覃自殿内出来,连连笑道:“这还是我二十年前的衣服,还是先帝当年给我赏的,瞧瞧,你穿着多合身,只是别嫌我这衣服旧呗。”
二十年前的蜀绣,还是先帝赏的。韩覃连忙笑道:“这既是先帝赏的旧物,臣妾位卑不敢穿着,太妃娘娘另寻一件便服即可,这件仍还给太妃呗。”
刘太妃摇头道:“好衣服,也须好的时辰和好的心情。唐清臣年轻有为,你又是他的少年夫人,你们两情相悦,你穿件鲜亮衣服,他看在眼里,这便是人生的欢敞时辰。我已过了青春年少,留着它作何用?赏了你吧!”
韩覃复坐到了杌子上,默了片刻,便又听刘太妃叹了口气道:“皇上这几个月来身子越发不好,听闻连着一个月也未曾睡好过一回觉,又每日批折子要批到天亮。偏他又不肯吃药保养。他还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还未立后,孩子都没有,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韩覃记得前世李昊身体不好,亦是总不肯吃药,那些男人们!。她捧着药碗在后追着,总要压一颗蜜践在他舌头底下,他才啃张开嘴巴,一口气把那一碗汤药一次性吞下去,那蜜践合着汤药的苦在他嘴里转上一圈儿,最终却还要勒逼着她吃掉。
概因他从不吃甜食,却又受不得那药汤的苦。
韩覃张嘴半天,犹豫半天,那句给他一颗蜜践的话却终是没有说出来。她已为人妇,也没想过要搀和到唐牧在朝为官的事情中去,至于李昊这个人,那怕前生与她一起死了,此生却与她再无干系,既是这样,她又何必多说一句,多行一步?
韩清小脸儿粉红的进得殿来,重又行过礼,坐到了韩覃身侧。她脸上的光彩,比之方才走的时候更加艳胜,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艳。
两人在刘太妃处用了午饭,又陪着刘太妃闲话了片刻,到哺时才自宫门里退出来。外皇城西苑门上,唐牧穿着深青色的纻丝官服,胸前绣着仙鹤补子,头戴忠静冠,背手持着马鞭,就在皇城门上站着。
才二十七岁的男人,像他这样的年纪,大多数人还在寒窗苦读,再有天纵英才者,如陈启宇,小他两岁,也仍还在五六品的官位上苦熬,而他如今已经入阁,是这朝中的一品重臣。韩覃记得在六年前,她总觉得他是个垂垂老者,虽人年轻,心却是苍老的,但如今看他叫群臣环绕,站于那红墙绿瓦下,却又别有一番意气风发。
他身后还跟着陈启宇,吏部尚书高合等人,皆是三四品的重臣,呈扇形将他环绕其中。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远远便朝她伸着手,韩覃叫一众人的眼睛逼望着,最终也只得将手递给唐牧,叫他牵着。
只待一出宫门,韩清便叫芳姊带走了。唐牧牵韩覃一路走着,身后一群三四品的朝中大员们还跟着。他似乎今天心情很好,边走边问道:“入宫见了谁?”
韩覃犹还记得昨日分别的时候两人是置着气的,早起又叫韩清把那气给翻了个倍,但当着一众人的面,她亦不好发作,遂闷闷答道:“皇帝,太妃。”
皇帝李昊自打进宫变那夜进过一回阁房之后,如今替六位阁臣扩充了阁房,同时自己与六科一起也搬进了阁房,披星戴月披起折子来不要命,几位阁臣们跟着他,简直也要熬成人干儿了。
好容易今天他顶不住,回乾清宫休息,这些阁臣们也能早点出宫门回家。
韩覃停下脚步,唐牧亦止步,身后三五丈远的地方,那一群大臣们也止了步。她遥指着那不远处红墙绿瓦的重重宫阙问道:“二爷前一世,也曾住在那宫城里头吗?你住在那一处?”
唐牧亦回头望宫阙:“幼时住在西五所,后来曾有一段时间居于宫外,成年及位之后,便搬到了乾清宫,在那里住了二十年。”
“乾清宫的地板,是黑色的大理石吗?”韩覃凭着自己脑子里有限的记忆,构勒着那宫殿的形样。她记得李昊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喉咙往外丝丝冒着白烟,那个画面一闪而过,它也许不会再发生,可在唐牧没有改变历史之前,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唐牧越发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韩覃一笑:“方才在宫里,听宫婢们闲聊时说的。”
*
自从留京归来之后,唐牧愈发忙碌,原本三五日还能归来宿上一宿,到后来渐渐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影。
*
自从留京归来之后,唐牧愈发忙碌,原本三五日还能归来宿上一宿,到后来渐渐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影。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皇帝没看上唐牧送来的那个,看上他老婆了。
感谢大家前几天的留言,让我涨了好多积分。感谢感谢大家了!
☆、第77章
春草堂亦是;傅文益自打嫁过来,倒是没有吃过婆婆的亏,可也难见丈夫的面。
虽见面要叫一声祖母,辈份却没有把傅文益下跑。转眼进了冬月;成日的下起雪来;因韩覃这叙茶小居光照好,又敞亮;炭火生的暖和;傅文益日常便也挤到这一处来与韩覃做针线。
冬至这日正是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傅文益远远自院子里进来,韩覃便觉得她脸上挂着不悦。果然;才掀了卧室隔着书房的那道珠帘;傅文益便悻悻言道:“如此下去,倒不如把这爷孙们全嫁给朝廷得了;还要我们妇人做什么?”
韩覃迎傅文益坐下;亲自给她塞了个手炉,这才笑问道:“阿难今夜又不回来?”
傅文益怏怏点头:“可不是吗,自打我嫁过来;也有几个月了;就没见他全囫囵儿的在家睡过一夜。今儿冬至,总得都放回来吃个饺子吧?我听闻品和堂那边二叔都回来了,我家阿难却送话来,说今夜仍要宿在大理寺。”
傅文益仍还叽叽喳喳的说着,韩覃心中记挂的却是,若唐逸不回来,只怕籍楼是没有火的。唐牧如今因为韩覃的原因,离府多年,又从怡园搬回了唐府来住。
他常要见些外人,成日开着府门自然也太嫌树大招风,权衡之下便将籍楼做为见客之地。韩覃估算着今夜不逢唐牧在阁房值夜,怕他或者回来又要见客,籍楼却还火熄炭凉,无热茶亦无热水宫斗存档有点卡。
她带着春心与秋菊两个,披上裘衣一路到籍楼外,摒她二人在外等着,自己提了那红泥炉子并两只脚炉进屋,随着两扇门合上,内里仍是一样的阴冷。韩覃随手里抱着炉子,依旧是冻的狠打了几个寒颤。
“表姑娘!”内里一个温和,醇厚的男子声音轻唤。
阴沉而又清亮的雪天,籍楼一楼只开着两扇窗扇,内里的窗棱也是放下的,所以并不甚清亮。韩覃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不是唐逸,也不是唐牧,不是这家里的任何一个男子。她只着罗卧,于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过去,便见靠窗的一张小案前,站着一位男子。
这人披着件深青色的单罗衣,体瘦而高挑,随着韩覃一步步走过去,他便掀起帷帽来。
“许叔叔!”韩覃叫道:“怎么是你?”
许知友拉开椅子,指着椅子道:“表姑娘坐!”
韩覃那里肯坐。她压许知友坐在凳子上,问道:“许叔叔如今在那一处?可是来找我们二爷的?”
许知友摇头:“不是。”
这下韩覃越发摸不着头脑:“难道您竟是来找我的?”
许知友遥指着上阳居的方向道:“我原来跟着二爷,也常出入这府,是看着你家世宣姑娘长大的。后来二爷给她指了傅临玉,概因傅临玉那小子虽面貌俊美,但心思油滑难以把控。但后来他背叛了二爷,便叫二爷给弃了。”
韩覃明白他的心意了:“许叔叔是想娶我家世宣?”
许知友一笑,他与唐牧一样,也是越上年级越好看的那种人,又沉静,内敛,还有点羞涩。这样内向的男子笑起来,倒还有些意思,他道:“暂时还不行,总得要等大事得定了再说,只是我如今外面的差事基本做完,可以长驻京城了。”
自打唐世乾带着寇氏回京之后,确实四处替唐世宣搭媒牵线要给她寻个夫婿,他这是怕唐世宣叫别人抢走了?
这样的男人,表面上看是个男人,但他实际上又不是。唐世宣如今已是三十岁的人了,蹉跎来蹉跎去嫁个太监,与如今这样空守着又有何异?
韩覃顿了片刻,才道:“我出去替你把她唤来,余下的话,就请你自己跟她说,如何?”
许知友仍是略低着头,盯着韩覃的双眼,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