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命不由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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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尽然纵使千好万好,情之所钟并不是他,她除了愧疚还能给予什么?
翌日,天色灰蒙蒙的,雨雾弥漫。
御林军请见时,叶芙已梳妆打扮得体。
她着了素白广袖裙,发髻间缀着一朵白菊,浑身上下寻不见一丝艳丽色彩。
“娘娘,我等恭候娘娘前往天牢处决昏君。”一列侍卫埋头拱手,异口同声道。
叶芙神情寡淡,迈出步子走出殿门。
天牢中漏雨,雨水滴滴答答浸入牢房,墙角的耗子不怕人,悉悉索索的啃着残羹剩饭。
多日不见,公孙奕愈发落魄。
他的囚衣殷红,伤痕遍布的肌肤大半裸露在外,长发似粘土,胡须寸长。
眼下的他人不人鬼不鬼,叶芙印象里,他永远是那面若冠玉,俊美中带着几分妖气的少年。
“柴火都放好了,这昏君早该连着皇宫一并烧死!”
御林军头领指挥着狱卒忙碌,肩扛木柴的侍卫进进出出,不多时牢门口已垒了一摞。
公孙奕不知在想什么,侧身而坐,屈起一腿,薄唇衔了根稻草。
“公孙奕,你还有什么话说?”叶芙冷冷注视着狱中的他,手里擎着火把。
当日他为何要舍身救她?为何要送她离开京畿?又是为何将睿儿的死揽在头上?
她有太多想要知道的,公孙奕却摇了摇头,“昭阳,都结束了。我只想知道,我归天之后,你会不会想起我,哪怕是恨。”
“会!”叶芙斩钉截铁,眼前浮过父皇亡故时绝望浑浊的眼,擎着火把力气大了几分,“你该千刀万剐已慰藉我叶家列祖列宗,乱臣贼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得超生!我会记着你,每日祈求菩萨让你尝尽炼狱之苦!”
公孙奕没看她一眼,唇角扬起来,“好,昭阳,如是最好。”
笑什么!
叶芙看不懂,她从未看懂过。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狼子野心的奸佞?是心狠手辣的屠夫?还是虚与委蛇的千面郎君?
第三十四章:几多恩仇南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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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何必与他多费口舌?烧死他!”御林军头领不耐烦的催促,狱中的人同仇敌忾,纷纷叫嚷起来,“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叶芙恍然回神,他曾给她的幻想皆是南柯一梦,可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烧死他!烧死昏君!”
震天的呼声,叶芙放下了火把,火舌迅速卷席着干柴,荜拨燃烧。
火焰熊熊冒着黑烟,公孙奕的身影扭曲着,模糊不清。
隔着炙热烈火,他抬眼往她看来,漆黑如夜的眼眸深深的,深深的映着她的模样。
“公孙奕,怎么有这么多弹劾的折子?”
御书房中,她胡乱的翻动着桌案上的奏章,一本本全是天下的民间疾苦。
公孙奕单手支颐,静静的看着她,薄唇细微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看什么?”她眉头高低不一,俏皮噘嘴调笑道:“是否看本公主貌美如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嗯。”他一个音节,叶芙霎时红了脸。
似乎,那时他也是这么凝视着她,一瞬不瞬的,仿佛在他眼里只有她。
火势越来越大,将他影子吞噬,叶芙取下脖间云纹锁掷进火场中,转身忍不住鼻酸。
曾诅咒他不得好死,真真就灵验了。
大火之后一代君王一代奸臣不过一撮灰烬……
“殿下,回宫吧。”萧尽然在天牢外等着,见她走出,探出手去。
叶芙静默着,伸出手放在他手心,素净的脸上无喜无悲,仿若空无灵魂的躯壳。
萧尽然并不在意,公孙奕死了,这辈子,再也没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叶芙。
他心情愉悦领着叶芙到太和殿外,封后盛典空前盛况,满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全跪在殿外。延绵而上的汉白玉石台阶上,祭天铜鼎长宽有六七尺。
细雨霏霏,香飘青烟。
“为殿下换上袆衣。”萧尽然在叶芙腰际轻轻往前推,梦梨紧跟着搀扶着,大典之日岂有穿素服加封的道理。
叶芙不卑不吭,去天牢之前她从未听闻有封后嘉礼,既然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想怎样便怎样罢!
青鸾为她着上袆衣,锦缎绣金凤,高髻双侧珍珠垂下,头顶凤冠与袆衣交相辉映。
上次披上这身衣裳是站在公孙奕身侧,谁想,他的忌日竟是她大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梦梨机灵的欠身道喜,她顺手拿起个玉镯赏给了她。
要是青鸾还在,她是说不出这阿谀奉承的话来讨赏的。
“皇天后土,天地为鉴,叶氏德艺双馨秀外慧中,择景德二十七年册封为钟毓皇后……”
从此再无人唤她一句昭阳……
叶芙望着乌泱泱的人,双眼空洞,生命中似乎少了些什么,疼痛犹如跗骨之蛆蚕食着她的心。
“慢着!”
当她神游太虚,台阶上娉婷走来一人,火红罗裙手挽流苏锦带,行步之间步摇脆响,不是白玉婵又能是谁?
“陛下,封后嘉礼怎能少了臣妾?”
她站在祭天坛前作揖,文武窥探一眼无不唏嘘。新帝沿袭旧朝大统历不说,前朝妃嫔皇后封妃封后,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三十五章:贪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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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萧尽然寒了脸,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特别是护国公跟前竭力控制着怒火。
白玉婵盈盈浅笑置若未闻,上下打量着叶芙的派头,眼角爬上揶揄,“谋杀亲夫另嫁他人,姐姐这袆衣穿身上没扎得疼吗?”
疼,怎会不疼?
就是满目疮痍,她也不可能给白玉婵瞧见。
叶芙斜斜瞥了她一眼视为无物,萧尽然沉不住气拖了她一把,沉声道,“夫人,适可而止。”
白玉婵笑意愈深,顺着他的力度贴在他怀里,“陛下,当今天下唯有臣妾可母仪天下。”
“白玉婵,朕想让谁做六宫之首就是谁,你莫要仗着护国公门生遍地门阀权重,就能为所欲为!”
二人耳语亲密,百官探头张望,胆大的窃窃私语。
白玉婵不退反进,掂起脚凑他耳畔,柔声道:“陛下,通敌叛国的信件全在臣妾手里,还望陛下酌情考量。”
闻言,萧尽然面色大变,怔忪着手足无措。
白玉婵自持抓住把柄,口吻更硬气,“陛下,勾结匈奴许诺三年后分割半壁江山,这些信若落在百官手中,会怎么样呢?”
“你哪来的!”萧尽然狠劲反扣住她纤细手腕,习武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骨头。
“疼!”白玉婵疼得龇牙,像被烧红的枷锁禁锢,拼命的想要逃脱,“臣妾的父亲查,查到的。”
萧尽然怒目扫到跪在首位的护国公,那老奸巨猾的东西背后藏了花花心思!
他松开手,牵强的笑着比哭还难看,“封后大典到此为止,朕思前想后,后位人选有待斟酌。”
朝臣讶异中,萧尽然已随着白玉婵离去。
凤禧宫中,他黝黑的面容阴沉着似泼了墨。白玉婵不急不躁,跪坐方几前,一手揽着长袖,一手执着茶壶,青绿澄澈的茶水潺潺倒入茶盏中。
“陛下,您还没品过臣妾煮的青梅茶吧?”她浅浅笑着,沏茶的动作娴熟优雅。
“少废话,信在哪?”萧尽然哪有闲情逸致吃茶,微眯着眼,强忍着对妇人动粗的冲动。
“信就在这里,陛下可否放宽心共饮一杯茶水?”白玉婵手探到桌几下,抽出地毯掩盖的信件,只有一封。
萧尽然动作敏捷,几乎是她抽出信件的刹那夺在手里。
紧接着他蛮力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瞪大的眼如铜铃。
“来日方长,剩下的二十七封,臣妾一年交还一封给陛下,自然,您得封臣妾为皇后,独掌后宫。”白玉婵目的明确,后位俨然是她囊中之物。
“白纸你也敢威胁朕?”
谁知,萧尽然将信纸拍在桌几,震得茶水溢出杯沿。
白玉婵信誓旦旦的通敌信件不过白纸一张。
“怎么……”白玉婵慌乱抓起信来,对着窗边投来的阳光,白纸通透,一个字也有没有,有的只是两条折痕。
“说!藏哪了!少给朕耍花招,细皮嫩肉的,朕捏死你好比捏死只蝼蚁!”萧尽然扼着她喉咙,指骨收紧似拧小鸡般将她拧起。
“陛……陛下……”白玉婵几近窒息,脑袋与身体仿佛要生生斩断。她试图拨开萧尽然,一张娇俏面容充了血,“陛下……臣妾……没藏……”
第三十六章:风光一世半世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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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萧尽然又一次的用力,捏得她脖子‘咔咔’的响。
“我……我说……我说。”
白玉婵清丽声音沙哑,她不得不相信,萧尽然有杀了她的能力。
萧尽然放开手,白玉婵如被霜打过的茄子颓然坐在地上,她抚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喘气,这辈子没这么渴望过新鲜空气。
“在哪?”萧尽然毫不怜香惜玉,与匈奴单于的信件非比寻常,一旦落入朝臣手中必定翻天覆地!
白玉婵畏惧不已,缓缓站起,扶着桌几蹒跚的往内殿走去。
不多时,她拿出一沓信来,“全在这了,陛下。”
萧尽然急促抢在手中,撕开一封,顿时火冒三丈:“白玉婵,你敢戏弄朕!”
白玉婵身形一颤,这次他手中的信不再是空白,而是画了个猪头。
“陛下!”
白玉婵惊恐至极,猛地跪下:“陛下,臣妾不知为何会变成无字天书,这些确是单于交给爹爹的书信啊!”
“很好,还想留起来威胁朕!”萧尽然信件砸在手心一下又一下,像是一把铁锤砸在白玉婵的背脊,她匍匐在地,身子抖如筛糠。
“来人!”
萧尽然一语,门外侍卫破门入室,便听他吩咐道:“将镇国夫人处以针刺之苦,三天之内不招,受蒸煮之刑!”
白玉婵双眼翻白,险些昏厥,蒸煮,他是要活生生煮熟了她?
“陛下!陛下!臣妾实在冤枉!陛下开恩,饶了臣妾这一次,臣妾爹爹一定誓死效忠陛下啊!”白玉婵双手紧箍他长靴,哭天喊地。
“你放心,你去后,护国公不时也会与你阎王殿聚首!”萧尽然一脚踢开,“还想坐上后位,痴心妄想!”
“陛下——”
白玉婵瘫软在地,泪染红妆,一世风光瓦解冰消……
时至晚霞,叶芙倚着菱花椅,膝间掩着薄毯,院中芙蓉冒出了花苞。
目光穿透带着细绒的枝叶望去,紫金霞光,日落在深宫房顶洒开暖橘色彩。
这辈子,她只年少时远走,看盘亘群山,看江南水乡……
如若数月前,朱戟送她出了宫,此时此刻她该在哪里?赏什么花?
“娘娘,您可真丁点不着急啊?镇国夫人摆明是不想您加封,万一陛下改了主意,哎呀!”梦梨喋喋不休徘徊在她身后,抓耳挠腮的,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叶芙失笑,“她要凤印唾手可得,你何须庸人自扰?”
白玉婵的地位可比她这亡国公主高太多,当年父皇贪图享乐不务朝政,掌权者无非护国公与公孙奕。
护国公年事已高仅有一女,就算有篡位之心也无力,故而扶持公孙奕登帝,再将白玉婵送进宫。
白玉婵要是一朝为后,护国公府的势力更是只手遮天。
王朝覆灭公主还是皇子皆是俘虏,门阀则不同,门生遍地,兵权在握万亩青田,连根拔起地动山摇,谁会愚昧到动护国公?
“皇帝不急太监急,娘娘,奴婢多嘴。”梦梨撅着嘴不悦,踢着小石子快把手里绢帕搓出洞来。
“急什么?”这话不是出自叶芙之口,而是沉步走来的萧尽然。
第三十七章:血溅长乐恨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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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梦梨忙欠身行礼,叶芙也要起身,萧尽然箭步上前大手压在她肩头,“殿下不必多礼,朕来就是想陪陪殿下。”
叶芙没问白玉婵说了什么,也没问封后大典为何终止,一切权当没事发生过。
她这般,萧尽然反倒是忍不住了。
晚膳之上,两人相对而坐,他夹着菜搁在她碗里,啜了口酒烦闷不已,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叶芙面无波澜,心不在焉为他斟上酒。
接二连三烈酒下肚,萧尽然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睡了去。
“梦梨,传李公公送陛下回未央宫。”叶芙这一语,梦梨不免苦口婆心劝她让萧尽然留宿长乐宫,说什么盛宠难得云云。
叶芙自是没这念想,梦梨磨破了嘴皮最后还是不得不传了李公公前来。
宫中已有传言,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新帝纳前朝妃嫔,怕是养虺成蛇。
对她的訾议多为狐狸精,祸事妲己种种。
叶芙无事人般,晨起浇花,午来小憩,晚风夜烛里看书。
“娘娘,奴婢传膳去。”
梦梨挨着午时去御膳房,叶芙喜静,长乐宫人不多。除了守门侍卫就两宫娥,梦梨一走,屋子里清静,困意难挡,她枕着美人靠已昏昏欲睡。
浑浑噩噩间,似乎有人进殿,她当是梦梨懒得掀眼,直到一双手探到她脖子,狠狠掐住。
叶芙惊得睡意全无,睁开眼,眼前是一张花花绿绿的脸。
那粉黛花了脸,好似台上唱曲的花旦!
“白玉婵?”
她不确定,萧尽然不是说白玉婵被打入了掖庭,受尽极性之苦,怎会出现在此?
“掐死你!你个贱人!本宫死你也别想活!”
白玉婵蓬头垢面,十指全是血迹。她强忍着疼,狠命的掐紧叶芙的脖子,“都是你个贱人抢后位,本宫做不成你也休想独步后宫!”
她咬牙切齿是真起了杀心,叶芙须臾间已提不上气来,图睁大眼掰着白玉婵手腕。
白玉婵孤注一掷倾尽所有力气,叶芙很快因呼吸不得而头晕脑胀。
她下意识的捂着肚子,意图呼救却已来不及。
“掐死你!掐死你!扫把星!本宫这辈子命中犯煞处处被你克!你死,死了本宫就是皇后!有爹爹在,他萧尽然又岂敢杀了本宫!”白玉婵在掖庭两日,十指鲜血淋漓,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
买通女官逃出来,她一心只要叶芙的命。
渐渐的,叶芙气游如丝,充血的眼里白玉婵已成了重影。她是几次三番想要一了百了,但最不愿的死法就是死在白玉婵手上!
“小贱人,还不断气!”白玉婵掐得手发麻,以至于寒光而过,手臂斩断她一时没能察觉到疼。
她愣愣的看着血溅在叶芙素白的衣裳上,化成妖艳的花。
右手还保持着掐紧的姿势,左臂失去支撑落在她自己脚下。
“咳咳……”叶芙长长的抽了口气,抽得太急,呛了嗓子眼猛烈咳嗽。
体力虚脱,她无骨般瘫倒,倒下的瞬息,黑影单膝跪地长臂不偏不移的将她揽在了怀里。
第三十八章:炼狱烈火不足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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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芙伏在他肩头揉着呛泪的眼,他身上很香,淡淡幽幽,是芙蓉花的味道。
“啊——”
呆若木鸡的白玉婵半晌,突然抱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嚎叫起来,“我的手,的手!”
她张惶蹲下,哆嗦着意欲去捡血泊中的断手,凝在半空心生怯意缩了回去。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