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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世倾城,命不由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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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张惶蹲下,哆嗦着意欲去捡血泊中的断手,凝在半空心生怯意缩了回去。

    “你,你敢砍本宫的手,本宫要让爹爹杀你满门!”她转而冲着男子大骂,扭头胡乱的在桌几上薅了个香炉就要往叶芙脑袋砸去。

    男子执剑扬起,锋芒之巅直指她胸口。

    白玉婵僵直了身,不敢妄动分毫。

    男子扶着缓过劲的叶芙站起,寒剑上挑落在了白玉婵脖颈。

    “大,大侠饶命。”白玉婵咽了唾沫,‘哐啷’一声扔掉香炉,什么仇什么怨皆烟消云散,眼里只余求生的欲望,“大侠,这是我跟她的恩怨,大侠放我一马,荣华富贵,你要什么我全都可以给你!”

    叶芙不知这人是怎么来的,更不知他身份,侧目而去,他身穿水蓝长衫,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凶神恶煞很是可怖。

    可是,不知怎的,站在他身侧心底格外安定。

    “大侠,如何?”白玉婵心惊肉跳,讨好般轻语试探。

    谁知,她蓦然捕捉到面具中嵌着的黑沉双眸充斥着一丝嘲讽,心头一凉,剑刃偏了偏,毫不留情卸下了她仅存的右手。

    “啊——”

    凄厉的惨叫刺痛耳蜗,白玉婵像根木桩直直的跪下,五官抽搐似厉鬼。

    叶芙背脊骨泛起寒意,男子揽着她腰往怀里紧了紧。

    “叶芙!我要你死!啊!要你死啊!”

    白玉婵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男人肯定是叶芙的暗卫!她费再多花言巧语也没有用!

    又是一剑落她鬓角,左耳犹如面团随着几缕碎发坠在鲜血里。

    “啊——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白玉婵哪想得逃出虎穴落入狼口,千刀万剐不比蒸煮极刑好受。

    叶芙见过百颗人头齐落,见过尸横遍野,当下见此情状仍禁不住胃里翻涌。

    她转身压着美人靠扶手干呕,嘴里全是苦水。

    “……你,打不打紧?”

    男子修长指骨轻轻放她肩头,声色暗哑。

    “没……没事……”叶芙摇着头,绢帕掩着嘴角,说着没事,娥眉却拧着。

    “哈哈……”

    忽然,白玉婵破涕为笑,放肆的笑。

    男子眼风如刀扫去,白玉婵还是笑,“叶芙,你杀了我好了,反正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叶芙不言不语,看她落得这下场也算是解了心头之恨,断手缺耳,对她来说活着恐怕比死还难受。

    “叶家的人真是个个传奇,老子酒池肉林,女儿弑杀亲夫,外戚卖去半壁江山。最可惜的莫过于公孙奕,为了你死无全尸,你到底有哪里好?”她似哭似笑,半喃半呓,与街头巷尾疯癫乞丐并无二致。

    “公孙奕怎么了?”叶芙许久听过这个名字,乍一听心便是一紧。

    “对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她哂笑着,利刃猝不及防袭来就要砍掉她脑袋。

    “住手!”幸好叶芙手疾眼快,挡开了男子的剑。

    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盯着白玉婵,冷声道:“说清楚!”

 第三十九章:情根深种寄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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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

    白玉婵吐了口血唾沫,裂开嘴笑,如编的贝齿已是血淋淋,“他?你没脸提他,为什么废后?他知晓萧尽然勾结匈奴要反叛,他计划好一切,先将你打入冷宫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废后而已,没了也就没了,文武百官根本不会知晓。”

    “不可能!”叶芙笃定否认,”她要我母子分离,把睿儿交予你扶养,他根本就是在折磨我!”

    “哈哈!”

    白玉婵笑得更开了,“冷宫之中你能照顾睿儿?他压根就没想把睿儿过继给我!他一开始就打算让睿儿跟你一起走!”

    怎么可能……

    叶芙小腿发软,踉跄的后退了半步。

    很快,她晃了晃脑袋,仍是不信,“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大可与我说清……”

    话到此处,她條然失语。

    说清楚什么?

    他们有多久没独处,有多久说不上一句话,她于他之间隔着的是六百多条人命啊!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你杀了他。”白玉婵的话无疑是一把刀刺进她心口。

    什么私通,他找了个烂借口!

    什么废后,是掩人耳目……

    叶芙脑子里乱糟糟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公孙奕深沉的眼,黑沉不见底,仿佛所有心绪全都吞噬了去。

    “三年,他每晚留宿凤禧宫,只品茶不眠不休,累了便支颐小憩。他图什么?我当他是无欲无求,直到你怀了龙种!”

    白玉婵又恨又怨,莫名悲从心来,清泪滑过唇角,“我想杀了你,不止一次,可惜,朱戟武功略高一筹,屡屡不得手。我也曾钟情于他,是他负了我……”

    叶芙闭上眼,晶莹如珠滚落。

    一切的一切在她脑海中无比清晰,清晰到她能忆起他站在珠帘外,要她离开别再回的眼神,似乎夹杂着无尽眷念……

    “说完了?”

    男子声色分外的低,手中的剑已是饥渴难耐。

    “杀吧。”白玉婵伸长了脖子,出奇的有了骨气。

    人之将死或许其言也善,倘若话真,他没有宠过白玉婵,也未曾害睿儿,更没有是视她如敝履。

    他从始至终却只字未提……

    “我来。”叶芙猛地从男子手中拿过剑,她平生持剑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大概是最后一次。

    剑很重,她却举得稳稳当当,锋芒新亮,映照出她的脸湿湿润润。

    “杀了我也好,生不能相守,死了,好歹能做鬼夫妻。”白玉婵凄然笑着,已是一心求死。

    “住口!你不配!”叶芙气火攻心一剑刺去,洞穿她心房对穿对过。

    “噗——”

    一口鲜血喷出,白玉婵命陨当场,弥留之际翻涌的尽是她初入宫时的场景。

    “玉蝉,你记住,你是我白善堂唯一的女儿。此行进宫须得手握凤权,唯有如此,国公府才能经久不衰。”

    白玉婵跪着,耷拉着脑袋,再无生气,叶芙还握着剑。

    明争暗斗四年,白玉婵终于死在她手上……

    “断气了。”

    男子哑着声音提醒,叶芙抽回剑塞回他手上,脑子一片空白的。

    她走到美人靠坐下,清透的眸子死气沉沉。

    “想哭就哭,我不笑话你。”男子压着她头靠在胸膛,青面獠牙的面具下不知是怎样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如此造化弄人……”她再也遏制不住泪水决了堤。

    白玉婵说的没错,是她亲手杀了他!

    活生生将他烧死在天牢中……

 第四十章:别无所求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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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无法回应,如玉的指骨一遍遍顺着她背脊,算是安慰。

    叶芙从未放纵的哭过,为睿儿报了仇本该是高兴的事,可为什么她的心疼到窒息?

    “我恨他!”

    温热的泪浸湿了他衣衫,烙在他心口,殿中只余她放声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叶芙累了,拭去泪痕瞧着他打湿的衣裳,低头赧颜道:“对不起,见笑了。”

    “无碍。”男子满不在乎,拾起桌几旁的剑来收进剑鞘里。

    叶芙瞥了眼白玉婵的尸体,又看了看男子,满脸狐疑,“你是谁?”

    这长乐宫虽守卫松懈也不是常人能进得了的,深宫大内,这男子怪模怪样必定惹人注意。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四目相接,他的眼黑亮仿若星辰,叶芙的心狠狠颤了颤。

    不是他。

    公孙奕已经死了。

    “罢了,罢了,不管你是何人,你就我一命,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我能办到的自当义不容辞。”叶芙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倘若此人是前朝漏网之鱼,来寻她约莫是想出宫。

    男子一声轻笑,注视着她的眼微微弯,“我要你好好活着。”

    叶芙忘了呼吸,怔怔望着他。

    “娘娘……”

    就在此刻殿外传来梦梨的声音,男子往殿外扫了眼,身手敏捷翻过轩台没了踪影。随之,梦梨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长乐宫。

    萧尽然闻讯赶来,命人处理白玉婵尸首,一番换新,地上连一丝白玉婵的血也不留。

    “殿下你怎么样?那疯子可有伤到你?”萧尽然瞅着她脖子上一道淤紫,心疼不已。

    “没有,我把她杀了会给你招麻烦吧?”叶芙望着窗外,院中唯有芙蓉花,青绿枝叶在骄阳下娇嫩。

    萧尽然环过她肩抱在怀里,愁然道:“杀了便杀了,老东西有本事就弑君,没本事就闭嘴,倒是殿下你受惊了。”

    说完,他扫过大殿,心存疑惑,“殿下,真是你杀的?”

    “嗯。”叶芙颔首,收回目光敛着眼道:“你怕不好交代,大可把我交给护国公。”

    “我不是这意思,殿下莫要多想。”萧尽然再环视一遍,还是没找到一把剑,甚至不见一把匕首。

    白玉婵被砍断双手割去耳朵,最后才一剑毙命,叶芙会这般残忍?

    “陛下,大事不好!”

    他沉思着,宫人火急火燎跑来气都顾不上喘,凑近萧尽然身边耳语了两句。

    “怎么会没有尸骨?”

    萧尽然豁然站起厉声喝问,宫人忙不迭答,“今日一早才察觉,墙上被人凿了个大洞。”

    “找!掘地三尺也要逮出来!”

    叶芙听得云来雾里,萧尽然收敛阴鸷,嘱咐她道:“殿下且放宽心,白玉婵的事有我担着,近来长乐宫日夜派人巡视,绝不会再陷殿下于危难之中。”

    “嗯。”叶芙瞥过头托着下巴,窗外芙蓉已绽开,阳春三月春风方至。

    这一坐就是半天,夜里梦梨吓破胆病倒了去。叶芙早早熄了灯火,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窗没合上,冷风清清,一轮玄月凌空,隐约见芙蓉树上绰绰人影。

    

 第四十一章:是他是他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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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芙噙着笑静看着,夜色中,他好像也看着她。

    忽然,他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站在窗前,身姿高挑,月光下金属的面具镀着银光。

    “你怎么还没走?”叶芙掀开被子下地,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长乐宫侍卫众多,他此时再来,无疑是身陷险境。

    “想出去吗?”

    他所问非所答,问得叶芙有些茫然,“去哪?”

    “出宫。”他伸出手,叶芙缓缓靠近,看着那只手有着一道贯穿掌心的伤疤。

    出宫么?

    叶芙往远处眺望,犹如坐井之蛙,除了一轮新月,再不见任何美景。

    她略显迟疑,男子温温问道:“你怕我么?”

    叶芙摇了摇头,指尖搭在他手心。

    男子眉眼形如天边月,翻身入室揽着她的腰,脚尖轻轻一踮,轻盈一跃踏上院中的芙蓉树。

    “都仔细点。”

    叶芙清晰的看到正殿与偏殿的夹道里一行侍卫挑灯巡视,距离不远,只要抬头一准能看到他们。

    她正如是猜想,还真有一个侍卫望天。

    叶芙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男子放在她腰际的手用力,微微侧身将她压在树干。

    “今儿不是十五?月不圆,奇了怪了。”

    底下侍卫谈论着,叶芙大气不敢出,两人身贴身的距离,耳边心如擂鼓,不知是她还是他。

    过了许久,侍卫走远,他有意无意的在她额头轻触。

    明月之下,叶芙对上他的眼,目如点漆星光点点。这一瞬间,她只感觉熟悉,熟悉得可怕。

    “走。”

    男子再次带着她越过了夹道,衣袖在风中作响。

    他身手了得,偌大的皇宫在脚下一幅绚丽的画,千里咫尺耳边只余空灵的风声。

    皇宫之外的大道,酒家店外飘着布幡,一个酒字苍劲有力,飘逸摇曳。

    而店中酒香扑鼻,酒客满座,在这寂寥深夜拍桌扬声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小二,一壶青梅酒,半斤牛肉,一碟芙蓉糕。”

    男子往桌上搁下剑,叫来了小二。于他说出芙蓉糕时,叶芙目光定在他面具上。

    芙蓉糕是她自幼喜欢的东西,他是有心或是无心?

    “好勒!”

    小二戴着灰蓝毡帽,勤快的取来了酒壶,摆出两个瓷白酒盏。

    叶芙不会饮酒,酒量浅如三杯倒。她素来没有酗酒的爱好,难得出宫,心情甚好,提起酒壶倒下两杯。

    “这一杯,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毫不拘泥,一杯清酒穿肠过,又是一杯擎手中,“这一杯,敬我,敬我半生一叶障目,敬我半生蹉跎。”

    他会不会是他?

    两杯酒灌下,她清浅笑了笑。

    “姑娘一笑百媚生,小生也敬姑娘一杯。”杯子凑到唇边,从那倒刺的獠牙倒进去,情形怪异无比。

    “已是妇人,哪来的姑娘?”叶芙失笑,盯着他面具看了两眼,“公子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

    “相貌丑陋,怕浊了姑娘眼。”

    他自顾自倒酒,叶芙的笑意已渐渐收敛,“是相貌丑陋还是无颜面对?”

    男子动作不留痕迹的顿了顿,“姑娘一心想看,我摘了面具便是,只怕姑娘见过小生会夜夜梦魇。”

 第四十二章:一朝君王一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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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指尖已探到鬓角。

    “罢了,公子是何人与我又何干,萍水相逢不问出生。”叶芙消了心头疑虑,无奈苦笑。

    公孙奕化作亡魂,他不过是一双眼格外相像罢了。

    恰恰不是他,才能相对而坐把酒言欢不是?

    她话语方罢,旁桌络腮胡的大汉摔了酒壶嚷嚷起来,“这哪是酒,店家你给老子滚过来!”

    众人纷纷侧目,小二小跑过去,讪讪笑问:“客官,不知小店的酒哪不合客官胃口?”

    “酒?你自己尝尝,这是酒还是水?参水骗得过你老子?”大汉身形魁梧,一把攥着小二的衣襟,凶神恶煞的面相吓得小二直打抖。

    “大爷,这位大爷您不能怪我啊!近来大批官兵入城,米粮价格水涨船高。本店小本薄利,酒价如旧,这酿酒的米粮可不比从前。”

    小二一口气不歇说完,大汉啐了口推开了他,“呸,天皇老子轮番做,黎民百姓不必活了?”

    “可不是,真不知折腾个什么劲,景瑞皇帝在位,赋税减半,商贾富庶。这倒好,换了个天,我种的那两亩薄田还不知能不能填饱五脏庙!”此时醉意熏熏的老农附和道,啧啧言语中不难看出对当今圣上的不满。

    私下非议可是掉脑袋的事,这不,坐在地上的店小二忙道:“客官您可悄声点,被人听了去告到衙门,那是要掉脑袋的!”

    “怕个屁!话说这新帝破城,景瑞先帝为百姓着想,固守城池而不出兵迎战,不然这新帝能屡屡攻城得手,带兵涌入京城?”大胡子一脸不屑大放厥词,半点不把新帝放眼中。

    叶芙耳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全是说公孙奕的好。

    “叶氏一族就是土匪,一代昏君不嫌多又来一个!试想多年前,那狗皇帝听信谗言罢我官职,最后落得个人人唾弃的下场,那是活该!”

    叶芙握紧手中酒盏,一字一句仿若芒刺扎得她背脊骨生疼。

    “我……爹,他真有那么不堪么?”她不禁自问,西晋三百载,皇位传袭到父皇手中不过二十三年。

    她记忆中,父皇会逗她笑,会陪她练字习舞,虽是君王却与平常人家爹爹无差。

    “你不看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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