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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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萧绍棠点点头:
“的确如此,若是白莲叶做人证指认我,那牵扯出来的,可就不仅仅是我们秦王府了你是她的堂妹,她若是认得我,你自然也是认得我的,可是你却瞒了下来,这样一来,你有欺君之罪,白家和威北候府一并是欺君之罪,秦王府和白家必死无疑,而威北候府,也会受到牵连,萧绍昀这次算计的十分好,这张网若是铺开,可真是要捞到不少鱼呢!”
白成欢见他想法与自己一样,不禁有一种心有灵犀的微妙之感:
“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啊……萧绍昀算计起人来,向来是不遗余力,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早日解决了我这个堂姐比较好。”
解决萧绍棠微微一笑,欢欢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不过他喜欢的女子能懂得人命的宝贵,也是他的幸运。
罢了,只要她觉得开心放心,那这桩功劳,就让詹士春领了吧。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梦醒
秦王府侍卫乔装而成的商队一路往西,路上也不时地遇到了几拨土匪的拦路抢劫。
只不过都是一些流民汇聚而成的乌合之众,在秦王府精兵的手里,过不了几招就被驱散,一路上倒也算得上有惊无险。
到了离虢州最近的洛州之时,萧绍棠与白成欢已经足足日夜不停地赶了五天的路。
有易容所用的油彩遮掩,萧绍棠看不出白成欢实际的脸色如何,却知道这一路奔波太过辛苦。
虽然心急如焚,想要早些见到太爷,但天色再一次暗下来的时候,萧绍棠还是下令让车队原地休整一夜,第二日再继续赶路。
“我撑得住,你不必顾忌我,咱们还是继续走吧,早一日赶到虢州,也免得夜长梦多。”
白成欢知道萧绍棠其实是一刻都不愿意耽误的。
萧绍棠此时平凡无奇的脸上浮现出跟从前如出一辙的笑容来:
“可是我觉得累了呢,你忘了,我可是有伤在身的人!”
白成欢这才恍然想起来萧绍棠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如此长途跋涉地奔波,他觉得疲累,也实属正常。
她不免有些怜惜他: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好歇息一晚,咱们再继续赶路吧。”
就有扮成管事的侍卫去寻了客栈,白成欢这一晚才算是不必再睡在马车里,睡在了温暖的床上。
夜里,皎洁的月光照在窗纸上,屋内不必灯烛依旧亮堂。
萧绍棠撑着身子,温柔地凝视着沉沉睡过去的女子她嘴上说不累,到底还是个女子,一直忍着日夜赶路的不适,还是因为体贴他心中的焦灼吧?
开始的时候,她说过,要与他“相敬如宾”。
他也不愿意违逆她,让她厌恶与他,是以一直将谦谦君子的形象保持得很好,甚至好到如今他与她同床共枕,她已经能放心地沉酣睡去。
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这算是好还是不好?萧绍棠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一辈子都这样相敬如宾下去吗?
答案当然是不。
他微微俯下身去,嘴唇轻轻地落在她熟睡的容颜上,温柔得像翩跹的蝴蝶翅膀,极尽缠绵。
可他最终也只是将她轻轻地拥在了怀中,伴随着袭来的困倦之意沉沉睡去。
还不是时候啊,他可以再等等,如今她能在他怀中安睡,那总有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吧?
李氏收到了秦王世子送的一栋宅子,威北候夫人是知道的,也知道她迟早都要搬出去,可真到了李氏搬家这一日,威北候夫人心里还是有些离愁别绪。
两人虽然地位有些悬殊,还各自揣着一腔心事,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女儿,性子又相投,颇能说到一处去,两人相处了这些日子倒是实实在在相处出来一些情分。
此时李氏要搬出去,威北候夫人虽然心里不舍,却不好阻拦,只能私下拉着李氏的手叮嘱着:
“你要搬出去,我也不能强留你,但你可得记住,日后有事,你尽管说,无事,你也常来候府,得了空我也会去看你。成欢是你的女儿,如今也是我的女儿,我对她的心,与你是一模一样的。我知道你是她的亲娘,你也别怕,我就是打心底里疼爱她,不会跟你抢女儿的!”
李氏听了有些为自己刚来时候的小人之心不好意思:
“什么抢不抢的,你对她比我这个亲娘对她还要好,就算将她给了你,我也不亏!”
威北候夫人是个极为难得的妇人,并没有什么歪心思,又对成欢乃至她们一家有情有义,付出良多,这份恩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呢,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也放心了。
两人又殷切说了许多话,威北候夫人才命人帮着李氏将一切都安置妥当,自己又亲自去看了,还要挑个日子给她贺一贺乔迁之喜,李氏又是一阵推辞。
当晚,李氏带着白祥欢就住进了双井巷的宅子,住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不情不愿的白莲花打点行李,安排她上路回虢州。
一个白莲叶在宫里闹出来的事情已经够看了,偏偏白莲花也是记吃不记打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刚从冯家脱身出来,又开始心思不正地整日做妖往威北候府诸人面前凑。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李氏这么精明的妇人,早就一眼看穿。
原本李氏就不耐烦管老宅这边的人,如今白莲花又自己作天作地,还是早些送回去省心。
老宅的人对她李仙娥刻薄了十几年,也没有她天天给他们擦屁股的道理!
白莲花一听就急了,又要哭闹,可惜这不是在威北候府,李氏也不怕人笑话,直接让人将她绑了,堵了嘴,第二日一早,就塞进了马车,由白成欢早就安排好的人护送着回去了。
路上白莲花一直被人看得牢牢的,哭闹也没人理会。
出了京城,走了一段路,车中又被塞进来一个女子,白莲花一惊,随即失声叫了出来:
“四妹妹,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神情惊惶的女子扑过来捂住了嘴:
“你不要胡说,我不是你的什么四妹妹,我是河东人!”
白莲叶这个人已经死了,白成欢的人跟她说过,想要活下去,就要忘掉一切!
白莲花好不容易才挣扎开,立刻就叫了起来:
“你明明就是!你都进了宫了为什么还要回去?是不是也有人逼着你回去?”
这一次那女子没有再去捂白莲花的嘴,只是望着越来越远的京城,恍然梦醒一般凄然而笑:
“没有人逼迫我,是有人救了我……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能够劫后余生,留得一条命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回去吧……再也不要做这样的梦了……不然,像我们这样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相对于一路埋怨哭骂的白莲花,这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女子尤为安静。
她早就后悔了,即使在皇帝面前有了几分利用价值,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也足以叫她明白,等被人利用过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还好她还有一个好妹妹,她曾经嫉恨的人,救了她这条命。
河东人,多好啊,重新开始吧。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萧绍棠正在和白成欢说起他的母妃。
“母妃是湖州邬家的人,在京城人看来,是小门小户不值得一提,但是我听父王说过,母妃一直都很想念她的家乡和族人……”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答应
湖州邬家?
白成欢在生前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印象。
“邬家子弟天生闯荡四海,是以造船起家的,在湖州,邬家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世家,不然也不会被孝宗皇帝看在眼里,让母妃千里迢迢来京城做了秦王妃。据说母妃她生于水乡,长于水乡,喜欢自由与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京城的秦王府,束缚了她一切的自由。纵然父王喜欢她,宠爱她,纵然她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尊荣和如意郎君,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开怀过……”
萧绍棠的语声渐渐低落,带着苍凉的悲伤与沉郁:
“当年母妃惨遭不幸,听父王说,湖州的两个舅舅也曾带人来到京城想为母亲讨回公道,可惜他们面对的人是先帝,两个舅舅,九死一生地回到了湖州,邬家就此一蹶不振,渐渐没落……他们都曾遭受那样的不幸,唯有我,无知无觉地过了这么多年……舅舅们大概并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
尽管已经成婚,可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郎呢。
白成欢默默地望着因为想起往昔而情绪低落,在她面前露出忧郁伤感的萧绍棠,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虽然已经成婚,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伸出手去,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颊,像一个长者一般安慰道:
“别伤心,等以后安定下来,我们代替母妃回到湖州,去看一看她长大的地方,去看一看你的舅舅,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萧绍棠闭上眼睛,毫不客气地领会了这份柔情和怜悯他将她拢入怀中,轻轻低头,伏在她的肩上,长久地沉默着。
白成欢微微诧异,可是身为女子,心中的柔软情怀一旦被打开,就能很轻易地包容很多事情。
他一定很伤心,她还是迁就他一时好了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任由他将她当成这痛苦世间的短暂依靠,没有推开他。
她多想告诉他,不必再为那些暗沉的过往而悲伤,可是她又多么明白,这天底下,不到心碎绝望,谁又能对过往完全放下?
她自己都不相信,暗沉过后就一定会有光亮,又怎么能说服他相信?
不过,没关系,他们到底不同。
她已经死在了暗沉的过去,而他追忆的那些坎坷,却是他人生的开始。
她反手拥住了他:“萧绍棠,你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璀璨的结局。”
“那你呢?”他敏锐地听出了不同。
“我啊……”
她只是茫然地低喃了一声。
谁知道呢,谁知道到那时,她又会怎么样呢?
但是抱着她身躯的那双手却不依不饶地攀上了她的肩头,将她牢牢按在了怀里,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流窜,双臂的力气大得几乎让她肋骨生疼
“白成欢,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在我身边,不会将我一个人丢下,答应我!”
祈求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惶恐。
人脆弱的时候真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白成欢轻轻地拨开他的手,却还是未能阻止这样死死缠绕的固执:
“你答应我!”
宛然就是小孩子撒泼耍赖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他禁锢着感到十分不舒服,还是因为少女的心一旦软下来刹那间就没办法回到原有的坚硬,亦或是这短暂的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逐渐变得与从前不同,她到底还是抚慰他:
“好,我答应你。”
伏在她颈间的男子眉梢眼角忽然就迸发出明亮的喜意,就算是平凡的面容也掩不去他眼中的光辉。
就这样,一步一步,将她留在身边,就这样,一点一点,拆下她所有的防备。
马车外面,天光微熹,虢州在望。
京城,皇帝仍旧处在暴怒之中。
即使是将安竹林打入冷宫,也根本不能消弭他丝毫的怒气计划得好好的事情,却因为白莲叶的暴毙彻底扭转,安竹林那个蠢货,根本就不明白这一颗棋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要是别的人能指认萧绍棠就是何丛棠,又能证明白家与秦王府甚至威北候府一起联手欺君,那这样的证人,要多少没有?
可若是就这样让安竹林去死,她身上成欢的那一半魂魄怎么办?
萧绍昀叫来了詹士春。
“什么时候可以招魂?”
金座上的皇帝身侧没有卫婉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人的陪伴,身影孤独,却仍旧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怒气。
詹士春颇为敬畏地低下了头:
“老臣这段时日一直在卜算最合适的时机,如今已经算出了时日,只是尚且不能完全确定,才没有前来告知皇上。”
“什么时候?”
“来年上巳节,三月初三,孝元皇后的周年祭日,到那个时候,孝元皇后所有的魂魄才能归来。”
空荡荡的大殿里久久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皇帝疲惫的声音:
“好。”
詹士春退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孤寂的皇帝,嘴角的冷嘲一闪而逝。
若这个世间,真有能让魂魄归来的法术,那他宁可付出一切代价去唤回他的阿桓。
可惜令人绝望的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在彻底失去所爱之后,还能重新得回。
虢州何家连绵成片的宅子里,近日越来越安静了。
不断有族人被暗地里接走,也不断有族人远走他乡,而归来的人,却都聚拢到了何老太爷的春晖院,寂静无声地守候着油尽灯枯的老人。
“大老爷留步吧,我回去一趟再过来,这几日会一直守在这边。”
一直给何老太爷看诊的大夫对跟出来送他的何家大老爷客气道。
何家大老爷眉心就跳了几跳,大夫这意思……
那大夫也很能体谅家中长辈久病的人的心思,想了想,还是跟何大老爷说了实话:
“老太爷的事情,也就在这几日了,您不妨将该预备的东西都预备一下,冲一冲也好……”
大夫这话说得隐晦婉转,但是何大老爷一下子就听懂了,这是说老太爷不行了?
虢州这边的风俗,年过五旬的老人都会早早为自己置办好身后的寿材寿衣之类的物事,老太爷更是缠绵病榻多年,该准备的一应东西早都准备好了。
可是面对父亲即将离去的事实,何大老爷准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准备好,此时听了大夫的话,心口直接就揪疼了起来!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迟了
那大夫早就见惯了生死之事,习惯性地就想宽慰一句“节哀顺变”,却猛然想起何老太爷还没有咽气呢,此时说这话还早,只能讪讪地住了口,匆匆告辞了。
何大老爷拖着沉重的步子转回内室,迎上来的却是胞弟欣喜的脸:
“大哥,父亲醒了,父亲醒了!”
年过四旬的中年人脚步立刻踉跄起来,怀着惊喜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室,扑到了父亲的床前:
“父亲,您觉得好些了吗?儿子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不必了……”
床帐之内枯瘦到只剩皮贴骨的老人缓缓地摆手阻拦了。
“我清醒的时候不多,就不要浪费时辰了,去把家里人都叫来吧……”
这样的语气……这明明就是要交待后事的语气!
何大老爷一腔热泪猝不及防地就滚滚而下,此时此刻,他与任何一个将要眼睁睁失去父亲却无能为力的人没有任何两样!
“哭什么!你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做妇人状?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闭眼?”
看到自己的嫡长子,家族的族长居然此时落泪,何老太爷立刻出声呵斥。
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严厉呵斥声有效地阻止了何大老爷难得的脆弱,他连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一边召集家人,一面到底还是请人去叫大夫了。
不多时,大夫去而复返,凡是在家中的子弟都来了,北风呼啸中,男男女女在春晖院里里外外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然后分批跟着何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