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娶妃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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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槿洛虽心生无奈,却也没想着要在这小事上依仗外祖母,只勾起一抹笑容:“郡主说笑了,翎朝皇宫金碧辉煌,这后花园也是百花团簇,景色迷人,又何来不满一说?”
姜凝玉冷哼:“既无不满,何故皱眉?”
“皇宫偌大,外祖母向来又有腿疼的毛病,曲曲折折绕进来,我担心她晚些回去筋骨酸痛,故而不禁皱眉,这在宫中……竟是不成礼的吗?云槿洛头次来这深宫,不懂规矩,还望郡主莫要见怪。”回视过去,眼眸清亮,倒让姜凝玉无话可说。
就在此时,内侍传道:“太后驾到——”
看热闹的众人忙收回目光,起身行礼。
太后刚到不久,也闻得了云槿洛一番发言,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大概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姜凝玉这丫头素来是个任性的主儿,云槿洛所言所行,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倒让她满意的紧,遂笑眯眯地让众人起身,缓步走到正位上坐下。
秦妃跟在太后身侧,看着太后望着云槿洛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大抵也明白了几分,凤眸微眯,容府家的外孙女儿可是块肥肉,不过这块肉就如同那皇位,究竟是该季郕衍的,还是她璋儿的,不到最后,终未成定数。
“后花园的秋菊开的正甚,平日却少有人看,正巧哀家这几日闲来无事,便邀了你们前来赏花,众女眷聚在一起嬉笑玩乐一番,倒给这寥寥深宫添了不少热闹。”太后抿了口杯中茶,笑意盈盈地说道。
秦妃随声附和:“太后素日最喜欢热闹,今日来了不少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添了不少生机活力,你们呀,可得把太后哄高兴了。”
众贵女在来宫中之前,便受家中长辈指点过一番,秦妃此话的言外之意,一想便透。无非是让众人各施百般才艺,在太后那边博个好彩头,接下来的路,也才走的舒坦。
于是乎,马上就有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裙的贵女站起身来禀道:“臣女冯箐箐,素闻太后喜好笛音,小女不才,正巧学过笛子,愿献曲一首,以望能给太后解闷。”
不待太后应声,秦妃却是掩面一笑:“你这丫头心倒是好的,只是这笛音清脆,若是单听,未免枯燥了些,耐是母后偏爱笛音,怕也受不得短笛独曲。”
太后虽不喜秦妃,但不可否认的是秦妃素来懂得揣测人心,她这话也并无不妥,笛声虽好,确实不受于单听,这穿黄裙的丫头,未免思虑不周了些,这样的女子,断然不适合留给衍儿做妃子的,心里虽这么想着,面上还是笑着:“秦妃所言甚是,不如有琴声相和,更为妥当。”
冯箐箐面色僵了僵,她一心献艺,确乎是没考虑到那么多,此时被秦妃一说,不免有些尴尬。
“既如此,臣女徐问蕊,愿以琴声相辅,助冯小姐完成这曲子。”徐问蕊从席间站起身来,身姿仪态,语气音色,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无唐突之感,无傲然之色,平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太后闻言点头,着人布上雅琴玉笛。
黄衫弄笛,绿衣舞琴,琴笛相映,笛音清亮悠远,琴音婉转飘渺,声声潺潺,不绝如缕。
在座众人,不禁都醉于这美妙乐音之中,太后和秦妃,也面露心悦之色。
一曲作罢,赢得掌声频频。
见太后的目光都集中在弹琴弄笛的那两个姑娘身上去了,容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是哪位旧友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家洛儿娶回去做孙媳妇儿的?这赏花会不也是为了见见洛儿才办的吗?如今这倒是算什么,于是乎,“咳咳……”容老夫人掩面假意咳了两声。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拉回太后的注意力,太后这才惊觉今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赞叹了两句之后,吩咐内侍回头给冯箐箐和徐问蕊二人够份的赏赐,再次将目光转回她还未正式说过话的未来的乖乖孙媳妇儿。
“前几天哀家听说为了给容相贺寿,容家的外孙女儿云槿洛特意赶回府中,哀家还未仔细看过呢,快上前来让哀家瞧瞧。”太后为人一向直白,要见孙媳妇儿也是刀枪直入。
太后之命,岂敢不从?云槿洛站起身,玉步款款,走上前去,福身行礼:“民女云槿洛,拜见太皇太后。”
在这后宫之中,见惯了美艳绝伦的女子,今日正眼一观云槿洛,才再识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今日只着了件月白色银边绣花裙,长发轻挽,并无金钗玎珰,只在发上别了支翠色玉簪,却气质出尘,容貌清丽,眉目如画,淡妆素裹,也恍若天上仙子,误入凡尘,简直与她已故的母亲如出一辙,果真不愧留着容家的血脉。
光是仔细端看这外貌气质,便足够让太后欢喜不已,赞叹连连:“之前容夫人进宫时就与我提及,你与容颜那丫头生得好有几分相似,细细看来,竟是有过之而不及。”
“太后谬赞了,民女未见过母亲,但自小听父兄赞誉于她,想来母亲的风姿,槿洛是万万比不上的。”
太后笑了两声,正欲说什么,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微微恍惚了下,常人并未觉不妥。云槿洛见状,却是据着从医多年的经验,柔声问道:“太后可是觉得头晕不适?”
秦妃闻言惊道:“母后哪里不舒服了吗?快宣太医——”
太后摆摆手止住秦妃,看着云槿洛回道:“这几日确是偶感头晕恍惚。”
“那可还有夜里失眠多梦,四肢畏寒等症状?”
太后点点头:“不错。”
“想来今日太后是在操心什么事而过于劳累了,此皆气血不足的症状,虽不是什么大毛病,太后身份尊贵,也应好好调理歇息才是,最好是让医女每日为您按摩头部几处重要穴位,以缓疲惫之感。”
“哀家宫中的那些个医女技艺欠精,你既懂医,今日不妨就宿在永福宫,先给哀家按按,再给她们指点一二吧。”宫中待了多年,顺水推舟找个理由留人这种事太后做的一直很是熟练。
太后此言一出,却是惊了众人,禁宫规矩森严,尤其是永福宫,从不留宫外之人过宿,而且太后金贵之躯,旁人又怎能近身?如今却留一个初见的小姑娘在宫中为自己按摩,可见容家荣宠之深,也可见太后今日之心为谁,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却皆无可奈何。
云槿洛倒是不懂这些,想着太后也算是个长辈,既要求了,便不好推脱,点头称是。
如此一番,花开美景,秋菊盛放,歌舞升平,也没几个人乐得欣赏了。
☆、第八章 晚膳
飞泽告诉自己皇太后要在后花园办一场赏花会的时候,季郕衍便直觉他这位皇祖母动机不纯,诚如他所料,才听闻今日皇太后在宫中以身体不适为由留下云槿洛之后不久,他便收到了皇太后请他去永福宫用晚膳的旨意。
他这位皇祖母……果真动机不纯。
季郕衍放下手中公文,揉了揉额角,作为孙儿,祖母之意又怎敢不从?不过今日他这皇祖母的心思,倒是正合他意,不禁勾了勾唇角,当即令飞泽备马进宫。
锦都气候向来和暖,便已是秋日,天色也比其他地方暗的晚些,此刻已是卯时过半,太阳也才刚落了小半,落日余晖,抬眼望去,一片红霞夺目,红砖绿瓦,全笼罩在金红相映的辉光中,别具一番美感。
云槿洛到底未经过世事,十八岁的年纪,仍免不了一副单纯心性,此刻正蹲在永福宫门前,与皇太后养的一只白色波斯猫玩耍。
季郕衍刚到永福宫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余晖的笼罩下,一人一猫在宫墙下玩耍的场景,心中微微一动,岁月静好,大概就是如此了。
飞泽跟在季郕衍身侧,看着自家殿下望着人家云姑娘那温柔如水的神情,不禁在心中偷乐。
他自十岁起便跟随在季郕衍左右,这么多年来,殿下在战场上的肃穆,朝堂上的严谨,和在太后面前的温润,哪般模样他未曾见过?唯独这为一个女子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温柔神色,自遇见云姑娘之后,他才头一次在殿下脸上寻到。想来太子府后院空置了多年,不久便该有个女主子住进去了。
季郕衍勾着唇角的一抹笑意,缓步上前,立在云槿洛身后:“没想到还能在这永福宫再见一次云姑娘。”
赏花会结束后自家祖母便和众女眷一起回去了,云槿洛独自一人在永福宫待到现在,闲得无聊,此时闻声转过身去,见是季郕衍,心下自然欣喜,总算看见一个还算是相熟的人,,正准备随意打个招呼,又突然想起此番算是他们在灯会一别后第一次交谈,而现在自己既已他是当朝太子,也不好再已初时那般随性的态度相待,便放下怀着的白猫,站起身来,恭谨地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季郕衍看着云槿洛明明欣喜,却又因为顾虑身份而刻意端着姿态的样子不禁好笑:“此地并无外人,你不必如此拘谨,在你面前,只有季郕衍,没有太子。”
季郕衍都这样开口了,再端着便显得做作了,云槿洛索性放开了身心,一直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她也确乎是不习惯,眨了眨眼,揶揄道:“那云槿洛多谢殿下厚恩啦。”
虽称呼还是太子殿下,但季郕衍知道云槿洛已经放松了,笑了笑:“看了这皇宫,你感觉如何?”
“嗯……和话本子上写的差不多,气势磅礴,金碧辉煌。”
“那你可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只是未免太过拘束,爹爹常说我性子散漫,规矩森严的地方虽能对付,但总归不适合。”
季郕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既不喜欢拘束之感,自己想办法给她造一个无忧无虑舒适自在的环境就好了。
“说起来……”云槿洛再次抱起了那白猫逗弄,“你们皇宫的猫都这么肥吗?阿福是至今我见过最胖的猫。”
季郕衍不自然地笑了笑,看着云槿洛怀中名为“阿福”的白猫回道:“可能是是伙食过好了些吧,皇祖母从不吝啬给这些宠物喂食。”
飞泽看着自家殿下,抽了抽嘴角,大抵以前一来永福宫用膳就得劲儿给阿福喂食,让它从一只体态婀娜的俊猫长成如今这般肥硕模样的人是个假的太子殿下吧。
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自然没错过自家侍卫的小表情,还顺便对着他笑了笑:“飞泽,你说是吧?”
飞泽抖了抖:“是的没错。”
“噢。”云槿洛点了点头,没再深究。
飞泽在想,若日后云槿洛真的进了太子府,他家殿下是否也会不动声色地把自家媳妇儿喂得白白胖胖,滚圆滚圆的?嗯……这是个有待考证的好问题。不过如果是云姑娘,想来就算变得白白胖胖滚圆滚圆,身姿仪态也该还是能甩锦都平常女子十条街吧。
莫名其妙被飞泽念叨的云槿洛打了个喷嚏。
太后小憩醒后见到的便是自家孙儿和她认定的未来孙媳妇儿在宫门外抱着白猫相谈甚欢的情景,方才休息前云槿洛已为她按摩了一阵,舒服了不少,如今见此情状,更是身心愉悦。缓步上前,假意责备季郕衍道:“哀家邀你来用膳,不先来与哀家打个招呼,光顾着在这与小姑娘谈笑,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皇祖母?”
季郕衍失笑:“来时祖母身前侍女便告诉孙儿祖母还在小憩,孙儿也是怕扰了皇祖母休息,才刻意在宫外等候,皇祖母可莫要冤枉了孙儿。”
太后望着二人,越看越欢喜,也再无意嗔怪,招呼道:“也罢也罢,御厨该也把晚膳备好了,这个时辰你们也该饿了,快些来陪哀家用膳。”
季郕衍和云槿洛点头称是。
永福宫的膳食一向由御膳房最好的厨子掌勺,一桌珍馐美食,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便让云槿洛食欲大增,待内侍用银针一一验过毒之后,云槿洛正准备动筷一饱口腹之欲,鼻尖却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奇异香味。
季郕衍不觉有异,他素日在永福宫用膳前都喜欢喝一碗特制的木樨清露,今日也不例外,正当他伸手去拿瓷碗的时候,却被云槿洛一把抓住衣袖拦住。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云槿洛竟如此大胆。
季郕衍看着云槿洛皱眉盯着他碗中清露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瞬时明白了几分,不禁沉了脸色,低声问道:“有问题?”
云槿洛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太后见状蹙眉:“究竟怎么回事?”
云槿洛这才慢慢松了季郕衍的袖子,抬眸望向太后,回道:“回禀太后,这碗木樨清露,怕是不干净。”
这世间毒有很多种,急性的慢性的,有色的无色的,有的能用银针测出来,也有少数不能用银针一测。
虞美人,便是其中之一。
虞美人,色微红,碾磨成粉,溶于水中则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死于不知不觉间,是以在书上被列为天下第一毒。
而云符丘却一直告诉云槿洛,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真正无味的东西,书上说是无味,不过是味浅让人难以察觉罢了,还特意弄来一瓶虞美人让云槿洛反复嗅闻熟悉,果真让云槿洛闻出一股淡淡香气。
时隔多年,云槿洛在这永福宫,再次闻到了那股气味。而这气味的源头,正是那碗特意给季郕衍备好的木樨清露。
太后闻言脸色大变,当即令人将负责晚膳的御厨带来审问,侍卫却是慢了一步,那做饭的厨子,早已在房中自缢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 0。0前面的修文重整总算结束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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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长乐宫
若说一开始太后还质疑云槿洛所言是真是假,但当侍卫带来那御厨在房中自缢的消息后,便知那木樨清露无疑确有问题,一想到在这永福宫中都有人胆敢毒害当朝太子,毒害她的亲孙儿,太后便气不打一处来。
季郕衍倒是对被各种受迫害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唯一想不透的是,是谁会选择在永福宫用这种急性毒丨药动手?
若说是季郕璋,以他对这位大哥的了解,季郕璋可能会在他平素里的饮食里放上“醉花阴”此类的慢性毒,让他一点一点受毒性蚕食,却不会突然下烈性毒,徒惹风波,而安王和淮王,一个只醉心于烟花之地,一个则钟情于自然山水,素来也与他相交甚笃,不会下毒于他。
沉眉思索之际,却又听云槿洛说道:“我听爹爹说此毒一向出于西域,很难得来,当年供我研习的那份虞美人,也是爹爹煞费苦心才得来的,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皇宫之中。”
西域,季郕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若他没记错,这皇宫之内,唯一能与西域扯得上关系的,只有长乐宫的那位。
长乐宫虽有着长乐二字,却是众多宫殿中,最为冷清凄凉的一座,素来不受宠或犯了错的妃嫔,落脚之地终在此处,所谓长乐,不过是宫人对之的讽刺,而其本质,正是民间所传的“冷宫”。
六年前,西域朝拜时送来一位美人儿,唤作娜丽,浓眉大眼,身姿婀娜,一曲飞天舞之后,被穆帝惊为天人,纳入后宫,一年来恩宠并加,很快便由丽嫔荣升丽妃,然帝王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
后宫中很快便有了新人,这丽妃也便就被穆帝遗忘在了某处宫殿的角落。而胡人生性大胆奔放,丽妃难捱寂寞之意,与一侍卫私通,偶然被皇后撞破,当时丽妃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为清宫闱,侍卫被拉下暗中处决,一碗落胎药灌下,三个月的胎儿也自是不复存在。
毕竟是有碍皇族颜面的秘事,穆帝一顿发作之后,将丽妃打入长乐宫,再不召见。
就连季郕衍都快忘了这宫中还有丽妃这人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