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凤奴(重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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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景亲王。”
“…你说什么?”元逐愣了。
“你不是之前就查到了吗?”
十三轻声开口,“西疆景亲王的封地,一直都处于无进无出的状态。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那里…怎么了?”
常年接触情报的直觉让元逐禁不住浑身颤抖,他像是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向后倒退一步,紧紧握着刀柄。
“不,等等…”
“那里如今是一片坟地,几十万人的坟地…
不,甚至连能够窥察天机的我都不知道,那里究竟真正死去了多少人!”十三略带倦意地皱眉说道。
“那景亲王呢?那位王如今怎么样了?!”
他被暴雨淋湿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咬紧牙关冷笑起来,“不会吧?我娘当年…这不可能,也太可笑了!”
“他死了。那位王,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西陵的景亲王,被他曾经的徒弟明画夫人暗杀了。”
“…铛!”
“哈哈哈哈……”
长刀落在了地上,元逐忽然弯下腰惨笑了起来。他揪紧了胸口,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像是承受不住身上衣物重量似的,猛地跪在街上。
“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十三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神悲哀地看着面前无声抽动的男子,看着他一下又一下抓地的五指被碎石子磨出了血痕,到终于丧失了力气般,垂首跪在地上沉默。
“原来是这样,他们那么讨厌我…”
他低头安静地问,“明画夫人被杀这件事,元老将军也是知情的吧?”
“虽然我在最后处理夫人的措施上,与元将军发生了点分歧。”
十三点点头,蹲在元逐面前苦涩地微笑,“但大体,将军还是认可我的。”
“那我算什么…?”元逐无声惨笑,“弑君的遗孤?反贼之子?
哈哈,云州和营里那些人骂得还真对,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孽种啊…”
“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十三幽幽叹气,语气不明道,“如果你想,我会送你离开,也算是全了当年夫人照顾的恩情。”
“算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元逐忽然不屑一顾地笑了。
锋利的风声响起,十三罕见地惊在了原地。
她脸侧的几缕黑发无声落下,元逐将刀刃紧贴在对方的脖颈勾起嘴角,收缩的瞳孔如猫般锋利而敏锐。
“十三,明画夫人是卫家的家臣。既然你们当年宁愿将她灭口消减此事,也不愿借助机会打压如日中天的卫氏长公主一脉。
那也就意味着,景亲王之死…至今为止也不能被人发现。
你们想要掩盖什么?
啊,让我猜猜看,莫非是有关…西陵坟墓里的秘密?”
“元公子,聪明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十三吃吃笑了起来。她漠然了脸色,妖媚般起身,看着半跪在地手握长刀,抬头轻蔑着看她的冷酷青年。
“所以我们现在是敌人了,对吧?”
“看来老子刚才演技不错。”
元逐无谓地拍了拍身上的污水,单手持刀站立起来,一脸嘲讽。
“不露点破绽给你这妖女,你怎么还能相信,我还是当年被花街混混们往死里打,也决不低头的那个小屁孩?
一个情报换你条命。今晚老子心情够差了,不想再杀人,滚吧。”
“呵呵你变了,这般绝情可是讨不得女孩子欢心的哦?
十三还有一事要提醒你,罗雀的主人。”
十三拂袖,路过肩上架着刀,靠在树旁仰头发呆的元逐,“不要再提供情报给黎九他们了。
你和他们不同,黎九有她威震朝野的父王,萧世离有他誓死不离的九殿下。
元逐,到危险之时,没有人会记得保护你。”
“是是,我爹不疼娘不爱,还是个没被清理干净的反贼孽种…”
他啧了一声,“可有个运气很好的笨蛋还一往无前地想要去查明真相,我作为她的陪练,总得奉陪到底吧?
虽然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殿下远处的笛声急急盘旋而上。
银铃般的钟声接二连三地震动起来,像是少女的娇笑。战鼓四周白羽衣的舞女们从角落里踏步而来,围绕着那缕烛光踮脚旋转着,悄然褪去了肩头的雪色轻纱。
昏暗中满殿白绫随风飘荡,十三名舞女伴随着雨声与鼓点,挥出了艳红的长袖。她们端丽而肃穆地在战鼓之下一圈又一圈转动着,宛如眉间点花的地宫俑人。
两侧鼓声伴随着雷鸣齐齐敲响,上方持剑假面的少女身披白绫,缓缓起身。
“魂兮…归来。”
黎九浅声低唱着单手举起巨剑,背对殿上踏响了站立的战鼓,抬手挥剑。
殿外闪电劈下,少女身侧白绫在瞬间便被尽数割断垂地,满殿的烛火在一瞬间骤起。她扭过头,面具下沉静的眸子看向了殿上诸位。
窈窕而立,却宛如修罗。
“砰——”
宁氏手中的茶具悄然滑落在桌面上,浑浊的眼中不知为何,流下了一滴眼泪。
“你回来了…”老人喃喃自语着。
第66章 将女诅咒
“宁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息茗皱紧了眉头; 回头去看身后若有所思的长公主; “镇国公主的薨逝对太皇太后影响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 那曾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所以,就不要告诉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卫宁苓抬眸; 面色不善。
“该结束了吧?这场卞唐上下自欺欺人的骗局。”
“你是说,骗局?”息茗迷茫地问道。
“是了; 我忘记了; 就连娘娘您也不知道…”
她突然低声笑了; “因为我们整个皇室当年,除了那孩子…大家都抛弃江都了啊!”
——
原本气氛松快的殿下; 已经有昔日老臣认出来了鼓上漠无表情拔剑挥砍的鹤衣假面女子,不禁脸色凝重了起来。
“长公主她想要干什么?那可是广仪殿下当年跳的剑舞啊!”
“鼓上那女孩到底是谁?!连身形面容都几乎与当年的镇国公主如出一辙; 江都城中据我所知; 可没有真正会用剑的舞女!”
“…我说; 你在花街吃酒多了; 老眼也昏花了?
那女孩刚才拔剑断绫的气势,哪里像是个普通舞女; 至少也是哪个武将家里的小姐吧?”
“可是江都并没有如此的女子!
你想想看,就算是江都镇左王府里最精通刀枪武艺的黎二公主,容貌身材也与鼓上这位并不相似。
她,这少女岂止是像当年的广仪殿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话说又回来; 今晚好像没有见到黎二公主…?”
——
“阿嚏!”
不远处的宫街一侧,黎锦裹着个黑袖金蝶尾纹的薄衣,站在公主府的屋檐柱子下瑟瑟发抖。
“这雨越下越大了…”
她揉揉通红的鼻头嘟囔着,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迹,颇为忧虑地抬起头,“都这么晚了,不知元逐现在回营没有?
我记得那些禁军里面,也没有通知他巡逻结束的同伴。”
眼前隐约有撑伞的黑影快速闪过,她身形一躲,将身体几乎融入了柱下的阴影当中,抄起身侧的竹伞敏锐地观察着。
来了…!
她奉长公主之命在此处等待多时,却又不知具体何事,心中早已有些不耐。
眼见又几名黑影走过,黎锦在心中低语。她随即无声地撑伞,魅影般尾随在那几个身影之后。
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掩盖住了女子本就轻敏的脚步,她暗暗控制着与目标的距离,转角出了府邸。
“…长公主所言不错。”
待她看清那几人皆数是身着粉衫,头盘双鬓正待桃李的娇弱宫女,暗自低语着拉近了距离。
“看装扮,确是宁氏府中的宫女。”
暴雨将宫街两侧的大红灯笼吹淋得疯狂摇晃,女子撑着竹伞一身黑衣,疾步向前走去。
一定会抓到你的!
猩红的烛火映得黎锦眼神通亮,她背后那处凤尾蝶纹辉煌如流金。风雨从背后掠过,女子悄无声息地甩剑出袖,江都精铁浮光般的色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与身侧的杉树擦肩而过。
叮铃——
“呃…!”
风中似乎有铃声微动,黎锦心口顿时像被人死死抓住了般,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她颤抖着捂住脸,向后倒退一步。
“呵呵…”
有女子娇媚的低笑从树影下传来,与她擦肩而过。
——
“兄长!我们来比打猎吧!”
胤然城的春天蒲英纷飞,面容清秀的少女从门外的马背上一跃而下,三步两步扑进了屋内男子宽厚的胸膛。
“别,锦儿你可是我们这一辈里运气最好的。”
男子回过头,解下黑袍放在案台上,拍了拍少女的头大笑,“和你比猎术,本世子不要面子啊?”
“我那是观察敏锐,才不是只有运气呢!”黎锦嘚瑟地反身跳上案台,坐在一侧晃荡着双腿。
“这是什么?”
她从袍子下抽出一叠厚厚的信封,皱眉翻了几眼,开始幸灾乐祸地嘲笑,“哈哈哈黎晟你也太惨了吧,被临阵跑路去扬州的父王强行压榨着管理北疆。
胤然城那些破事也就罢了,竟然连那么远的云州也有…小心操劳过度,找不到未来的王妃啊!”
“我堂堂北凉世子,还怕这个?”
黎晟又气又急,捏着黎锦的鼻尖笑骂,“喂,你这小丫头给本世子放尊重一点!
等等,你说云州?”
“喏,这个。”
黎锦抽出一封信件,朝他挥了挥,“我记得,这是云州舞真元家的枭纹吧?
不过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莫非是我记错了?”
“我看看。”
黎晟拿起那叠信,皱眉,“…确实是云州来的信。
罢了,锦儿你先出去吧。这么多的呈报,我怕是要处理些时候了。”
——
“兄长…”
抽搐带来的剧痛在瞬间便消失不见,她几乎是下意识转身,将剑击向之前的那棵树下。
可是什么都没有,黎锦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雨水的五指。
刚才那是,巫铃产生的惑术?
堂堂江都皇宫,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使巫铃蛊惑之术?
糟了…她回过神,几乎是狂奔向宫街尽头刚刚宫女们消失的方向,却被错综复杂的窄路所困住,再也找不到她们的身影。
此处竟然是掖庭。
她如今虽对江都皇宫尚且熟悉,也经常偷偷溜出来玩乐,但毕竟身份乃是远道而来的北凉公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那个人刚刚,是为了保护这几位宫女?黎锦捏紧伞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献舞恐怕已经开始了。”她抬头看着眼前如柱的暴雨,拧眉闭上了眼睛。
若是自己这边出了差池,那长公主的处境…
她不敢再想。
——
殿上,红羽衣的舞女们轻盈地齐齐向右挑起脚尖,朝左甩头探手轻笑。
踮脚侧腰立于战鼓上的假面少女手中利剑恰巧向左划出,舞女们绯红的长袖击打在左侧立鼓上,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响声。
少女随即舞动剑身,游龙般将那柄巨剑送去右方,同时肩头红纱半褪,露出里面月白的葵纹长裙来。
鼓声再度响起,笛声宛转,红衣舞女们在钟鼓合鸣中肃然垂腰,脚下纤足小步向后倒退。她们转身朝左侧挥出了舞袖,随后仰腰背对殿上跪立着,俑偶般一动不动。
“满裙的乌金葵花纹…”
息茗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放弃挣扎地叹气,“长公主挑的那女孩,怕是在座哪家的王侯之女吧?
寻常将门家的女子,给她万个胆子,都绝不敢穿这卞唐最尊贵的帝后之纹。”
“那是苏氏衣然的尊后纹,千年来只能存在于卞唐的供堂画卷与这场剑舞中。”
卫宁苓不紧不慢地喝着面前一杯清茶,笑了,“娘娘说笑了,尊后纹是谥纹。别说将门女子,寻常帝后生前也不敢穿。”
“…哀家也想起来了,当年镇国公主执意跳出这场舞的情形。”
息茗拿指尖顶着紧绷的眉间,微微垂眸指尖在桌上划圈,“那时,白盛率领的西北军意图叛乱的消息,还仅仅只是在江都作为流言而存在。
这曲曾是军队武乐,啊,如今也恐怕是如此。
千年前北凉王黎牧于一个雪夜猝然长逝,北疆无主将乱之际,将门之女容氏自极北平叛率甲归来,在贺功宴上为垂暮的李长誉献上了这曲贺礼。
对于那晚武乐的具体情形,卞唐史官的记载一直都很模糊,甚至连这首传承的曲子都不甚完整…但唯一留下的,只有一点。
当晚,垂暮白发的皇帝在金銮殿上观舞后,沉默地拄剑静立良久,只开口说出了四个字。
‘故人来矣’。
第二天的朝堂上,他亲自下诏封容氏长卫军为左先锋,随后跨上了十七年未骑的战马,率八十万大军向北疆进发。
然后在北凉平乱的第二个月,高皇李长誉驾崩。
后来,皇室中都传言,那晚诞生的此曲…是首招魂舞!
它招的不是凉王将死的魂魄,而是那位当年宫中被晦为禁忌,与一帝一王并肩而战的旧族女子…苏氏的亡魂。
广仪殿下自那次宴会后便被软禁宫中掖庭巷足足数月,直到白盛的叛军打到城下,她才披甲…
长公主,你虽聪慧过人却不明白,此舞在皇室内有着更为隐秘的传说…
苏氏谥后的亡魂至死都恨我们李氏一族,她每次自舞中疯狂归来…都要带走一个李氏的血脉陪葬!”
殿外有闪电劈下,息茗白皙动人的容颜被映得煞白一片,远处的隆隆雷鸣中,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颤抖的双手缓缓捂住双眸。
“宁苓你今晚不该如此,哀家终于记得了,镇国公主…那日献舞的起因是……”息茗捂住冷汗济济的面容嘴唇翕动,缓缓张合五次。
卫宁苓的瞳孔骤然收缩。
“轰隆——!”
仿佛要斩破天地的雷声伴随着战鼓的轰鸣降下,盖住了女子低语的声音。
“破——”
静止如俑人的红衣舞女们齐齐倒地,战鼓之上,黎九左手撑地侧翻跃起,手持巨剑单膝跪地,垂首指向一侧的青袍少年,假面下的杏眸杀意波动。
她身上的长长的红纱鹤羽衣在后翻中被高高拋向空中,露出了月白的乌金葵纹束腰长裙,腰间缠绕的玄凤带狰狞华丽。
煞白的闪电中,少年咧开来嘴角大大地笑了起来,几乎是狂喜般凝视着鼓上的假面女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黎九单腿撑地,弱不可闻地咬着牙低语,眯起锐利的眸子直视着一侧的青袍男子。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之前对萧世离抱有的惧怕,存疑,情意与挣扎全都化为了彻彻底底的愤怒。
这人必须死!
鸿王,李攸卿…!她通红着双眼在心底喃喃。
上一世指使萧世离残忍虐杀自己的,真正凶手。
第67章 串珠走线
殿外暴雨声淋漓而下,在座的宾客们默然抬头; 望向自空中无声降落的红色羽衣。
一直轻震的银铃般清脆钟声停下了; 万千烛火摇曳的昏黄大殿尽头,原本温柔如三月春风的笛声骤然悲怆急促了起来。
两侧鼓声阵阵; 中央青黑战鼓上的白裙少女踩着鼓点,暴风般小碎步快速平转了起来。
黎九手中巨剑反射的浮光一圈又一圈地落在贵族臣子们的脸上。少女假面下的唇角漠无表情地下抿着; 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