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流_清都-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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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勤政殿方向,又看向阮临:“今日我沐休。走吧,我请你喝酒!”
阮临一愣:“你就是为了这个在勤政殿门口等我?”
姜流坦然点头:“是啊。”
阮临眉间蹙起,面色不愉。
姜流:“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我,真的只是请客喝酒?”
姜流又点头:“对。”
阮临面无表情的看着姜流,只把姜流盯得心里发虚,最后才道:“醉风楼,桃夭。”
醉风楼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而这桃夭则是醉风楼的金字招牌,乃是用前面第一场雪,并上去年最艳最俏的桃花酿酒,埋在地下一年,直到此时桃花全谢才挖出来饮用。
此酒香味浓郁,艳而不俗,柔中带刚,当真灼灼其华,因着每年只有那么几坛,几乎与黄金同价,着实让人望而却步。
姜流一脸肉痛,最后咬咬牙应道:“桃夭就桃夭,我请,今日不醉不归!”
阮临将脸崩了一路,快要出宫门才忍不住破了功。姜流还在愁眉苦脸,就见阮临嘴角不住上扬,控诉道:“回川,你笑话我啊!我姜衍之虽然没多少私房钱,请你喝顿酒还是够的!”
他说着同宫门口的家丁说:“去醉风楼,让他们准备好两坛桃夭,我们待会就到。”
那家丁得了吩咐,立刻便从马车上解了一匹马动身去办。
姜流也不见外,直接上了阮临的马车。
马车行进,姜流自己坐好,还四处看看,感叹道:“你这马车坐着挺舒服,比我府上的好。赶明儿让我府上的家丁过来学学你这个,回头也重新布置一下。”
阮临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个就是。”
姜流哎呀一声,婉拒:“这就不用了。”
阮临:“无妨。”
姜流还想再与他推拉一轮,就听阮临说:“就一个垫子,当做是你请客的回礼,不用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了一件大事,我又回来啦,恢复日更,啾咪!
第66章 月隐灯明(六)
姜流无奈道:“谢谢了。”
阮临居然还真的认真点头,回了句:“不客气。”
“……”
直到马车停在醉风楼前,姜流都再没开过口。
两人到时,天色已然渐沉。街道上灯火次第而起,仿若天地倒置,又从地面勾勒出另一个白昼,热闹而喧嚣。
门口早有人等。见人来,不急不慢的行了礼,便将二人往里带,也不过多寒暄。
越过二道门,进了醉风楼里头的园子,热闹喧嚣张气焰都被隔绝的彻底,灯火也不再亮的招摇,只在两侧的路边布着,十步一对,静静的投下一抹光亮,与月色应和。
园中间搭着一个亭子,四角攒尖,里头点着明晃晃的烛火,桌上摆好了酒水菜肴。
那侍女又行一礼,伺候两人入座。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而后走到亭边,在他们身座后头摸出一个铃铛,轻摇了几下。
这铃铛不知是什么材质,个头虽小,铃声却着实清脆响亮。那侍女演示一遍后将铃铛放在二人身侧,道:“两位若需唤人,摇铃便可。”
阮临淡淡点头:“劳烦姑娘。”
“公子客气。”那侍女微微一笑便退下,于是整个园中便只余他们二人。
姜流对阮临举杯:“今日我做东,不醉不归。”
酒的确是好酒。入口绵软,回味却悠长甘冽,阮临抿了一口:“真要不醉不归,只怕得喝掉你三个月的俸禄。”
姜流笑的爽朗,闻言一摆手:“若今夜能尽兴,别说三个月了,就是三年俸禄,我也奉陪!”
阮临敛下眸子,盯着亭边横栏,半晌道:“是陛下让你来的。”
姜流笑容未收,只是叹了口气,并不惊讶,却问:“他的身体怎样?”
阮临道:“最近动了气,需调养一番,否则又是隐患。”
“景瑀那人……”姜流直到如今,还是不自觉的直呼皇帝的字,他顿了顿,看向阮临,笑中隐有悲色:“我同你说个故事可好?”
宫中。
石珫与石璋对坐,相顾无言。
虽是兄弟,但少时便不算亲近,而这些年世事纷纭,隔着权位血仇,立场相对,甚至一度陌路,直至如今也还是疏离。
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对,似乎还是第一次。
石珫按捺住心中波动,率先开口:“不知陛下今夜相约,是为何事?”
皇帝不答,只是自顾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酒并不烈,但他还是咳了几声,声音很闷,带着不太康健的意味。
“陛下。”门外的管事轻声说,“国师大人吩咐您按时喝药,酒也尽量少饮。”
石璋忍住咳嗽,摆手道:“药待会再说。”
管事不为所动,锲而不舍:“到时辰了。”
石璋眉头紧紧皱着,抬手想要管事退下,就见石珫一下笑出来:“皇兄不如先把药喝了?”
“……罢了,拿过来。”石璋瞪了眼没眼色的大管事,管事依旧笑呵呵,不一会儿端过来一碗药。
药味四散,整个殿中逐渐开始弥漫一股酸苦的气味。石璋表情紧绷着脸色,一鼓作气闷了药。
管事笑眯眯的递上一杯茶水,石璋咕咚咕咚灌下才略微好转,但舌头已经麻痹,恨不得不是自己的。
“陛下和王爷慢用。”管事完成任务,心满意足,端着碗溜溜达达的退下了。
石珫一副劝人向善的口吻,苦口婆心:“身体要紧,陛下还是要按时喝药。”
石璋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回川那药……”
石珫等了半天没有下文,疑惑道:“国师开的方子怎么了?”
“那药太苦了。”石璋咬牙切齿道,“你回去让他改改。”
“这,”石珫一愣,“我与国师素不相识……”
石璋似笑非笑,忽的转了话题:“听说你在青州,金屋藏了娇?”
石珫正在喝酒,差点被这一句呛到。
“皇兄……”
“你不用瞒我。”石璋道,“京城里,你与那阮公子的故事都已经传遍了。看不出来,你竟也是个情种。那阮公子就是阮回川吧。”
石璋此番着实让人措手不及,石珫心里还在犹豫该不该承认,脸上却已经不自觉的舒缓了面色。
石璋说,“事到如今,局面已然也清晰了。我同你的目的一样,你没必要防着我。”
石珫不敢先把话说实,只道:“皇兄严重了,臣弟……”
“不信?”石璋打断石珫的话,伸手将他的酒杯捞过来,亲自倒满,又将杯子推回石珫眼前。
“我知道你不信我。”石璋拿起眼前酒杯,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你找到的那个侍女,名唤卉月的那位,如今可还安好?”
石珫眼神一凝,面上只不动声色。
石璋却似乎极放松,拇指指腹摩挲着酒杯上的花纹,笑着看石珫:“景玟,你说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能轻易找到贵妃宫里的宫女。”
石珫抬眼:“是你。”
不震惊自然是假的,他心里一沉,既然皇帝连此事都了如指掌,说明——
他几乎没有事瞒得过石璋。
“我送你的这份礼如何?”石璋不等石珫回答,继续道,“作为回礼,景玟,我要你帮我个忙。”
醉风楼。
姜流略微调整呼吸,双眼微闭,面色归于平静。
“从前有个孩子,他母家势大,出身高贵,父亲虽不最宠爱他,却也算上心。他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
“后来,因为某些巧合,我开始同他亲近,才发现他过得并不好。”
“他身体很差,成日里总是病恹恹的,就算偶尔好些,过不得多久也会重新病倒。”
“他成天喝那些苦药,一碗接着一碗,总也不见好。起初我也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他是娘胎里带出的病症,直到有一天——”
姜流看向阮临,一字一句说:“他给了我一小包药渣,让我悄悄去医馆帮他查查。我这才知道,他喝的那些,哪里是什么药!”
“那里头分明就是毒!虽不致命,却让他一天又一天的缠绵病榻,日日受苦。”
阮临眸中一震,难以置信的回视。
“下毒的人……”
姜流闭上眼,涩声道:“是他的母亲。”
这就对了。阮临立刻想通了所有事。怪不得石璋会对太后发难;怪不得石璋会越过太医院,将身体交由他来照看;怪不得保皇一派对待石珫皆态度暧昧……
卢葳竟狠得下心对石璋下毒?!虎毒尚且不食子,石璋可是她的亲儿子!
阮临喃喃问:“这是为何?”
“利欲熏心,父兄妻儿皆可抛。”姜流嗤笑,“还能为什么。”
“回川。”姜流说着看向他,低声道,“这场戏与你我无关。但你我既已在此,虽各为其主,目标却也一致。”
“你为了石珫进京,蹚进这摊浑水。我也愿为陛下分忧解难拼尽全力。”
忽的被道破他与石珫的关系,阮临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不敢贸然认下,只道:“我如何是为了石珫进京?”
姜流没想到,此时此刻阮临竟还有闲心反驳他,哭笑不得:“这事我们一早就知道了,你不用继续瞒我。”
阮临满脸正色:“是你们请我进的京。”
姜流一噎。当初医好葛函升后,的确是皇帝亲自传召宣他进京,阮临这话倒也没说错。
“你这与静安王的事早已传遍大燕,实在无需否认。”姜流道,“谁人不知静安王有个疼到心窝里的阮公子。”
阮临却打死不承认,“他疼他的阮公子,同我阮临何干?”
姜流:“……”
第67章 月隐灯明(七)
姜流简直叹为观止:“阮回川,你……”
阮临清了一下嗓子,只道:“这酒不错。”
“你也能看出来,”姜流不搭他的话,正色道,“我今日过来,不仅是我自己的想法,更有陛下的意思。”
他笑的略微深意:“回川,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很,我与陛下从来都不是你们的敌人。”
阮临心里一凛,面上只微微笑着:“这是自然。你若是与我为敌,还愿意用这桃夭同我一醉方休,便真是叫我心服口服了。”
他这态度打太极般含混不清,姜流心知肚明,点到为止,也不逼阮临表态。
石珫那头有石璋亲自出马,姜流自不担心。阮临的想法姜流大致也能猜到三分。
如今京城形势颇有些破晓前的暧昧,依着阮临的性格,自然会越发谨慎。谁又能断定皇帝突然做出这些事情,不是暗中联合摄政王,故意来场打草惊蛇,搅动风云?
所以姜流闻言,便也只微微笑着,顺着阮临的话说道:“既然约定一醉方休,那我们便再不谈别的,只畅快饮酒。”
他说着,举杯冲着阮临:“请!”
姜流如此,阮临自也识趣,亦举杯回敬。
醉风楼准备的饮酒之地雅致清净,又有明月清风相伴,两人都是通透性子,年纪相仿秉性相合,纵使仅是随性畅谈,亦不觉冷场。
桃夭这酒不算烈,后劲却缠绵。他们两人都不是能喝酒的,又一不小心将两小坛酒全都喝完,最后也有些醉了。
醉风楼门口停着马车,姜流晕乎乎被人扶上去,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
“去……去见陛下!”
“少爷,这个时辰没法儿进宫了。”随侍如瑛苦口婆心的劝,“咱们先回家,明儿再进宫。”
姜流眯着眼,抖抖嗖嗖从香囊里掏出一个物件,“去,拿着这个就能进宫了。”
这是石璋给他的金印,若有急事,出示此印便可出入宫闱,只是这印信着实要紧,不是十万火急,也实在无需动用。
“这可使不得!”如瑛大惊失色,“少爷!您可不能这么耍酒疯啊!”
姜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颇有气势的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脸正色:“我何时醉、醉了!别胡说八道!我这是要进宫回禀陛下,才不、不是醉了!”
他说着掀开车帘就对着车夫喊:“去宫门!”
如瑛一把将姜流的手摁回去,惊恐道:“别听少爷的,快回府!”
“我要去见陛下!”姜流难以置信,“你居然拦着我!”
“你跟着我这样多年,枉我看中,你竟如此不解我心意!”姜流痛心疾首,“如瑛,我真是看错你了!”
“……”如瑛面无表情的现开车帘,对车夫说,“劳烦大哥为我做个见证,若是少爷日后问起来,只告诉他我今夜劝过便好。”
车夫冷汗涔涔,闻言忙道:“好说好说。”
“既如此,”如瑛看了眼车内,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便送少爷回宫吧。”
车夫不敢有误,连忙转向,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
禁军值夜,闲杂人等一律清退。只是姜流府上的马车太过熟悉,守着宫门的侍卫一时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队长上前询问。
“车内可是姜大人?”他态度恭敬,“不知这个时辰,姜大人来宫门口有何要事?”
如瑛下车,拿着金印示意,只道:“我家大人有急事进宫。”
那人自然识得此印,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入宫请示。不一会儿,里头便有人出来,将姜流迎了进去。
幸而今夜皇帝宿在勤政殿。总管亲自过来接人,又派人为如瑛和车夫安排住处。
他看着姜流的身影渐远,又看向车夫,一脸凝重:“今晚答应我的话,大哥请务必记下。”
车夫不明所以,讷讷点头:“如瑛兄弟放心,明日少爷问起来,我一定照实说。”
“那便再好不过了。”如瑛的表情像是忧心,又带着几丝认命,最后只复杂的摇摇头,跟着宫女去住所了。
这方,姜流顶着双醉眼去见石璋,惹得如瑛忧心忡忡;而另一头,杨衷心里唉声叹气,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着实也不清闲。
话说从头。酒行至终,夜已深。
阮临与姜流同出醉风楼,打道回府。
他不比姜流喝得少。如今酒劲一窜上来,阮临整个人都有些使不上力,软绵绵的,脑袋也开始不清楚,晕晕乎乎的就要发浑。
杨衷搀着他往卧房走,还没走上几步,阮临忽的一顿,往四周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景玟呢?”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推开杨衷就要往前走,“他到哪里去了?”
眼见着阮临踉跄往前就要上树,吓得杨衷赶紧把人拉回来扶稳当:“您二人又不住在一处,这个时辰,王爷自然在王府,怎么会咱们府上呢。”
阮临一听,怒了:“我都和他好这么久了,他为什么不和我住!”
“不行,”阮临气鼓鼓的把杨衷往回拽,“我要去找他!”
“好好好,”杨衷也没料到阮临喝醉了居然这么不讲理。这大半夜的,也不能真的让阮临冲到静安王府胡闹,一时间左右为难,赶紧支使身边的婢女去静安王府看看情况。
“若是王爷还没休息,就请他过来看看咱们公子!”杨衷一边和阮临使劲,一面嘱咐,吓得小婢女撒丫子提裙就跑。
人一溜烟往后院跑,杨衷微微放心。
“已经让人去请了,王爷马上就过来。”杨衷耐着心劝,“公子先和我回去醒醒酒,待会儿也好见王爷不是。”
阮临一听,立刻安分不少,也不较劲儿,只一路抓着杨衷反复问:“他马上就来?”
杨衷一遍一遍的答了,心里也有些叹息。
进了卧房,阮临立刻静了下来,也不出声,只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盯着墙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有些紧张:“快,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喝醉后沐浴于身体有损,杨衷有些为难:“若是不舒服,我伺候您换身衣服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