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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泾渭情殇-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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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她又说了在“仓草换盐引”颁布后的第三年,朝廷又颁布了一条国策叫:“易田制”。

  顾名思义,均田制是将天下土地重组平分给天下百姓,而易田制就是打破了前者,允许农户买卖自拥田。

  南宫静女忍不住问道:“这两项国策难道不冲突吗?为何如此呢?”

  齐颜心中冷笑:自然是中间的国策“仓钞换盐引”把天下百姓当成韭菜疯狂收割,富了国库穷了天下、有些百姓为了买到昂贵的盐引连种子都卖掉了。

  南宫让不仅不去补救,还出了一个让百姓“卖田自救”的阴损“计谋”。

  不过这些话齐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南宫静女讲的,她心疼她不假,但能不能做成这件事还要看南宫静女自己的悟性。以齐颜的立场,能说这么多已经在违背自己的原则了。

  若是南宫静女“不成器”今后齐颜会想办法毁掉对方的言路,让她乖乖的做个公主,这样……至少是安全的。

  齐颜:“殿下的问题臣也想不明白,殿下不要急着进宫把臣适才说的都捋顺清楚再去也不迟。陛下心系百姓,以仁德治理天下、臣相信那些农户会化险为夷的。”

  南宫静女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颜:“你说的对!”

  齐颜跟着笑了起来,眼眸深邃。

  103

  可怜天下父母心

  齐颜又和南宫静女一起到府库中挑选了给各府的回礼;南宫静女特别大方的对齐颜说:“你要不要选几件?随便挑!”

  齐颜轻笑:“不必了;立府时殿下赏赐颇丰;驸马府的府库已经快装不下了。”

  南宫静女撇了撇嘴:“你不要每日只把自己闷在书房里,偶尔也要走动走动嘛~。年关将至;拿些像样的东西到故友那里去走一走。”

  “殿下有心了,臣在京中的朋友并不多,而且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是什么?”南宫静女好奇地问道。

  齐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回道:“臣写了几幅字。”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

  南宫静女忍俊不禁:“你倒是个会赖皮的,不过牧羊居士的字千金难求;倒也是个不错的礼物。”

  齐颜:“殿下若需要;臣可以写几幅留下,用作回礼也好节省些开支?”

  “才不要呢~本宫何时沦落到卖你的字去维系了!?再说我怎么会把你的东西乱送……”南宫静女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小心道出了心里话;脸红了。

  齐颜的目光愈发温柔;牵起南宫静女的手:“殿下;我们回吧。”

  “好。”

  齐颜在公主府留宿一夜;次日清晨又找机会询问南宫静女是否想好了入宫面圣的说辞。

  南宫静女显得有些迷茫;齐颜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她提示太过隐晦;对从不涉足政治的她来说的确有些难度。

  她陪着南宫静女吃过中饭又强拉着她下了一盘棋,反正是拖过了入宫的时辰才告辞离开。

  齐颜回了私宅先是写了一封拜帖让钱源送到公羊府;约定明日拜会。随后取了一幅字画马不停蹄地往谢安的府邸赶去。

  到了谢府当着下人的面和谢安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二人便来到了书房。

  “远山兄,好久不见了。”

  “贤弟今日过来,只为送年礼?”

  “非也,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请远山兄立刻去通知殿下;此等大事不能再让二殿下捷足先登了。”

  谢安立刻提起了精神:“贤弟请说,我亲自去办。”

  于是,齐颜将食邑农没有交齐供奉被大量关押、等候治罪的消息告诉了谢安,并说道:“今年的收成不济是天灾人祸共同导致的,受灾面积很广,牵扯的农户也是空前的、正是殿下笼络民心的最佳时机!”

  谢安沉吟片刻,谨慎地问道:“可是……农收关系税收,事关国本殿下真的方便进言吗?”

  齐颜勾了勾嘴角,笃定地回道:“远山兄只管去,若是殿下有同样的怀疑,请你转告他:以陛下的爱民如子的行事作风,最后定会找个由头赦免这些农户,如果殿下不去二皇子也会去,告辞了。”

  齐颜离开了,谢安早就对齐颜的心智佩服得五体投地,虽心有疑虑也不敢耽搁,换了一套衣服匆匆赶往南宫让的府邸。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齐颜将布帘掀开向外看去……

  她给了南宫静女一夜的时间,对方没有参透这里面的玄机,齐颜便下定决心“剥夺”南宫静女此次为百姓说情的权利。

  这件事牵扯实在是太广了,若是南宫静女不能从根本上与南宫让讨论此事,把矛盾转移到朝廷的国策上去的话,消息一旦传开她将会成为整个皇权阶层的眼中钉。

  只要“仓钞换盐引”的制度还存在,交不起供奉的事情就一定会再次发生,每一次那些皇族都会想起: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嫡出公主,触动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难免有丧心病狂之辈对她不利。

  齐颜的目光一凛:南宫静女的命,除了自己……谁也别想染指!

  三日后,南宫让下旨赦免了这次没有交齐供奉的农户,理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同时劝谏,朕从善如流法外开恩。

  这倒是让齐颜有些意外了,她还以为谷枫不应该这么蠢才是……

  为此南宫静女还特意找来齐颜将“好消息”告诉了她:“我就知道父皇一定会法外开恩的!不过倒不是我的功劳,我同父皇提这件事的时候,父皇说二哥和三哥已经进谏过了。”

  看着南宫静女略显遗憾又欣慰的神情,齐颜说道:“不如殿下将年关所需的口粮,退还给租种公主府食邑田的农户们吧?”

  南宫静女扬了扬下巴,骄傲地回道:“还用你说?我已经交代秋菊去办了!”

  ……

  景嘉十年·除夕。

  年号逢“十”,按照常理今年宫宴的规模应该是空前的,可整个内庭却笼罩着一团阴云。

  五十二岁的南宫让再次病倒,而且这次是倒在了朝堂上。

  景嘉九年的最后一场朝会,四九呈上了一份密封的奏折。

  南宫让看完之后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他将那张绢布团成一团死死地掐在手里,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昏倒在了龙椅上。

  朝会当即乱了套,文武百官争相护驾、四九公公却张开双臂挡在御阶前,大喝一声:“杂家看谁敢动!”

  百官们竟被一名内侍的气魄喝住了,纷纷告了罪跪在地上。

  御医来了十多位,御医院首席医官诊断后却什么都没说,命人用龙辇将南宫让抬回了甘泉宫……

  陛下之后如何了?得了什么病?有没有什么交代?没人知道……

  御医院首席很纳闷:陛下究竟为了什么事,竟然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他将原因告知了四九,后者勒令他封口。

  御医院首席开了方子去煎药了,并留下了四位医术最高超的御医,十二个时辰候着,这四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位御医:姓丁,名酉。

  群臣还在大殿候着,一个都不敢离开。

  四九进了内殿跪到南宫让的床边唤了几声“陛下。”并无应答。

  他留意到南宫让紧紧攥着的拳头里,露出一方布角……

  沉吟良久,掰开了南宫让的拳头将绢布取了出来。

  这是天大的不敬,就算南宫静女来了也未必敢,但四九可以。

  只凭他这一辈子只跟了这么一位主人,而且这份绢报一定和南宫让的昏厥有关,他是想万一……

  万一陛下有个什么,他也好弄弄清楚,拼了老命也要给陛下报仇的!

  四九打开皱巴巴的绢报,上面是一段刀刻般的小字:陛下垂鉴,臣孟彦文冒死进谏。

  景嘉九年十一月,臣奉旨至洛北调查,发现在当地百姓中流传着一首歌谣。

  臣遍访九州六十余郡县,各地百姓皆有流传。

  臣觉大事不妙,将歌谣呈露陛下。

  金乌一双挂天上,东方不亮西方亮。他日金乌入琼宝,威名远扬震四方。

  正是三皇子南宫望遵照齐颜的计谋亲自撰写的那首歌谣,四九读书少看不透里面藏了二皇子南宫威,四皇子南宫震的名讳,但他也知道金乌天上只有一个,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四九反反复复将绢报看了好几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绢报抚平叠好踹到了袖子里。

  想了想又把绢报取了出来,揣到了怀中。

  他向南宫让磕了几个头:“陛下,主子、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老奴愿意将剩下的寿数都给您……”

  四九看着南宫让花白的头发,即便是保养得当的皇帝也熬不过岁月的洗礼,这两年他白头发一日多过一日。

  四九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拿起拂尘向大殿走去……

  “陛下有旨:朕今日身体抱恙,诸位臣公可自行回府!”

  “遵旨!”

  有的朝臣如释重负,有的则将信将疑:陛下看起来病势颇为凶猛,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醒了?

  四九离开了,中书令邢经赋跟了上去。

  太尉陆权将拳头抵在唇边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其长子陆伯言向父亲看去,陆权眯了眯眼向四九消失的地方撇了撇头、后者会意也快步追了出去……

  邢经赋:“四九公公请留步!”

  陆伯言拎起衣襟下摆,赶在四九开口之前,站到了邢经赋的身边。

  邢经赋掸了掸袖子向一旁侧了一步,从鼻息里发出一声冷哼。

  陆伯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对方平日专和太尉党作对,连自己的父亲都忌惮他三分,自己也只能忍着。

  四九一甩手中的拂尘,扬了扬光洁的下巴,一双浑浊的老目眯起一半、白净的皮肤耷拉的老皮、平日里他对这些个大人素来恭敬,但今日却端起了首领内侍的架子,操着尖锐的嗓音问道:“陛下龙体有恙,杂家还要赶回去伺候,两位大人所为何事啊?”

  邢经赋笑容可掬向四九拱了拱手:“敢问公公,陛下可有什么特别吩咐。”

  四九:“没有!”

  邢经赋:“陛下静养的这些时日,朝务由何人处置?若有紧急大事该请何人决断?”

  四九沉吟片刻,朝天拱了拱手:“陛下的这场病虽然来得急了些,但御医说是劳累过度所致,静养十天半月就可痊愈。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一直到过了上元节都是停朝的、陛下并未特别交代。”

  邢经赋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拱了拱手离开了。

  四九又拿眼睛睨陆伯言,后者的笑容有些僵:“陛下真的不要紧吗?臣能否去……”

  “啊!”陆伯言捂着脸大叫了一声,没等他说完四九抡圆了拂尘扫到了他的脸上。

  “放肆!太尉府的公子果然不同,竟然敢咒陛下?!”

  陆伯言吓的膝盖一软,但太尉府嫡长公子的骄傲不允许他匍匐在一位太监的脚下,他向后退了一步拿下捂着脸上的手,鼻子已经被拂尘打红了。

  陆伯言:“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陛下想随公公一起去探望一番。家父毕竟是陛下的异性兄弟,又是儿女亲家、此时正直年关于情于理也该探望一番。”

  陆伯言以为他抬出了自己的父亲,还有这层姻亲的关系对方怎么也要忌惮几分,就算不允许自己去探望也该说几句客套话放自己走才是。

  谁知四九竟冷笑一声,猛地向前迈了一大步,操起兰花指差点点到陆伯言的鼻子上,厉声喝道:“你算什么狗东西!老奴出生在南宫府,自打陛下还是公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老娘的腿肚子里打转呢!别说是你,就是太尉大人来了也不敢这么和杂家说话。探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陛下身体抱恙,你一个三品外臣有资格探望吗?”

  陆伯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更别说是一位太监了!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难却没有那份勇气“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四九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若是放在平时他是从不多言的,但他忠心耿耿服侍了四十多年的主子突然倒了,四九感觉自己的天也随着塌了。

  可是他不能倒下,陛下曾经说过:自己是他最信赖的人。

  那句:一双金乌挂天上,是不是在影射国将二君?

  四九虽读的书不多,但他牢牢记住了每一句主人的话,他记得南宫让是非常反感和忌惮太尉府的,于是也顺理成章的将“一双金乌”想象成了太尉府的陆权……

  今日别说是陆伯言来试探他,就算是陆权亲自来了,他拼了老命也要杠上一杠!

  ……

  南宫让昏迷不醒,四九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内侍来报:“雅妃娘娘驾到。”

  四九想了想,命内侍请吉雅进来。

  “老奴参见雅妃娘娘。”

  吉雅言笑嫣然,她对待四九向来都是和气的:“怎么劳烦四九公公亲自来接?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昨儿和陛下约好今日共进午膳,陛下迟迟未来也不见通传,我就过来看看。陛下在批奏折?”

  四九抬手比了一个“请”的动作:“雅妃娘娘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吉雅见四九紧张地朝四周张望,又闻到大殿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药香,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四九:“不瞒雅妃娘娘,陛下他在朝堂上病倒了。现在正昏迷不醒呢!”

  四九没有和吉雅说南宫让病倒的原因,自然也不会提到绢报,他只说御医诊断是操劳过度,将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吉雅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带我去看看。”

  四九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身子:“雅妃娘娘这边请。”

  吉雅看到了南宫让,就像一个暮年的老人、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尚有起伏她还以为南宫让已经死了。

  吉雅看到南宫让的嘴唇有些发青,皱了皱眉:难道是中毒了?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南宫让每次吃饭前四九都要将每一道菜都品尝一遍,就连南宫让的所用的餐具都是四九一手经管的……

  吉雅:“陛下这是……”

  四九:“如娘娘所见,劳累过度、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吉雅:“药呢?”

  四九鼻子一酸,强忍着说道:“喂了两次,灌不进去啊!”

  吉雅:“取一根竹管来,把药端过来。”

  ……

  一转眼南宫让已经病了两天了,即便朝臣们默契的对此事“封了口”终究还是传开了。

  皇嗣们没有接到宫宴的旨意,也纷纷入宫打探缘由,四九见瞒不住也只好说了。

  南宫让中间醒了几次,但状态一直不好,主要表现是口齿不清。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发出了“唔唔额额”的字眼,他瞪大了眼睛一副惶恐又不敢相信的样子,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惊又怒竟然又昏了过去……

  四九吓坏了,连忙找来御医,驱散了所有下人关上殿门低喝道:“你是怎么给陛下看的,刚才陛下醒了,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昏过去了!”

  御医大骇,跪倒床边为南宫让诊脉,又取出银针在头顶各大穴道落了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是……臣,臣现在还不敢断定,但陛下的症状有些类似医术上说的风疫之症。”

  “该怎么治?”

  “臣……臣先为陛下改个方子,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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