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不与四时同-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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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客套道:“皇主子再多坐坐吧。”
“滚。”木苏娆杀她一记眼刀。
香九怂兮兮的退下了。
等木苏娆起驾离开后,秋暖扶着孟青黛出来,逗道:“自作聪明,碰一鼻子灰吧。”
香九搔搔后脑勺,忸怩道:“奴才就是想让皇主子多陪陪小主。”
孟青黛听完,摇头笑笑。
秋暖则喜滋滋道:“皇主子鲜少入后宫,这回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咱们合该心满意足。”
香九:我咋觉得皇主子平日里挺闲呢。
“秋暖姐姐教训的是。”她赔礼道。
“没责怪你的意思,”秋暖摆摆手,“都打扫的差不多了,你歇歇吧。”
然又和其余人道:“大家伙也都歇歇吧。”
说着,扶孟青黛转身回屋进了东次间。
主子一不在,奴才们就自在了。
他们围上香九奉承道:“香哥儿你可真是咱们翊坤宫的福星,你一来,皇主子就来了。”
功高盖主乃宫内的大忌。
香九搪塞道:“孟小主本就是个好福气的人,我沾沾光而已。”
一人道:“得了吧,定是你干爹想你了,故意撺掇皇主子来走这一趟吧。”
香九调侃说:“不,许是他看上你了!”
一语落地,大家全都捂住嘴偷偷发笑,那人红了脸,骂香九嘴太损,抄起扫帚要打她。
香九扭身就跑,跑进小厨房,见福茉儿正蹲在灶膛边生火。
小小的脸蛋映着火光,像颗橘子。
香九夺过蒲扇,帮她扇着。
隔日,孟太妃前来翊坤宫探望孟青黛。
香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对她想入非非的孟太妃。
早早的躲到后院去了。
可孟太妃就是冲着她来的。
“黛儿,姑姑听闻你新收了个奴才。”孟太妃抿了口茶。
孟青黛摆好棋盘,请她落子:“姑姑从哪得知的?”
“她是南叶的干儿子,当然会传出些风声,”孟太妃赞许道,“各宫都想拉拢她,连端太嫔都起了这心思呢,还好你先下手为强。”
她拾了枚黑子在指尖,先占了棋盘一角:“南叶是条忠心不二的狗,油盐不进,他这干儿子看起来比他机灵。”
“姑姑何出此言?”
“香九是罪臣之子罚入辛者库,半年都不到,就受了南叶的庇护,得到满宫青睐。”
这心计、这手段、这野心无不预示她日后的荣光。
孟太妃的目光与孟青黛碰了一下:“来日她再入了皇主子的眼,便会一飞冲天了。”
“黛儿,你要让她为你我所用啊。”
孟青黛也落下一子:“姑姑就不想将她……讨了去?”
孟太妃暧昧一笑,悠悠道:“先不急。”
遂专心在这盘棋局上。
二人的棋艺皆算上乘,棋逢敌手,难分胜负。
夕阳西照时,孟青黛请孟太妃留下来一起用膳。
且还吃了点几杯酒。
孟太妃不胜酒力,有些微醺,离开之际遇上迎面进来的南叶。
南叶躬起身子,与她们一一见礼。
“南总管这个时辰前来,有何贵干?”孟青黛问。
南叶踟蹰道:“回孟小主,奴才想来看看我那不懂事的干儿子。她近日可有在翊坤宫好好当差?没怠慢您吧。”
孟太妃给孟青黛递个眼色,好似在说,快瞧,老阉驴多疼爱他的干儿子。
孟青黛指向后院:“你去那寻她吧。”
“谢孟小主。”南叶感激涕零。
跨过墙上那一人宽的小门,就是后院地界。
香九坐在门后的石阶上,和福茉儿聊着天,偶尔吃上两颗山楂消消食。
自打来了翊坤宫,她们的伙食质量呈直线上升,顿顿吃得倍儿饱。
南叶见她身边有一女娃,不好喊她香小主,伸手拍了拍她。
香九吓了一跳。
捧着狂跳的心口:“南总管?”
福茉儿第一次近距离的和奴才头子接触,学着香九喊他一声,算做礼貌。
南叶没理她,只对着香九道:“嘿嘿,干儿子快跟干爹走。”
“……去哪。”
“干爹带你拜师父去。”
敬事房
拜师父是宫里头不成文的规矩。
一来可以寻个庇护。
二来行走坐卧皆能有个教导; 以免日后伺候主子出差池。
就拿向主子请安来说?是单膝跪还是双膝跪?先跪左腿还是先跪右腿?逢年过节又该怎么个三跪九叩法?
这些都是要人教的。
后宫不比辛者库; 大大小小的主子数不胜数; 万一得罪了谁; 屁股就得开花。
当然了; 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命认个老太监当师父的。
可香九不是真太监,完全没有上进心; 推脱道:“我有您就成了; 拜师父就免了吧。”
太监总管干儿子的身份顶在脑袋上,不会有人拿她怎么样的。
再说了; 她还有任务在身; 没那闲工夫。
南叶感叹烂泥扶不上墙; 拉她到角落; 解释说:“我虽是你干爹; 可时时刻刻守着皇主子; 你若出了事,我也赶不及救你。还是拜个师父管用。”
他用拂尘戳戳香九; 换了个猥琐的表情:“这是皇主子的心意; 此情此意你可明白。”
当然是明白的。香九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自从皇主子那夜意图玷污她的清白,她就明白的透透的。
“皇恩浩荡,既然是皇主子的好意,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后又秉承有福同享的原则,拉过福茉儿对南叶道:“那便把我妹妹带着一块去吧。”
妹妹?
南叶用“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的眼神看她。
作为一个有文化的老太监,他熟读《红楼梦》;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贾宝玉时常唤林黛玉的那一声“林妹妹”。
亲切且饱含深情。
是以对“妹妹”这一词,有点想入非非。
“你妹妹叫啥名?”
“福茉儿。”
南叶这下想起来了。
他早前受木苏娆的吩咐,派人盯着辛者库,当时就有探子来报说香九和辛者库的一个小宫女走的近,其名就叫福茉儿。
于是义正言辞的说:“不行。”
拜师父就拜师父,哪有把对食一块带上的道理。
福茉儿懂事道:“哥,你去吧,我有你就够了。”
听听这话说的……
南叶五官皱成沙皮狗,心骂福茉儿不要脸,拂尘一甩,气咻咻的走了。
香九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父子”二人,踩着地砖上的银色月辉,走过一条条甬道和长街,抵达了敬事房。
让香九拜的这位师父叫裘白山,此时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
见南叶进来,从鼻孔里哼哧一声,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香九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紫禁城内还有如此宁折不弯的人,连太监总管的面子都不给。
南叶顿时不爽,要不是皇主子发话,他才不会来此找不痛快。
“老裘。”他假面微笑。
裘白山把算盘一扔,从柜后走出来:“你来干什么。”
“来看望看望你,近日可好?”
“好个屁!”
最后一个字属于爆破音,裘白山的口水喷了南叶一脸。
南叶生生受了,仍旧舔着笑脸说:“不光我来啦,我还带了我干儿子,瞧瞧长的多水灵。”
他拉过香九,将她往裘白山面前一塞,算是介绍完毕。
又道:“你若不嫌弃,以后就让他跟着学规矩。”
“我嫌弃。”球白山冷笑。
香九算是看明白了,南叶的前期工作做得不到位,根本没和裘白山沟通好“收徒弟”一事。
她打了个哈欠,拉过一张圈椅坐下,伏在桌上打小盹。
没睡上一会儿,就听两位老太监开始互相骂娘,骂战愈演愈烈,牵扯进了祖宗十八代。
等祖宗十八代骂完了后,又开始往下骂,骂得最多的就是你生孩子没□□儿。
香九乐了,太监咋生孩子。
一见她笑,裘白山的火气更大,啐了口唾沫,抄起凳子胡乱抡了几抡,将他们扫地出门。
南叶光荣负伤,香九扶着他踏上回养心殿的路。
好奇道:“干爹,这裘白山什么来头,连你都不放眼里。”
南叶咬牙切齿:“他就是茅坑里的一坨屎,又臭又硬。”
后才说:“他曾伺候过先帝爷,皇主子登基后念着这份情分,想送他出宫颐养天年,但他舍不得走,皇主子便给了他一份敬事房的闲差。”
香九抓住关键词:“伺候过先帝爷?那可算是咱们奴才里的老祖宗了。”
“可不是嘛,少说也当了三十年的太监,我都得给他三分面子。”
三十年?
那定然知道不少宫闱秘事。
香九眼珠骨碌一转,心中喜悦。
又接着打听:“他何故跟您有这么大的仇怨。”
南叶不瞒她,揉着伤处说:“还能为啥?女人呗!”
香九:“……情敌?”
南叶点头:“他喜欢咱们养心殿的琼玉嬷嬷,可琼玉嬷嬷偏偏对我,嘿嘿,情有独钟……”
香九:“!!?”
后宫当差都是轮值,一日半的差,轮一日班的假,隔日便轮到香九休息。
她起了个大早,出宫去找弥勒忍。
意外的是风月小楼的生意竟愈发的惨淡。
路过的乞儿都恨不得施舍他们两块馒头。
香九严厉批评了弥勒忍的放任不作为的懒散态度。
弥勒忍表示认同。
然后结束了此话题,进入正题。
香九单刀直入,告诉他前夜拜师父的趣闻。
弥勒忍同她一样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就从裘白山下手,找出传位诏书的消息。
相传先帝爷因木苏娆年纪尚幼的缘故,拟了诏书,传位于皇弟隆亲王。
可驾崩之时皇贵太妃抢夺先机,重兵管控内廷,假拟传位诏书,扶持年仅十四岁的木苏娆登基称帝。
而真正的传位诏书则不翼而飞。
是以找到传位诏书,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也是隆亲王与雎鸠城合作的唯一目的。
“你打算如何接近他?”弥勒忍掩好房门,确保隔墙无耳。
香九抱着双臂,背靠在窗前:“投其所好呗。他喜欢琼玉嬷嬷,我就帮他追!”
弥勒忍被这主意惊呆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自传《我的前半生》奋笔疾书。
香九伸长脖子看去,让题目狠狠惊艳了一把——黄昏恋曲之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你的才华让我自叹弗如啊。”
弥勒忍感谢她的肯定,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封信。
“你老情人又给你诉衷肠来了。信寄到了北原,城主怕你相思成疾,快马加鞭的派人往咱们这处送,昨日刚到。”
香九没有要接的意思。
侧开脸,看向窗外白烂烂的天,嘟囔说:“阿姐就爱多管闲事。”
夜,正浓。
翊坤宫的廊下庑房内,香九正窝在炕上,瞅着信出神。
与她同住一屋的另外四名太监,皆扯着呼噜梦周公呢。
她内心一场天人交战,终还是妥协了。
点亮一豆烛火,借着微弱的光芒启了信封,一字一句的念着——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我分明见你飘飘欲仙展彩屏
切莫道云海迢迢星河远
我盼相逢
金风玉露绕祥云……”
是《梨花颂》里的一段。
香九的心变得空落落的,发闷发慌。
她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把信一寸寸折好,揣进了怀。
救命
福茉儿要去惜薪处领柴火; 在庑房外喊着香九:“哥; 哥。”
香九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又翻身睡了。
福茉儿袖子一撸; 闯了进来; 朝香九的屁股重重打了一记。
“日上三竿了,还睡!”
香九嘟囔道:“昨晚失眠了,让我再睡会儿。”
福茉儿不依:“我去惜薪处领柴火,一个人提回来太吃力; 你陪我一起吧。”
香九忙蜷成一团:“不去。”
“要去。”福茉儿掀了她的被子; 将她拽起来。
路上; 香九哈欠不断,眼泪花子闪了又闪
。
福茉儿调侃她:“昨晚捉耗子去了你。”
香九道:“小屁孩儿,说了你也不懂。”
正说着话呢,几个神气活现的太监突然从后撞开她俩。
香九打了个趔趄; 福茉儿摔在了地上; 各自哎哟一声。
为首的太监不道歉也就罢了,反而轻蔑道:“好狗不挡道。”
说这话时; 他脚步没停; 待话传进香九耳朵里,人已经走出老远。
香九忍无可忍,和福茉儿互相扶持着起身后,就要追上去理论。
福茉儿拉住她袖口,告诉她不可。
“别怕,南叶干爹护着我们呢。”
香九近日已经掌握了“狐假虎威”的精髓; 大有借此和邪恶势力做斗争的势头。
福茉儿解释说:“他是咸福宫的人,阮如歌的狗。”
当年她在咸福宫伺候时,没少受这人欺负。
香九恍然,想起阮如歌给她念情诗的情景,历历在目,堪称噩梦。
登时起了身鸡皮疙瘩:“那就快走,说不定阮如歌就在附近呢。”
不料“冤家路窄”是条真理,一进到惜薪处的门就迎来了二次见面。
香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向这处当差的人递去了腰牌登记。
领了两筐柴火便是要走,一刻都不想多呆。
可那他们像是和她杠上了似的,故意要与她为难。
为首的太监最是嚣张。
福茉儿把竹筐往地上一磕:“王干,别故意找茬。”
王干双手叉腰,目光毒蛇般盯着香九:“听说后宫来了个了不得的太监,我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你看清楚了吗,可有比你多只眼睛,多张嘴?”香九不客气道。
“哟,还生气了。瞧瞧,连生气都这般水灵呢,怪不得南总管喜欢。”
王干伸手拍了拍香九的脸,被香九一把打开。
他当即变了脸色:“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福茉儿忍不住道:“王干你别太过分。”
什么时候都轮到一个小丫头来教训他了。
他猛地推了福茉儿一把,力道不小,福茉儿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一个圆。
战事由此打响。
香九不好显露功夫,但耍起招数也不是花拳绣腿,对付这些杂碎来游刃有余。
几个眨眼,便将人全都揍得横七竖八。
打架滋事是宫中大忌。
福茉儿惊叫着跳起身,喊了声“哥”。
等到平复下内心的无措后,拉住香九,拔腿就跑,全然不似个弱女子。
香九真服了她。
。
“哥,咱们去跟孟小主认错吧。”
回到翊坤宫的福茉儿将这话重复了不下五十遍。
香九被她絮叨得耳朵都生了茧,对着铜镜正了正帽子说:“哥要去当差了。”
福茉儿忧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没成想一语成谶。
是以半柱香后,香九跪在前来兴师问罪的阮如歌面前,默默把福茉儿骂了个体无完肤。
死丫头,说得真他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