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解甲归田女将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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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茵想着之前程珩那一句一句的,也是越想越心烦气躁。
她其实也不明白她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她究竟是想继续留在程家过日子呢?还是想听程珩的,当三天新娘白收一笔钱回家,然后等人上门说媒再嫁呢?
以她的条件,就算稀里糊涂嫁了一遭,也不怕会没人惦记,毕竟娶不到媳妇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到时候再来一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能说就得被塞进花轿。
但她真的还想再糊里糊涂嫁一次么?
其实程家又有什么不好?有个像程母一样每天笑呵呵的婆婆,还有像程珩一样虽然沉默寡言,但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的丈夫,然后家中虽说不上多么阔绰,却也不用她天天为了口嚼谷发愁。
她并不担心这些全部都是假象,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骗她。她已经被嫁过去了,她爹娘收了他们家的钱正准备要给她娶嫂嫂,自然不会真心多管她的事情,他们对她想怎样都行,可他们却仍在待她好……
而程珩曾经杀过人的事,这确实是沈茵一直在心里暗暗害怕他的原因,但其实她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她还是大夏国派过来的卧底奸细不成?
纵使程珩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那也从来都不是针对她这样的普通小姑娘,甚至,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能安安稳稳在家乡呆着的平凡人。
她究竟是在意什么?她若当真弃嫌人家手上的血腥,不如就亲自为他洗净。
这做人还是要实在一点,她的人生是没法重来的,她又何必把自己陷在这样的死胡同里。
沈茵又想起了她的小柔姐姐,明明是那么漂亮大方的姑娘,就因为所嫁非人,被婆家变着法地苛待,明明比自己大不过三四岁,瞧着却已像是二十五六。
高伯伯是个厉害的,给猪开膛破肚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随便一巴掌就能把女儿丈夫糊墙上,但纵使这般,有些事情,他也管不了太多,毕竟两边一年到头能走动几回呢……
沈茵还在那无限惆怅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愁得都忍不住要开始揪头发了,然而,坐在她身旁的程珩在踌躇了半天后,却是忽然就放下了碗筷。
看着程珩这忽然的动作,还有一本正经的模样,另外三个也顿时就不敢吃了。
“沈……伯父,沈伯母。”程珩垂着眼睛,终于开口道。
听到这个虽然客气却并不合适的称呼,沈父沈母这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但他们也没那胆子让人家改口喊爹娘,只得在程珩的声音中坐得愈发端正了。
“这桩婚事……”
程珩正要硬着头皮与沈家父母说之前与沈茵说着的事情,结果才刚开了个头,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便忽然在边上响了起来——
“他很满意。”
然后在一记眼刀飞过来的同时,程珩只觉一抹柔软忽然盖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整个人便已被根本没吃几口的沈茵给拉着离开了饭桌。
“沈姑娘?”
“别叫姑娘,叫阿茵叫茵茵都随便你,就是别叫姑娘了。”沈茵松开了程珩的手,红着脸侧身抱臂低声道。
她暗自做了要拼一把的决定,此时也是连正眼也不敢瞧人家了。
“你……你为何!”程珩深深地皱起了眉,连额上的疤都一时陷进了沟壑里,再看不到了。
沈茵悄悄瞥程珩一眼,道:“别你呀我的了,我……我想问你,你会打我吗?”
打她?他们二人的话题究竟是怎么跳到这里来的?程珩愈发不能理解沈茵的脑子里所思所想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了。
只是程珩一向是个有问必答的人,便还是对沈茵摇了摇头。
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打她?
“永远不会?”沈茵又问。
程珩脱口而出道:“为何要打你?”
沈茵笑了笑:“那你就对我发个誓,就说永远都不会对我动手。”
程珩无奈:“沈姑娘……”
沈茵也是知道自己这样怪怪的,于是她又问:“那就让我再问你一句,就一句,你是心里有人?还是真的谁都不想要?仙女下凡都不行。”
沈茵想知道,程珩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针对她一个,如果是,那她之后的话就不说了,不自取其辱。
程珩本不想再回沈茵这些奇怪的话了,但当她微微低头,看到沈茵那晶亮的眸子里面隐约透着几分热忱与胆怯时,却是忽然有些心颤。
于是,程珩还是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谁也不愿。”
沈茵在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她抿了抿唇,用上了可比烈士断腕一般的决心,对程珩道:“那、那我求你。就暂时留下我吧,留我在家干活。”
听到沈茵这句话,程珩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
程珩的反应也是在沈茵的意料之中,她咬了咬后槽牙,继续鼓着勇气道:“如果你不讨厌我,留下一个我也没什么吧,大不了,就当是请了个女工照顾娘!”
“沈茵,不要胡闹了。”
这是程珩第一次开口叫沈茵的名字,却是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
沈茵却是道:“这不叫胡闹,我是仔细想过了的,我想留在你家帮娘分担杂务,而且家里多个人也热闹。”
程珩道:“沈茵……”
沈茵道:“娘如果知道我就这么回家了,肯定会觉得伤心难过。”
程珩道:“沈茵……”
“我真的不会碍着你们什么的,我吃得不多,住得简单,我还什么家务都会……”
沈茵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被程珩忽然箍住她手臂的动作给打断了。
她有些不满地看向程珩的眼,却在看到程珩愈发凝重的脸色时,嗓子瞬间就跟哑火了似的,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我当真不能留下你。”程珩道。
说完,程珩便看到,沈茵好似是窘迫般,那写满不解的眼眸已渐渐聚起了水雾。
沈茵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似是打算真的要认命了一般,掰开了程珩的手就想要从这里逃跑,好给自己最后再留下一点可怜的脸面。
结果,程珩却是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
程珩望着沈茵几乎要羞愧死了的模样,犹豫地启了启唇,良久,她闭上了双眼,竟是用极轻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地对沈茵道出了一句惊天真相——
“罢了,我不能留下你,并不是因为我瞧不起你,事实上,这世间任何一个姑娘,我都不能留下,因为我与你是一样的,我也是女子。”
第9章
我也是女子。
不过寥寥的五个字,却是将沈茵给吓得整个人都瞬间变成了块木头。
沈茵颤抖着唇望着程珩,看了许久,才忽然低下头,发出了一声有些尖锐有些颤抖的笑音。
“荒!荒唐!”
说完,沈茵又像是害怕别人听到一般,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对程珩道:“我知道你不大希望我留下,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这么不希望,以至于连这种瞎话都说出来哄我了。”
程珩也知晓自己忽然这么说,只会让眼前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已经口不择言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没骗你。”
不知怎的,这四个字沈茵听在耳朵里,总觉得都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可是、可是在这天下间又哪能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呢?做娘亲的花着大价钱把沈茵娶回家去,做儿子又整天想着把新媳妇送回家去,然后还忽然来个男变女?
沈茵这简简单单的脑袋瓜,可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沈茵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盯着这个人高高瘦瘦的模样,盯着这个人虽平平淡淡却总像是藏着几分哀愁的面容……
她盯得是那样的仔细,似乎是想从中盯出几分破绽,又或者是想盯得程珩心慌意乱,承认自己是在瞎说。
然而,她还没能够看到程珩避开她的目光,便已是渐渐开始觉得没底气了。
怎么,好像真的有些古怪呢……
这人,方才说了一句什么荒唐话来着?他说他其实是女子,与她一样的女子。
那他看上去,就当真像是一名女子么?
这又怎么可能呢?
不自觉的,沈茵又靠近了程珩一分。
程珩的模样,说他是女子,还不够柔美,可若说他是男儿,此时此刻,沈茵看了好一会儿,却也再不敢说得那么笃定。
其实,程珩的五官也未免太温柔了些,至少是相对于沈茵长这么大接触过的多数男人而言。只是程珩总是穿着男装,只是世间寻常男子中,也总能找得出几个相对其他人来说更清秀温和的男子,所以,沈茵也从不曾起过怀疑。
而如今,程珩的双眼太过坚定,太过令人信服,沈茵望她望得久了,也从中感觉到了几分朦胧的让人不愿承认的真。
而且,若真的只是因为不想留她,程珩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又何必……何必……
忽然理智恢复想到了这一层后,沈茵的神色也渐渐垮了下来,她几乎已是有气无力地对程珩道:“这……这绝对不可能,这实在太荒唐了些,你……你当真是?”
程珩道:“所以我才说,家母做得不对。”
“当然不对!”沈茵的声音忽然就开始变得尖锐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骗我呢!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听到沈茵的质问,程珩顿时心乱如麻,却仍是低声对沈茵说了一句:“沈姑娘,此事全是我与家母的不对,请你见谅。”
看着程珩还在温温和和给自己赔不是,沈茵瞪着黑溜溜的眸子,反而愈发觉得自己这通脾气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面对这样一个人,她也到底不好继续对着人家发火了,她只能让自己冷静点。
可是这样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呢?
她只得开始恢复豆腐店主女儿的本色,开始在心里算起了账来。
其实,就算被这么骗了一回,她好像也没特别大的损失,真正损失大些的,反而是行骗的人。
不过……
不对!
沈茵顿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相当严峻却被她忽视了的问题。
“即如此,你又怎么参的军?”
对呀,他们大淮可还从没有女子从军打仗的先例呢。
这么想着,沈茵的心绪一定,便气鼓鼓对程珩道:“原来,你还是故意骗我的!我居然差点就信了。”
她话音刚落,一双一说话就会跟着乱挥的手便已又被程珩给拉了去。
程珩就这么拉着她小小的柔软的双手,将它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又一路下滑,从脖子,一路滑到了心口。
并不算多好的触感,比自己都还不如,但沈茵还是瞬间就羞得红了脸,头顶都要被满脸的热气蒸得冒烟了。
沈茵知道,自己现在已是再也没有了任何继续自欺欺人的机会。毕竟不管她再如何天真蠢笨不谙世事,程珩再如何……她也不至于连是男是女都感觉不出。
沈茵只得跺了跺脚,将程珩一路拖进了自己在娘家的闺房,她仔细地关上了房门后,便在房间里不住地踱起步来。
膈应膈应,沈茵想着这些神奇的事情,心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膈应死了。
但膈应的同时,沈茵也觉得自己与程珩之间忽然便去掉了几分隔阂。
毕竟女子面对女子,总是天生就要少些戒备,多些放松的。
沈茵踱着踱着,越走越觉得心烦意乱。
良久,她还是转身看向了程珩,一脸不悦道:“哎呀,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该跟我说的,那样我现在就不用这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而且,要是我跑去告诉别人怎么办?”
看着就跟只小雀一样在房间窜来窜去,叽叽喳喳的小沈茵,程珩却是意外的觉得有些可爱。
以至于她又是慢了半拍,才回答道:“你不会说,而我也不在意。”
她确实是不在意的,又或许说,她满心的疲惫让她早已无法深思太多,在意太多了。
看程珩好似笃定了自己绝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沈茵鼓了鼓腮帮子,一边有点高兴程珩相信自己的人品,一边又有些不爽程珩的自信,她们才认识几天啊。
沈茵拿了个爹爹编的小竹椅坐下,便又问程珩道:“反正这么大的事你都说了,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别人,那就也告诉我你怎么从军的吧。行军打仗,难道不都是男人们的事么。”
程珩犹豫了一瞬,还是坦白道:“我是军户家的女儿。”
沈茵好似懂了一般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
“你可别欺负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算是军户,也没让家中姑娘都入伍的理。”
程珩道:“是没有这个理,但家父二十多年前已死在了外头,家中能上战场的男丁,只剩下我体弱多病的阿兄程珩……”
当年拿着军书来敲门的官吏又高又大,面色冷漠,一幅这家男丁第二天卯时敢不去报道就要株连他们全家的模样。
这让十三年前,才不过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怎么办?
那天夜里,她躺在床上,怕得不住地发抖,她怕阿兄去了会死,也怕阿兄不去全家就要死。
内心挣扎再三后,她只得咬咬牙,默默做下了个也许能保全全家的风险决定。
她要代替哥哥去从军。
她的个子本就生得比寻常女孩高不少,因为父亲走得早,阿兄又是个病秧子,她从小帮着娘亲种地干活,力气也大。
平日里,比她大了三岁的程珩想要逗逗妹妹,都经不起她的轻轻一推。
如果说程珩本人去了,是不出三天就绝对会病死在路上,她这个身强体壮的妹妹,相比之下倒是多出了好几分生机。
于是第二天,没有惊动任何人,十五岁的女孩偷偷拿了父亲过去的盔甲武器,又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哥哥房间。她满心酸楚地给还在熟睡的哥哥掖了掖被子,又自衣柜拿了几件哥哥的衣服,便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等到哭醒的程母想要喊女儿起来,为勉强能出行的儿子收拾东西送他去应卯,却是怎么喊也听不到女儿应声。
没找到人,悲痛欲绝的程母也没多想,只当这丫头不忍将要与兄长分别,一个人不知躲到哪里哭去了。
她骂骂咧咧了两句,直到伸手摸盔甲却摸了个空时,才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
知女莫若母,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她将手里的几件衣服一扔,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当她终于跑到了城门口时,只见那儿黑压压的全部都是送行的人。
她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清秀的侧脸好像是她家女儿。于是她扯着嗓子便开始大喊女儿的名字,然而,她的声音却迅速淹没在了无数人的哭声中。
而那个熟悉的面孔,也到底没有回头……
……
对沈茵将这十几年前的往事简单说完,程珩的心也不禁开始泛起了几分酸涩。
而她面前坐着听故事的沈茵,那更是袖子都已经湿了一截,擦眼泪水擦的。
看着沈茵还在一个劲地抽抽噎噎,程珩竟是无奈得好笑。这个小小的女孩子,总能让她感觉到这样难得的、好像久远以前就离开她了的轻松情绪。
她不禁问:“你在哭什么?”
明明她只是说了个大概,细节都略了。
沈茵吸吸鼻子,又抹了把泪道:“阿姊,你也太不容易了。”
半辈子都没再听到过别人叫她阿姊的程珩,表情顿时又是一僵。
此时沈茵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程珩脸上的异样毫无察觉。
她抽气了两下,又道:“你那时候才十五岁,肯定吃了好多好多苦吧。对了阿姊,你方才还说,程珩是你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