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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超时空摇滚(非主流穿越)第三部流浪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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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叫卖呼喊,最特别并引人驻足的,当属那些杂耍卖唱者无疑。而这其中,又有一处,算得上奇中之奇—— 

  围场中,有三人一组,两男一女,俱少年人。女子扯胡琴,一男坐于侧击鼓不休,另一男子怀抱柳琴站于场中,口头大声唱道: 

  I just don't care about the evening news。 

  I never listen to the crackhouse blues。 

  They say the city is the place to be。 

  I wanna dance with Emily。 

  … 

  但听这言辞,便是希奇,全不是能懂其意的。而那歌唱之人,也丝毫不逊这婉转的奇音怪调:颇高一身量,看着精瘦干练,却是一张极罕见的面容,倒不是丑,只那肤色愈白而五官清奇,双眼还淡若碧玉。知情的明白这乃番邦人种,那些个短见识的,直以为是深山猴子成精呢! 

  与他同伴那二人倒是如常容貌,少女起身张罗讨赏说的话也是一般乡音。众人见她温和乖巧,倒也不多心了,只认作寻常卖艺的,照例打赏。况且那番人少年弹唱得着实欢快动人,全不像那些寻常曲班嘤嘤声气,众人想着过节喜气,无不大方解囊。 

  “多谢各位乡亲!”不时地,那异样少年也开口称谢,众人听他口音有异,而神态憨然,也觉开心。 

  “番子!打哪儿来的?!”有好事者起哄道,却无恶意,止好奇耳。 

  “我们从家乡来!”对方不避道,其言亦趣,众人哄笑。 

  “唱得好!再来个!要热闹的!” 

  “好!”少年举琴欢呼应承,又朝另两人略使眼色,说句番语—— 

  “One、two…” 

  一时间,琴鼓大作。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Wow——” 

  把钱穿好后,我欢呼一声。 

  “可是有一百个钱了么?”芹儿回头对我笑笑。“别急,我这儿还有,指不定也是百余呢!” 

  “呵!今日节庆,发达了!”柴显嚼着馒头,在我和她妹妹之间来回走动。“真该打两酒喝!” 

  “得了吧!”芹儿大声说。“有点钱就想挥霍,指不定哪阵就天阴呢!” 

  “嘿嘿。”哥哥腼腆笑着——这家伙对妹妹真的很好。 

  “珀希哥,来!”芹儿不理会他,对我殷勤招手。“我做了件新背子给你,穿了晚上看灯去!” 

  “等会儿!”没等我开口,柴显突然站到他妹妹面前:“你给他做衣裳?!” 

  “怎么了?大过节的!”芹儿还是一脸轻松。“珀希哥,来试试合身不?” 

  “哦…”我慢腾腾地挪过去,不知怎么的,脸有点发烫,路过柴显面前时把头低得很凶。 

  “唉,短了点,料子不够。”芹儿为我整理了一下说。 

  “很好!好看!”我说真的。那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背心,式样很简单,也出人意料地合身——我不明白还需要多长,现在已经快到膝盖了。一下子觉得自己比以前又酷了不少。 

  “啧!长那么大个儿!费料子费粮食!”柴显的语气是明显地不以为然。 

  没人接他的话,芹儿只看着我微笑。 

  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前,我确实没有真正理解芹儿说的“看灯”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知道了——就在字面上的意思。 

  一盏盏巨型萤火虫般的灯笼一串串连贯着,指引着街道的分布和延伸——即使没有爱迪生,夜的世界也不是没有光明。 

  而且这光明更加生动:灯笼的造型超出我的想象力,各种动物和花卉被装饰得具备图腾意味,火苗在里面蹿动,如同灵魂。我相信它们在这时是活的,比我们这些黯淡的人更生动。 

  “到底是扬州,就是热闹!”柴显的感叹声。 

  “呵,珀希哥的家乡元宵节有看灯么?”芹儿问我。 

  “没…有。”我说实话,因为根本没有元宵节。“但我们有Christmas!Christmas Tree很好看!” 

  “Tree?树有啥好看的?”芹儿显然不能想象那华丽的装饰品。“呀!爆竹!”她突然大叫一声钻到我怀里,手捂住耳朵。 

  原来是鞭炮。一个男孩点燃后抛在路中间,很快,几下火花后,一声震耳的爆破——威力似乎不小,难怪女孩会害怕。 

  “好了!”我推推芹儿,安慰她。 

  “吓死我了…”女孩拍着胸口叹气。 

  “我的家乡也有…爆竹呢!”随口说一句。 

  “真的?!”她很惊喜地望着我,灯火映在她眼睛里跳跃。 

  “Yeah。但是我们在夏天看,很大,在天上很好看,brilliant。” 

  “天上?!说得我真想看!”停顿一会儿。“珀希哥…想过回家乡么?” 

  我就知道会说到这个话题,轻轻叹气:“当然,但不可能。” 

  “为何?” 

  “太远。”是吗?是吧。 

  “能有多远?你不是说U。S。A。在海外么?那坐船得多久?” 

  “不知道。”触电的话,只要一秒甚至更短。 

  “那你不回去了么?” 

  “不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现在也有一个神奇的插座摆在我面前,我会去触摸它吗? 

  至少不会迫不及待。 

  白幕上,两只五彩斑斓的小人灵活动着四肢,上下蹿动,似打斗中。须臾,双方停顿,一人举手指前,其后响起唱白,其声婉转高亢,响彻宫室。 

  齐太妃听到这里,不自禁随那拍子略点起头;啜口茶后,不意转眼看到身边的皇帝,脸色略敛—— 

  “皇上神色微乏,想是政务辛劳,不若先请歇息吧?” 

  高涉一怔,倒像被提醒似的,整顿神色起来:“谢太妃关怀,是有些倦,却是无妨,不可扫了佳节的兴致。” 

  “皇上多虑了。”太妃面露不忍。“何必将就老身,还是龙体安康要紧。” 

  “确实无事,太妃不必牵挂。朕只是不爱这皮影戏,看得疲倦罢了。” 

  “呵,到底是老身任性了。”太妃略笑。“老富,谴他们下去!”对身边的老太监富宁道。 

  高涉看过去一眼,虽感抱歉,却不推辞,依旧托腮不语。 

  “为何不演了?!我正看着热闹呢!”这下却急了小堇王高汨,闹嚷嚷站起来挽留。 

  “小王爷息怒!”富老公公吩咐完那头,连忙赶来安慰。“皇上龙体劳顿,不堪这些杂音,小王爷切不可妄为。” 

  “皇…”高汨看皇帝一眼,努努嘴,悻悻坐下。 

  此下,没了锣鼓打闹,宫里顿显寂静,且皇帝又言困顿,更无人高声。高汨左右坐不住,干脆起身,告一声:“出去看灯咯!”蹦跳出门。 

  其余众人,有年幼者,似慧妃与几位公主等自不能耐,亦先后禀报,出宫观灯去了。受此影响,又有些人告退,片刻间,屋里只落下皇帝与太妃及零星几位亲眷,处得极为尴尬。 

  “唉,难得佳节,老身料理不当,坏了皇上兴致,却是不该。”齐太妃兀自摇头叹道,略打圆场。 

  “太妃言重,应是朕心不在焉,累诸位扫兴。”高涉直言道,目不转睛。 

  太妃只在心中嗟叹:皇帝虽非她亲生,却是自先皇太后遇黜后,由她一手带大,处处关怀,比亲生的公主更爱。如今见他心弱神伤,岂不难受? 

  “皇上勤于国事,自是万民之福,却也要将息好龙体。” 

  “太妃放心,朕自有调养。” 

  “恩,那就好。”明知无关痛痒,却忍不住劝一劝。齐太妃勉强安心。 

  “前几日,临川的庆王爷派人送来一件珍品盆景,何时天气晴朗,老身还请皇上前来一观。”太妃换话题闲聊。 

  “待有闲暇,朕定来一观。”回答却是敷衍。 

  “近日,老身听说皇上要为庆王爷封赏,为他颇感欣慰。”如今说起庆王已不再是禁忌。 

  “正是,皇叔为国操劳半世,确该有个相匹的名号才是。” 

  “皇上所言不差,毕竟是一家人啊!也不枉皇上远行一场。”太妃颌首微笑。 

  然而至此,气氛却僵了起来,皇帝再无所言,老太妃亦感懊悔。 

  “不瞒太妃…”片刻过去,高涉回头对太妃惭色道。“朕确有困倦,不堪久坐。请太妃与众卿等继续欢宴,朕先请辞回宫了。” 

  “正是正是!皇上安歇要紧,老身不敢挽留。”忙起身作送,高涉挽其坐下,道声别,毅然离去。 

  “娘娘,何苦提那话茬呢?”久之,富宁凑至太妃耳边小声道。 

  “何解?”齐太妃却是茫然。 

  “娘娘说起庆王还好,怎么绕到南巡上去了?”富宁小心奉上热茶。 

  太妃略皱眉,须臾领悟,舒开叹气,接过茶盏:“唉,怪我老婆子多嘴!” 

  “娘娘言重了。”富宁讨好安慰道。 

  “这都几个月了,可有什么消息?”太妃饮过茶,关心一问。 

  “年前还有探报说在江南看到卖艺的番人,此后却再无音训了。” 

  老太妃闻此也面露愁色:“唉,难怪皇上忧愁,那样出众一孩子,竟无传闻,岂是好兆?” 

  不会儿,轻摇起头,作感慨状:“以往都道他情薄,不想也有痴至如此的时候。” 

  又收敛住神色,望四下一看—— 

  “哟!怎么人都走光了?!老富,给我把班子传回来,重上戏!让那帮孩子都进来!大过节的,哪有冷清的道理!” 

  第九章 

  很香的味道,真的很香。 

  “珀希哥,过来吃吧!不怕的!”芹儿举起那用树枝托起的肉块对我招呼。 

  我使劲摇头,帽子都快甩掉了。 

  “呿!装模作样的,亏你还是番人!”柴显很不屑地看我一眼,大张开嘴,朝手里那块冒油光的肉块咬下去… 

  我的胃在翻滚,说不清原因──向往?恶心? 

  是这样的,眼前这旺盛的火堆上烤的是一只野兔。它已经熟透,加入简单佐料后,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这一切对我而言是毫无疑问的折磨──我不吃兔肉,更不要说看着它在我面前被剥皮… 

  “还是吃点吧,珀希哥!难得打牙祭呢!来,趁热!”芹儿坚持递过来一块在我面前。 

  那时,它还挣扎了一下… 

  “呃…”我弯腰下去作呕。 

  “别理他!娇生惯养的德性!” 

  对,别理我,你们吃就是。我在心里祈祷,偷偷画着十字架。 

  “可惜了,这兔子挺肥的,光咱俩吃怕会噎着。” 

  难以相信这会是芹儿说的话!我不敢抬眼看她。 

  终于,等这场血腥的宴会结束,我的心情才逐渐回复平静,稍微靠近火堆一点坐下──树林里太冷了。 

  “我们…下面去哪里?”烤着冻僵的双手问,火堆里的树枝伴随兔子骨头烧得劈啪作响,我不免战栗。 

  “去淮州啊!”柴显马上大声回答。“咱们一路北上京城多好!呃──”他打了个嗝。 

  “‘京城’?”听起来是个大城市。 

  “不好!”芹儿马上反对。“京城班子多,规矩也多,咱可争不起!” 

  “瞎说!我看咱现在挺好!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跑江湖的有这般场面!” 

  “就说你不灵光!”芹儿说着往火堆里投入一根树枝。“京城里都是些经年的大班子,咱们没根没底,又出挑,没准被人盯上挤兑呢!” 

  “这…”柴显似乎被说服了,尴尬地抓抓脑袋。“话倒在理。唉,我心切了。” 

  我已经听出结论了:“京城”暂时不能去。当然,那是个长远计划,估计我们还是要先去淮州演出的。 

  “珀希哥,”芹儿看着我。“咱们往东走好么?” 

  “东?”我皱皱眉毛:那里有什么?她知道我对这里的地理毫无概念,为什么要询问我的意见? 

  “东边有啥好?!”轮到柴显抗议了。“穷乡僻地!再走就是汪洋了!得!咱们不卖唱了,干脆下海打渔去!” 

  汪洋?下海打渔?我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芹儿── 

  她的微笑堪称狡黠。 

  虽然背后被篝火烤得很暖和,不受关照的另一边却逃脱不了冷风的摧残,我弓起身体,挪出空间,将脸又往睡袋里挤了挤。“睡袋”是芹儿在我的描述下,用棉被缝制的,实践证明,很适合这样的野外露宿。 

  思维无可避免地开始就一个主题打转──海。她是这个意思吧?我是说,她想让我回去。怎么可能?根本解释不清,难道要我再编个故事? 

  她怎么会愿意让我回去?离开他们?还是说,她想跟我一起… 

  不。我闭紧眼睛,用力地:Percy,你或许太迟钝了点。 

  为什么我不觉得高兴?一点也不… 

  脑海里,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在挣扎,可怕。 

  第二天不到正午,我们就到达淮州城了。除了太阳异常地暖,一切都跟平时没有差别。那些比夜晚的潮湿露水更让我头痛的纷争,也比露水更快地消散在清晨的阳光里。 

  或者说,生活的压力让我来不及牵扯上那些物质以外的纠缠。 

  芹儿说淮州最近“闹过灾”,这里的市民恐怕不能像其他地方那么慷慨。我们只能把这里当作一个中转站,稍微赚取一些路费。 

  “开春了,客商多,不知客栈还有空房没!”进城后,柴显一路张望着说。“你走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有也没了!” 

  “哦!”听到埋怨,我推着手推车赶紧跟上。不是因为这份负担而缓慢,我确实走神了── 

  这里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正常面──我是说,平民生活──的地方。虽然这里的每个城市看起来都千篇一律,但我绝对记得经历那次震撼时所处的空间感。 

  以及周围的一切… 

  “到了,坐不住就出来看看吧…帽子戴严实些!” 

  身后一股厚实的温热感… 

  “我说你倒是走啊!” 

  “噢!”柴显狠狠拍了一把在我背上。 

  “珀希哥累了吧?哥,你去换换!” 

  “不!”我有点怕听到这样的话。 

  “呿!瞎逞强!”柴显坚决地接过去:“看哥哥我的!” 

  轻松了,我却恍惚得很,芹儿并排与我走着,两边的街景从眼边流水般顺利淌过。 

  那个声音之后,我发现了新世界。那个越来越远的声音,是像那个样子吗?我都快记不清楚了。或许有一天,也会忘了他的长相,就像地上的粉笔画,多下几次雨,就消失得仿佛不曾存在一样… 

  幸运的是,我们很快找到一间便宜的旅馆,接下来该准备午饭了── 

  “我们要买酒么?”购物途中,路过一家飘着酒精香味的店铺,我向芹儿咨询。柴显在我们出门前也要求过,却被他妹妹坚决反对。 

  “千万别!不可将就他!”再次大声反对后,她干脆拖着我走开──还真固执。 

  我微笑耸肩,其实不光柴显,我也有点喜欢这里的酒精饮料了。但也像芹儿抗议的,这东西对我们这些流浪艺人来说确实奢侈且容易沉迷。以后只要一闻到酒精就会像听到熟悉的音乐那样,抿嘴微笑… 

  就像现在这样。 

  “珀希哥?” 

  “啊?”低头看到芹儿在拽我的袖子:刚才发生了什么?!沉迷…忽然有种感觉,我似乎沉迷了有一秒,就在刚才… 

  “你听了什么没?!”我用手肘轻推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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